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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觀棋 3961 2025-05-07 14: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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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再看見她,我心中莫名感到一陣愧疚,若是上一世我想出法子,提前告知於她,她也不至於落了個如此悲慘的結局。


    用盡半生才建立起的名聲,一朝崩塌。


     


    思緒回籠,燕歸晚還在盯著我笑,她執起一黑子,在我第七手的位置換了個謀劃,落在了另一個位置上,徹底斷了白子的路。


     


    「如此,白子就再無喘息之機。」


     


    看這棋局,一顆黑子的變化,就完全改變了這場棋局。就如同這得來不易的重生,明明已經有了更加果斷決絕的法子,卻還猶豫不決,雖說最終一定會贏,可到底還是累了些。


     


    若是能幹脆心狠點,如同那顆黑子,直接就可以斷了白子所有生機。


     


    我心中思緒萬千,但也在這一刻作出了最後的決定。既然白子無情,黑子又何必處處留有生機,不如從一開始,就斷了他所有的活路!


     


    打定了主意,我轉頭看向燕歸晚,然後她恭敬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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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元漪,謝過燕老指教。」


     


    8


     


    雖說在大長公主的宴會上,沈清淺被下了面子。


     


    但畢竟有陸懷的關系在,加之她才剛拜入師門,比不過許容容,也是在情理之中。


     


    故此這件事情,也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唯有沈清淺自己,在宴會結束後,也沒有立刻回陸府,而是回了沈家,將閨房裡的東西亂砸一通,狠狠出了氣才離開。


     


    臨走之前,她攔住了我,眼中滿是執拗瘋狂。


     


    「沈元漪,你別得意!這次不過是個意外,等再過三個月,許容容就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至於你,注定這輩子都籍籍無名!」


     


    我沒理她,畢竟天道好輪回,自有人會收拾她。


     


    而也同她所說,三個月後會發生一件大事,也是上輩子我徹底打出名聲的起點。


     


    但那對我而言並非幸事,反而是噩夢的開端。


     


    許清淺見我不說話,隻當我是害怕,又冷笑著開口炫耀:「三月後的青州之行,我會跟隨師父去參加比賽,到時候我會讓你親眼瞧見,什麼叫天賦異稟,什麼叫望塵莫及。」


     


    青州……那個對我而言稱為噩夢的地方。


     


    上輩子的所有不幸,都是因為去了青州,原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師父,對方傾囊相授,我也認真學習。


     


    而青州的那次比賽,我也提前準備了許久,想著一定要贏下比賽,才不辜負棋聖弟子之名。


     


    可誰知,在我贏得比賽的那晚。


     


    陸懷在我酒中下藥,禽獸不如的嘴臉,在那一晚暴露無遺。


     


    青州偏遠,我又是第一次去,根本逃無可逃。


     


    在青州的半個月,我日日都被關在牢籠中,感受著蠟滴在身體上的疼痛,還被鞭子日日抽打,隻為滿足他的特殊癖好。


     


    看著沈清淺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我並沒打算開口提醒。


     


    畢竟我也清楚,像她這樣子的人,也根本就不會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縱然是我開口提醒,她也隻會當我嫉妒她,故意說些子虛烏有的話,來汙蔑陸懷。


     


    更別提我本就恨透了她。


     


    自然,會選擇冷眼瞧著她徹底跌入地獄。


     


    9


     


    沈清淺跟隨陸懷離開京城那日。


     


    我正在參加一場棋局,原先的對手不知是何原因,未曾出現。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許容容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徑直坐在我面前,臉上含著笑,倒不見那日的猖狂傲慢。


     


    「既然無人與你對局,不如和我下一盤,如何?」


     


    她語氣輕快,像是在真心邀請我對弈。


     


    我自然也不會拒絕,許容容的棋藝已經比京城裡的絕大多數人都要厲害,能夠和她對局,於我而言,也本就有著極大的益處。


     


    「沈元漪,我總覺得陸老選錯了人,若是真心想選一關門弟子,我覺得你比你那個姐姐,強多了。」


     


    說罷,她下了第一手。


     


    我目光盯著棋盤,未曾抬頭看她:「陸老自有他的道理,許是緣分未到。」


     


    許容容輕笑了聲,倒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專心跟我下起了棋。


     


    雖然前一世我並未活太久。


     


    可到底也博弈多場,那些昏暗日子裡,隻有研究棋局,才能讓我感覺到不那麼痛苦。


     


    故而如今和許容容對弈,在旗鼓相當上,隱隱佔了上風。


     


    兩炷香皆已燃盡,許容容捏著手中白子,許久都未曾落在棋盤之上。到最後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白子。


     


    「沈元漪,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厲害。」


     


    她抬眸,眼中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欣賞,接著側過身子,目光看向我身後不遠處。


     


    「師父,我已經替你試過了,她確實有資格當你的小徒弟。」


     


    說罷,燕歸晚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走了出來。


     


    她走到我面前,靜靜盯著我,語氣真誠且認真:「沈元漪,你願意當我的徒弟嗎?」


     


    燕歸晚的徒弟……我自然,是願意的。


     


    所以我立刻站起身,在眾人錯愕驚羨的目光中,跪在燕歸晚面前,俯身拜了三拜。


     


    「弟子沈元漪,拜見師父!」


     


    10


     


    我成了燕歸晚的小徒弟。


     


    這件事情,不出半日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就連素日極不待見我的爹爹,也在我回家時,親自來門口迎接我。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手中端著各色綾羅綢緞與珠寶。


     


    「元漪,你自幼聰慧,爹爹向來最疼愛的就是你。如今你得了燕老青睞,成為她的弟子,當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同樣的話,在沈清淺成為陸懷關門弟子的那天,他也說過。


     


    看著他眼底的算計,我不免有些作嘔。這個所謂的父親,根本不在乎女兒本身,在乎的隻是女兒所帶來的榮耀。


     


    能帶來無上榮光的,那麼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女兒。


     


    無論是沈清淺,又或者是我沈元漪,都是父親眼裡明碼標價的棋子。


     


    我強忍著惡心,面上還要裝作一副感動模樣,然後趁機開口:「爹爹,明日我就得去燕府長住。可我向來怕生,晚上睡不好,就很容易沒胃口,隻想吃小娘做的糕點。不知道爹爹,能否讓小娘跟我一同去?」


     


    上一世,就是因為顧忌著小娘和幼弟,我才頗多忍受。


     


    所以這一次,我得提前帶走小娘和弟弟,沒有了後顧之憂,方可安心。


     


    一個女人根本比不上家族榮耀,尤其爹爹此刻還在興頭上,面對我的請求,自然是滿口答應。


     


    而弟弟年幼,離不開娘親,自然也得跟著一起前來。


     


    因此,第二日清晨,我就帶著娘親和弟弟住進了燕府,徹底擺脫了陸懷和沈清淺的威脅。


     


    住進燕府後,燕歸晚便親自教導我。


     


    和上一世在陸懷身邊不同,他本就沒打算真心教授,隻是日日捧著綾羅綢緞,把我當成一個寵物似的,盡情打扮。


     


    燕歸晚不同,她用了十成十的認真和熱忱,助我提高棋藝。


     


    「容容,元漪。半月後,陛下會在皇宮設宴,特邀我和陸懷入宮博弈一局。師父我已經答應了下來,而你們身為我的弟子,可以一同前往。如若沒有意外,應當也會為你們安排棋局,皇宮人才輩出,善棋者不計其數。到時候你們各自的臉面,就隻能靠自己保住了。」


     


    燕歸晚雖是這麼說,可到底眼裡沒有多少功利,隻是故意以此激勵,想讓我和師姐許容容能夠更加勤勉些。


     


    我明白她的苦心。


     


    也知道,這一次宮廷宴會,究竟有多重要。


     


    11


     


    宮廷宴會前十天,沈清淺終於跟著陸懷從青州趕回了京城。


     


    離開前她有多光彩奪目,如今就有多憔悴。


     


    坐在馬車裡,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呆呆愣愣的。到了沈府門口,馬夫再三提醒,她也沒有反應過來,就坐在馬車裡,一動不動。


     


    我掀開簾子,恰好看見她正在輕撫著手臂上的那些疤痕。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沈清淺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從骨子裡滲出來的恐懼,上輩子我日日都在經歷著。


     


    我故意當沒看見,然後開口:「長姐,已經到家了,怎麼不下馬車呢?」


     


    沈清淺聽著我的聲音,眼中慢慢回神。


     


    隨後眼神變得兇狠起來,衝到我面前,雙手直接掐住我脖子,低聲怒吼:「沈元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麼,發現我也重生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可還沒等我開口,她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陸懷就是個禽獸,喪盡天良!上輩子你明明都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我要告訴爹爹,我要告訴所有人,讓所有人都知道陸懷就是個喪盡天良的畜生!爹爹會為我主持公道的,會的……」


     


    她說到最後,聲音裡帶著難掩的哭腔,像是極盡委屈。


     


    我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故意揚起刺眼的笑,一副天真模樣:「長姐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陸老受世人尊敬,德行自然是極好的。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胡言亂語?」


     


    我這般說,也是故意在提醒她。


     


    陸懷竟然敢做這種事,就是他知道自己因為高超的棋藝,在世人眼裡同樣擁有著極好的德性,除非是親眼瞧見,否則無論沈清淺說什麼,那都隻能是潑髒水。


     


    到最後不僅沒有主持公道,反而還會惹一身腥,生之S無葬身之地。


     


    她聽懂了,所以松開了我,露出滿臉絕望。


     


    「不……不可能,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一定會的。」


     


    她低聲喃喃,垂眸看著手腕上,那上面有好幾處燙傷。皆是陸懷在夜晚發瘋時,用蠟燭燙的。


     


    12


     


    今日來沈府,也隻是按照規矩前來拜見父母。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就得回陸府。


     


    馬夫正準備驅車回去,我也打算離開。


     


    沈清淺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眼裡一閃而過的算計:「好妹妹,你都還沒去過陸府呢。我今日得空,帶你去逛上一逛,若是你能夠得了師父青眼,保不齊他會收你為徒,到時候你平步青雲,就指日可待了。」


     


    她還不知道我已經被燕歸晚收為弟子。


     


    也不知我重生。


     


    所以,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想要算計於我。


     


    我推開了她的手,似笑非笑道:「多謝長姐惦記。不過我如今已經有了師父,此刻也得回去侍奉,沒有時間能陪長姐了。」


     


    「師父?」她一愣,趕緊追問,「你師父是誰?」


     


    我答:「燕歸晚。」


     


    「怎麼可能?燕歸晚怎麼可能會收你為徒?」


     


    沈清淺直接吼出了聲,極度的意外,讓她有些維持不住表面的冷靜。


     


    「師父見我聰慧,所以想收我為徒。姐姐,日後我們都是棋聖的弟子,能夠為家族爭光,帶來無上榮耀,多好啊。」


     


    我故意這般說,看著她眼裡崩潰越來越明顯。


     


    她搖頭,依舊覺得不可置信,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就笑了起來。


     


    「你成了燕歸晚的弟子又如何?反正最後她……」


     


    她喃喃出聲,隻是說到最後關鍵地方時,忽然間反應了過來,閉上了嘴。


     


    沒了先前的崩潰,沈清淺又恢復了從前的得意模樣。


     


    「是啊,如今我們姐妹倆都是棋聖的弟子。再過不久皇家宴會,必定也會比上一比。到時候……應該會很精彩的。」


     


    13


     


    而那場決定著所有人命運的宮廷宴會,悄然來臨。


     


    燕歸晚是一個很好的師父。


     


    宴會隆重,她就自掏腰包給我和許容容各做了好幾身漂亮的衣裳,畢竟一場宴會下來,稍微弄髒點,就必須更換。


     


    而每一件衣裙,都必須符合宮中規矩,否則會為人所恥笑。


     


    入宮時,我看見了沈清淺。


     


    她依舊打扮得十分明豔奪目,可眼底的滄桑疲倦,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


     


    陸懷就是個禽獸。


     


    撕開偽裝後,他根本就不會再有任何顧忌,自然也不在意今日這場宴會對於沈清淺而言有多重要,白日可勁折騰,到了晚上神思倦懶,精神很不好。


     


    我隻是掃了一眼,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麼,就跟隨師父和許容容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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