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歲那年,我被全家騙去敵國當人質。
「隻是去遊玩幾天,很快接你回家。」
可直到二十歲,我依然沒等到家人的身影。
後來,我用數百道鞭罰換回自由,卻發現宮裡多了個替身。
她搶走我的宮殿,霸佔我的親人,享受所有人的寵愛。
就連我的未婚竹馬,也護著她疾言厲色斥責我。
「如今蘭嫣才是我們認定的公主,你為什麼要回來!」
我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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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帶領數十萬敵軍兵臨城下。
這天下,該換個主人了!
1.
時隔數年,我終於再次踏上故土。
一路馬不停蹄,隻想快些見到我的親人。
但我萬萬沒想到。
大殿裡,已登基為王的兄長瞧見我時,眉心緊皺。
「姜笛,你怎麼回來了?」
我疑惑地停下腳步。
他看我的眼神冷漠疏離,好像我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明明記憶中的他不是這樣的。
數年前,雲昭國與北戎開戰,最終不敵慘敗,籤下屈辱條約。
隔天夜晚,母後破天荒找到我,一臉慈愛地說要送我去遊山玩水。
「北戎可好玩了,阿笛想不想去?」
年僅八歲的我懵懵懂懂,就這樣被送去敵國當人質。
離開那天,我還很興奮地朝他們揮手:「阿笛會給你帶禮物回來的!」
回應我的是母後躲閃的眼神。
唯有兄長雙目通紅著向我承諾,會親自帶我回家。
可如今我平安回來。
兄長卻沒有一絲的激動和喜悅。
熟悉的眉眼下,滿是不悅與煩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怔愣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外傳來侍從焦急的聲音:「王上,公主退燒了,吵著要見你呢!」
沒等我反應過來。
兄長如一陣風般快速從我面前跑過。
滿臉的焦灼憂慮,我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疑惑再次湧上心頭。
公主……
我不就在這裡嗎?
2.
來不及多想。
我下意識跟上兄長的步伐。
就見他拐進了雲霞殿。
直到瞧見周圍那熟悉的景色,我反應過來。
雲霞殿不就是昔日我的宮殿嗎!
但它已全然大不相同。
我從小不愛紅裝愛武裝,便在前殿開闢了寬闊的練武地,擺滿了我喜歡的武器刀刃。
如今那片地方卻被大片的鮮花所代替。
可我自小對花粉過敏。
誰敢在我的地盤放肆?
我皺眉掩鼻,卻沒想踏入宮殿的那一刻,看到了一個容貌與我七分相似的女子。
她穿著我的華麗宮裝,佩戴著我的首飾發簪,嬌俏地撲在母後的懷中。
「娘親,蘭嫣不要喝藥,太苦了!」
短短「娘親」兩個字,令我當頭一棒。
令我更不敢置信的是母後竟然應下了。
她溫柔地摟住那個女子,寵溺摸頭。
「吃了藥才能好,聽話,乖。」
她們是母女……
那我呢?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涼。
看著兄長從容加入其中,三人其樂融融。
心口仿佛有塊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
親昵了半天,母後先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
「阿笛你先別進來,身上全是髒兮兮的塵土,莫汙了皇宮的清靜安寧。」
如記憶裡般溫和的口吻,卻帶著遮掩不住的嫌棄。
我心底一陣冷笑。
如今雲昭國安寧祥和,全靠我的犧牲。
若不是我隻身前往北戎當質子,天下又會掀起多少戰亂?
踏入北戎後,我才知道自己被最親近的人騙了。
北戎不是享福,而是噩夢的開端。
身處敵國,質子是最低劣不堪的存在,活得不如一條狗。
殘羹冷炙是常態,辱罵責罰沒斷過,被人掌摑還得賠笑說打得好,身上的舊傷一層又一層。
最嚴重的一回,我在大雪天挨了七天七夜的罰跪。
沒有緣由的欺凌,凍壞雙腿,險些殘疾。
靠著零星的模糊記憶,硬生生從閻王裡搶回了一條命。
兄長說了,他會迎我回家。
我們會一家團圓,幸福美滿的。
可直到二十歲的生辰那日,我送去雲昭國的書信再次杳無音訊。
多年的思念之情再也抑制不住,我費盡心思,用數百道鑽心刺骨的鞭傷,總算換回自由。
可當我艱辛踏上故土。
他們的眼裡卻再也沒了我。
他們又騙了我。
對上親人疏離忌憚的目光,我笑出了淚花,隻覺諷刺。
當初的承諾,隻有我天真相信。
數年的堅持,全是笑話!
「這是我的宮殿,闲雜人可以滾了。」
後背上的舊傷隱隱作痛,我如今隻想好好休息。
「你是誰,怎麼敢擅闖本公主的寢宮!」
那女子皺起眉,嬌蠻地對著母後喊:「娘親,把這個人對我無禮,趕緊把她趕出去!」
「這些年都是蘭嫣替你在我身邊承歡盡孝,說起來也是你欠她。」
母後將那女子擁入懷中,責備地瞪向我:「這宮殿讓給她如何?你何時變得小肚雞腸。」
當初是母後把我騙去當質子,如今卻又怪我不孝。
真是可笑至極!
3.
「如今我回來了,自然會好好盡孝。」
我諷刺地望著眼前這一幕:「不需要劣質的假貨。」
母後和兄長兩人頓時啞口無言。
他們看到我的眼神中帶了些躲閃和心虛,可當瞧見那個蘭嫣的女子嗚咽抹淚時,瞬間改了口吻。
「剛回來就攪得大家不得安寧,你是何居心!」
「如此薄幸無情,該多學學蘭嫣,她善良純真,更有一國公主的風範!」
斥責聲傳入耳畔。
與其讓那個蘭嫣傷心落淚,不如讓我受委屈。
這就是我心心念念盼望的家人啊!
看著他們三人溫馨相擁,我心寒至極。
數十年來,我為雲昭國嘗遍算計風霜,艱難周旋。
如今落得個無情無義的涼薄罵名!
所有的付出成了笑話。
那邊冒牌貨的嘴還不停歇。
「姐姐這些年男扮女裝,混在男人堆裡,還是完璧之身嗎?」
她揚著無辜的眼眸,捂嘴嬌笑,「聽說北戎那邊很混亂的,一女侍二夫,嫁了丈夫還能嫁公公……」
「嘖,姐姐沒染上什麼髒病吧?」
啪——
腦海中的弦一下斷了。
我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然而下一秒,我被更重的力道扇倒在地。
腦袋狠狠砸在了柱子,後背的舊傷溢出鮮血。
模糊間,我看到了母後和兄長齊齊圍著冒牌貨,輕哄安慰。
卻看不到受傷倒地的我。
我捂著傷口從地上站起,看著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忍不住譏諷:「難道你們沒聽到她對我羞辱嗎?」
「那又如何?」
兄長冷冰冰地望著我:「蘭嫣年歲小,天真爛漫,定不是有意的。」
「再說,她難道說錯了嗎?」
「你數年未歸,整日和北戎回族廝混,誰知道身上幹不幹淨!」
「為了雲昭國的臉面,你就該白綾自盡,以證清白!」
一回頭。
無數奴僕面露兇狠,步步朝我逼近。
……
那天後。
我被關進了幽寂的冷宮。
也聽到了一些有關那個替身的傳聞。
她不過是母後下江南時收養的孤兒。
因為面容與我有幾分相似,一朝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
當我在北戎受盡苦楚時,她被兄長和母後捧成掌上明珠,享受榮華富貴。
簡直可笑。
那天田蘭嫣捂著臉哭哭啼啼跑走時。
我分明看清她嘴角的一抹笑。
她絕不是個簡單的。
事實證明我猜得沒錯。
沒過多久,她趾高氣揚出現我面前。
「如今我才是雲昭國的公主,識相的就趕緊滾,別怪我不客氣!」
很快我就見識了她所謂的下馬威。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田蘭嫣忽地短促叫了聲,聲露害怕。
「姐姐,我隻是來給你送點心,你為什麼要推我下水,啊——」
她來到水池邊上,晃悠著身體,眼裡溢出挑釁的惡意。
我二話不說,上前把她摁進了水池裡。
「這麼想演戲,好啊,我成全你!」
在北戎當質子的那些年。
什麼下三濫的算計陷害沒見識過。
這下田蘭嫣害怕了。
「咳咳……放開我,姜迪,你瘋了是不是!」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我,想要掙扎逃脫,卻被我一次次摁進了冰冷的池水裡。
很快,她的救兵來了。
但我沒想到來的會是與我早就定親的竹馬。
將軍之子,齊泓羽。
當年我前往北戎時,他通紅著眼向我許下承諾:「阿笛,等我,我會帶領雲昭國的將士,將你堂堂正正帶回來!」
可如今數年過去。
我卻是憑借自身算計周旋回國。
而他披頭散發,渾身脂粉氣息,渾然沒了過往的意氣風發。
恍然間,他一把將我推開,脫下外袍蓋在田蘭嫣的身上,目光裡是化不開的柔情。
轉頭看向我時,卻惡言厲色。
「姜迪你鬧夠了沒!」
「這些年不就受些皮肉之苦,就感恩圖報,如此算計,和小人無異!」
我笑了。
笑得薄涼嘲諷。
「我要是沒點算計,早就S在北戎的腌臜裡。」
「這些年我為雲昭國百般周旋,伏低做小受盡苦楚時,你們在幹什麼?」
「縱情享受,全是在踐踏為血肉!」
沒有我,他們安能享受這些大好的富貴日子?
齊泓羽頓時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那又如何,也掩蓋不了你心狠手辣陷害蘭嫣的事實!」
「趕緊叩首道歉,否則我要你好看!」
他掏出腰間利劍,筆挺指向我。
我抬腳直接踹飛,反手賞了他一巴掌。
「閉上你的臭嘴!」
齊泓羽當下哎喲叫喚了下,狼狽摔在地上。
田蘭嫣見狀,想要上前控訴,被我也不耐煩地扇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
對上她瞪大不敢置信的眼,我笑了。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
「本宮是雲昭的嫡出公主,區個臣子、冒牌貨也敢質疑本宮,活膩了!」
4.
田蘭嫣哭哭啼啼跑出去。
嘴裡嚷著要給我個教訓。
很快宮內傳出北戎欲與雲昭國聯姻,重修兩國之好。
我被一道聖旨封去和親。
做妾。
「阿笛,你年歲不小了,也該著賢惠嫁人,相夫教子。」
我望著坐在龍椅上的兄長,心涼如麻。
誰不知北戎的王,是個年過七十、痴肥好色的耄耋老人。
年紀都快趕上我的祖父了!
嫁給他,無疑跳入火坑!
我諷刺問道:「這麼好的享福機會,怎麼不讓蘭嫣去?」
「你如何能和蘭嫣比?」
兄長皺眉不滿地看向我:
「她自小體弱驕矜,不像你皮糙肉厚。」
「再說了,你都在北戎生活了那麼久,不過是回到原本熟悉的地方。」
原來我日思夜想著回到故土。
可故土上卻再沒有值得我掛念上心的人。
那個曾經溫柔喚我「阿笛」的兄長,如今冰冷下命。
以王權的威嚴。
那一刻,我徹底S心了。
我離別那天,宮中冷清蕭瑟。
那日大殿不歡而散後,兄長以「大不敬」為由,剝奪了我公主的頭銜。
以至於出嫁當年,我除了一身紅裙,連像樣的嫁妝都沒有。
而眼前的蘭嫣,一襲華服耀武揚威地出現在我面前,臉上滿是得意。
等到即將出行,兄長還不忘威脅:「你要是肯好好給蘭嫣道歉,我準你以公主之姿出嫁。」
我淡然站在原地:「不需要。」
「姐姐以後伺候個老頭,好可憐喲。」
蘭嫣假惺惺勾著紅唇,眼底的惡意濃得快要溢出。
我冷笑一聲,轉而目光憐憫地看向姜越,曾經崇拜的兄長。
就在三天前,北戎發起內讧,廢太子弑兄S父,鮮血淋漓後,成了北戎的王。
那可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小瘋子。
他們期待看到我受辱欺凌,隻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北戎已是我的地盤。
馬上,連帶著雲昭國,整個天下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5.
在和親隊伍即將踏入北戎的那個深夜。
我住的驛站走了水。
漫天火光,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
大伙兒爭相逃難,混亂間,一把鋒利的匕首朝我刺來。
「姜迪,受S吧!」
但比他動作更快的,是我的刀。
寒光乍閃,伴隨著一陣吃痛的哀嚎,那人的右手被我筆直砍下。
鮮血飛濺掠過,我眼都不眨一下。
身邊人都嚇傻了。
好半天,和親使者才顫巍巍:「簡、簡直有辱斯文!」
呵,斯文能保命?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對上那小賊驚恐的神色,刀光再次閃過,他沒了氣息。
都不用猜測。
想要我的性命,又如此粗鄙的手段。
隻有可能是田蘭嫣。
見我直接滅口,雲昭國使者更氣了:「當眾殘害他人性命,等回國,我定要向王上稟報,好好治一治你的罪……嗚嗚嗚!」
放下了抹布堵嘴的動作,我這才心滿意足。
狗叫聲實在是太擾民了。
一頓混亂後,我被安排進了新的驛站,比起先前清寒的小榻,此處寬敞明亮,暖意洋洋。
我一點點緩慢地洗掉手中的鮮血。
這不是我第一次S人了。
沒人知道北戎那深寒的冷宮裡藏著多少醜陋腌臜的事情。
半夜有人想要對我下手,脫我衣衫欺凌羞辱。
萬般崩潰絕望下,我掏出了藏匿在床榻裡的匕首,狠狠扎進了對方的脖頸處。
血液噴射的那一刻,眼前一片猩紅。
從那日之後,我整整吐了三天,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一閉眼就是那人目眦欲裂的慘狀……
忽然間。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