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連忙點頭：「這題，我不會解。」
劉林湊近了一些，推了下眼鏡：「我看看。」
我往旁邊挪了挪，方便他看清題目。
誰料人家腿一抬，直接坐在了我身側。
距離太近，他的校褲甚至碰到了我垂著的手。
我「噌」一下站了起來。
劉林無辜抬頭：「怎麼了？」
這倒顯得，是我一驚一乍。
可他這個舉動我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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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繼續下去我會產生某些失控的行為，我一把扯過課本，勉強笑了笑。
「沒事，我去找周清越。」
「周清越」三個字剛落下，身後就響起了他的聲音。
「怎麼了？」
一模一樣的話，從周清越嘴裡說出來，我卻舒服很多。
我扭頭看他：「有題我不太會。」
周清越瞥了一眼劉林，直接拉過我的手。
「我教你。」
劉林見狀站起來，笑呵呵的：「周清越，我……」
周清越直接打斷了他：「我沒忙完，稍等。」
然後，拉著我去了他小組那邊。
坐下後，他聲音低了一些。
「他做了什麼？」
我攤開書：「他沒禮貌，坐得離我太近了。」
然後，悄悄蹭了下手背。
太惡心了，那溫熱的觸感。
周清越留意到了我這個小動作，眼神沉了沉。
「哪裡不會？」
「這裡。」
周清越耐心給我講題，眼神卻不時看向劉林。
一直到我們結束離開，劉林都沒能有機會和周清越說上一句話，臉色有些黑。
我隱隱知道，他是在給我報仇。
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
後面我聽說，周清越帶領的小組拒絕了劉林小組交流學習的請求，理由是他們不尊重人。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在去拿快遞的路上。
之前買的防溢乳墊快沒了，我又買了一些。
照常把快遞單塗黑，把東西裝進黑色袋子，再把袋子裝進書包裡，我做賊似的跑回宿舍。
結果做賊心虛，撞到了人。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怎麼，做賊了跑那麼快？」
我捂著額頭，見是周清越，才放下心來。
「噓。」
「我待會兒再和你聊，我先回宿舍。」
先回去把東西藏好，不然我壓根沒心思。
周清越點頭：「嗯，去吧。」
回宿舍把袋子放好，再蓋上好幾層衣服，又把櫃子鎖好，我這才放心出門。
樓下，周清越還在等我。
「周清越。」
我小跑著過去。
他嘴角帶著清淺的弧度。
我們並肩走在校園裡，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天氣已經入冬，樹葉凋零，涼意襲人。
我大概知道，周清越要去參加聯賽了。
他那麼優秀，應該能直接保送。
我和龐遊他們還得經過系統的訓練，來年報名。
周清越忽然開口：「剛才那一幕，還真熟悉。」
我抬頭「啊」了一聲，有些茫然。
周清越停下，側頭看我，眼底帶著些許疑問。
「你真不記得了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什麼？」
後者嘆了一口氣。
「一年前，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相遇，你忘了？」
一年前，我作為插班生剛來這裡的時候？
高一上半年我是在隔壁城市讀的，那個時候發現怪病，我沒能好好掩藏，被室友發現了。
頃刻間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不論走到哪兒都會被議論，在學校的日子格外煎熬。
暑假回家後，我央求爸媽給我辦了轉學。
其間，他們帶我去醫院檢查過，查不出來什麼問題，醫生隻能讓再觀察觀察。
後來我就轉到了這裡，更加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秘密。
有一次課間失控，而防溢乳墊恰好沒了，我隻能謊稱生病在宿舍躲著，焦急地等著快遞派送。
結果越急流得越多。
我去拿快遞的時候，反常地穿上了棉衣，然後抱著箱子飛快跑回宿舍。
那個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別人。
箱子也掉在地上。
所謂的隱私發貨壓根就是假的，仔細看能看出來。
我急匆匆撿起箱子，說了句對不起就跑了。
我猛地抬頭：「是你！」
我這個怪病，周清越好像並不驚訝。
再聯想一下之前種種。
我腦袋裡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早就知道了。
周清越有些自責：「抱歉。」
直接坐實了我的猜想。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慌張。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
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知道了。
不知道說什麼，我索性轉移了話題。
「保送的話，你還來上課嗎？」
周清越肯定地點頭：「來的。
「因為你在。」
剎那間，世界寂靜，空白。
我隻看得見周清越，隻聽得見他的聲音了。
下一秒，胸口被洇湿。
我瞬間紅了臉，縮著肩：「我先回去了。」
可今天好像，特別失控。
一想到周清越，就特別失控。
11
窗戶紙沒有徹底捅破，但我和周清越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但幸好，他去參加比賽了。
還有一個好消息是，那個英語老師被同學投訴太多，被校方撤崗了。
我們換了新的英語老師，溫柔美麗，和藹可親。
我突然覺得，英語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等天上飄下雪花的時候，周清越比賽成績出來了。
如我所料，他被保送 A 大。
他和其他人組隊，準備繼續決賽。
那天，我們兩個小組聚餐慶祝，還是旋轉小火鍋，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突然有人提起：「不想跟數學談戀愛了，想跟女生談。」
這一下打開了大家的話匣子，紛紛分享自己的理想型。
有人問周清越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我：「長得很乖，性格很軟，有點偏科。」
有明眼人發出曖昧的哄叫。
我頭埋得更低了。
心口怦怦直跳。
有失控的前兆。
可我舍不得提前離開。
找了個借口出來平復心情，我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身後傳來周清越的聲音。
「怎麼能自己偷偷開心呢。」
我一回頭，不免有些緊張，和激動。
我急忙開口：「你別這樣，我不想出洋相。」
心跳得很快。
周清越微怔，隨即道歉：「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到。」
「不怪你啦，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別扭地別過頭。
「我和他們說一聲，我們先走吧。」
「好。」
等周清越再出來的時候，雪又下了。
我們並肩往前，氣氛沉默，卻曖昧。
直到到了女寢樓下，周清越目送我上樓時，突然開口。
「許薏，我在 A 大等你。」
我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笑。
「好。」
12
周清越決賽結束的時候，我們小組也開始參加集訓，為預賽做準備。
我幾乎沒什麼時間和周清越闲聊，基本是我埋頭解題，他坐旁邊託腮看。
偶爾我解不出來的時候，他借機靠近，卻又分寸至極。
好幾次，我有些崩潰，他都耐心地安撫我。
預賽我們小組幾乎都過了，轉瞬來到聯賽那天。
我有些緊張，怕自己發揮不好。
周清越輕輕抱住我，拍著我的背，無聲安慰。
兩場考試下來，我覺得渾身的精氣神都被吸幹了。
我不敢去想結果。
我害怕。
那天，周清越一直都陪著我。
等成績的時候，煎熬極了。
好不容易可以查了，我又猶猶豫豫。
周清越直接替我查了。
我不敢看。
「怎……怎麼樣？」
「唔……」
我快哭了：「是不是很差？
「可我已經很努力了，頭發都大把大把地掉，覺都睡不好。
「可是……比我努力的人很多, 比我優秀的人也很多。」
一雙幹燥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放下來。
周清越把電腦挪到我面前：「先看一下再哭。」
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現電腦屏幕，我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我的名字。
第一個。
我的名字在第一個！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是我！」
周清越寵溺點頭：「嗯，是你。」
我激動地抱住他，開心地歡呼。
可歡呼沒一下, 我又哭了。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這段時間的努力，終於有回報了。
「你可以的。
「你一直都可以的。」
我緊緊抱著周清越，放聲大哭。
眼淚毫不留情地滴在他脖子上, 洇湿他的衣領。
同時洇湿的，還有他的胸前的襯衣。
反應過來, 我想後退，周清越卻抱緊我。
「沒關系的。
「想哭就哭, 想發泄就發泄。
「我不是別人。」
聽他這麼說，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冒出來。
我腦袋緊緊埋在他懷裡。
「周清越, 你怎麼那麼好。」
後者隻是低笑出聲，沒有說話。
事態發展到最後就是, 我紅著臉在宿舍洗衣服, 周清越在樓下等我。
等我把洗幹淨的衣服送下樓的時候, 周清越忽然開口。
「許薏, 我們現在，算什麼關系？」
我故作不懂：「什麼什麼關系？」
周清越上前一步, 從我手裡接過裝衣服的袋子的同時，也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聽說, 我們是什麼關系？」
他的眼睛, 太具有侵略性。
我抵擋不住，別過頭，小聲嘟囔著。
周清越把耳朵湊上來。
「我沒聽見。」
我呼吸有些重, 呼出的氣噴灑在他耳朵上。
我說：「男朋友。」
說完, 我推開他, 扭頭跑了。
身後是周清越愉悅的笑聲。
13
上大學後，我們的關系迅速升溫。
可每次親親抱抱，我都會失控, 最後狼狽推開周清越。
在我生日那天，他給我準備了許多禮物和驚喜。
燭光晚餐時, 我們點了酒, 微醺。
周清越慢條斯理地來到我身後, 彎腰親我耳朵。
「許薏, 我一直想知道，真的沒有止住的辦法嗎？」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紅著臉搖頭。
他大手掰過我的腦袋, 深深吻了下來。
大家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一」我不自覺地揪住他的衣服, 已經習慣了胸前的洇湿。
就在我要推開周清越的時候，他將我打橫抱起。
「我最近學了個詞, 叫以毒攻毒。」
我有些慌：「什麼？」
周清越將我放下, 摟住我的腰, 低頭親我。
「這樣呢，會失控嗎？」
我無力地應著：「會。」
「那這樣呢？」
他低頭往下。
我一下仰起脖子：「會，你別……」
「嗯, 感受到了。」
周清越一本正經。
唯有吞咽聲清晰有力。
恍惚間我看到窗外下了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玻璃。
耳邊響起周清越愉悅的嗓音：「真棒。」
一如高中他誇我解出難題時。
一句又一句，毫不吝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