傅夕沒再回話，抱著師姐，一步步艱難地往外走。
我就在不遠處注視著兩人，這裡離師姐院子可有不少距離，若是他中途倒下，我也好及時帶走師姐。
突然，一個石子落在我腳邊，我回頭一看。
14
塗九穿著一件煙青色的長衫，正抱著雙臂，眯眼看我。
「你怎麼來了？！」我驚詫萬分。
這家伙，來找我還打扮得挺俏，肯定是為了勾引我。
他不說話，默默把頭偏向一邊，想是之前的氣還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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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了手上的镯子，應該是在監牢裡他感應到了我有危險，所以來的吧。
想到這，我心裡一暖，感動地捧起塗九的臉：
「你是不是擔心我了！」
塗九面頰一紅，拍走我的手：「誰擔心你啊，自作多情。」
「哦，那你把這镯子拿走吧，硌得慌。」
臭男人，給臉不要臉，那還聊什麼。
「榆魚！」塗九神色緊張起來，「因為擔心你出事，我可是一刻未停趕往下界，都在你旁邊站了許久了！」
「你一上來就說這種絕情的話！你不知道這镯子有多重要啊！」
說著，塗九緊緊捏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近於他。
男人氣息灼烈，身上散發出好聞的果香。
「誰讓你口是心非……」與塗九一下離這麼近，我毫不猶豫地將另一隻手扶上他的腹肌。
嗯，衣料挺薄，摸到了一塊一塊的。
塗九甩開我不禮貌的手，向後退了幾步，重新回到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你就是不願哄我一下，說白了，根本就不在乎我唄。」
喲喲喲，你還委屈上了。
「那，好哥哥，多謝你啊，多虧有你的镯子，我才沒被那個傅夕S了捏～」
我將頭湊到他身前，抬頭注視著他的雙眼。
他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呼吸急促起來：
「那……還，還有呢？」
「啥？」
「我們是什麼關系？！」
「純友誼！」
傅夕臉又冷了。
與此同時，傅夕背著師姐在遠處倒下。
得了，就知道你不靠譜，我趕到兩人身邊，將師姐背到背上。
塗九指了指地上的傅夕：「那他呢？」
「隨便，帶回我師姐院子就行。」
於是，塗九拉著傅夕一隻腳，拖行了一路，最終將他帶到師姐院裡梨樹下。
15
「你是不是和這家伙關系不好？」我指了指傅夕。
塗九點了點頭：「有點過節，他小時候把我靈寵玩S了。」
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我回到房中給師姐上藥，等再出來，看到塗九正蹲在傅夕面前，扯開他的衣服，好奇地打量他的上半身。
「你看啥呢？」我好奇地湊過去，也看了起來，這身材，不如塗九。
「你看啥啊！」塗九趕忙把傅夕的衣服蓋上，「我是看他用了那秘藥，胸口多了個黑色的符號，你能不能收收你那色心？」
「再說了，有我還不夠你看的？」
一大堆話拋在我臉上，也不知道先回哪個。
「什麼符號？」還是更好奇這個。
「這是要入魔的印記啊……你們無歸門的秘藥是不是有問題？」
塗九面色凝重，傅夕本是戰神，若是入了魔，那便有了毀天滅地的能力，不可不防。
「怎會？那藥是師父煉制的，怎麼可能有問題？！」
「秘藥使用不當，便容易走火入魔，加之他又受了這樣嚴重的傷。」
師姐捂著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出來。
與此同時，傅夕胸前燃起一團黑氣，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到半空，黑色魔印從胸口蔓延至全身，一張清秀的臉瞬間面目全非。
16
「不好，傅夕要魔化了！」
塗九運作神力，奮力對抗傅夕體內魔氣。
壓制片刻後，魔氣似乎有所收斂，傅夕身上的魔印逐漸褪去。
師姐憂心忡忡地看著這一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走到師姐身邊將她扶住，滿腹疑惑開口問：
「師姐，為何上一世傅夕沒事？」
師姐努力回憶，大腦傳來的痛楚讓她眯了眯眼睛。
「上一世，我用自身水靈根作輔，調和秘藥的烈性，他才得以恢復完全。這一次他擅自用藥，自然會遭到反噬。」
「你們在說什麼？上一世？」塗九疑惑。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就都去S吧！」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從天而降一把魔器擊中塗九的後腦。
下一秒，傅夕瞬移至他的面前，掐住他的脖子。
片刻之間，塗九動彈不得。
隻是傅夕重傷之體怎會是一個全盛之神的對手，塗九運作神力，神力聚集於掌，向傅夕拍去。
失去心智的男人被拍飛十米遠，摔到地上，猛吐一口血，瞬間失去攻擊力。
「S了？」見傅夕沒有動靜，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查看，卻聞到一股腐爛許久的臭味，傅夕的臉瞬間還原為無歸門弟子的長相！
「怎麼會這樣，這弟子像是S了很久了。」
正當我想把屍體的狀況告訴大家，卻發現塗九身後不知何時又出現一個傅夕，臉上的黑色紋路重新顯現！
不好，方才是調虎離山計，是心魔為了順利奪舍傅夕故意用已S之軀拖延時間！
17
「沒想到竟然遇到個上神之軀？！運氣真是好啊哈哈哈哈！」
年輕的身軀裡傳出一道蒼老的嗓音。
塗九面色凝重，召喚出神器，欲與之一戰。
兩人升到空中大戰，神器交接，時不時有神力遺落地面，瞬間腐蝕出一個大坑。
心魔在傅夕身上剛修成魔神之體，法力強盛，一時間塗九竟不是他的對手。
塗九敗下陣來，從空中跌落，猛吐一口血。
他掙扎著爬向我，眼神炙熱：
「本妖神英明一世，到頭來連個心愛之人都護不住……」
我眼眶一熱，想說些安慰的話，但似乎不是時候。
心魔見解決了塗九，便向著我和師姐走來。
師姐突然情緒激動，甩開我的手，跌跌撞撞撿起地上塗九的神劍衝向傅夕。
「師姐！」我大呼。
「螳臂當車！你能攔得了我？！」隻見奪舍傅夕的心魔，手中魔器輕輕一揮，師姐便重重摔到地上，嘔出一口血。
我想上前扶起師姐，誰知她自己站了起來，仍不依不饒地劍指傅夕：
「賤人，別想傷害我師妹！」
心魔嗤笑一聲，見師姐已然受了重傷，我又是個沒用的，不以為意轉身就走。
「我說了！你走不了！」師姐一聲怒吼，身體周圍爆發巨大的靈力。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託舉至半空，體內的靈力被源源不斷地抽出，輸送進師姐體內。
師姐身上靈力愈發強盛，引得將要離開的心魔駐足而觀。
下一秒，天空劈下一道驚雷，師姐飛升了！
而我，則靈力枯竭，成了個空殼子，墜落在地。
18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天上滿身金光的師姐，心中疑問，為何她能通過我的靈力飛升？
而我旁邊的塗九，似乎意識到什麼，他握著我的手，哭得稀裡哗啦：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我還沒S呢。」
「但是你會消失的……」
什麼意思，我愈發搞不清楚這狀況了，以至於我竟然對著師姐，問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問題：
「你是誰？」
「我是你。」
「從頭到尾，從生到S，從搖籃到墳墓，從輪回到重生，陪著你的隻有一個人，隻有你自己。」
空中新晉的神祇嘴唇微動，言辭卻如雷貫耳，那一瞬我如同一隻迷路的螞蟻突然找到方向。
對啊，那是我啊……
那個將傅夕撿回來的人，是我；被傅夕辜負的人，是我；為了要個答案修煉飛升的人，是我；被他打致重傷、墜落下界的人，是我；那個目睹師門被滅門的人，還是我。
上一世，我拼著最後一絲神識，逆轉一切，輪回重生，我的身體中分化出另外一個人格，她就是師姐。
一旦我遭遇危險，她馬上挺身而出，她會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邊。
而我從始至終，隻有我。
旁邊的塗九已經泣不成聲：「不要……我不許你走。」
我微笑著搖頭，隨後心念一動，意識回到師姐的身體，手中握著一把劍。
回歸本體的一瞬，榆魚煙消雲散，塗九抱了個空，哭得撕心裂肺。
「一劍，劈魔！」
我操縱塗九的神劍，憑著剛飛升的強盛神力，將心魔壓制下來。
他面色驚恐：「這怎麼可能……」
「從你上一世滅了無歸門滿門的時候，我就留了一手，不記得了吧，傅夕！」
「什麼上一世……」心魔被劍劈中，猛吐一口血。
傅夕體內的黑氣被逼了出來，在空氣中消失無形，同時天空飄落黑色的塵泥。
心魔神魂消散了……
傅夕的軀體從空中緩緩落下，落地的一瞬，他的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
男人爬到我的腳邊，眼中流淚：「恩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沒想傷害你的，求求你，別趕我走……」
我從他的手裡抽出我的裙擺，背過身淡道：
「或許你這一世，確實在意我，但你實在算不得一個好人。」
「我救你於唯女村的水火之中，你卻偷盜我門中秘藥，陷我於不忠不義，此非上界之神所為。」
「你知曉我的身份？！」傅夕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不僅如此，我還知曉你的上一世, 所作所為更是卑劣。」
說罷，我抬手一揮, 空中出現我幻化出的前世種種。
所有的背叛、絕情和滅門的鮮血，一時間全部呈現在傅夕的眼前。
男人如同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提起劍憤怒地朝那幻影亂砍, 口中不斷重復：
「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騙人！你騙人！」
而我，卻在此時悄然退場，我想最好的懲罰是讓他悔恨終生。
讓他在最愛一個人的時候，發現自己根本不配去愛。
離開時, 瞥見塗九失神地抱著榆魚消散前的一片空氣, 正黯然神傷。
我愣了愣, 還是決定離開。
19
我是無歸門的小師妹榆溪，從小天資卓絕，15 歲那年修成金丹。
師父說過，我是那一屆最優秀的弟子。
也許是因為耽於修煉, 不通世事，讓我遇到了傅夕。
初遇時, 我是他的拯救者，他視我為恩人。
我以為救人是值得的事, 於是一次次對他交付真心, 甚至不惜偷走門派秘藥, 替他治傷。
那是我在無歸門內二十餘年，第一次違反門規, 師父的鞭子打得很重。
但隻要能治好他，讓他記得我, 我願意承受。
可我終究是看錯了人。
絕情地離開、對我的追問氣急敗壞、滅了無歸門滿門，哪一件不是他做下的。
痛徹心扉後，我以身獻祭，逆轉時空, 以我之軀分化出榆魚和師姐。
榆魚天真可愛，師姐冷峻善良，雖然都出自我，卻都有了自己的人生。
她們的人格進化得太過完全，以至於從她們回歸本體到現在，過去一百年, 我始終無法完全與她們融合。
我想我該把生命還給她們，把榆魚還給榆魚, 把師姐還給師姐。
而榆溪, 一個早該離開的人，也該離開了。
20
「師姐, 你說過去這麼久了，塗九不會不記得我吧？」
「修煉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想修煉了！」
「「腰」是的！我是榆魚！我又回來了！
榆溪上神為我和師姐重塑了仙體, 自己回到無歸門禁地裡沉睡了。
感謝上神的大恩大德。
師姐抱著劍：「若他不記得你, 還要他幹嗎？」
話音剛落，洞府大門大開，成千上萬粉紅的花瓣撲面而來。
好香啊……
下一秒，穿著紅袍的男人瞬移到眼前, 他的帥氣屬實讓我心安。
腰肢被他的大手輕輕攬過，男人身上濃鬱的果香撲面而來。
「阿魚，我好想你。」塗九的眼角應聲落下一顆淚珠。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