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故意將他支出去，才按了接聽鍵。
徐然然歇斯底裡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她尖聲道。
「盛月喬，你究竟使了什麼手段，顧時明明都答應和我在一起了，他為什麼突然又把我拉黑。」
我輕笑一聲：「徐小姐這話就不對了，我和顧時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他愛我是理所當然，隻有急於上位的小三才會使見不得人的手段。」
徐然然自命清高，聽不得小三這樣的字眼。
她被我激怒，吼叫著罵我賤人。
我進一步火上澆油：「其實半個月前他去陪你的那幾天，你是贏了我的，畢竟我從沒見顧時那麼在意過一個女人。」
「但是很可惜，你囂張的太早，贏的不長久，用的方式也不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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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你的話，我會再賭一把，既然我們之間必然會有一個人勝出，我有信心會贏，不知道你有沒有信心呢？」
徐然然啞著嗓子，聲音裡染上了瘋狂的意味。
「你在逼我。」
「沒錯，隻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我掛斷電話，正巧顧時從外面進來，他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烤地瓜。
「喬喬，趁熱吃，我特意給你買的。」
那地瓜很燙，顧時的手心被燙的通紅。
我淺笑著接過，甜聲對他說謝謝。
他低下頭來，我看見那枚生了鏽的六芒星吊墜蕩漾在他胸前的襯衫裡。
那樣陳舊的物件，和他一身的華貴格格不入。
我失神地看著那搖晃的吊墜，突然開口問他：「顧時，如果有一天我永遠離開你了，你會怎麼辦呢？」
顧時的笑容僵住，削蘋果的手偏開一寸，指尖的血珠順著刀刃落下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蹲下身去，胡亂地收拾殘局。
「說什麼傻話，不會有那一天的。」
顧時這話說的又急又虛，聽上去更像是安慰自己。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顧時直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眼睛。
他急切地要我做出保證：「喬喬，不會有那一天的，對嗎？」
我對他笑了笑，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寵溺。
「好，你說不會有，那就沒有。」
承諾誰不會作呢？
又不是每個承諾都會兌現。
哄人罷了，這可是顧時親手教給我的。
13
在我任務期限到期的前天晚上，徐然然終於出現了。
不過我和她相遇的場景不是很美妙。
遠在郊區的爛尾樓裡，我和她一邊一個，被綁在柱子上。
往前望去，是兇神惡煞的匪徒。
向後看去，是幾十層樓高的深淵。
綁匪絲毫不加掩飾，有恃無恐地以真面目示人。
徐然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極度恐懼的衝擊讓她在一瞬間失去理智。
她流著淚，雙腿打顫，但還是強撐著祈求綁匪。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別S我。」
男人舔了舔唇角：「可是我想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他走近，用刀尖挑起徐然然的下巴，隨即冷笑一聲。
「故意把顧時老婆的行蹤告訴我，想借刀S人？我還沒這麼蠢。」
「你就是想鏟除這個原配，好自己上位吧。」
刀疤男SS抵住她的脖子，臉色猙獰，神色瘋狂。
「顧時那個混蛋，他從中作梗，讓我鄭家破產，我如今妻離子散，他卻享齊人之福，憑什麼？」
「當年他讓我從兩個女兒中選一個，不如我今天也給他這個機會吧。」
我唇角一勾，鄭城這個仇人我選的很妙。
因為顧時性格的缺陷，這些年來他做的缺德事不少。
二選一這種殘忍的戲碼更是家常便飯。
他喜歡在敵人的臉上看到掙扎，享受那種由他制造的絕望。
幾天前，我故意把鄭城這把刀暴露在徐然然面前。
既然她找不到機會除掉我，那我就給她這個機會。
我默默從旁邊撿了塊尖銳的石頭，小心翼翼磨著繩子。
顧時來的很快，他受了鄭城的威脅，孤身前來。
徐然然看到顧時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她S命掙扎，哭喊著要他救命。
顧時心情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局面。
終究是天道好輪回，他也有被人捏住命脈的一天。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瞬，迅速移開看向徐然然。
他漫不經心地冷笑一聲：「我跟我老婆早就沒感情了，你想S她就S了吧，省的我親自動手。」
「隻不過，你得給我留下這個年輕漂亮的，我還沒玩夠呢。」
鄭城看著我哈哈大笑起來。
「看見了嗎姑娘，你男人就他媽是這種貨色，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不如我也給你個機會，你先S他，我再S你，怎麼樣？」
我轉頭淚眼婆娑地盯著顧時，佯裝看不懂他對我使的眼色。
手中動作不停，麻繩由粗到細，最後斷裂。
在鄭城做出動作之前，我突然開口道：
「阿時，這麼多年我從沒後悔過救你，也很高興能嫁給你，隻是今天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很傷心。」
顧時眼底猩紅，對著我暗暗搖頭。
他的手指深深扣著水泥柱子，在上面留下幾道血痕。
背對著鄭城，他用口型拼命暗示我。
不是的。
我忽略他的動作，繼續說：「可是怎麼辦呢？即使你今天這樣對我，我還是那麼愛你。」
顧時支撐不住了，他對著鄭城怒吼：「你有什麼就衝我來，把她們都放了！」
鄭城默不作聲，刀刃架在我和徐然然脖子上，似是在看一場好戲。
我迎著刀刃向前，扭頭看顧時最後一眼。
「阿時，不用麻煩了，我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為難了。」
「你記住，我永遠愛你，也心甘情願為了你去S。」
話音落下，我掙脫繩子，轉身從 26 層高的樓頂躍下。
機械聲響起，在脫離世界之前，我聽到了風聲、笑聲，還有顧時歇斯底裡的喊叫聲。
那些高興的、絕望的聲音組成一曲美妙的交響樂。
好像整個世界，在對我進行最後的歡送。
任務完成的提示聲和系統的獎勵聲同時響起。
我雀躍地彎唇一笑。
顧時，永別了。
14
顧時好像做了一場夢。
在夢裡，他又回到了那條昏暗無光的長街。
他被賭鬼親爹趕出來，逼著他發傳單還賭債。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和幾隻流浪狗躲在屋檐下避雨。
它們聚在一起分食著從別處討來的雞腿肉。
發現顧時的靠近，幾隻狗扭過頭來，對著他龇牙咧嘴。
顧時被流浪狗警告，蜷著身子往檐外躲。
大顆大顆的雨點傾斜而下，瞬間將他淹沒。
盛月喬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她拿著一把傘，傘面上畫滿了太陽花。
那把傘靠過來，把他的整個世界都渲染成溫暖的明黃色。
少年很要面子，不肯承認自己的狼狽。
所以他用酷酷的口吻說：「我討厭雨天。」
女孩笑了笑，從懷裡掏出冒著熱氣的燒餅。
那餅烙的軟軟的，上面灑滿了白芝麻。
女孩將餅撕開，慷慨地分給他一半。
她坦言道：「我是為你而來，以後每個下雨天，我都會陪著你。」
那時顧時在想什麼呢？
他在心裡冷嗤一聲，隻當自己又受到了耍弄。
他這種人，連隻狗都不如，怎麼敢奢求別人的垂憐。
那句話被他當做玩笑，在心裡擱置了很久。
直到他看到盛月喬用瘦弱的身體為他擋下父親的責罵。
看到她為了讓他繼續上學四處奔走，最困難的時候一天要打三份工。
所以，當盛月喬面對窮兇極惡的賭徒，為了保護他被打的遍體鱗傷時。
顧時像瘋了一般衝出來。
他懦弱了十幾年，從來沒有那樣勇敢過。
那一刻，顧時想，他這輩子一定會牢牢護住身後那個為他赴湯蹈火的女孩。
十年過去，他得償所願了。
盛月喬放棄了回去的機會，下定決心嫁給了他。
顧時現如今身份地位，能讓他們有更好的生活。
隻要他願意，他和他的喬喬可以幸福生活一輩子。
可是為什麼呢？
人心總是那樣貪婪。
年少時藏於心底的劣根性在塵埃落定之時顯露無疑。
十年後的顧時，得到的東西太多了。
他自以為是的想，盛月喬作為其中之一，早已經是囊中之物。
所以肆無忌憚地試探著盛月喬的底線。
遊離在道德之外，隻為滿足自己過盛的邪念。
直到他為了平息小學妹的風流債再次選擇欺騙。
那一次長久的離家未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顧時該怎麼描述當時的場景呢。
刺眼的紅，滿地都是鮮血。
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
他在外面瀟灑了五天，嘗盡了齊人之樂。
那個始終在家等他的女孩撐著一口氣問他：「阿時啊，你出差去了這麼久，一定很辛苦吧。」
她不聽他的解釋，她笑著說：「我們家阿時，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很善良了。」
顧時恍若大夢驚醒，他想，他都做了些什麼呢？
為什麼非要把失去擺在眼前, 他才會後知後覺地感到痛呢？
十年的情誼, 孤注一擲的救贖。
像一把溫柔的鈍刀，一點一點割開他的胸腔，把血淋淋的傷害展露出來。
在悲劇到來之前，顧時緊緊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人來人往的醫院裡，他看著臉色恢復紅潤的女孩。
他想一切還都來得及彌補。
15
但還是晚了。
那個會說、會笑，永遠都在故作堅強的女孩, 還是S了。
她了無生氣地躺在停屍間裡。
連一具完整的屍首都沒留下。
顧時從匪徒手中被警察救下，醒來後冷靜的可怕。
他親手處理了很多人。
有始作俑者徐然然，還有壞事做盡的鄭城。
他用了非常殘忍的手段, 讓他們跪在盛月喬的屍體前懺悔。
最後在他們燃起希望的時候, 再一刀結束他們的生命。
做完了這些, 顧時才想起來。
報什麼仇呢, 最大的劊子手明明是他自己啊。
他親手S了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十年前那個毫不猶豫把他護在身後的女孩。
在十年後，又為了他的安危不假思索地墜向深淵。
顧時抱著盛月喬的照片又哭又笑。
他顧時, 隻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而已。
他應該和街上那些流浪狗一樣, 整個人生都爛進泥裡。
所以憑什麼啊, 他憑什麼配得到盛月喬的救贖。
突然間,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
發瘋一般地跑到臥室的化妝鏡前。
他分明記得，盛月喬就是在這裡和系統說話的。
現在他戰戰兢兢地跪在鏡子前，雙手合十，祈求神明。
「求您告訴我，我怎麼才能救她，我願意……以我的全部為代價。」
在我發作之前，顧時突然岔開了話題，要我陪他參加校慶。
「作重」顧時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 卻開心的笑了。
他喃喃道：「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隻要我回到原來的人生，她就不曾來過。」
可他原來人生的結局是什麼呢？
是S路一條。
所以顧時拿了匕首, 靠著鏡子, 在手腕上劃了一刀。
鮮血一點點湧出，像他的生命一樣，一點點消逝。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 顧時彎起了唇角。
他想，大夢歸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番外
那天, 顧時的意識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昏暗的街道上落雨不停, 流浪狗相互撕咬著爭食。
他呆呆地站在屋檐下，看著笑顏如花的女孩向他靠近。
這次他將傘全部傾斜到女孩身上。
他淡淡笑道：「我喜歡雨天, 也喜歡淋雨。」
女孩看著他陽光的模樣怔神。
她轉過頭去對著系統吐槽：「啊咧, 搞錯了吧, 這人看上去不需要救贖。」
顧時看著她單純天真的模樣，瞬間紅了眼眶。
他軟著嗓子問她：「讓我猜猜，你還需要讓我愛上你對不對？」
女孩瞪大了眼睛, 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她又想召喚出系統。
顧時抬手將她的動作打斷。
「不用麻煩了。」
他溫柔地笑著：「因為我對你, 一見傾心。」
系統的白光閃過，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在暗夜裡響起。
女孩高興地轉著圈，在空中起舞, 慶祝任務順利完成。
顧時如願閉上了眼睛。
重來一次，彼此之間，相見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