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閨蜜在高考前懷孕了。
她想要生下來。
我極力跟她分析利弊，陪她去做手術、開解她，督促她專心備考。
最終，她沒受太多影響，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成了一名頗有聲望的化學家。
可後來她請我吃飯，將氰化物下在我的酒杯裡，眼睜睜地看著我喝了下去。
她滿眼怨毒道：
「如果當年不是你逼我墮胎，現在豪門宋家的少夫人就是我了！
「考得再好有什麼用？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活得比嫁進宋家更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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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一直覺得，是我阻攔了她的富貴榮華。
重來一世，當她一臉天真地跟我說要將孩子留下時。
我隻微微一笑，再沒做任何勸阻。
我倒要看看，她這輩子能活得有多尊貴。
1
灼燒的劇痛從喉頭寸寸往肺腑蔓延。
連帶著呼吸都變得疼痛無比。
我如一尾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能再汲取到一點氧氣。
胸腔開始發悶，心髒擂鼓般狂跳。
苦杏仁味在空氣中散開。
——是氰化ŧũ⁽物中毒的症狀。
我SS地瞪著方倩——我相識多年的摯友，不敢置信道：
「為、為什麼……」
為什麼要給我下毒？
我和方倩，在青蔥稚嫩的高中年月就認識了。
迄今為止，已有十五年！
我們支持陪伴著彼此一起走過人生中許多重要階段，互相知曉對方內心深處的所有喜怒哀樂。
我們是閨蜜，是最好的朋友，是比肩親人般的存在……
一刻鍾前，我們還親昵地坐在一起吃飯，闲談近日的趣事。
她親手燒了一大桌子菜，還開了珍藏許久的紅酒……
「為什麼？」
仿若我問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般，方倩瘋狂地大笑出聲，望著我的眼神猙獰又怨毒：
「許詩詩，宋琛結婚了，奉子成婚。
「當年若不是你逼著我去打胎，我早就成了宋家的少夫人了！
「是你，斷送了我一生的榮華富貴！」
毒素讓我的意識模糊，以至於我根本想不起來宋琛是誰。
可她提到「打胎」。
這件事給人印象之深刻，我幾乎是立刻便回憶起來了——
我們十八歲時，高考前夕，方倩和人偷嘗禁果，意外懷孕。
那時她慌得六神無主，是我替她做了決斷：
還在讀高中的學生，怎麼可以生孩子？！
一旦傳出去，她的學業、她的前途就都毀了！
孩子絕不能留！
我掏錢陪她去醫院做了手術，全程照料她，這麼多年來替她將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而現在，她卻因為這個事情，恨上了我！
甚至不惜下毒S我！
荒謬可笑之感將我環繞。
我想破口大罵，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鼻腔湧出鮮血。
我的全身開始痙攣。
角弓反張。
氣絕身亡。
2
「詩詩……我、我懷孕了。」
熟悉的嗓音帶著幾分惶恐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面前的人還是方倩。
尚且年輕稚嫩的方倩。
怎麼回事？
難道我重生了？！
「你別這麼兇地瞪我啊，我……我本來就很害怕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告訴你的。」
方倩的聲音帶上了些驚懼的哭腔。
她以為我是太過震驚和氣惱她懷孕的事。
殊不知，我恨不得現在就掐S她。
可是，不行。
我好不容易重來一次的寶貴生命，不能因為她這種人渣而浪費。
我極力壓制內心的戾氣，裝作無措又心疼的模樣，關切地問道：
「怎麼回事？」
方倩哭哭啼啼地開始說那些我上輩子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破事。
3
我和方倩都是市一中的學生。
市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重點中學，所收取的學生都是中考時成績最頂尖的那一批。
而方倩，是這一批裡的佼佼者。
她天生就是那種讀書的料子。
而且因為原生家庭條件不好，她自身也非常努力，學習異常刻苦。
這樣的方倩，一度是老師的心頭寶，也曾是我在學習路上的榜樣。
可從我們上了高三開始，一切都變了。
因為一個轉學生——宋琛。
宋琛是一中國際部的學生。
國際部和我們主高部不一樣，他們不用高考，走的是出國的路子。
裡面的學生個個非富即貴。
宋ṱṻ₁家尤甚。
主高部和國際部雖然課程不同，也不在一個教學樓，但畢竟是一個學校的，我們還是會共享操場、圖書館、餐廳等公共設施。
就像是那些校園肥皂劇一樣，打籃球的宋琛失手砸到了過路的方倩。
他送她去醫務室，兩人自此相識。
宋琛對這個聰慧、清麗、貧窮卻堅韌的女孩「一見鍾情」。
隨後便是花式追求。
我曾早早便跟方倩說過，不要搭理他。
我們這種普通出身的孩子，是沒有什麼資格擁有「恣意」的青春的。
那時方倩點了點頭，說她有分寸。
我以為她深知什麼是正道，便沒再多提醒。
誰知她的有「分寸」是瞞著所有人跟宋琛開展地下戀。
每一回沒去食堂吃飯的中午，她不是在教室裡啃面包刷題，而是和宋琛在小樹林裡共享浪漫午餐。
每一次回寢後她說有東西忘在了教室要去取，其實是在宿舍樓下跟宋琛接吻。
每一個說在家背重點的周末，實際是和宋琛在酒店裡廝混……
太有「分寸」了。
有分寸到給自己弄出了一個孩子。
4
「Ŧü²我該怎麼辦啊，詩詩？它畢竟是個小生命，我要不要留下它？」
方倩擦了擦眼淚，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散發「母性的光輝」。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
那時我聽她說出這種話，第一時間便是痛斥她糊塗。
苦口婆心地把那些顯而易見的不幸後果一條一條掰開了說給她聽。
好不容易才讓她清醒過來。
又緊鑼密鼓地安排陪她去醫院做手術的事。
方倩家境比我家差，她手頭一向沒什麼零花錢，手術費用還是我替她出的。
術後她情緒沮喪，我不惜搭上自己寶貴的復習時間，每天照料她、開解她、督促她學習，還一直守口如瓶地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我一直堅信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把一個險些深入歧途的朋友拼命拽回了正道上。
我從沒奢求過若幹年之後，她從年少無知中醒悟過來時，會感謝我為她做的一切。
可我怎麼也料不到，她會因此恨我！
想起這些，我的呼吸又急促了幾分。
「你怎麼不說話啊，詩詩？」
方倩不覺哪裡不對，又重復問起了我的意見。
我收斂心緒：「倩倩，你已經滿十Ṫū́³八歲，是個成年人了。作為朋友，我無條件地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我沒有刻意說一些鼓勵她留下孩子的話，而是特別強調了「你的決定」這四個字。
前世我S亡的時候，方倩歇斯底裡地衝我吼了一大通，每一句都是在怪我。
仿佛她自己從來隻是個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玩具，一直在被我擺弄一般。
我便明白，方倩這個人，絕無任何自省的能力，隻會怨天尤人。
留下孩子是個絕對愚蠢的決定，方倩以後必定會因為這個決定而狠狠栽一個大跟頭。
若是此刻我正面鼓勵她留下孩子，她以後遭遇不幸時，會再次將一切怪罪在我身上。
說不準又要使出些什麼陰招報復我。
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我很珍惜這次的重開。
5
沒有我的明確建議，方倩明顯猶豫了起來。
她自己也開始嘀咕起了留下孩子的不妥。
什麼若是被人發現了，她的名聲就完了。
大家都會看不起她，父母會打S她，沒辦法再繼續讀書，也沒辦法上大學了……
看吧，她並不是真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她隻是想裝成糊塗的樣子，好讓給她建議的人隨時為她的不幸負責。
說實話，我還真怕她嘀咕著嘀咕著自己清醒了過來，選擇打掉這個孩子。
我可不想看到她「迷途知返」。
否則，我滿腔的怨氣就成了一場笑話了。
不能直接鼓勵，又要讓她下定決心留下這個孩子……
想了想，我問她：「宋琛知道這件事嗎？」
方倩搖了搖頭。
我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宋琛。
上輩子我是堅決反對她告訴宋琛的。
這種醜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安全。
可現在……
「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我「真誠地」建議，又裝作八卦的樣子，漫不經心道：「聽說宋家幾代單傳，對後代寶貝得緊。可惜你和宋琛還太年輕了，不然就能直接領證結婚了。你有了宋家的孩子，一定會被寵上天的。」
方倩的眼中一亮。
我在心裡彎了嘴角。
宋琛該不該知道這件事根本不重要，我的目的隻是為了自然地說出後面那段話。
我在引導方倩放大心裡的邪念。
她本來就有的那個邪念。
6
前世我一直以為，方倩對宋琛的感情，是純粹的青春悸動，沒有任何雜質。
一個帥氣溫柔的男生傾心示好，惹得天真純情的少女心動再合理不過。
可是方倩毒S我時，反復強調的是：我讓她失去了「富貴」的生活。
我想，方倩會答應跟宋琛在一起，恐怕不隻是單純的被他這個人打動了。
更多的應該是，被他優越的家庭背景打動了。
她真切地渴望能嫁入豪門，所以對宋琛予取予求，什麼都答應他，希望能和他天長地久。
當然，懷孕應該確實是意外。
以十八歲方倩的心智，我不覺得她有魄力策劃「母憑子貴」這件事。
懷孕於她是猝不及防的，確實讓她慌張到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以正常人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來說，高中懷孕絕對是一件恥辱的事。
若是她早就計劃好了要搞出個孩子來要挾宋家，那上輩子，她也不會聽我的勸了。
不過，發現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她應該思考過要不要用這件事去換取一個嫁入豪門的機會。
但社會的規則，讓她不敢輕易邁出這一步。
現在的她，到底隻是個剛「出生」的成年人，臉皮比較薄。
所以我要給她暗示，加強她心底那最渴望，也是最不切實際的幻想：
憑著這個孩子，一舉嫁進宋家，自此過上千寵萬愛、富貴無邊的生活。
7
許久，方倩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輕撫著自己的小腹，滿臉「純真」：
「詩詩，我一定要留下它。它是一條生命，我不能做一個劊子手，殘忍地剝奪它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權利。哪怕要我付出巨大的代價，我也會保護它！」
說著說著，方倩還紅了臉：「而且，它還是我跟宋琛，愛的結晶。」
我有點想嘔。
如果說傻白甜和戀愛腦很容易讓人無語。
那麼用這兩個人設去偽裝自己單純無害，就是惡心了。
方倩那點上不了臺面的算計，簡直快從眼睛裡漫出來了。
不過，傻白甜這三個字，方倩倒真佔了一個——
傻。
或者說蠢。
她好像是發自內心地認為，憑著肚子裡這個孩子，就一定能嫁進宋家。
不，不是好像。
她無比篤信。
連上輩子步出象Y塔多年的方倩都一直盲目地相信著這一點。
十八歲的方倩當然是沒有任何懷疑的。
「我去找宋琛。」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離去了。
我沒有阻攔她。
她的自信完完全全來源於宋琛對她的痴情。
我倒要看看，一個抱著玩玩心態的花花公子，突然間遇到要讓自己負責的事，還能不能再裝出那副深情的樣子。
8
沒錯，宋琛對方倩的深情是裝的。
我是偶然得知的這件事。
上輩子我給老師跑腿，去國際部教學樓取東西時，在公共休息區聽到宋琛和他的幾個兄弟聊天。
那些男生誇宋琛厲害，說他輕輕松松就把主高部的學霸、衝擊清北的重點苗子給弄到手了。
宋琛一臉雲淡風輕，說好學生的滋味嘗起來也就那樣，沒什麼意思。
唯一的優點就是夠白紙，慢慢調教倒是別有一點趣味。
有人說這樣的女生到時候不好分手。
他毫不在意：「等我出了國，直接拉黑，她還能到哪找我去？」
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本來想告訴方倩的。
可那時候她剛做完手術，身心都很脆弱，我怕她會遭受二次打擊，便瞞了下來。
後來高考結束，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她沒有太大反應，我一直以為她是想通了。
直到S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高考剛一結束，方倩就跟宋琛說了懷孕的事。
宋琛便以此為借口，斥責方倩不愛她，不在乎他們的骨肉，「怒」而提出分手。
方倩便從那時候就恨上我了。
真是蠢到升天的王八犢子。
我真的越來越想看看，宋琛會如何珍惜這世這個留下了他們「愛情結晶」的她。
9
方倩一去，很久沒有回來。
我替她向老班請了個小假，說她身體有點不舒服，會晚一點進班。
老師沒有多問什麼。
方倩此刻還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自然有一些諸如此類的小小特權。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我垂下了眼眸。
我沒有在教室裡空等方倩。
我在瘋狂地復習。
對我而言，高三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學的東西幾乎已經全部還給老師了。
雖然上輩子我是某知名 985 大學的畢業生。
但這輩子我如果不抓緊學習，我很可能「一考封神」，成為一中這屆唯一一個考上大專的學生。
現在是高三第二學期剛開學不久。
我隻有三個月的時間，真的很緊張。
當翻開闊別已久的書本時，我不由自主地便投入了進去，連方倩回班都險些沒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