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唱得我汗流浃背。
班長抱著酒瓶在臺上嘶吼：「酒醉的蝴蝶……」
我在下面打字如飛：【不許免單，不許暴露我身份，果盤別再送了，你都進來四次了，出去！】
鄭經理：【好好好大小姐，最後一盤西瓜，送完我就出去，哎哎哎。你旁邊那大帥哥是您男朋友嗎？】
【Stop，別問，別告訴我爸媽，出去！！！】
這一晚上我都如坐針毡，一邊怕謝白宇發現點什麼，一邊怕那不靠譜的鄭經理把我戀愛的事情告訴爸媽。
等我回神的時候，我發現謝白宇不見了。
人呢？我不由得回頭看去，就看到王美美的兩個跟班猶猶豫豫地湊到我身邊，「朱窈窕，對不起，之前美美她過生日我們不是故意的，是我們錯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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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沒事的，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不過王美美呢？」
我有些奇怪：「今天怎麼都沒見她？」
你不知道嗎？林婷說：「上周，她爸因為貪汙受賄進去了，她家破產了，她本人也休學了。」
啊？我有些震驚，這難道是老天開眼？還是另有高人。
我這邊還在琢磨，那邊班長突然氣急敗壞地跑出來：「說好的我請客，誰把單買了？」
啊？我還在風中凌亂，頓時銳利的眼神像 X 光一樣盯著經理：「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沒有！鄭經理仿佛那個男版的竇娥，衝我做口型：「我冤枉！是有個男生直接把你們一晚上的全場所有的單都買了。」
這麼巧，恰好就是要我付錢的時候？
「長什麼樣子？」我走過去小聲問。
「沒看見，高高瘦瘦的，戴著個口罩，看上去挺帥，眼角還有一顆小痣。」
小痣？
總不會是謝白宇吧？
不可能，我隨即打消了內心的念頭。
他全身上下最貴的家當是上次我生日送他的耐克鞋，800 多。
正當我胡亂猜測的時候，副班長突然擠到我身旁，大著舌頭說：「窕窕。」
我嚇了一跳，看向他：「什麼事？」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謝白宇不在，突然抓住我的手說：「你別收你那廢品啦，跟了我，怎麼樣？」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收回來：「臥槽，你個大傻春你幹什麼？！」
「我……我喜歡你！老子一個月給你這個數，他說著比劃了一個 3，你別和謝白宇在一起了，跟著哥，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3 萬？
不等我問出口，他就自顧自笑了：
「3 千 1 個月！是不是比你收那勞社子廢品好多啦？」
我差點沒吐出來：「……爹的，就你離譜，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
3 千不包吃住沒有雙休沒有五險一金的工作，校門口幫我收廢品的老太太聽到都要啐一口！我給她開 5000 一個月她都罵我黑心資本家！
正當我準備火力輸出，謝白宇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抓著他的手狠狠一擰，聲音冷若冰霜：「你幹什麼？」
王克嗷的一聲慘叫，吸引了周圍同學的注意，「痛痛痛，放手！」
「道歉！」謝白宇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向外一扳，接著就要給他一拳，「向朱窈窕道歉！」
「對不起，我酒喝多了。」在武力鎮壓下，王克頓時酒醒了大半，「我錯了啊！別打了！」
「小白！」我趕緊喝道，「住手！」
他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可是他？」
「打這種人，不值當。」
我冷冷地看著王克說：「我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我已經報警了。」
從警察局門口出來，我發現謝白宇有些恹恹。
他不勝酒力，話也比平時多了些：「為什麼？」
「你是問為什麼阻止你打他嗎？」
「你脾氣太好了。會被人欺負的。」他看著我，眼裡有著深深的擔憂，「要不你和我回家，我找保鏢來。」
「你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笑了，「放心，我不是脾氣好，是我覺得沒必要，我和他們最多是做 4 年的同學，與他們爭執，浪費我的時間和心情。」
而今天的情況，我也不是全無準備。我揚起手機，眼神清明：「取證起訴一條龍，別忘了，郝淼淼可是讀法律的。」
謝白宇神色復雜，最後他將腦袋擱在我肩膀上，小聲咕哝：「可是我是你男朋友……總之再有下回，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行啦，明天還上早八，你快回去睡覺！」我第 365 次感慨這家伙酒量是真差。
幸好，不愉快的時候總是短暫的。
一個月後，我們的互聯網加課題成功立項。
「YES！YES！YES！」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地在原地跺腳，「吃飯！本組長請你們吃海底撈！」
一個小組的同學都沸騰了，餐廳裡我大手一揮，第一次主動開了瓶香檳，模仿電視劇裡豪邁地說：「喝，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謝白宇溫柔地看著我，一杯杯地陪我喝。
很快，他的臉變得紅紅的。
這小子酒量還是一如既往地差。
嘿嘿，錄下來，全部錄下來。
我趁著他沒注意，將他醉酒的樣子全部錄下來。
酒過半巡，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輪到謝白宇時候，有人問：「謝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和窕窕結婚？」
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他晃晃腦袋，在人群中拉著我的手認真地說：「等畢業。我就娶她回家。」
11
「窕，你好了嗎？快來拍照！」
時間過得真快。
我和謝白宇已經談了快四年戀愛了。
不知道是不是謝白宇天生和我一對。
騷擾我的班長被人舉報品行不端，丟了保研資格，我的事業和學習蒸蒸日上，在大學畢業前，我攢夠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 100 萬。
也終於迎來了我期盼已久的畢業季！
姐要把我的男朋友帶回去！
終於到了我的掉馬時刻！
我要公開身份！把我的樸實上進的學霸男朋友拐回去當贅婿！
到了這天，我拿出許久未動的黑卡，給自己置辦了一身大小姐的行頭。
畢業典禮上，我和謝百宇約定了中午在校門口的見面會。
為了避免給他造成太大衝擊，我特意定了校門口的餃子店，作為學生時代最後一餐憶苦思甜飯。
我掛掉電話，單手開著帕拉梅拉，戴著香奈兒的墨鏡耀武揚威地開進場地，不忘了給謝白宇發定位：【寶寶，我到啦！】
我坐在敞篷車裡，看著手中三本房產證美滋滋地想：「一會兒我就把他押進我的副駕駛，做我的男人，享幸福人生！」
就在這時，我聽見旁邊傳來一陣驚呼：「又是一輛豪車！是法拉利！」
我定睛一看，一輛鮮紅騷包的法拉利開進了場地，停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
嶄新的車身，開在側面的排氣管，無一不說明了他的身價。
誰？哪個王八蛋要搶本小姐的風頭？
我把墨鏡往下一拉，正準備好好會會這位法拉利哥，卻看見那輛法拉利門開了。
一雙修長熟悉的腿從上面下來。
——正是我那談了四年的便宜男友，謝白宇。
我：「？！！！我的學霸男大呢？」
姐姐和你心連心，你和姐姐玩腦筋？！
「叮！」我的手機響起：【窈窕，我到了，你在哪裡？】
我冷冷一笑，一掌揚起房產證拍在喇叭上：【你向左看。】
12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我裂了，他也是。
我坐在帕拉梅拉裡，揮舞著三本紅本子咆哮：「你這個大騙子！你把我那挖礦出身，勤儉上進的貌美男大弄到哪裡去了？」
謝白宇靠在法拉利前，捏緊了手中的大鑽戒，半晌牙縫裡吐出一句：「你不也是……你把我那拾荒為生, 獨立堅強的小白花弄到哪裡去了？」
我徹底崩潰了：「你不是說你家挖礦的嗎？」
「是呀。」
「……翡翠礦和鑽石礦……不行嗎？」
我：「……」你再說一遍？
謝白宇弱弱開口：「緬甸有一座翡翠礦, 俄羅斯有兩座金礦……」
「……那照片呢？」
「那是我爸下井視察的……」
「OK, stop。」
我聽不下去了, 內心隻有一個想法：
回家。
窩進我家八百平的大平層裡哭一哭，祭奠我S去的愛情。
「那你呢？」
「我家也確實是收廢品的。」
我頓時有些心虛, 梗著脖子強行找補：
「不過是做大了一點, 開了個小公司。」
「多小？」
「……」六棟樓, 9 家分公司。
謝白宇：「……詐騙情節嚴重的要坐牢的, 你知道嗎？」
「……你好意思說我，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
「……門口那家張東麻辣燙是我家的。」
「你呢？」
「朱麗葉時代那家 KTV 是我家的。」
我質問他：「為什麼裝窮？」
「……我以為你家境一般……怕你因為我的家庭有隔閡。」
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我滄桑地摘下眼鏡，脫下高跟鞋，「索性都說了吧。」
他沉默著將一張硬殼指遞到我面前：「你的。」
我打開一看：
一份俄羅斯鑽石礦的轉讓協議。
「……」
我反手將三本紅本往他懷裡一塞：「你的。」
13
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打開一看：媽。
隨即他的手機也響了。
不好！
我倆異口同聲：「中午見面會！」
「你快把你的百達翡麗收起來！」
「你先把你的香奈兒包藏起來！」
「來不及了, 他們已經到操場門口了！」
「兒子！」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站在門口, 「咱們的親親媳婦呢？」
與此同時我媽的聲音傳了過來：「寶貝女兒，我的新兒子在哪呢？」
我下意識將手中的包往後一藏。
謝白宇看也沒看將手中的表一摘一扔，丟進了身後的垃圾桶。
我：「……76 萬的表就這麼扔了……你可真行。」
「先過這一關。」他的聲音從牙縫裡傳來，「大不了晚上來撿破爛。」
「……」你大爺。
一刻鍾後, 桌上 6 人，穿齊了一整套奢侈品品牌, 蹲在學校門口的蒼蠅館子裡吃餃子。
14
「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我爸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造啊，他有沒有不知道, 反正我沒有。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 我們可能有一點誤會。」謝白宇狼狽地搭了一個臺階, 試圖挽回一點「名聲」。
「咳咳, 這個不急,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吃飯？」謝父趕緊順著臺階往下滾, 試探著問我。
好，所有人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趁著謝白宇一家訂餐廳的工夫, 我媽摸到我身邊咬牙切齒：「這就是你說的貧窮男大？」
「他媽身上那件香奈兒的新款大衣, 你媽今年還沒搶到。」
我：「媽……您聽我解釋……」
半小時後，C 市的頂層花園西餐廳。
我和謝白宇磕磕絆絆的講述下, 湊出了大學四年的真相——
兩大騙子對決。
一個更比一個窮。
「所以你們就吃了四年的肯德基？」
「額差不多。」
我沒敢說——那都是重大節日才吃的。
我媽眼淚汪汪, 「我說你怎麼不背媽給你新買的包呢。」
「叔叔阿姨。」謝白宇將我攔在後面站起來，端起酒杯認認真真道歉，「對不起, 雖然我向窈窕隱瞞了一些事情, 但是我和她的感情是非常真摯的……請二位放心……」
我也趕緊向我未來的公公婆婆表達了我倆堪比真金的感情。
「學妹你好。」助教張濤在教室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我的桌前。
「（「」謝母也有些痛心疾首：房子都送不出去, 豈不是太浪費了？
「行了，孩兒媽，都過了四年, 還能因為這種事情就分啦？」我爸冷不丁丟出一句。
「當然不能分！」我倆異口同聲。
這下在座的大人們都笑了。
「孩子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說著, 謝父謝母將另一份贈與協議往我手裡一塞，溜了。
我爸媽一看，趕緊翻出一份特大紅本往謝白宇手裡一塞, 也跑了。
留下我倆面面相覷。
這是啥？
我一打開, 差點被協議上的字眼閃瞎了眼：XX 上市公司 10% 的股份轉讓。
謝白宇一打開，面色古怪：一棟樓的贈與協議？
「以後這棟樓你管！」我反應過來，趕緊先發制人，「你未來的丈母娘給你的, 你得要！」
「不行，這座礦你管！」謝白宇哪裡肯讓。
「你的！」
「你的！」
「我去撿破爛！先走了！」
「謝白宇，你敢詐我！本小姐跟你沒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