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去吧。」
我主動接過，笑著說。
「你今天已經夠忙啦，這點兒小事我還是可以幫你做的。」
孟哲神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那你快點兒上來啊。
「馬上飯菜就要做好了。」
我朝他揮揮手，進了電梯。
等到電梯門緩緩關閉。
我揣在褲兜裡的右手也緩緩按下了開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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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下了電梯，我匆匆地打開手機，翻看著聊天記錄和通話記錄還有相冊。
奇怪。
很奇怪。
竟然沒有一張和孟哲的合照。
我們真的是旁人口中的模範夫婦嗎？
打開微信和社交軟件。
甚至沒有一條未讀消息。
應該也是孟哲經常翻看我手機的結果。
主頁全是大家對於我病情的關切問候。
孟哲都一一滴水不漏地替我回復了大家。
無非是感謝大家的關心，小詩已經出院了，等等。
我打開最近的一條消息。
是陳念的。
偌大的對話框，竟然隻有幾條對話。
可陳念是我高中認識了十多年的閨蜜。
我們的聊天記錄怎麼才隻有幾句話？
孟哲給她發了一個地址，留言是：【小詩想讓你過來陪陪她。】
陳念發了個：【？】
下一句是長達 60 秒的語音。
但我點開卻是播放失敗。
孟哲清除聊天記錄的時候，刪掉了。
孟哲繼續回復：【有些事我希望你就別在她面前提了，我們也都會感謝你。
【作為她的好閨蜜，你也不想讓她再次被頭痛困擾吧。
【失憶這事兒對她，對我，都是好事。
【你要是想讓她好好的，這次來家裡就謹言慎行。】
陳念隔了很久。
直到今天，才回復了一句。
【我們不會放過你。】
我們……
我們是誰？
是我和陳念嗎？
腦海裡有零星的碎片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拼湊了起來。
正當我還在皺眉苦想之際。
突然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
「小詩！」
16
我猛地抬頭。
陳念站在不遠處激動地朝我招手。
我松了口氣，發自肺腑地笑起來，也朝她揮手。
可就在這一瞬，有人一把拉過我。
我呼吸一滯，連心跳都停了半拍。
「小詩，過來——」
他拽著我就跑，甚至我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摩託車的頭盔戴在了我的頭上。
見我茫然地看著他。
他捏了捏我的臉，放緩了聲音，耐著性子哄道：「我們先走，好嗎？」
我卻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一絲苦澀。
我咽了咽口水，點頭：「好……」
雖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可是卻讓我有種莫名的信任。
好像在他身邊，自有他替我扛下這世間一切。
他跨上摩託車，打了個手勢。
我隻遲疑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了上去，摟住了他的腰身。
就在觸碰到他身體的一瞬間。
鼻頭酸澀。
眼眶無意識地紅了。
「江……江煦？」
他不再是我記憶中青澀的少年模樣。
眉眼淡漠如同秋日寒山。
「江煦，你先帶她走吧。」陳念急聲催促，「不然等會兒孟哲就下來了！」
她又看向我，認真地說：「小詩，我不知道孟哲跟你說了什麼。
「但他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
「事實的真相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你要是相信我，就聽我們跟你說！」
她話說完，江煦一扭油門車身直接衝了出去。
周圍的景物飛速後退，清爽的風撲面而來。
像是從牢籠裡獲得多日未曾擁有的自由。
我緊緊貼在江煦的後背，聲音幹澀。
「是念念讓你來的？」
「也不全是。」
江煦戴著頭盔，聲音悶悶的。
卻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上。
「是我太想帶你走了。」
17
江煦把我帶回了家裡。
坐在家裡的除了他爸媽，還有我爸媽。
見到我，我媽張了張嘴，氣得眼睛都紅了。
「孟哲那個混蛋！居然把我們的手機拉黑了，根本聯系不上你！」
「就是！他居然還敢搬家！反了他了！」
「我就不該信他的，當時我就說你別被他外表迷惑了！」
他們一人一句，吵得我腦袋疼。
察覺到我的難受，江煦連忙喊住他們：「好了！別吵了！
「小詩還沒恢復，別加重她病情了。」
眾人這才偃旗息鼓。
給我倒水，又扶我去沙發。
忙著查看我的傷口，對我噓寒問暖。
事已至此，就算我再蠢笨。
也能猜到事情的發展。
孟哲騙了我。
甚至他不想讓其他人影響我，將軟禁起來。
【宿主——】
腦海裡再次響起這道機械聲。
我愣了愣，在腦海裡和她對話。
【你……】
【之前攻略對象錯誤，我也有責任。】
系統在我腦海裡老老實實地說：【是隔壁組的宿主對你心有愧疚，想和你培養感情，所以讓你暫時回到了高中。
【但是我忘了他不是你的青梅竹馬，還幫著你攻略錯了人。
【作為對你的補償，我用半年的績效積分換回了你的記憶……】
我突然出言打斷了它。
【但是按理說，就算你不用補償我，也可以的吧？
【畢竟你們要補償的人，應該是隔壁組的孟哲才對。這個任務明明是他要求完成的。】
系統沉默了一分鍾。
【對，但是……
【我不是那種很壞很壞的系統。
【我想當個善良的好系統。】
它話音剛落。
記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地湧入我的腦海。
幾乎將我淹沒到窒息。
在記憶中，我看見孟哲笑意盈盈地摟著一個陌生女人，親昵地摸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陪他產檢，逛街買嬰兒衣服。
他的手機裡全是他們在酒店和旅遊的合照。
我聽見孟哲冷笑地打著電話：「夏詩不要孩子，我總不能絕後吧？
「家裡留一個，外面養一個，哪個男的不想這樣？這不是很正常？
「我還要靠著夏詩的錢還房貸呢。」
我看見我去找孟哲和那女人對峙。
那個女人無辜地躲在他身後：「孟太太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呀。
「你不想著提升自己，討你老公開心，來找我幹什麼？」
我和她爭執之際，她嚇得尖叫：「別動我的孩子！別動我肚子！」
孟哲眼疾手快地推了我一把。
我身形趔趄，朝著馬路上栽去，一輛白色越野車飛馳而過……
隻聽耳旁響起了尖厲的剎車聲和巨大的衝撞聲……
四肢百骸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撐著頭，深吸了幾口氣。
適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陳念氣喘籲籲地跑來。
「小詩呢！回來了吧？」
她大口地喘氣：「阿姨們跟你說不清楚，我來跟你……」
我微笑著說：「不用了。」
見眾人愣怔住。
我緩緩開口。
「我都想起來了。」
18
我想起了孟哲是如何 PUA 我，哄騙我結婚。
又是如何當著我的面，任由他的情人挑釁我。
甚至對了保護對方，他不惜把我推入車流。
在我失去記憶後，還裝模作樣地照顧我，想要在我空白的記憶裡博得一個好印象。
雖然忘了。
但是肌肉還有記憶。
所以每次他擁抱我，都讓我覺得惡心。
我正陷入思索之中，隻覺有人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抬頭，江煦朝我笑。
「不怕。」
……
孟哲還是找上門來了。
他怒意衝衝：「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不讓我見我老婆？
「她已經受了刺激了！你們別再傷害她了！
「小詩——跟我回家——」
我爸媽怒不可遏，伸手就想揍他一頓，被我擋開。
我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孟哲，是誰傷害的我，你心裡應該有數吧？」
孟哲愣住，很快反應過來，急聲道：
「小詩，是不是他們跟你說了些什麼？
「你別聽他們的！
「之前你爸媽一直反對我們交往，是因為他們看不上我，他們想讓你和江煦結婚。
「所以他們肯定會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但這些天我對你的照顧你應該能感受到吧？
「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怎麼可能傷害你！
「你之前根本就不喜歡江煦，你別被他騙了！」
我輕笑起來。
「花我的錢，PUA 我，現在還想在我失憶的時候倒打一耙？
「江煦是什麼樣的人, 我認識他十多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託你的福, 」我看著他漸漸慘白的面容, 「我想起來了。」
「想起了我從高中時期就喜歡的人。
「想起我是怎麼被你欺騙上了賊船。
「也想起你是怎麼和你的情人報答我的。」
我恨不得撕爛孟哲這張偽善的臉皮。
恨不得讓他也感受到我車禍受傷時的絕望。
我收斂了笑容，冷冷地開口：
「念念早就跟你說過吧。
「我們不會放過你。」
19
隔天, 各大視頻平臺爆出一條社會新聞。
一男子為了保護情婦和私吞妻子財產，故意把妻子推進飛馳的車流之中。
甚至在妻子重傷失憶的時候，不讓她和外界有任何聯系, 以此博得她的信任, 偽造過往記憶。
陳念激動得都快哭了。
她不停地念叨：「我早就說是孟哲害你出車禍的！但我沒有證據！他們都不相信！」
我出車禍那天，正在跟陳念打電話。
她聽到了我的尖叫聲，聽到了車禍聲, 卻唯獨不知道車禍發生地。
還好我恢復了記憶, 找到了事發地, 剛好旁邊有一個小超市。
通過對方門口的監控, 還原了整個案件的過程。
這條新聞下罵聲一片。
【怎麼有這種男人啊！看得我氣S了！】
【小姐姐沒事吧？後續呢！！！】
【大難不S, 必有後福！】
【這個男的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繼續演戲！】
【這是故意S人是吧？】
【讓人想起之前的泰國孕婦案……】
網上聲討孟哲的聲音越來越多, 已經有人扒出了他的過往經歷。
大家這才知道孟哲並不是初犯。
早在之前他就經常攀上有錢的女生，伺機下手。
我也想起當初和孟哲認識的時候，他總是制造出很多偶遇的巧合, 然後慢慢地從我們的共同興趣下手，入侵我的世界。
我戀愛經歷太少，孟哲又比江煦能言善道，懂得察言觀色。
很快我就被他熱烈的追求所逼得節節敗退。
人總是會在一瞬間變得糊塗。
當踏入對方一個接一個的連環陷阱的時候, 縱使覺得自己足夠冷靜也會深陷其中。
想起我把孟哲扭送警察局的時候, 他還妄圖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不會離婚的！我不會同意的！」
江煦冷聲打斷他：「你同不同意很重要嗎？離婚這件事小詩並不是和你商量！
「我們隻是告知你而已。
「我們的律師準備起訴你故意S人，在你們婚姻存續期間你的不忠行為也會全數上報給法院。」
孟哲已經身敗名裂。
而他的情人, 我自然也沒有放過。
一夜之間，那個女生在網上再次引起熱議。
聽說她為了躲避網暴，被迫辭職, 帶著孩子躲在出租屋裡。
而當初她生下孩子後，孟哲也沒有和她結婚，她還妄想從孟哲這裡拿錢, 小三上位。
但她或許並不知道, 孟哲的錢也都來自我。
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他們母女倆留下。
相反, 我還要讓他們還錢。
未婚媽媽帶著剛出生的女兒，就在出租屋裡等著她爸爸從牢裡放出來吧。
至於她們是S是活，就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了。
「江煦。」
從律所出來，我看見等在樓下的江煦。
笑起來。
「等了很久了吧。」
「沒事。」
他給我遞來一瓶水，又小心翼翼地給我打著遮陽傘。
「不算太久。」
我抬頭看他, 江煦拉過我的手往停車場走去
我也懶得理他。
「（在」再次牽著江煦手, 胸腔隱約有千隻蝴蝶振翅而出。
隻聽他輕笑著說：「這幾天還挺奇怪的，總是在做高中時期的夢。
「夢到我們成了同桌。
「還夢到有一天傍晚打雷，教室停電。
「你偷偷親了我一下……」
他話音剛落，我已經踮腳湊上, 在他臉頰落下一吻。
笑眯眯地問：「是這樣嗎？」
江煦愣怔住, 片刻才反應過來，垂眸握緊了我的手。
緋紅色漸漸攀上他的耳廓和脖頸。
「嗯。」
我輕笑開口，垂眸掩住落寞的神色：「那不是夢。
「是真實存在過的。
「隻是……也許我忘了。」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
半晌, 江煦才開口：
「沒關系。」
他依舊是那副平和的樣子。
「以後都會好的。
「我們也是。」
落日的餘暉灑向前方回家的路。
在那個晚自習的時候，我所暢想和江煦的未來終於變得具象化。
在忘記你的歲月中，心跳聲比我更快認出你在我記憶中的輪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