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坐在上方，神色冷冷：「裴太子莫不是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裴無憂憤恨地盯著我，陰狠宛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但他很快又變換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公主，我記住你了。」
我直接翻了個白眼。
記你大爺。
宮宴進行到一半，有婢女不小心將水倒在柳茗兒身上。
在她前去換衣服時，我與她見了面。
柳茗兒看到我神情復雜，半晌才開了口。
「是因為劇情變了嗎，我不是女主嗎，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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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說著便落下淚來。
「慕容嵐，是我爹把我送給裴無憂的！」
「我才知道，我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喉嚨發緊，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暗中扶持陸敘言，計劃奪取天下的人正是威武將軍柳勇。
柳茗兒是他收養的孩子，為的就是用兩人的感情來操控陸敘言。
隻是陸敘言並未愛上柳茗兒，甚至不再聽從柳勇的命令。
一顆棋子沒了作用，他自然要重新布局。
所以柳茗兒被他送給了裴無憂。
柳勇早就暗中與燕國搭上了關系。
直到我們從行宮回來，宋黎陽才和我說了原書的全部情節。
按照原劇情，陸敘言會在柳茗兒的幫助下成為新皇，並且脫離裴勇的掌控。
如果不是我這個變數的存在，所有人的結局或者都會不一樣。
可早在第一個變化出現時，這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一個可以重新書寫的世界。
我將宋黎陽託我帶來的信交給柳茗兒。
在我不在公主府的時候，原書的作者和覺醒了的女主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並且成了好友。
「他很擔心你，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所有事情就快結束了。」
12
柳勇很快就動手了。
早在他借故回朝時，他就帶著兵馬潛伏在皇城之外。
而燕國的軍隊也已駐扎在邊境。
燕國的來訪不過是給了他一個裡應外合的機會。
隻是他沒想到整個皇城除了奴僕隻剩下我了。
「慕容霆在哪？」
我跌坐在地上，泫然若泣：「將軍別S我，父皇在御花園。」
半個時辰後。
「御花園連隻蒼蠅都沒有！」
我捂住嘴，神情更加悲傷：「父皇竟然騙我！那他一定是躲在御書房的暗道裡！」
又過了半個時辰。
「慕容霆不在那，你騙我？」柳勇臉色不善。
我捂住嘴，吃驚道：「父皇不在嗎？哦我知道了，你這麼想見他，他就在你心裡！」
柳勇憤怒地咒罵起來，手中的長劍已徑直指向我。
這時陸敘言從內室出來，站在我前面將我整個擋住。
「玩夠了？一邊待著去。」
我吐了吐舌頭。
誰讓柳勇一直把陸敘言當工具，我也讓他嘗嘗被人指哪打哪的滋味。
陸敘言看著柳勇：「義父，別再繼續了。」
裴勇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是以什麼身份站在我面前？不要以為自己當了丞相就能與我平起平坐，要不是我當初把你從宮裡帶出來，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呢！」
「快給我讓開，今日我就要讓這賤婦血濺當場！」
話音剛落，一隊士兵衝了進來。
「狗賊，你真當我S了？敢這麼欺負我女兒！」
13
我爹大跨步走進來，臉上是十足的王者之氣。
能以農戶身份一舉推翻整個王朝的人怎麼可能是弱者。
原書中也就是男主光環太大，不然我爹真的很難輸。
早在我與陸敘言被賜婚那日，他就將柳勇謀反之事告訴了我爹。
或許在這之前他還有過成為皇帝的想法，但在知道我的身份後，他就放棄了。
柳勇一直以為陸敘言是想自立門戶，卻未料到他對皇位不僅不感興趣，甚至願意告知滅了前朝的慕容霆。
兩邊軍隊開始廝S。
我被護在陸敘言身後。
到處都是刀劍聲。
眼前的場景分外熟悉。
似乎我曾經歷過相同的事。
視線開始模糊。
我恍惚看到一個女孩身上背著一個人，步履艱難地穿梭在屍山血海之中。
「六殿下，你一定要撐住。」
「小桃，放我下來吧，你快逃。」
「不，六殿下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小桃會永遠護著殿下。」
……
我的靈魂開始浮動。
意識的劇烈衝擊下我終於暈了過去。
「嵐兒！」
「小桃！」
13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竟然見到了還是孩子的陸敘言。
他穿著不符合身材的寬大衣服，怯懦地坐在位子上。
「這是皇上新認回的六皇子，你們誰想過來服侍他？」
所有的宮女都面面相覷。
誰都不願意留下來。
留在這樣一個皇子宮中，無法往上爬不說, 連日子估計也不會多好。
「小桃你去吧，你把娘娘的琉璃瓶摔碎了, 娘娘本來就容不下你了。」
我被推了出去。
即便我堅持琉璃瓶並不是我打碎的，可我是這批宮女裡唯一沒有靠山的。
我就這麼留在了陸敘言的身邊。
陸敘言是皇上和青樓女子一夜春風生下的孩子, 宮裡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不喜歡他。
奴才們最會見風使舵，我們的衣食經常會被克扣。
寒冬臘月, 我去領火炭時被人捉弄, 一把推到湖中。
這次落水讓我生了一場大病,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已經無法再去照顧陸敘言。
我或許都無法活過這個冬天。
可後來我還是活了下來。
陸敘言把他娘留給他唯一值錢的玉佩換了錢, 打點了太醫院的人換了點藥。
「殿下，小桃不值得。」
「你是這宮裡唯一對我好的人，你不值得誰值得？」
此後幾年, 我與陸敘言相依為命, 直到宮變發生。
宮裡一片混亂, 眼見王朝覆滅, 人性的惡便全然顯現。
我們的住處被幾個太監帶著人洗劫一空。
爭執間陸敘言被踩斷了腿。
而我也被砸破了腦袋。
在我將陸敘言背出皇宮後, 我失血過多, 終於倒在了他身邊。
但我並沒有就此消失。
我的魂魄每天都飄在他身邊。
我看著這個少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看著他被柳勇帶走。
看著他成為我設想中正直善良的人。
我的魂魄逐漸虛弱。
我開始慢慢忘記過去。
忘了身邊的人是誰，忘了自己是誰。
直到, 我成了慕容嵐。
14
再次醒來時這場政變已經結束。
我的床頭冒著一隻熟悉的大腦袋。
見我望過去，我爹的聲音簡直響徹整個宮殿。
「嵐兒你終於醒了, 老子就說朕的女兒怎麼可能會被嚇S！」
我：「……」
我坐直了身子, 陸敘言就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大夢初醒, 恍如昨日。
我沒有聽錯，昏倒前他叫了「小桃」。
他慢慢走了上來，將那隻桃花簪子插進我的頭發。
「你說過，會一直護著我。」
「所以, 永遠不要比我先離開。」
門口有個小團子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娘親，你怎麼比我還能睡啊。」
我看著父子兩人，終究是落下淚來。
這一生百轉千回。
最終還能擁有他們。
我很幸運了。
陸敘言遞給我一封信，是宋黎陽給我的。
這時候他已經帶著柳茗兒去了遠離皇城的南方。
「我曾經以為自己設計的劇情天衣無縫，縱是任何人都不應該偏離情節。
但如今這最不應該的事卻發生了。
我愛上了我筆下的女主。
即便這一次她毫無光芒加成，且被淋了一身心酸過往。
但我仍然猶如命中注定般為她所吸引。
你說的對。
在我創作出筆下的人物時，他們就有了各自的情感與想法。
我設定的結局, 隻是萬般可能中的一種。
這一回。
陸敘言的女主角是你。
而那人將成為我的女主角
祝未來順遂。」
懷裡的兒子睜著大眼睛。
「宋爹爹去哪裡了？」
我看向窗外。
雨後初霽，喜擁夏風。
「他去寫新故事了。」
慕容嵐番外
1
在無數個小世界裡穿梭後，我終於對自己有了準確的定位。
用現代的說法。
我就是小說世界裡的超級 BUG。
我可以操縱靈魂, 活在億萬作者筆下的故事情節裡。
從小我就和別人不一樣。
我能知道每個人的命運。
娘親說爹爹去造反了。
當天夢裡我就知道了他的結局。
成為皇帝並被別人取而代之。
而我的人生, 也似乎清晰的如同故事情節裡的既定結局。
我不想認命。
2
發現自己的奇異能力是在娘親去世那年。
我準備去找爹爹, 勸他放棄當皇帝。
路途遙遠，我帶了一摞話本。
卻沒想到自己能進入話本裡的世界, 成為全新的人物。
也就是說，我目前身處的世界也不過是一個故事。
這一發現過於驚人。
以致於我嚇得走不動道, 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
接著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體驗。
我不僅能進入這個世界的話本。
還能進入這世上所有作者創作的故事。
人生, 簡直永遠都過不完了。
3
無意撿到陸敘言後, 我發現自己碰到男主了。
這本來也就是我的情節。
他會因為不肯聽從反派的安排而被刺S到此。
奇怪的是，他身邊有個女子的魂魄。
聽我提出疑問後，陸敘言痛苦極了。
想必這個人對他極其重要。
我突然有了個想法。
一個能讓我永遠脫離這個世界的想法。
我們找了最厲害的高僧, 尋到了可以讓魂魄進入身軀的方法。
陸敘言願意舍棄自己的真龍氣運。
我願意獻出自己的身體。
代價是他必須照顧好我那個莽撞的爹。
房子的地基松了。
「我這」後來我又回到這個世界看過。
我爹仍然安穩地坐在他的帝位上。
每天拿砍頭威脅這個警告那個。
陸敘言則完全沒有當初相見時的頹廢。
齊腰的小男孩抱著他的腿，耍賴想吃糖葫蘆。
他為難地看著前方。
寵溺無比。
「爹爹說的不算，你得問你娘親。」
我沒有再看下去了。
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眼前走來走去。
這誰頂得住啊~
我還是繼續探索新世界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