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委會門口,村長和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都翹首期待狀元花落自家村。
村裡其他同屆的考生,平時考得可沒有費成材七百多的分數。
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就矮了一截。
費成材的眉宇充斥著王霸之氣。
同村的考生忍不住討教學霸,怎麼考的?
「你就使勁玩,放松,上考場的時候,答案就自動出現在腦子裡了唄。
「我就不是費腦子,是標準答案的搬運工。
「沒辦法,誰讓我是平平無奇的 700 多分小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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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怎麼讓人不爽,怎麼來!
大學生村官還整了一個挺大的露天顯示屏。
保證到時間,把電腦屏幕一投放,全村人能第一時間看到。
分數快出來半個小時,村頭來了一撥人。
氣勢洶洶地,逢人就問,爺爺在哪兒?
莫名其妙的村民,給他們指路。
這撥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村委會,兇神惡煞地叫嚷:
「費敬!你躲起來就不用還錢了?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正吹牛逼的爺爺,抖三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正嘚瑟的奶奶,被嚇得一屁股坐空,哎呀哎呀得叫喚。
村民聞言,自動散開。
爺爺咳嗽得臉都紅了,整個身軀抖得落葉似的。
奶奶疼哭了,哀聲求人扶她一把呀。
討債的一群人為首的大哥,愣了愣。
放眼看著齊聚一堂全村的老少爺們、三姑六婆。
「大爺大媽是被全村人打了嗎?太殘暴了!」
村委會的人問:「你們找費敬幹嗎?」
「不幹嘛,找他還錢啊!
「他忽悠我們老大投股市,說什麼和他買穩賺!
「就起先賺了,後面跌那叫一個一瀉千裡!」
大學生村官站出來,「這不是正常投資失利嗎?」
「放屁!
「費敬炒股的本金,是和我們老大借的啊!
「還有好幾十個債主,加一起都貳仟四百多萬了!他人去哪兒?
「我找不到他,我找他爹媽,找他親兒子不行嗎?
「他親兒子可好認了,高考當眾蹿稀的那個就是!」
爺爺奶奶頓時臉上無光。
堂哥立馬無地自容。
周圍的人都給投去鄙夷惡心的目光。
剛剛被堂哥碾壓的一個考生。
隨即溜到電腦點開了查詢系統,一通輸入。
「高考分數出來了!
「費成材考了……240?!」
最後一聲石破天驚。
所有人都看到了屏幕,包括討債的那撥人。
為首的呢喃。
「費成材?廢的也能成材?
「不對!費成材就是費敬的親兒子!
「高考蹿稀那個!」
堂哥的「彪悍」身材在人群裡老顯眼了。
討債人都不用追,包抄圍起來就得了。
堂哥如山地身軀,瑟瑟發抖。
臉上又是震驚又是崩潰,眼淚鼻涕都失控地甩了出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給我電話,我要給老師打電話!
「費羅琪!你害S我了!」
9
當我把高考超常發揮的好消息,分享到了一家三口的小群。
好幾個星期沒回家的爸媽什麼多說,隻鄭重地回一句。
「羅琪,你等我們回家。」
當疲倦的爸媽回到家,坐在餐桌旁,才和我講了實話。
我爸在公司被批鬥了,因為他籤的供應商卷款跑路了。
我媽也不是去外地出差,而是去幫我爸討債了。
我爸神情頹然,頭發潦草。
「爸爸公司的意思,是盡快追回款項,不然爸爸就沒工作了。」
我媽臉色蒼白,吸了吸鼻子。
「工作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你爸公司半年發不出工資了,底層員工鬧了幾回了。
「媽媽單位其實也一直在減福利,隻剩下底薪兩三千了。你爸出事後,我就辦了停薪留職。」
想問的話很多,可最後我隻是弱弱地問。
「媽,你怎麼崴了腳?」
「媽媽是聽說有人在隔壁市看到了供應商。開車去追供應商的時候,不小心崴了,現在也好了……」
我爸扭頭激動道:
「你為什麼那麼衝動?要不是安全氣囊,你何止崴了腳?」
我媽猝不及防掉了眼淚。
「你公司現在就是奸臣當道,你當了老黃牛耕耘了半輩子,憑什麼讓人誣蔑你是合伙欺詐公司?
「律師都說了,證據對你不利,要真的找不到供應商,你就得真負擔一千多萬。
「一千多萬啊!我可以和你一起還,你讓羅琪怎麼辦?
「這本來是不想讓羅琪你知道的,可鄉下那邊說你大伯出事了,據說欠了兩千多萬。」
我家都這樣了。
爺爺奶奶還瘋了似的,要我爸馬上回鄉下,幫忙解決大伯的欠款。
我爸一股腦就把供應商卷款跑路的事兒都說了。
爺爺奶奶除了破口大罵,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我爸和我媽商量。
「我們離婚,我開滴滴、送外賣、幹工地也行,債我來還。
「羅琪歸你,留點錢,你們才能有正常生活。」
我媽不答應。
「你是想逼S你自己嗎?
「怎麼出事了,就是我們離婚?你爸媽呢?你大哥呢?
「你大哥欠了錢,債主一上門,你爸媽就掏出了六十萬。
「一樣是爸媽的孩子,怎麼就隻讓你幫你大哥想辦法?」
我爸本來垂頭喪氣,聞言激動起來。
「因為他們就看不上我!
「無論我怎麼努力證明了,他們就是偏心,不願意把錢和感情放在我身上。
「我是考到城裡來工作的,沒資源沒人脈沒背景,靠自己才在城裡站住腳。
「我大哥一家來城裡租房、路費,全是爸媽出的!
「後來,我們家日子好了,大哥家也紅火了,爸媽就更看不上我了。
「這就是我父母,他們一早就選擇大哥養老,成材延續香火,我是被放棄的。
「我更不能讓你和羅琪去鄉下找我爸媽求情,我不想讓你們替我難堪,讓你們白受罪!」
我媽咬緊牙。
「那就想辦法和公司打官司,反正我不能讓你背黑鍋,也不和你離婚!」
這時候了。
費成材還發微信給我。
【費羅琪,別以為你高考超常發揮了,你就了不起!
【你家就是墊底兒的命,讓你爸趕緊想想辦法,把錢都還了!
【別因為你一家不好過,讓我們兩家都遭殃!】
我盯著手機,思維卻異常冷靜。
費成材這幾次說的話,不就說明他也是早知道雙倍效應這回事兒?
我爸要負擔一千多萬的款項,大伯也欠了兩千多萬。
我考了 480 分,費成材隻得 240 分。
這就是「福禍雙倍」最好的驗證了!
忽然,客廳傳來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
我爸失了魂,幫自己倒杯熱水。
一個失手,滾燙熱水倒到了腳背上。
我媽想扶坐地上的我爸。
扶不動,手撐地,一不小心按到了碎玻璃上。
最後,我爸媽背靠背坐在一起,像是被生活打倒了的戰損勇士,什麼話都不想說。
我眼淚流下來了。
「都別動了,讓我來!」
10
大伯很快被警察找到了。
說來也是奇葩。
他們夫妻被找到,是因為在火鍋店裡打架。
大伯被掀翻的火鍋湯底澆到了腳。
大伯母一掌拍裂了火鍋店的整面魚缸牆。
兩夫妻自顧自地悽厲慘叫,血流不止。
滿地的魚啪嗒啪嗒地甩尾求生。
那陣勢。
不知道還以為槍戰片在這裡取景了。
倒霉的火鍋店店主報了警。
警察局裡。
大伯的腿包成了豬蹄。
大伯母的手包成了熊掌。
兩個人身上臉上都有不同的掛彩。
卻仍舊爭吵不休。
大伯母用「熊掌」指著大伯。
「你不是說綁定了你弟弟一家,就一本萬利了嗎?
「這半年我的店倒閉了,錢也花光了,還有我的臉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最慘的是成材,他怎麼就會在高考考場蹿稀啊?高考分數怎麼剩 240 分!
「還有你欠的債,你兒子……他全完了!」
大伯坐著,大力拍桌。
「你閉嘴!這些年你吃的喝的用的,哪點不是佔了我的光!
「你憑自己開那個破店,你賺得了幾次你做臉的錢!
「這十幾年來,我們明明就是好好的!誰知道費政那麼不爭氣,中年還能欠了一千多萬!
「全是他害的,我的股票!我的錢啊!出去我就找他算賬!」
大伯說這話的時候,我們一家就在調解室的門外。
我媽進去就先發制人。
「什麼叫作是費政害得?」
狼狽掛彩的大伯和大伯母,臉上閃過錯愕與尷尬。
紛紛別開了頭,不敢直視我媽。
我媽撸了撸袖子。
「今天把話說清楚了,大伯你自己炒股欠的錢,怎麼好意思算費政頭上的?」
大伯下不來臺,隻能朝我爸咧了咧嘴。
「你管管她啊?」
我爸氣定神闲。
「我老婆想說什麼說什麼,我也好奇,我怎麼對不起大哥你了?」
大伯怎麼好意思說,是他綁定了什麼雙倍效應。
大伯母指著一旁的我發作。
「還不是你生的女兒,她和成材的命相克!
「她考好了,成材就栽了!
「可憐成材是可以上清北!」
我爸立馬走到大伯母跟前。
「我女兒出生就體弱多病,是克到你成材膀大腰圓?還是克到你家生意紅火?」
我媽咄咄反問:
「我還說是費成材壓制了羅琪的十八年的好運呢!
「全靠羅琪後天努力,邪不壓正,才能逆襲反超!
「大嫂你還要算賬,那我也要算賬,羅琪這十八年的好運就是被費成材給壓沒的!你們要怎麼賠?」
大伯母被這反邏輯駁得啞口無言。
隻蹦出一句。
「我生得是男孩,他就該受老天庇護!」
我媽冷笑。
「你要有低人一等的覺悟,來城裡開什麼服裝店,回家當老媽子伺候你的好大兒不更好嗎?」
大伯居然搖頭晃腦表示贊同。
「都說你一個女人,不要開店拋頭露臉,我又不是養起你!
「你回家看著成材,不至於他會考那麼差!
大伯母又上前撕扒大伯。
「呸!你就是存心拿我當奴隸!看不起誰啊?我和你拼了!」
這又打起來了。
我媽連連搖頭。
「瞧,低認知都不願意低人一等,S守個屁的男尊女卑!」
我爸拉住我媽。
「以後我們兩家就別來往了。」
爸媽可能隻覺得大伯家不近人情倒打一耙。
我算搞清楚了。
大伯一家從十幾年前就是有預謀的綁定了我們家。
大伯一家簡直就是蛀米大蟲!
我們家蒸蒸日上,他們也因雙倍效應,憑空享福。
我們一家時運不濟,他們一家就該遭雙倍的殃!
果然,下一刻。
警察告訴我們,大伯和大伯母不但尋釁滋事,還涉嫌以炒股名義集資詐騙,涉案金額居然高達十幾個小目標。
就算沒大伯大伯母打架鬧進派出所,他們倆也等著蹲小黑屋了。
11
「羅琪!」
我家剛出警局門口,就看見在一輛轎車探出身的同學魯葵。
「你旅遊回來了?」
魯葵跳下車,親親熱熱地牽起我的手。
眸光锃亮,眼神炙熱,星星一個個 biu 出來。
「羅琪寶子!你是我的好寶子!多虧你考前一直不停帶我押題刷題,我考上本科線咯~」
我都快忘記了。
我和魯葵都是一個學習小組的。
組內的同學成績都很渣,越到快高考了,人心越浮躁。
很多人到最後都學不進去了。
唯有我和魯葵,反正無聊,考前就搭伙押題刷題。
結果這場高考,真的好幾科都押到了。
「誰說臨陣磨槍沒用?
「高考試卷寫到我會的題,那是什麼神仙體驗!」
我爸媽都一臉好笑地看我和魯葵和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要不是我們有事,羅琪也該去畢業旅遊的。
「成績出來,也該填志願了,真沒想到羅琪能考這麼好。」
一個梳著大背頭黑色西裝的男人,朝我們熱情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