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十六年的女兒不是親生的。
保姆的女兒在我家被寵成為公主，親生女兒卻在鄉下受苦。
接回親生女兒後，我執意要將養女送走。
可我的妻子和兒子卻不許。
妻子說養女禮儀教養好，對外撐得住場面。
兒子嫌親姐姐又土又村，在外太丟他的臉。
我看著親女兒黯淡下去的神情，牽起她的手。
「那就離婚吧，我帶著我女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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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為了這一件事，你要和我離婚？」
施媛不可置信，「樊嘉尚，你瘋了吧？」
「就因為我不同意將靈靈送走，你就要同我離婚？」
「靈靈是我們的女兒啊，我親手將她從那麼小一丁點兒養到這麼大，你叫我怎麼忍心？」
前世我也不忍心，可是結果呢？
樊靈熙表面溫柔清純，可內裡卻自私涼薄。
她一步步引導著全家人，讓我們以為剛接回來的親生女兒品行低劣，壞事做盡。
那個可憐的孩子，我的親生女兒，本以為回到自己的家後便可重獲新生，可誰曾想，卻是又到了一個新的地獄。
是樊靈熙，不，是我們全家逼S了她。
「那清清呢？」
我仍對施媛抱有期望，既然重來一世，我能覺醒，那施媛是不是也能？
我試圖和她講道理：「清清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受了那麼多苦才回到家，你卻讓她和一個搶佔自己人生的小偷當姐妹，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不，不！」
施媛紅了眼眶，痛苦道：「你怎麼能用小偷來形容靈靈？」
「當年她還那麼小，隻是一個襁褓裡的小嬰兒，她什麼都不知道！」
「可她佔的是清清的位置，是她代替清清享受了我們這麼多年的寵愛！而清清卻代她吃了那麼多年的苦！」
施媛仍舊搖頭：「我承認我虧欠了清清，可靈靈也是無辜……」
我失望極了：「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們還是離婚吧。」
「你帶著靈靈過，我帶著清清過，清清已經沒有一個疼愛她的媽媽了，我不能讓她沒有爸爸。」
施媛還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稚嫩的男聲打斷了：
「爸爸，媽媽！」
十二歲的樊俊熙站在門口，不可置信，又憤怒非常。
「爸，就因為那個土包子，你不要媽媽，不要姐姐，也不要我了？」
「樊俊熙！」
我擔憂地看了一眼二樓正對著樓梯口那扇虛掩的房門，皺緊眉頭呵斥：
「你怎麼說話的？那是你親姐姐！」
「我才不承認她是我親姐姐！」
樊俊熙小臉漲得通紅，他憤怒地大吼：「她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鄉巴佬！」
「又土又村心腸又壞 ，還撺掇著你和媽媽離婚！」
「我討厭S她了！我隻有一個姐姐，那就是樊靈熙！」
他說完這些便哭著跑了出去，施媛叫他也不理，她趕緊叫人去追。
「鬧成這樣你滿意了嗎？」
施媛滿眼責備：「兩個孩子都要不行嗎？你為什麼非要將靈靈送回去呢？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我沒辦法再將她當成我的女兒。」
我心頭怒火洶湧，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席卷了我。
「你不是看到清清的體檢報告了嗎？她在那個家裡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你也是知道的啊！」
「過去的十六年，我們給了靈靈那麼好的生活，讓她幸福快樂地長大，可我們的親生女兒卻被人N待了整整十六年。」
「清清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施媛目光躲閃，痛哭出聲：「那我又該怎麼辦呢？靈靈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和我的親生女兒有什麼區別？」
「血緣難道就這麼重要嗎？我會盡力彌補清清，也不想放棄靈靈，我難道就錯了嗎？」
自然沒錯，可這對清清又何其不公？
一想到那個原本該被我們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孩子，在過去十六年裡的那些遭遇，我就心痛如絞。
「看過清清身上的傷口之後，我已經無法再將靈靈當做女兒看待了。」
我目光鎖定著施媛的眼睛，向她告知我的決心：「我的女兒隻有清清一個。」
「你不能這樣對待靈靈！她叫了你十六年的爸爸，你讓她怎麼辦？」
施媛眼裡滿滿都是對樊靈熙的心疼，她急切道：「我們以後補償清清不就好了嗎？」
「你為什麼非得將靈靈送走呢？是那對夫婦做下的錯事，又不關她的事，她也是無辜的啊！」
「難道你之前對她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我深吸一口氣：「前十六年我對樊靈熙的疼愛是建立在她是我親生女兒的基礎上的。」
「如果清清能得到善待，我也不會這麼膈應靈靈，可事實上就是，哪怕她並不知情，她也真的盜取了原本屬於清清的人生。」
我字字清晰道：「她是既得利益者，她並不無辜。」
施媛眸光閃了閃，似乎有些動容，然而我身後很快傳來一道帶著哭腔的女聲:
「爸爸……」
半掩著的大門被推開，樊靈熙背著書包步履沉重地走進來，她眼眶通紅，強忍著淚水。
「你不要我了嗎？」
這句話一出來，施媛瞬間心疼壞了。
她疾步過去，溫聲安慰:「你別聽你爸爸瞎說，他就是太擔心你姐姐急糊塗了，對吧？」
她一邊說，一邊衝我使眼色。
樊靈熙同樣眼巴巴的看著我，眼裡含著淚要落不落。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換做從前，我一定會心疼得不得了。
可現在再看到她這幅樣子，我心裡卻隻有憤恨。
上輩子我S後才得知，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真假千金團寵文的小說。
我的親生女兒樊清清是真千金，也是這本書的惡毒女二。
她被惡意調換身份，在鄉下被養父母N待了十六年，吃盡了苦楚。
本以為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就會獲得幸福，可誰曾想，無論是親生父母還是家裡的佣人，甚至是學校裡的老師同學，都是偏向著假千金樊靈熙的。
所有人都心疼樊靈熙從真千金變假千金，可卻沒有一個人來問問她這個真千金在過去十六年裡過得好不好。
她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卻理所應當的被所有人遺忘。
而我原本是想要彌補她的。
可不知怎麼，每當樊靈熙出現，我的眼裡就再也看不見樊清清。
等到事後又開始懊惱，然後周而復始。
清清因此而走向偏激，開始處處針對樊靈熙。
她S在二十四歲生日那天。
那天是樊靈熙和男主的婚禮，她將樊靈熙綁走，要同她同歸於盡，結果被警察擊斃在三十八樓的樓頂。
我的身體抱著樊靈熙喜極而泣，靈魂卻飄在空中，看著她墜下三十八樓的身影悲鳴。
「樊嘉尚！」
施媛不滿的呵斥打斷了我的思緒。
她眉頭緊蹙，痛心又失望地看著我：「難道你真的要為別人，放棄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女兒嗎？！」
我下意識抬頭去看，就見二樓樓梯口那扇虛掩的房門一晃，關上了。
「清清不是別人。」
失望和惱怒使我呼吸急促，「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她才是樊家的千金小姐！」
2.
我看向她身旁的樊靈熙，毫不掩飾心中的憤恨:
「如果不是她的親生父母換走了我的女兒，如果不是她搶佔了我女兒的位置，清清她根本就不會受那麼多年的苦！」
樊靈熙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她喃喃著：「爸爸……？」
「別叫我爸爸！」
我冷冷地看著她：「我隻有清清一個女兒。」
她的眼淚瞬間落下，倒退幾步，哭著跑了出去。
「靈靈！」
施媛又急又氣，哭著道：「你非要這麼和孩子說話嗎？」
「樊嘉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無情了？」
她說完這句就追了出去。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徑直上樓，敲響二樓主臥的門。
門很快就開了，清清沉默地朝裡走，床上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好的書包。
「你不用那麼做，我們雖然是親父女，可其實也和陌生人沒區別。」
她低著頭，攥緊書包帶子，身影消瘦而孤寂。
「我搬出去住，不會影響到你們一家人的生活的，」
「不過……你不能不給我一點錢？」
她抬起頭，眼裡滿是忐忑不安，「我隻要幾個月的生活費就好，等我開學了，就能在學校附近找兼職了。」
我喉頭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哽得我整個人都難受極了。
多麼懂事的孩子啊，可上一世，我卻……
我啞聲說：「清清，爸爸方才的話都是真心的，」
她動作僵住，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剛才都看到了是不是？」
「那為什麼不敢相信我說的話？」
「我知道，你沒辦法接受和樊靈熙共處一室以姐妹相稱，同樣，我也沒辦法和一個盜竊了我親生女兒人生的小偷繼續做父女。」
我試探著，小心翼翼搭上她的肩膀。
「以後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你不用操心學費和生活費，爸爸養得起你。」
頓了頓，我眼眶紅了，「爸爸本來就應該養你的。」
她沒有答話，肩膀卻在顫抖。
我湊近一看，原來她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她不再故作堅強，也不再穿著堅硬的外殼拒人於千裡之外，她轉身撲進我懷裡，生澀地吐出喊出那兩個字。
「爸爸——」
我抱住她，淚如泉湧。
上一世清清S後，樊靈熙與男主收獲了幸福結局。
劇情走到尾聲，我也逐漸脫離了劇情的掌控，找回了理智。
每晚我都會夢見清清臨S時望向我的目光，還有她翩然落下三十八樓的身影。
我開始睡不著覺，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起清清回到家後的那些日子。
我們偏心樊靈熙，忽視她、貶低她、看輕她、汙蔑她。
她回到樊家的這八年間，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生前聲名狼藉，S後更是被所有人嫌惡鄙夷。
她的親生父親說：「我當初接她回來，是不是做錯了？」
她的親生弟弟說：「一想到我身上流著和那個賤人一樣的血，我就覺得惡心。」
她的親生母親說：「我怎麼會生下你這樣的孩子？」
我的親生女兒，隻在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天享受過她應得的待遇，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是在吃苦。
脫離劇情掌控後的我終日陷在悔恨之中。
一次偶然，我撞見樊靈熙和她的親生父母談話。
方才得知原來這個看似柔弱善良的養女，從九歲時便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撺掇自己的親生父母N待清清，甚至想將清清賣去深山老林，企圖用這種方式來遮蓋真相。
清清接回來後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她所策劃，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被所有人討厭。
我不可置信，衝出去質問樊靈熙，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無論是否被劇情所掌控，有著多年的相處，我始終拿她當女兒看。
雖然恨自己無法脫離劇情的掌控，無比心疼親生女兒清清，可我對樊靈熙始終恨不起來。
我將她從小小一團養到如花似玉的年紀，她也是我的女兒啊。
我一直以為她和她表現出來的一樣溫柔善良，可誰承想，她才是導致清清悲慘人生的幕後黑手。
我崩潰又絕望，可樊靈熙短暫的驚慌過後，便充滿憤恨道:「都是你們逼我的！」
「你們口口聲聲最疼愛我，可一旦得知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還不是樊清清那個賤人接回來了嗎？」
「還有你，爸爸，你不是說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兒嗎？那為什麼樊清清S了，你就跟丟了魂似的？」
「現在還為了一個S人來指責你最愛的女兒，爸爸，為什麼啊？」
我們爭執起來，她和她那對親生父母聯起手來，將我從二樓的天臺推進了空著的泳池裡。
我當場斃命。
本以為魂歸閻羅殿，S了或許還能去清清跟前賠罪，可沒想到再一睜眼，我便回到了八年前。
我驚喜地發現我不再受到劇情的操控。
於是我第一時間就將鄉下的清清接回。
不顧施媛的反對向外公布了清清的真實身份。
然後將樊靈熙的親生父母告上法庭。
我決心要給清清幸福。
我要改變她上一世的悲慘結局，要讓她每天開心快樂，擁有全新的人生。
而不是永遠隻做以別人為主角的劇本裡的惡毒女配。
「你真的……要為了我和她離婚嗎？」
我帶著清清離開那棟別墅，搬到了我名下的另一處房產裡。
清理行李的時候，她難掩忐忑和不安，「你以後會後悔嗎？為了我。」
我很篤定的告訴她:「不會。」
「你媽媽和你弟弟選擇了和他們朝夕相伴的樊靈熙，而我選擇了你，我的親生女兒。」
「雖然這對你來說真的很不公平，但我想告訴你，是他們先放棄你的，所以你也不用將他們放在心上。」
我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你隻要知道，你是我女兒，我們血脈相連，是這世上最親近的關系，所以你不用有顧慮，爸爸會證明給你看的。」
她眼眶微紅，重重點頭。
既然要改變上一世的悲慘結局，那麼這一世就要徹底遠離樊靈熙。
我將清清轉進了市一中，並不是樊靈熙和樊俊熙就讀的那所貴族高中。
還帶她回到老宅，認識她的爺爺奶奶和叔伯嬸娘。
施媛和兩個孩子，向來和我爸媽的關系不怎麼好。
3.
我和施媛的婚姻是商業聯姻。
當初施媛嫁給我，在外人眼中算下嫁。
畢竟是施家是京城老牌豪門，而我樊家初到京城，尚未站穩腳跟。
可真要算起來，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當時施家兩房爭鬥，施媛的親哥被二房坑了，急缺一筆資金來填補公中虧空。
樊家給錢，施家共享人脈，就此結為親家。
但施媛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爸媽，剛結婚那兩年，她沒少給我甩臉子，嫌我比不上她那些姐妹的老公。
後來我一步步將樊家做大做強，施家卻在施媛她哥的手上一步步敗落下去。
她才收斂了性子，與我好好相處。
但那時候她和我爸媽之間的矛盾，早已經不可調和了。
樊靈熙和樊俊熙被她帶著也不親近我爸媽，久而久之我爸媽的心也冷了。
上一世在樊靈熙和清清之間，我爸媽和哥嫂就是更偏愛流落在外十多年的清清。
這次也不例外。
清清在老宅明顯要輕松許多。
她是個很聰慧通透的孩子，我爸媽和哥嫂他們真心疼愛她，她自然而然的就卸下防備，露出小女兒家的天真活潑。
得知我要和施媛離婚，我爸媽沉默半晌，問：「你決定好了？」
我認真答：「決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