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為錦鯉一族最小的公主,我所愛之人能得到天降的好運。
和我在一起的這十年,賀煜章過得順風順水順財神。
以至於他早已忘記陪他一路打拼的我。
聞著賀煜章身上越來越雜的味道,我無奈嘆了口氣。
不懂得珍惜錦鯉的人,可是會遭到厄運反噬的。
我收走他的財運、事業運、健康運……隻給他留下堅不可摧的姻緣。
倒霉蛋的生活,就讓他的白月光陪他一起享受吧。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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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收到匿名發送過來的視頻時,我正在數身上剩下的錦鯉鱗片。
366 片錦鯉鱗片,現在隻剩胸口光禿禿的 18 片,掙扎地撲騰著,發出微弱的金光。
我曾無數次用認真的或開玩笑的語氣同賀煜章說,
「愛老婆會發達的,賀煜章,所以你愛我一定會發達的。」
20 歲到 28 歲的賀煜章將此奉為真理,待我以真心與愛,所以我回贈他財運、學業運、事業運……把這世間所有的好運都捧到他面前。
短短十年,他從一個清貧學生躋身商界新貴的行列,從人人輕之到處處被人奉為座上賓。
29 歲的賀煜章人生順遂,卻好像已經忘記了曾經鄭重許下的諾言。
「賢妻扶我青雲志,我贈賢妻萬兩金。」
30 歲的賀煜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兒坐下來陪我吃一頓飯……
甚至連十年之約的婚期也一拖再拖。
我許給賀煜章的 366 個願望,他已經很久不用真心還願了。
愛老婆會發達,不愛老婆的人會變成倒霉蛋。
我晃了晃瓶子裡收集的錦鯉鱗片,灰撲撲的,不再有它獨特奇異的光彩。
等心口這 18 片鱗片掉完,賀煜章就要受到錦鯉之運的反噬了。
這時手機又傳來叮咚一聲的消息提示。
我將手裡的瓶子放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
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發過來兩段視頻。
我依次點開。
第一段視頻拍攝於光線曖昧昏暗的包廂。
男人氣質矜貴,微眯著眼睛,懶懶地靠著皮質沙發。
紫色的緞面襯衫解開了兩粒紐扣,領帶早已不知所蹤,隱隱露出鎖骨。
此時酒瓶剛好轉到,對準了他。
眾人露出促狹的笑,打趣道,
「今天可算是轉到賀哥一回,說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男人懶懶抬眸,「真心話唄。」
「哦喲——」包廂裡頓時熱鬧起來。
轉到男人的人最終問出一個問題,
「也不為難賀哥,就問個簡單的,哥你什麼時候和嫂子結婚?」
男人輕輕晃了晃酒杯,半響沒有說話。
包廂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然後男人開口,「換大冒險吧。」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我面無表情地點開第二個視頻。
遊戲顯然還是繼續下去了。
抽大冒險牌的人大聲喊出他給男人抽到的冒險牌,
「請隨機挑選在場的一位女性或打電話叫來一位女性完成一分鍾的擁吻!」
鏡頭晃動了十幾秒,下一個鏡頭就是男人俯身親吻穿著白裙女人的畫面。
紫色是很有韻味的顏色,和幹淨的白色疊在一起有著相得益彰的張力和衝擊性。
第二段視頻到此結束。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給對面的人回信,「這鴨子長得不錯。」
就是髒得很。
02
那晚賀煜章沒有回家。
我抱著掉落的 348 片鱗片在床上翻來覆去,睜眼到天蒙蒙亮才漸漸有了睡意。
還沒睡多久,浮浮沉沉間突然覺得臉上有黏黏的湿潤的觸感。
心猛地一跳,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輪廓分明、眉眼深邃的臉。
是賀煜章。
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深灰色大衣下的身材高大硬挺,金絲眼鏡平添了幾分韻味。
我想起網上的評論。
人夫感。
「怎麼抱著這個臭瓶子就睡著了?」
賀煜章把玩著我的頭發,嗓音清冽。
我沒有吭聲,細細用目光打量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的表情無懈可擊,言談舉止自若。
如果不是抱著這一堆他辜負真心的證據,我還真可能會被他迷惑。
「鯉鯉?」沒有得到我回應的賀煜章低頭,想要把我圈入懷中。
我嫌惡地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躲開,他抓了個空。
「為什麼才回來?」
他嘆氣,嗓音裡裹挾著濃濃的無奈。
「鯉鯉,我工作很忙。」
忙著和白月光親嘴?
我覺得十分諷刺,這樣想著,也這樣脫口而出了。
賀煜章完美的表現這時才有了一絲裂痕。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俯視著我。
「江鯉,有些社交場合就是這樣的,你又不肯去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我不能次次掃興……」
他頓了頓,稍微軟了些聲音,繼續道,
「鯉鯉,你不應該這麼不信任我的,隻是逢場作戲。」
說得好像我多不體貼他一樣。
「那你去找能陪你去的女人。」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腦袋撕裂般的疼,說完這句話,我疲倦地轉過身去,背對著賀煜章。
「好了,鯉鯉,別鬧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你最喜歡的那家珠寶的設計師剛出的新品已經在空運過來的路上了。」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性的意味,伸手想要拿走我懷裡的瓶子。
「我幫你把這個破瓶子丟掉好不好,我們以後枕著你最喜歡的寶石睡覺。」
床塌陷一角,賀煜章的氣息將我籠罩起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他靠近的瞬間,我聞到了女士香水的味道。
昨晚不知道在哪個垃圾堆鬼混的他有什麼資格嘲笑曾為他一次次逆轉人生的鱗片?
賀煜章的嘴角還掛著散漫的笑,仿佛隻是在哄著一隻淘氣的小貓。
「賀煜章,我不是你在外面養的阿貓阿狗,別拿你哄外面女人的那一套應付我。」
賀煜章的笑意慢慢退卻。
我用手指勾起他那張足夠惑人的臉,面無表情地說,
「我喜歡的東西才是寶物,我不想要的,就是垃圾。」
賀煜章面色蒼白地留下一句「江鯉,你都 28 歲了,怎麼還是這麼任性」就匆匆離開了。
我不去那些地方是因為汙濁和骯髒的氣息會破壞錦鯉的氣運。
賀煜章隻是一個普通人類,還是普通人類裡面的倒霉蛋,和他綁定的我根本不敢也不能踏足那樣的場合。
我的每一次妥協退讓都是為了給他積攢運氣。
可他卻把這些當作是我的不懂事不體諒。
我深吸一口氣,還有 18 片鱗片。
等這 18 片錦鯉之鱗掉完,我就能徹底離開賀煜章了。
以後不管他是跟他的白月光在一起還是和他的紅玫瑰雙宿雙飛,都和我沒有關系了。
03
此後的一個月賀煜章都沒有回家。
他送的珠寶被我隨意地堆在客廳,和垃圾桶放在一起。
幾乎每一天,我都會收到同一個人發過來的信息。
或圖片或視頻。
生怕我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幹什麼一樣。
我闲得沒事幹的時候會點評幾句。
「今天這個黑色的西裝不怎麼適合他。」
「他喝醉了沒這麼乖,裝的,想讓人憐惜他。」
……
對面被我懟的時候每天一條信息。
我懶得搭理的時候每天兩條信息。
其實這個號最開始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會難過,會生氣,會和賀煜章鬧脾氣。
但到現在我已經心如止水了。
隻想著讓鱗片早點掉完,我好回江裡去躍龍門。
我摸了摸胸口,隻剩兩片了。
我馬上就不用和賀煜章綁在一起了。
在離十年之約的婚期還有十五天的時候,很早之前約的那家婚紗店給我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銷售態度誠懇。
「打擾了江小姐,之前您和賀先生在店裡預約的婚紗照一直沒有時間來拍,我們聯系了賀先生,他讓我們直接聯系您……」
「還有幾天?」我把玩著手裡的罐子,鱗片隨著我的動作哗啦啦地作響。
「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今天不來拍的話,我們會收取 60%的定金,將其餘的退還給您。」
銷售說得有些為難,語氣裡也夾雜著同情。
對啊,哪有婚期隻有半個月了,新人還沒拍婚紗照的呢。
賀煜章篤定了我會低頭主動找他求和,所以讓店裡的人直接聯系我。
畢竟曾經的我是如此期待和他的婚禮。
不過賀煜章卻忘了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不要了的東西,於我而言,就是垃圾。
「江小姐?江小姐你還在聽嗎?」
我彎唇,「不用退,我現在過去。」
婚紗照而已,我自己拍。
「江小姐您真的很美,誰能娶到您……」
攝影師給我拍照的時候止不住地誇誇我,想到什麼似的卻突然頓住了,有些尷尬地瞄了我一眼,咳了一聲,嚷道,「來來來,換動作。」
我將攝影師微妙的態度轉變盡收眼底,彎唇,粲然一笑。
「你說得對啊,誰能娶了我真是走了大運了。」
我可是隻漂亮的錦鯉呢。
拍完照已經很晚了,我想散散心,一個人走了一段路,卻在一家店門口嗅到了同類的氣息,我訝然地抬眼。
一繁華的都市根本不適宜我們的居住,在這裡遇到同類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一個漂漂亮亮的少年正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堵著不讓走。
「怎麼的你還要吃霸王餐啊?」
少年擰了擰眉,聲音淡漠疏離,
「我的錢包剛剛被人偷走了。」
我眯著眼睛多看了幾眼,笑了。
這不是那個從小就倒霉的龍族三太子敖旭嗎?
04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的燈卻是亮著的。
玄關處放著一雙男式皮鞋。
我探著身子往客廳一瞧,賀煜章坐在沙發上,長腿闲闲地搭著,手裡拿著我平時看的書,皺著眉頭,聽見門口的動靜,朝我望來。
「鯉鯉……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眼珠子轉了轉,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我很忙的,賀煜章。」
賀煜章一噎,眉峰微蹙,嚴肅道,「你天天呆在家裡能有什麼事情要忙?」
「忙著拍婚紗照啊。」我無所謂地聳聳肩,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像是覺得荒唐,他氣笑了,「鯉鯉,沒有新郎的婚紗照還是婚紗照嗎?」
我靠著牆,沉默地注視著朝我走過來的賀煜章。
他彎下腰,垂眼看我,似是疲憊。
「鯉鯉,你為什麼就不能聽話一點,乖乖服軟,我們再去拍你最喜歡的海景婚紗照好不好?」
我挑眉譏諷,「婚紗照,我穿著婚紗的照片,和你有什麼關系。」
「鯉鯉……」賀煜章還想說些什麼,口袋裡面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煩躁地將手機抽出,看到來電人的時候又突然溫柔下來,背過身去聽對面講話。
我的後背抵著牆,換了個站姿。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亂,隱隱聽出女人的哭聲,貓一樣的,撓在人的心間。
真會哭啊。
我忍不住在心裡給她鼓個掌,怪不得我未婚夫這麼多年念念不忘,婚前劈腿。
果然,賀煜章皺著眉聽完,沉聲道,「……卿卿你別慌,我馬上過來。」
然後回頭同我說話,語氣帶著慣有的不耐,但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倒是願意同我解釋了。
「卿卿那邊出了事情,我得趕過去陪她。」
「去親親嗎?」我嗤笑一聲。
「鯉鯉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賀煜章的面色微沉,隨後又強壓下怒意,「等處理完這件事我就陪你一起籌備我們的婚禮。」
說完也不等我的回應,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
他開門的那一刻我心神一動,開口道,「你不是說要陪我拍婚紗照嗎?就今晚吧,現在去。」
「鯉鯉你別鬧,卿卿那邊還等著我。」
賀煜章腳步一頓,眉心蹙得更緊。
「哦,那還真是不巧。」
我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
隨著一聲巨大的關門聲,諾大的房子歸於沉寂。
手機屏幕明明滅滅,已經到凌晨一點半了。
那個人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給我發了一條文字的信息。
「在他心裡,我才是第一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