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禦雪 2913 2025-04-16 15:38:56

見我沉默,宋懷璋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他試圖為自己開脫:


 


「我自小讀聖賢書,自當效忠君主,尊重長輩。君為臣綱,父為子綱,我身不由己。


「御雪,你當理解我。」


 


好一個身不由己,我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宋懷璋受寵若驚,他湊上前來,眸底驟亮,激動道:


 


「往後餘生,我定待你一心一意。」


 


我輕輕搖了搖頭,為曾經愛過他的自己感到抱歉。


 


「君為臣綱,若君不正,當如何?父為子綱,若父不慈,又當如何?


 


「枉你飽讀詩書,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所謂忠臣,忠的是天下,忠的是百姓!而不是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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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江山半頹,奸佞當道,危亡之際,你忠的是誰?保的又是誰?


 


「保的是你安平侯府的富貴榮華,忠的是禍害朝綱的長公主!


 


「我豈會愛上S害我爹的幫兇,別再自欺欺人了!」


 


宋懷璋呼吸一窒,如冰封般立在原地,久久無言。


 


他看我的眼神絕望而惶恐。


 


忽而又想起什麼,眼尾泛紅,語氣決絕:


 


「無論如何,我不會再放你走!


 


「御雪,你隻能是我的!」


 


17


 


宋懷璋被下人哄著去包扎傷口。


 


臨走前,他吩咐丫鬟好好伺候我。


 


說是伺候,實是監視。


 


這處宅院規格雖小,亭臺樓閣倒是頗為用心,花樹很是繁密。


 


窗外明月高懸,忽而傳來一聲鳥鳴。


 


我放下心來,打發丫鬟出去燒水,說我要沐浴。


 


等人都走了,三公主派來保護我的暗衛悄無聲息潛了進來。


 


我急忙將寫好的信遞了過去。


 


原本與三公主商議好的計劃,我改變主意了。


 


風清月朗,窗牖吱呀一聲,重歸平靜。


 


宋懷璋回來時,面色已恢復平靜。


 


我剛沐浴完,身上穿的是丫鬟執意要我換上的衣裙,很是單薄。


 


宋懷璋腳步一頓,眸底閃過一絲驚豔。


 


他挪到床邊坐下,指腹輕柔摩挲著我的發,語氣繾綣:


 


「御雪,等日子久了,你自會明白我的心意。


 


「這世上除了我,再無人能像我這般愛你。」


 


我置若罔聞。


 


宋懷璋輕嘆了一聲,神色落寞黯然。


 


正打算離開時,我叫住了他:


 


「我有話跟你說。」


 


宋懷璋面上一喜。


 


我朝他招手:「走近些。


 


「再近些。」


 


宋懷璋越湊越近,目光愈加明亮。


 


等他低頭欲吻上來,我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牙尖刺破皮膚,舌尖下的藥丸被我咬破,滲入血肉。


 


腥甜氣息在口中蔓延。


 


宋懷璋吃痛,他不敢推開我,隻喘著粗氣道:


 


「若咬我能讓你好受些,我甘之如飴。」


 


良久,我放開宋懷璋。


 


他捂著肩膀,一抬頭,又挨了我一記重重的耳光。


 


「滾!」


 


18


 


一連三日,宋懷璋沒有出現。


 


我心急如焚。


 


直至第三日深夜,暗衛遞來三公主的信。


 


隨信而來的,還有我要的蒙汗藥和催情散。


 


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


 


信上說,沈映蘭跟安平侯夫婦告了狀,宋懷璋受了家法,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他拒不低頭,還說要娶我過門,老兩口憤恨過度,接連病倒。


 


唯恐長公主降罪,沈映蘭不敢對外聲張,生生氣到嘔血。


 


當晚,宋懷璋來了。


 


他越發瘦削,臉色慘白,走路一瘸一拐,看來遭了不少罪。


 


四目相對,隻剩沉默。


 


良久,才聽他愴然道:


 


「御雪,這輩子,你都不會原諒我了嗎?」


 


我踱步至窗前。


 


月明千裡,一張臉驀然闖入腦海。


 


心頭湧起歡喜。


 


我轉身,笑容釋然:


 


「這幾日,我想了許多。


 


「情非得已,日久歲長,終歸平凡,若這一世都帶著恨活著,未免悽涼。


 


「宋懷璋,倘若我願意……」


 


話未說完,宋懷璋已含淚將我抱住。


 


我輕輕推開他,斟滿酒杯,遞了過去。


 


「以酒為誓,你宋懷璋永生永世,再不能負我,可能做到?」


 


宋懷璋毫不猶豫接過酒杯,仰頭飲盡。


 


目光逐漸灼熱。


 


又在察覺到身體有異樣時,轉為錯愕和震驚。


 


他踉跄兩步,癱倒在椅中。


 


我附耳,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輕聲說道:


 


「方才我說的,全是謊言,這輩子,我絕不原諒。」


 


有人叩門。


 


暗衛將宋懷璋塞入一輛馬車。


 


馬蹄聲急,朝城南奔去。


 


今日朝堂之上,長公主受了三公主的氣,一腔怒火亟待發泄。


 


沈映蘭照例要從挑好的郎君中,選出一位,送入公主府。


 


可這一回,馬車上的郎君,被人李代桃僵。


 


宋懷璋肩上被我咬下的傷口,沾了毒,一旦長公主與他有肌膚接觸,便會中毒。


 


說起來這毒還是當初長公主給三公主下的花冥,我加以改良後,毒性更大,隱蔽性更強。


 


親手將自己的夫君送入煉獄,不知沈映蘭知曉後,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19


 


翌日,我從宅院出來,被秋陽晃花了眼。


 


有人從晨光裡走來。


 


青年眉目疏朗,長身鶴立。


 


西北的風沙鍛造了一個不一樣的他。


 


遙遙相對,他彎唇一笑,帶著一絲狡黠和自信:


 


「阿姐,你想我了吧?」


 


我眼眶發熱。


 


他慌了手腳,急忙上前,手忙腳亂擦掉我臉上的淚珠。


 


我撲哧一笑。


 


他也笑。


 


……


 


過了足足兩日,宋懷璋才從公主府出來。


 


上京下了一整日的雨。


 


大雨傾盆,宋懷璋失魂落魄走在街頭,眼神空洞,神情悽然。


 


我乘著馬車經過。


 


撐傘下車,走到他面前。


 


他抬眸,眼底一片通紅。


 


「是你?」


 


聰明如他,不難猜到真相。


 


我點頭。


 


宋懷璋身子一顫,雙手緊握成拳,眼神是無盡的絕望。


 


良久,他慘然一笑,直直跪倒在地,軟了語氣:


 


「御雪,這樣我們就扯平了,不是嗎?


 


「那些恩怨是非,早該煙消雲散了。


 


「御雪,你是我的妻,跟我回家吧。」


 


我移開視線,朝遠處一指,隻覺好笑:


 


「你的妻不是在那邊?」


 


街的那頭,沈映蘭下了馬車,驚慌奔來,如絕望的困獸。


 


她的身體抖得不成樣子,連帶聲音也破碎在雨中:


 


「懷璋,你沒事吧?」


 


宋懷璋緩緩轉過身子,雙目充血,異常狠戾嚇人,他一字一頓道:


 


「滾!這一世,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沈映蘭搖搖欲墜,伸手攥住他衣袍一角。


 


宋懷璋脊背彎了下去,眼神空洞,連一絲餘光都未曾給她。


 


沈映蘭愣了愣,視線落在我身上。


 


她悽厲哭道:「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不隻毀了我,還毀了我夫君,你就該下地獄!」


 


有人擋在我面前,聲音戲謔:


 


「宋大人莫不是眼瞎?認不得這是我的妻?


 


「果然是一丘之貉,都是蠢貨!」


 


秦端轉身看我,鴉羽長睫輕顫, 輕聲道:


 


「阿雪, 髒了的男人不能要。」


 


我含笑點頭,伸手牽住他的。


 


宋懷璋怔怔看著, 忽然嘔出一口血, 身形一歪, 倒在雨中。


 


沈映蘭哭得撕心裂肺。


 


雨過天晴,我和秦端去祭拜爹娘。


 


秦端的手很熱,握得我有些疼。


 


他歉然松開,神情赧然:


 


「阿雪,我……」


 


我打斷他:


 


「我想你了。」


 


目光相撞, 彼此眼中, 隻剩這一方天地。


 


我看著他越靠越近。


 


心頭發顫。


 


他的唇小心翼翼流連在我的耳畔、額頭、鼻尖。


 


最後停留在我的唇角。


 


「阿雪, 嫁給我。」


 


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聽見自己說:


 


「好。」


 


20


 


景元十五年秋, 長公主身體不適, 閉門謝客。


 


起初不過一場小風寒,誰也沒放在心上。


 


吃了藥,長公主很快病愈, 隻是身子骨差了許多,動不動就病上一場。


 


十六年春, 聖上突發惡疾,昏迷不醒。


 


長公主以侍疾為由, 不許百官觐見,朝堂一時風聲鶴唳。


 


三公主以計引長公主出宮, 將其軟禁在皇陵。


 


長公主氣急攻心, 嘔血而S, S時身旁空無一人。


 


同年秋, 三公主登基,是大齊朝第一位女帝。


 


這回他沒停留,連餘光也未曾施舍給我一點。


 


「(「」秦端的駱駝商隊一再壯大, 生意越做越大。


 


同年冬,安平侯府獲罪抄家,流放嶺南。


 


離京那日, 我從高樓遠眺。


 


宋懷璋枷鎖在身,華發叢生,早已不是那個風姿卓然的郎君。


 


沈映蘭跟在其後,蹣跚而行, 身材臃腫, 臉生惡瘡。


 


似心有所感,宋懷璋抬眸朝我看來。


 


視線相交。


 


他久久沒有回神。


 


一雙手搭上眼簾,溫熱呼吸撲在頸側,有人如小獸般蹭了蹭我的肩頭。


 


秦端雙手環住我, 委屈道:


 


「夫人,你看他作甚?」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我轉了過來, 神情楚楚可憐:


 


「你夫君不比他好看麼?」


 


他凝眸望我, 帶著隱隱的期盼。


 


我啞然失笑,溫聲細語哄道:


 


「全天底下,自然是我的夫君最好看。」


 


我牽起他的手:


 


「我們回家吧。」


 


曙光瑤燦,他眸中的光, 如旭日,一點點亮了起來:


 


「好,回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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