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天聽到那個男孩子的話，想到了之前是嗎？」
「嗯。」
我緊了緊摟著明珠的手臂。
「小的時候我以為是我不夠聽話，我就拼命地幹活，他們的話我從來都不反駁。我以為這樣他們就會喜歡我了。
「有一天，一個陌生的叔叔來了。」
她頓了頓。
「那可能是爸爸。
「我聽到了他們和爸爸的談話，我才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所以我當時特別恨你們。」
我怎麼會不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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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是誰，都不能做到毫無芥蒂地重新回歸到這個家庭的。
【明珠好可憐啊，小小的人竟然受了這麼多罪。】
【罪魁禍首其實是陳爸爸，明明是他犯的錯造就了悲劇，可是他現在卻早早走了。】
我也這麼覺得，這個狗男人要是還活著，我非扒他一層皮。
「那現在呢，還恨嗎？」
「不恨了，媽媽和承承都不知情，而且我也感受得到，你們是真的愛護我，我不傻。」
右手邊的承承突然吭哧吭哧地從我身上爬了過去，抱住了明珠，小手在她後背上輕輕地、一下下地拍著。
「姐姐別怕，以後我都會保護你的，把欺負你的壞人打跑。」
我緊緊地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
「媽媽會保護好你們兩個的。」
9
時間如梭，承承成功考上了和明珠同一所高中。
這些年裡，兩個人的感情一直都還不錯。
承承喜歡黏著明珠喊姐姐，妥妥的姐控。明珠也是面冷心熱，默默地寵愛著、保護著承承。
但兩個人還是時不時地發生一些矛盾，這讓我很頭疼。
據我的觀察，他們兩個的感情是真的不錯，卻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小事吵架。
尤其是明珠，有時候對待承承很明顯能看出煩躁和討厭，但事後卻又後悔，很快和承承道歉。
私下裡我曾找明珠談過，她也敞開心扉地告訴了我。
她其實也很困惑，有的時候就是控制不住對弟弟發脾氣，冷靜下來又覺得像被操控了一般。
聽了這話，我若有所思。
這天，我正在家裡做晚飯等他們放學，刷了多年的彈幕突然沸騰了起來：
【太好了，女主終於出現了！】
【嗚嗚嗚，我的白月光女鵝，我好想你。】
【可是，明珠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拆散他們啊？我真的不想看見他們手足相殘。】
女主？
白月光？
手足相殘？
我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子傷害了他們相親相愛的兩姐弟。
10
自從彈幕開始說女主出現以後，我就時刻緊盯著彈幕內容。
【瑤瑤在偷看承承诶！！！】
【承承幫瑤瑤擰瓶蓋了！！！我就知道我嗑的 CP 是真的！】
【來了來了，瑤瑤今天要表白了。】
什麼鬼？這才幾天就要表白，這女孩子也未必是真喜歡承承吧。
承承帶著一臉紅暈回到家，這臭小子，不會真對什麼瑤瑤有好感吧？
但是，這關明珠什麼事啊？怎麼就成了明珠拆散他們？
「承承，怎麼這麼高興啊，有什麼事情嗎？」
承承面色糾結，最終還是鼓足勇氣和我說了。
「媽媽，有一個女孩子和我表白了。」
「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是也對她有好感啊？」
這回好了，整張臉包括耳朵都紅了。
「有、有一點。」
「那你能跟媽媽說說，你對她的喜歡是什麼感覺嗎？」
「我一見到她，就忍不住看她，忍不住靠近她。今天她和我表白的時候，我的心怦怦直跳。」
明珠這時也到家了，和我打了個招呼後，看著承承道：
「承承，以後你不許和吳欣瑤接觸。」
11
我和承承二臉蒙。
【看看看，她的惡毒品性又大爆發了。】
【不對啊，怎麼轉了性子呢？她一直都挺寵承承的啊。】
【又犯老毛病了唄，八成和以前一樣，又霸凌了瑤瑤，怕被家裡發現，就不讓承承和瑤瑤在一起唄，太惡毒了，一手毀掉了承承的幸福。】
彈幕的內容讓我瞠目結舌。
「為什麼啊，姐姐？」
「別多問了，聽我的就是了。」
明珠也不多作解釋，轉身回了臥室。
【你看你看，心虛了吧。】
【我的明珠女鵝真的又走回老路了嗎？不要啊！】
我還在消化著彈幕的內容。
霸凌？心虛？
但依據這麼多年我對明珠的了解，她其實不惹事也不怕事，雖然性子冷，但是也經常幫助別人。
霸凌，我看不太可能。
咚咚咚。
「明珠，媽媽可以進來嗎？」
明珠開了門，我坐在椅子上剛要開口。
「媽媽，我、我不能告訴你為什麼。
「至少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我一愣，這小妮子竟然猜出來我要問什麼了。
「好，那媽媽等你想好了，等你願意的時候，再來主動告訴我，媽媽會尊重你的。」
【陳媽媽真的好好啊，對待一雙兒女寵愛不溺愛，尊重又包容。】
【可是這件事她不問明白，就是變相放縱了明珠啊。】
【開什麼玩笑，明珠不說，陳媽媽能怎麼辦？】
直到我躺在了床上，一條彈幕突然格外扎眼：
【好像就是明天，惡毒女配在小巷子霸凌白月光女主，正好被男主看到了。】
【我去查了一下，就是明天。就因為這次霸凌，姐弟倆反目成仇了。明珠後邊還再三阻攔了，最後搞得女主心灰意冷，跑去了國外。】
【是啊，我們承承一等就是好幾年，要不是明珠，男女主早就在一起了。】
明天放學？小巷子？
我必須搞明白一切，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到了校門口，我的本意是直接帶兩個孩子回家，再對明珠進行盤問。
但是萬萬沒想到，學生都要走光了，我也沒看到他們倆。
就這麼巧妙地錯過了，我趕緊挨個小巷子排查。
「陳明珠，你為什麼打瑤瑤！」
12
糟糕糟糕，來晚一步。
「承承，我沒有欺負她。」
「我都看到你打她耳光了，你還狡辯？」
「承承算了，我都習慣了，不疼的，真的。」
嘖嘖嘖，這茶裡茶氣的話，一聽這個瑤瑤就不是好人。
「你們兩個，趕緊跟我回家。」
我大喝一聲，阻止了這場鬧劇。
「這位同學，我會回去問清楚事情原委，如果明珠真的欺負你了，明天會帶著他們去學校給你道歉。」
【陳媽媽搞什麼啊，這都扇耳光了，還用問？】
【就是就是，瑤瑤的臉都紅了，太可憐了。】
一進家門，我大刀闊斧地坐在沙發上。
「誰先說？」
【陳媽媽好像在審犯人，哈哈哈哈。】
「承承，你先說吧。」
明珠反正不會是主動開口的。
「媽媽，放學的時候瑤瑤給我一張紙條，說讓我在小巷子裡等她，等我到了的時候就看見姐姐給了瑤瑤一個耳光。
「我實在氣不過，就和姐姐吵了起來。」
「你們小時候我就教過你們，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是不是應該給彼此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我……我看到瑤瑤那麼委屈，我一時衝動了。」
怎麼總是被這個瑤瑤左右情緒？
「明珠，你說說原委吧。」
明珠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我有錄音。」
13
好好好，不愧是從小就冷靜理智的明珠，點個贊。
【這個錄音，以前好像沒出現過啊？不會搞出來什麼反轉吧？】
【以前沒有的多了去了，你們沒發現劇情早就脫軌了嗎？】
【發現了發現了，這也太刺激了，根本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錄音的內容確實夠刺激。
原來這個吳欣瑤之前喜歡過明珠，但是被明珠拒絕了。
她轉而開始追承承，錄音裡她叫囂著：「我就是要惡心你，看著我一點點成為你的弟妹，那我們是不是也算變相的家人了？」
【驚天大瓜啊朋友們！】
【所以說，瑤瑤根本不是白月光，她就是個壞女人？】
【證據都擺在這了，怪不得明珠S活不讓他們在一起，這也太惡心人了。】
【我靠，這個該S的吳欣瑤，騙了老子的感情，當年我甚至掉了幾滴眼淚。】
「我當時聽了實在太生氣，一時沒忍住給了她一耳光，就讓承承看到了。」
【打得好！】
真是氣煞我也，愛而不得就開始挑撥離間。
我抬頭一看，承承臉色很不好。
「我之前不說，就是怕承承傷心。
「尤其是察覺到承承也有點喜歡她，我就更難開口說清了，我隻能讓承承離她遠點，沒想到還是……」
「承承，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她啊？」
我擔心地問了出來。
承承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也說不清，每次和她一起的時候就覺得很喜歡她，可是回到家那種感覺就淡了。」
我內心警鈴大響。
「那你剛剛……」
「我剛剛在想，我為什麼不分緣由地就和姐姐吵了起來，我覺得我當時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又仔細地問了承承好多他和吳欣瑤的事情，就讓他們去休息了。
「明天我給你們請假了，好好休息一天。」
我坐在床上，眉頭緊鎖。
這些年的很多事情都重新浮現。
明珠總是對承承有莫名的煩躁和敵意，承承總是不自覺地被白月光女主吸引。
種種跡象都在向我表明，承承和明珠似乎逃脫不了原定命運的安排。
14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想了很多的可能和辦法。
天亮的時候，我終於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看著兩個孩子被劇情操控。
帶著兩個孩子去學校辦理了休學，也買好了去往最南方的城市的機票。
「媽媽，我們為什麼要休學啊？」
「媽媽可能想換個城市生活，你們當然也要跟媽媽一起離開啦。」
「那我們為什麼又要去旅行，不應該搬家嗎？」
「媽媽帶你們去感受一下喜不喜歡新的城市啊，如果喜歡，我們就定居。」
當我們乘坐的飛機飛出機場的時候，彈幕的數量劇增：
【怎麼畫面突然從承承切到了黑蓮花？】
這是他們給吳欣瑤取的新外號，很貼切。
【不知道啊，本來很正常的，一直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啊。】
【難道是因為他們飛去外地了嗎？】
【有可能，因為故事情節就是設定在 A 市，很有可能除了 A 市以外的地方不會給予展示。】
【那這樣我們不是看不到承承和明珠了嗎？】
太好了，彈幕裡有人的想法和我一樣。
徹夜未眠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重點，就是距離。
承承隻有在吳欣瑤身邊的時候才會被影響，我當時就在想，會不會離得足夠遠，就不會受到劇情的捆綁？
看目前的情況，結合上彈幕的信息，我的想法應該是正確的。
帶著兩個孩子，足足玩了兩周。
這兩周裡，觀眾們確實完完全全看不到我們的畫面，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我這才決定，搬家。
回到 A 市的一瞬間，彈幕就又出現了：
【終於又看到相親相愛一家人了！】
【怎麼切回得這麼突然啊？】
【嗚嗚嗚，黑蓮花的視角一點都不好看，好想我的女鵝啊。】
等一切收拾妥當後，我支開了兩個孩子。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面前的空氣輕聲說了一句：「大家好, 我是你們的陳媽媽。」
15
【什麼情況, 陳媽媽在幹嘛？】
【怎麼好像是在和我們說話啊？】
「是的, 就是在和你們說話。」
【我靠我靠, 你竟然能看見彈幕？】
我嘴角微微揚起。
「其實很久以前, 我就能看到了。正是因為看到了彈幕, 我才一步一步地，避免了兩個孩子重蹈覆轍。
「今天突然說破這件事, 是因為我決定帶著孩子搬去 Z 市了, 以後都不回來了。」
【什麼？？？那我們怎麼辦啊, 那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啊！】
【我丟，怪不得劇情走向不一樣了，原來是陳媽媽能看見彈幕。】
「其中的緣由, 大家在彈幕裡也猜到了。今天的主要目的, 其實是和大家告個別。
「這些年來，你們的支持也好，吐槽也罷, 我都看在眼裡，我也很感謝你們的陪伴, 我也很不舍。
「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再次見面。」
【嗚嗚嗚，眼睛尿尿了。】
【感覺好像老朋友要離開了。】
【沒有你們，根本看不下去啊！】
在離開家的最後一刻，我讓孩子們對著空氣, 或者說是故事外的所有朋友們說了一句再見。
他們不明所以, 我也沒有解釋。
16
匆匆數載，這期間我通過彈幕不斷地了解到黑蓮花的各種信息。
承承和明珠消失後，她確實老實了幾天。
但是很快, 她就開始了新的故事。
男男女女，隻要她喜歡的就都會追求, 在一起以後又很快玩膩了分手。
據說孩子都流掉了兩個。
我家的條件還算不錯，二線城市的別墅區。
「彈我」【我去我去, 這也太慘了。】
【這畫面也能播嗎？小孩子心靈會受到傷害的。】
【樓上的，不能看滾粗去。】
這彈幕內容把我嚇了一跳。
吳欣瑤S了？
心中思慮萬千, 最後決定帶著姐弟出席她的葬禮。
下飛機後，沉寂了許久的彈幕再一次爆了。
【天啊，承承長大了不少啊, 但還是那麼活潑可愛。】
【明珠這妥妥的女霸總氣質啊！】
【陳媽媽怎麼都不會老的嗎？還是這麼年輕。】
好聽，愛聽，多說。
葬禮上, 我輕聲問承承：
「你現在還會覺得情緒激動嗎？」
即使黑蓮花去世了，我仍然害怕, 怕弟弟一靠近她, 就會再次被劇情牽引。
「不會了媽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媽媽竟然是為了這個事才帶他們回來的, 我真的, 哭S。】
【父母之愛子, 則為之計深遠。】
終於，我放心地點了點頭。
也就在這時，彈幕的顏色突然在慢慢變淺了。
【故事好像大結局了。】
【我們就要再見了嗎？好在結束之前, 又見到了他們。】
「希望大家以後都能幸福開心，永遠。」
我輕聲地說著。
彈幕最終，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