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察覺到他的耳根紅了,這分明是害羞了!
「裝什麼裝,明明心裡很高興。」我低著頭嘟哝,「現在滿意了吧。」
他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你、簡、直......不可理喻!」
說完,就甩袖離去。
我在他身後喊道:「大人,您若不洗冤,當心六月飛雪呀!」
4
我這是求也求了,哭也哭了,親也親了。
但對於裴行之是否會幫忙,心裡完全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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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憂心中過了一個月,全家人都快絕望之時,二哥竟毫無徵兆地脫罪了。
王進及其餘涉案者被抓。
皇後被震怒的皇帝勒令閉門思過。
塵埃落定。二哥回家那日,全家抱作一團,痛哭流涕。
我心裡明白,裴行之肯定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才能在短短一月內,達成這個結果。
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果然就是口是心非,表面對我兇的要命,結果不遺餘力地幫忙。
看來是我誤會他了,他的確如情書所言,愛我愛得深沉。
回想到我之前對他有諸多嫌棄,突然有點內疚,我決定以後對他好一點點。
我給他寫了封感謝信,結果他也沒有回……
罷了,他向來不善表達。
闲來無事時,我偶爾會想起親裴行之的感覺。
他個子高,我點著腳,才吻到了他的臉頰。
他的皮膚白皙,親上去也是軟軟的。
離近了,還能聞見他身上冷冽的松香味,很幹淨,很好聞。
好吧,我承認,我也沒有很反感。
當然,比起我,他才是更享受的那個人吧。
我沒告訴家裡人我找過裴行之的事,免得他們因我「犧牲色相」而大吵大鬧。但我告訴了季雪。
季雪十分激動:「他真的太男人了!這是豁出前途在幫你啊!可見是真的愛你。依我看,他很快會來提親的!」
提親?
他幫了我這樣大的忙,而且我和他都親親了。若是他真心上門求娶,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他吧。
隻是,接下來的幾個月,裴行之都沒有動靜……
嗯......看來,他不會來了。
我推斷,大概因為裴家是高門大戶,裴父是國公,官至一品,裴母是郡主。這樣的大家族,父母之命大於個人意願。我們謝家底子薄,定是入不了裴家的眼的。
裴行之深諳我們家世的不匹配,所以屈從了現實。
這就是他痛苦的原因吧。
在愛情與現實之間,糾結,掙扎,沉淪。
罷了罷了,本來我倆之間就是一場「權色交易」。
我親了他,他幫了我。
我倆互不相欠,就讓這段「露水情緣」相忘於江湖吧。
我不再刻意想起他,但不代表別人不提起。
這日,我與季雪去參加茶會。
茶會上,都是京城裡的各位官家女。
王三娘和殷五娘都喜歡裴行之。
倆人吃個茶,還要爭風吃醋,你刺刺我,我刺刺你。
隻有在對付我時,分外團結。
王三娘:「謝三娘子哪裡空有皮囊了,不是挺會吃的麼?」
殷五娘:「呵呵呵呵,難怪吃不胖呢,腦袋空空,省了好多重量。」
我愣住,敢情裴行之關於我「空有皮囊」的評價,已傳遍京城了。
都賴那個口是心非的家伙,真是害慘我了!
他的左右女護法輪番支持他的名言呢。
我有些生氣,真想回她倆一句,空有皮囊的我親到了你們的夢中情人呢!羨慕嫉妒恨嗎?
當然,我沒敢真的說出口。
回去路上,我罵了那倆烏眼雞一頓。
季雪忿忿不平道:「蠻蠻,要不你嫁給裴行之吧,氣S她倆。」
我默了默,不說話。
王三和殷五的家裡都不簡單。況且還不止這倆,想做裴家新婦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反正是誰,都不會是我。
「你別胡說八道了。」我捏了捏季雪,終止了這個話題。
5
無波無瀾地過了一陣子,家裡又出了件大事。
我大哥已在司吾廳做司吾六年了,矜矜業業,業績斐然。恰逢他上峰外調,位子就空出來了。
上峰為大哥極力舉薦,認為他德才兼備,又熟悉庶務,是最合適的接任人選。萬事俱備,就等調令下來了。
全家都替大哥開心,多年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
可就在我們提前慶祝時,來了個噩耗。
這缺,被人截胡了!
那人是太傅的親侄子,叫申衝,原是個文林郎,性子跋扈,做事敷衍,據說平日連上值都懶得去,更別提作出實績了,與他共事的人無不叫苦連天。
大哥的上峰苦著臉安慰他:「這個世道,滿腹才華不敵歪門邪道,想開些罷。」
我大哥本來懷揣抱負,結果被一記「悶棍」打擊得心灰意冷,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我爹我娘也鬱鬱寡歡。家裡的氣氛叫人喘不過氣。
關鍵時刻,我又想到了裴行之。
他是愛才之人,舉薦過多名有才有德的能人。
若我去找他,將大哥的情況如實相告,他會不會因為惜才,願意舉薦他呢?
雖然我倆有緣無份,但他到底對我有些情意,待我應是和別人不同的。
於是,我又大著膽子去敲了他家後門。
小廝回來通報,有些為難道:「娘子,我家大人說,不便相見,請您回吧。」
不便相見?
我想了想,難道是他上次被我親了,所以害羞了?還是說,他自覺我倆不能長相廝守,所以傷心逃避?
唉,這人可真別扭呀!
但今日我必須要見到他,我靈機一動:「你同裴大人說,他有把柄在我手裡。今日若不見我,我就把他的傑作貼到午門外,讓大伙好好鑑賞鑑賞!」
小廝捏了把汗,又跑了回去,過了會出來對我道:「娘子,隨我進去吧。」
哼哼,看吧看吧,還是不忍心不見我吧。
6
這回依舊是上次那個屋子。我熟門熟路地進了屋,關了門。
裴行之坐在老位置,沉著臉看著我。
但看了兩下,就撇開眼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的臉沒以前臭了。
「謝三娘子說手裡有我的把柄,裴某倒想看看,是什麼把柄?」
嗯……說話倒是依然陰陽怪氣。
我剛剛隻是為了詐他一下,沒打算真把偷情書的事情拿出來講。
於是我含糊地嘟哝道:「什麼把柄,你心裡不是最清楚嘛,非要明知故問。」
裴行之皺眉:「謝三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行莽撞、舉止輕浮,我很難不懷疑,你是有難以告人的目的。」
言行莽撞?舉止輕浮?是說我親他的事麼?
他裝什麼裝呀,明明喜歡的很。
再說了,我哪裡難以告人了,我哪次不是明目張膽地……求他……
「我今日來,是想求大人幫個忙。」
我將大哥的事細細說來,從他寒窗苦讀說到他夙夜奉公。又將那申衝的劣跡講了一遍。
「大人,好官得道,於朝廷於百姓都是好事。爛人上位,等於給朝廷養條蛀蟲,到時出了事,不還是要您下場抓人麼......」
我看著裴行之的黑臉,哽了哽,繼續道:「若我大哥是個庸才,我也沒臉替他爭取,但他確實有志又有才。所以,我想請您得空考察他一下,如果覺得他有用,就舉薦一二,好讓他的一身才幹不至於被埋沒。」
裴行之冷聲道:「有志之人何其多,我幫的過來嗎?說完了沒,說完了就趕緊走。」
我:……
他怎麼又這個S德行!討厭S了!
我看他一眼,忍不住地揭穿他:「我知你嘴硬心軟,否則上次也不會幫忙了。」
「幫忙?」裴行之矢口否認,「如果你是說謝二郎君的話,那他確實無辜,我隻是按例辦事。謝三娘子不必自作多情。」
「裝裝裝。」我小聲嘟哝,「我家門口裝瘸的大黃狗都沒你能裝。」
裴行之閉了閉眼,語氣變得很嚴厲:「謝三娘子,你三番兩次上門對我胡言亂語。我看在你與我小妹交好的份上,才沒有追究你侮辱朝廷命官的罪責。趕緊回吧,別再來了!」
就算我清楚他口是心非,但好歹隻是個姑娘家家,也是有脾氣的。
「侮辱?我怎麼侮辱你啦?親你也算?」我置氣道。
「你……」裴行之撇過頭不看我,一字一句斥道,「你到底懂不懂禮義廉恥?」
阿八阿八,王八罵人,不聽不聽。
我想,他嘴上嫌棄我親他,其實心裡應該挺受用的。這次,我也不打算白佔他便宜。
反正親一次是親,親兩次也是親,沒什麼區別。
趁裴行之往外走的功夫,我一下牽住了他的手,踮腳親去。
他的反應比上次快了,後仰著躲避。我一著急,就往前衝了衝。
啵地一聲,親上了嘴。
可過於用力了,牙齒磕在了唇上,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捂著嘴巴,嘶嘶地喊疼。
我看向他,他又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謝韻茹……你……」
切,背地裡叫人家蠻蠻,當面就叫人家謝韻茹。
他咬牙切齒:「是不是我不讓你吃點教訓,你就不懂收斂!」
「你想怎麼教訓我?是送我去大理寺還是慎刑司?想給我安個什麼罪名?光天光日親親朝廷命官?」
果然,被偏愛的人就是有恃無恐,幾個月前的我,可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敢懟裴行之。
趁他生悶氣的工夫,我小聲道:「你臉好紅哦。」
他的紅臉轉而又變青了,緊緊扣住我兩隻手,扯著我就往外走,一副要把我丟出去的樣子。
完蛋,被我戳穿,他又要惱羞成怒了。
我靈光一閃,假作跌倒。他果然停下腳步,眼疾手快地伸臂將我託住。
我落進他懷中,倆人離得好近,呼吸可聞。
我借機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記。
輕輕一觸,就分開了。
我整個人都麻了。抬頭看他,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愣怔的模樣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待回過神,他一把將我推開,頭也不回地管自己走了。
我怎麼覺得他是不好意思,所以落荒而逃了呢。
7
雖然我又把裴行之親了,但對於他是否幫忙,依然沒把握。
過了約莫十日,我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大哥興衝衝地回來說,吏部考公司重新調整了申衝的考績,按例往年末等評級的人當年不可升遷,所以這位子,他又有希望了。
半個月後,大哥的調令下來,板上釘釘。
全家上下一片喜慶。
娘高興地備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慶祝。
回想這一陣子,大伙都頗有感嘆。二哥沉冤得雪,大哥節節高升。真是上蒼保佑,祖先顯靈。
我在一旁笑,哎,我這無名英雄呀,就繼續當到底吧。
闲來無事,我還是會想起裴行之。
想到那日親他,他的唇軟軟的,比臉蛋還好親。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絕色就是不一般。
而且他嘴上不答應,身體很誠實,連續幫了我兩個大忙。
我好像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季雪來找我玩,愁眉苦臉的。
我問她怎麼了。
她突然掉起了金豆子:「蠻蠻,我……我有心上人了。」
我有些驚訝,怎麼從沒聽她提過呢。
「是誰呀?」
「是我哥的同窗。他家世一般,我爹是斷不會同意的……」季雪抽泣道,「但我隻想嫁給他,若嫁不了,我就剃了發去廟裡做姑子!」
我隻好安慰她:「你去好好求求你爹娘呢。他們總歸心疼女兒的。」
季雪搖搖頭:「我爹一心想將我嫁給裴行之,現下正和裴家走得近呢。」
裴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