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即將愛上天降女主,身為惡毒女配的我擺爛了。
他車禍斷腿,讓我去燃燈祈福,我一不小心供了一盞超度的燈,足足捐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香油錢。
於是我遭報應了。
從廟裡回來沒幾天,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半夜鎖著我的喉,瞪著兩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問我到底是誰S了,他對了三晚上數據,硬是沒理清楚賬。
1
雨夜寒涼,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被鎖喉的窒息感尚未淡去,落地窗外悽風苦雨,閃電刺破夜空,光影破碎而絢爛。
我摸了摸脖子,發覺刺痛得厲害,連咽口水都費勁。
Advertisement
方才的夢過於詭異,我緩了緩神,赤腳下床,想要去喝點水。
但人剛站定,我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上下掃了我一眼後,不悅瞬間湧上了眼底。
「雲朝醒了,要見你。」
不算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有些尖銳。
我哦了一聲,朝房門的方向走去。
這是我意識到自己是個惡毒女配的第一個月。
我和賀雲朝自幼相識,算是青梅竹馬。
長大後,我與他久別重逢,在兩家長輩的安排下訂了婚。
可不久前,賀雲朝出了一場十分嚴重的車禍。
我想也沒想就取消了籌備已久的畫展,匆匆趕回,開始以未婚妻的身份照顧賀雲朝。
怎麼看,這都是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但偏偏我不是賀雲朝的官配。
半個多月前,我開始天天做夢,模糊地意識到賀雲朝的官配馬上就要天降來當保姆了。
坐在輪椅上的賀雲朝被她純真善良、不為金錢利益所動的品質吸引,又在她的照顧下逐漸康復。
他們兩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相愛了。
而我這個從小就驕縱,被姐姐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盛家千金,將會因此扭曲成麻花,對女主極盡羞辱報復,不擇手段地栽贓陷害。
最後,我的真面目被揭破,賀雲朝對我徹底失望,與我當場決裂,甚至全力打壓盛家的產業,聯合內鬼讓盛氏集團從此破產。
姐姐深受打擊,選擇了跳樓自S,在我眼前斷了氣。
我也跟著徹底瘋狂,開車撞向了孟姣,孟姣躲開後,我車毀人亡,草草結束了這荒唐的一生。
做完這些詭異的夢後,我在賀雲朝的書桌上發現了一頁簡歷。
簡歷上的照片是一個束著馬尾的年輕女孩兒,從事復健行業,應徵來當保姆。
而她的名字,叫孟姣。
一切都和夢境中的劇情對上了。
2
賀雲朝大半夜的要見我,我卻被來叫我的人給攔住了。
「你就穿成這樣去見他?小小年紀,就這麼不知羞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吊帶睡裙,該遮的都遮住了。
「這就不知羞了?那你還盯著我看做什麼?眼睛不好用可以直接捐出去。」
眼前的人是把賀雲朝從小帶到大的保姆。
這座莊園裡上上下下都會叫她一聲葉媽。
她一向是看不慣我的,準確地說,她看不慣任何一個出現在賀雲朝身邊的女人。
她覺得天底下沒人能配得上賀雲朝,賀雲朝在她眼裡就是太子,是寶貝疙瘩。
葉媽被我嗆了一聲後,嘀嘀咕咕地說我果然是暴發戶出身,一點教養都沒有,隨後給我讓開了路。
自從賀雲朝深夜飆車撞斷了腿以後,整座別墅就鋪滿了厚厚的地毯。
我剛走到賀雲朝臥室的門口,人還沒進去,就聽見賀雲朝在裡面高聲讓所有人都滾。
屋內窸窸窣窣,片刻後,房門被拉開,我側過身,目送家庭醫生領著一堆佣人和助手魚貫而出,離開了三樓。
床邊一片狼藉,賀雲朝閉著眼靠在床頭,怒意尚未消散,胸膛還劇烈起伏著。
賀雲朝受傷後,控制欲變得越來越強,性情也越來越陰鬱,經常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大發雷霆,把身邊的東西都砸個稀碎。
其實在意識到自己慘S的結局前,我從未想過離開他。
我雖然嬌氣,但在賀雲朝面前一向很溫順。
久別重逢後,我是真的喜歡他。
起碼在做那些令人心驚的夢前,我是真的喜歡他。
所以我才想不通,在賀雲朝出事後,我不離不棄,從來沒有想過分開。
而他居然因為孟姣給他熬了一碗白粥,帶來了家的溫暖,就淚灑當場,愛上了孟姣,甚至認定我的陪伴夾雜著利益權衡,不顧兩家人的臉面,要和我取消婚約。
一貧如洗的愛才算愛,我這樣家財萬貫的愛就不算愛了?
我更想不通,我怎麼會對孟姣做出那麼多下作的事。
一個男人而已,變心了,給她就是,爭來爭去圖個什麼?
可我仿佛被固定在了劇情中,靈魂被一串惡毒的文字奪舍。
我不再是盛喬,而是千篇一律的、存在就是為了給男女主使絆子的模子。
仿佛一定要把我變成惡毒女配,讓我從中作梗,看著他們糾結痛苦,才更能彰顯他們跨越一切、逾越萬難的熾烈愛情有多難能可貴。
我站在門邊,賀雲朝緩緩睜開了眼,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怕我?」賀雲朝扯了扯嘴角,「喬喬,過來。」
我繞過地上的碎片,走到了賀雲朝床邊。
不到半米的距離,我被賀雲朝鉗制住了胳膊,他一用力,我就被拽得一個踉跄,一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鮮血從腳底湧出,溫熱的液體帶著奇異的觸感。
賀雲朝掐著我的臉,不由分說地吻住了我。
我退縮,結果被他咬破了舌尖,生理性的淚水頓時溢了出來。
直到血腥氣在嘴裡暈開,賀雲朝才撒開了手。
每次賀雲朝發怒,都會把我叫來。
要麼親吻,要麼SS抱住我,好像要以此來宣告他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今天不巧,我被他拽得踩了一腳玻璃碎片。
在碎片扎進腳心的那一瞬間,我對賀雲朝的心也徹底S了。
3
在離開賀雲朝的房間後,我一瘸一拐地去了一樓,翻出了碘伏和镊子,打算把腳底的玻璃碎片拔出來。
家庭醫生,那是給賀雲朝準備的,我也懶得去叫了。
血跡染到了地毯上,斑駁難看。
我坐在沙發上挑碎片,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在路燈的光亮中把夜色分割得支離破碎。
碎片挑出的一瞬間,血也越湧越多。
我拿著紙巾擦血,葉媽聞聲下樓,朝我接連嘖了好幾聲。
暗紅色的紙團散了一地,葉媽原本還想刻薄我兩句,但雨聲中忽然響起的汽車鳴笛聲卻噎回了她的話。
大半夜上門,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沒眼力見,看來今晚又有人要被賀雲朝爆頭了。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朝響起腳步聲的方向看去。
不一會兒,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廳。
來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賀雲朝大了幾歲的男人。
輪廓利落幹練,帶著壓制性的氣場和涉雨而來的寒氣,眉目深邃而凌厲,目光清冷疏離,視線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抱著自己的腳,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直愣愣地看著他。
目光交錯,他皺了皺眉頭,眼裡湧起了一點怒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罪了他。
「叫家庭醫生過來給她包扎。」清冽沉穩的男聲,居然敢直接吩咐葉媽。
但一向眼高於頂的葉媽居然也沒陰陽怪氣,反而老老實實地叫他靳先生,更沒敢問他怎麼這個時候上門。
一聲靳先生,讓我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就是賀雲朝那個神秘得不能再神秘的小舅舅,靳懷時。
在葉媽說完賀雲朝在臥室後,靳懷時即刻就上了樓。
而我還盯著他剛剛站定的地方,連眼睛都忘了眨。
葉媽瞄了我一眼:
「真是見鬼了,平時天天黏著雲朝,現在見到靳先生,眼睛都恨不得長到人家身上了。」
葉媽說要把這件事告訴賀雲朝。
告不告訴倒是無所謂了。
但這次我承認葉媽說得對。
我見鬼了。
我真見鬼了。
我夢見的那個鎖我喉,朝我質問到底是誰S了的男人,剛剛就跟在靳懷時身後一起走了進來。
很明顯,除了我,沒人能看見他。
現在他還站在原地,朝我開朗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4
我回了自己的房間,和眼前這個西裝筆挺,臉色難看的男人面面相覷。
他說自己掌管著這個世界的數據,編號 1119,剛剛上任不久。
這是一個由兩千本古早狗血小說匯聚而成的世界,無數主角生活在這裡,1119 統管一切。
前些天,我在法源寺供了超度的燈,幹擾到了他的數據流,可他硬是沒查出來到底是誰S了。
這件事直接讓他集玄學和科技與於一體的龐雜數據庫出現了誤差。
還是新手的他,差點在工作起步階段就出了錯。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我供錯了燈,把祈福變成了超度。
「所以你是說,我隻是一串數據?」聽完他訴苦,我反問道。
「嚴格來說,你現在是一串覺醒了自主意識的高級數據。」
原來我這種提前預知自己結局的情況叫覺醒。
但配角的覺醒,通常都象徵著劇情的崩壞,所以一般都會被重置數據。
配角隻是劇情發展的助推器,有的配角待遇還不如路人炮灰。
炮灰沒有劇情的束縛,還能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
毫不意外地,我就是這樣的配角。
我的人生處在一本巨大的狗血病嬌霸總文中,小說的開頭就是孟姣來給賀雲朝當保姆。
我的前半生屬於自己,但一旦孟姣跨進這座莊園,劇情就會進入正軌,我也將徹底淪為被劇情支配的惡毒女配。
1119 這次出現,為的隻有兩件事。
一件是問清楚我到底在超度誰,好搞定他火星子都快被查出來了的數據庫。
還有一件事,就是重置我的數據,抹S掉我的自主人格。
我承認,我破防了。
於是我雙腿一蹬,咬S不說我到底在超度什麼。
他掌控數據的生S大權,那我就算被抹S,也得給他添添堵。
1119 也跟著破了防,和我僵持了半天,問我到底想要幹什麼。
「想要活。」
想要以盛喬的身份、以盛喬的靈魂活著。
我反正是S豬不怕開水燙,1119 被我氣得身影像卡殼了一樣閃了又閃。
「隻要能活,你就配合我的數據審查工作?」
「配合!」
1119 咬著後槽牙,磨蹭了半天,丟了一本爛尾的電競小說給我。
「這是這個世界兩千本小說中的其中一本,和你所處的小說是同一個作者,作者棄坑了,女主暫無,你去攻略這本小說裡的男主,攻略成功你就成了女主,擺脫配角身份,不用被重置了。」
現在距離孟姣出場還有三十七天,這意味著我得在三十七天內搞定這位電競男主。
我查閱著這本短短的爛尾小說,男主的馬甲尚未暴露,有用的信息隻有他的遊戲 ID 和遊戲的名字。
1119 雙手插兜,哼哼了一聲:「機會已經給你了,到時候如果你沒有……」
「你放心。」我飛快看完了小說,「三十七天後,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配合你的工作。」
我說得果決,1119 果斷朝我伸出了手。
我本能地想要閃躲,結果他居然豎起了小拇指。
「拉鉤。」
「幼稚。」
「說我幼稚,有本事你別下意識地勾住我的手指啊。」
「……」
5
我連夜把那款名為《絕地狙擊》的遊戲下載了下來,順帶查了查男主遊戲 ID 的資料。
時也,蟬聯了近二十次天梯賽冠軍,氪金與操作雙修的頂尖玩家,因為從不開麥,甚至被人懷疑過是個軟妹在假裝男玩家。
但是他最新的上線記錄,已經是一年前了。
我熬了個通宵,熟悉了遊戲操作後,試探著給時也彈去了一條好友申請,隨後哈欠連天地接通了姐姐盛桐打來的電話。
「喬喬,你上次說的那些人我已經處理好了,我下周出差結束就來接你回家。」
聽見姐姐的話,我長舒了一口氣。
那些人,指的是賀家安插在盛家公司的內鬼。
把這些人拔除,賀雲朝就算想要繼續打壓盛家的項目,也沒那麼容易了。
姐姐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我託她幫我查查時也的私人資料,她答應了下來,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了一樓,一大清早,靳懷時正在喝牛奶,人坐在沙發上,修長雙腿自然交疊。
我和靳懷時在昨天之前從未見過面,但細算下來,他其實是我的直系學長。
我和他畢業於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專業,隻是不同屆。
而賀雲朝的媽媽是靳家的養女,所以賀雲朝叫靳懷時小舅舅。
聽說靳懷時其實隻比賀雲朝大了三四歲,他常年住在國外,連照片都很少傳出,就連我和賀雲朝的訂婚宴,他也沒有出席。
不出意外,將來整個靳家都是他的。
這樣的人,我招惹不起。
我踮著腳走路,生怕碰到腳底的傷口,靳懷時看了我一眼,視線掃過了我被紗布層層裹住的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