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是看見了，想要我重構之後的那個版本。
「咋，屬於公司就該屬於你？
「還想要我讓出自己的 Git 權限，你要要自己的臉不行嗎？
「別說讓給你了，我加入都不讓你加入，你下輩子自己長個好腦袋，自己寫吧。」
我的聲音格外地大，生怕別人聽不見，聽不清楚。
門外傳來「撲哧」的笑聲，在沉寂的環境裡添上一絲滑稽的色彩。
陳經理氣急敗壞打開門，門外所有員工都在正正經經地幹活，根本看不出來剛才是誰笑的。
陳經理關上門，眼看我不肯親自乖乖交出我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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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著拳頭一步步走向我。
我冷哼：「怎麼，你想打我？」
在公司裡他要是敢對我動一根手指，我保證能讓他下輩子牢底坐穿。
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卻響了。
17
不知道對面是誰，他溝通幾句後，態度一下軟了。
陳經理雙手交叉，換了一種愜意的方式，重新躺回椅子上。
「以前怎麼還沒發現公司有你這位大佬呢。
「沒想到你是個 hacker。
「Black Cat 是你吧，張工？」
Black Cat，稍微混點 hacker 圈子的，都知道我的，他知道也不足為奇。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想裝邪魅，可惜在油膩的臉上，猥瑣顯現得淋漓盡致。
「我是誰，跟你有屁關系？」我好整以暇等著他下一步。
心中疑竇叢生，是誰打來的，還知道我是 hacker。
「以前是我不對，看不起女性程序員。
「我給你道歉。我現在邀請你加入我們的團隊。」
這胖子倒是能伸能屈，挨罵之後還能向我拋出橄欖枝。
我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你們的團隊？你除了公司還有別的團隊？」
陳胖子看我感興趣了，神秘一笑#：「你消消火，我能給你的待遇，絕對遠超外面。
「你就還是在盛昊工作，不過是為另一個主兒工作。」
他看我還是雲裡霧裡的，索性攤開天窗說亮話。
18
陳經理：
「咱現在這個老總哪兒都好，就是太S板。明明很多時候能省下很多錢的，偏偏油鹽不進。
「早就有人想取而代之了。我們就差你這種真正的技術型人才，你要是來遞個投名狀就可以。 」
我：「投名狀？怎麼投名？」
陳經理：「你幫我破解了昊總的電腦，我做主，一個月五萬把你重新招進來怎麼樣？」
「你跟了昊總這麼多年，不還是明珠蒙塵，還不如擇良木而棲。」
嚯！這小詞讓他整得一套一套的，還怪有文化嘞。
不過明珠不是蒙塵，明珠是讓他私人收藏了。
我面上吃了一驚：「你有這個權限？」
陳經理揚揚得意：「我沒有，我上面的有。」
我一拍桌子：「成交，我給你破解李辰昊的電腦。你給我開月薪五萬。」
事情到這越來越有意思，這胖子讓我破解我自己老公的電腦。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位了。之前的電腦被收回去了，陳經理直接大手一揮給我配了最頂配。
還當著整個軟件部表揚我。
工作效率高，懂得勞逸結合，是不可替代的頂級人才。
原來那些被迫屎上雕花的大學實習生，臉都綠了。
我聽見有個離我近的小子，咒罵一聲：「這胖子，他媽的，真有病。」
19
我去接咖啡的時候，K 神拿著他的咖啡杯站在我身邊。
金黃色的陽光打在他的碎發上。
他難得衝我笑笑，片刻後周圍沒其他人，他淡淡開口：「姓陳的是不是找你幫忙破解電腦了？」
「嗯？你怎麼知道？」
K 神勸我：
「他也找過我，我拒絕了。
「這裡水深，他之所以沒有對你狗急跳牆，是因為你沒有觸到他們真正的利益。
「你還是別沾這群人好，你要是真想賺錢，我可以給你推薦更適合你的公司。
「我怕你遇到危險。」
我心裡挺感激的：「不用，我有分寸。」
K 神可能覺得我有點不知好歹，接完咖啡就離開了。
到了晚上，陳經理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讓我在夜裡 12 點的時候破解李辰昊的電腦，他在公司配合我。
隻要獲取了最新的計劃書，以後我們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興致勃勃地答應了。
20
萬事 ok，這天下午陳經理徹底遣散了公司的所有人，說是放假。
四五點的時候，李辰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老婆，上樓啊，來我這兒。」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有事兒，不去。」
他疑惑：「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的軟件部，部門陳經理。
「要我協助他在今晚十二點的時候，破開你電腦防御。他要去你電腦上拷貝企業計劃書。
「你的電腦不太好破解，我現在就得先攻擊研究一下。」
「……」
李辰昊掛了電話，我不以為意，繼續專心致志做我手上的工作。
終於在十一點半的時候，攻克了。
在遠程連上那一刻。
我和李辰昊的接吻壁紙照片，出現在我的屏幕上了。
上面還寫著五個喜慶的大字。
【老婆我愛你！】
過了 12 點，陳經理也沒給我回過來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21
次日，陳經理被抓的消息，傳遍整個公司。
罪名是危害網絡安全，直接收編進去了。
李辰昊順手摸瓜，把陳經理背後那條大魚也抓上來了。終於騰出手，趁上市前，開始肅清整個公司了。
第一劍就先斬人事部，讓李雨桐卷鋪蓋走人。
和李雨桐的小氣做派不一樣，我們給足了她遣散費。
然後就是派人重新調查公司近三年來女性的離職原因。
凡因 HR 私決辭退、扣發遣散費者，均雙倍補發當年遣散費。
軟件部提了我當部門經理，盡管我再三推遲說不要，但架不住那群軟件部的人非捧著我上去。
「有宵姐在，我格外安心。」
「我要是早知道我們用的框架，是宵姐和 K 神兩個人搭的，我早就給宵姐磕一個了。」
「宵姐！真是厲害！」
「大神年輕的時候也是菜鳥嗎？那個代碼，真的改得我臉都白了。」說這話的是無辜被迫屎上雕花的實習生。
「我早就對那個陳經理不順眼了，張口一個女人不行，閉口一個女人沒用。就該幹他！」說這話的是東北來的前端小哥。
「有宵姐在，一個需求就不用翻來覆去地改了！」
「那個陳經理就知道舔甲方，人家說要改，也不管能不能實現，張口就是改改改。」
「那臭傻逼，還讓我根據手機改變手機殼顏色。我問他要手機殼廠商的接口，他說塑料手機殼有啥接口？」
22
我沒想到，我上位後，首先主動請辭的竟然是 K 神。
我找他私聊，他隻是苦笑：「那天你答應陳胖子，攻擊老板電腦。我怕你處理不幹淨被抓到，就跟著你了……」
我目瞪口呆：「所以，你是看見李辰昊壁紙了？」
K 神：
「我這人不懂感情，以前隻是覺得和你一起寫代碼，是開心的事情。所以才不知不覺在這個公司待了這麼久。
「我現在突然覺得，外面的世界也很大，準備出國兩年。國外有朋友喊我去研究新框架，我也想去接觸新技術。」
我深呼吸一口氣：「那我祝你在技術上有新的突破。」
他淺淺嗯了一聲，背上自己的電腦包就走了。
23
開年會的時候，我代表軟件部上臺講話。
我望著臺下幾百個人，有點緊張，手心微微出汗，握著話筒。
一回頭看見了李辰昊，突然又不緊張了，放下準備好的演講稿, 開始即興演講了。
「剛才祝福的話大家說了太多，我借著這個場合說一些心裡話。
「我整理了一些關於女性在某些職場環境中, 會面臨不平等和歧視的問題。
「第一個就是性別歧視。
「一些 HR 明明自己就是女生，卻先天就對女性存在偏見，認為她們在某些職位上不如男性能勝任。
「或者在招聘和晉升過程中更傾向於選擇男性。
「第二個, 女性缺乏支持和資源。
「同等的機會和支持資源，在過去往往都是男生優先享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一些女性在職場上的發展。
「明明是一起進到公司的，女生卻明顯缺乏晉升機會, 甚至處在被打壓的場景下。
「其實就拿我們軟件部的程序員來說, 很多時候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覺得, 女生在邏輯方面，先天要比男生弱很多。寫不出好程序好東西。
「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很多女孩子不僅具備扎實的編程技能和專業知識，同時也具備細心、耐心和創造性的特質。
「這些特質使得她們在解決復雜問題、開發軟件和算法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
「我希望，大家, 在新的一年裡，我們身邊所有人, 能給更多女孩子往上的發展空間。
「我們不想過了三十，就是別人眼中生兒育女的機器, 是男人身上的菟絲花。
「我們同樣寒窗苦讀很多年, 我們也努力, 也付出！
「甚至是加倍付出才能換來跟男程序員一樣的待遇。
「所以請大家別再把女程序員當吉祥物了！
「我們應該共同努力，消除性別歧視和不平等待遇, 為所有人創造一個平等、公正和包容的就業環境。」
24
我說完之後，沉寂了好久。
然後場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章華跳起來，隔著老遠喊著：「宵姐！我的神！」
不少女同事偷偷地抹眼淚。
李辰昊站了出來：
「張經理說的這些很對，我這幾天也反思了自己。
「我再怎麼是老板，從心到身也是個男人, 沒法設身處地地從女性員工的困難出發。
「為此，我們公司現在推出下面的新制度。
「每月所有女性員工，可以請一天月經假。
「家裡有孩子的，一年多五天親子假。
「每一季度，女性員工的常規體檢由公司全部報銷。
隔著屏幕，我都能想到他在電話那頭的絕望有多崩潰。
「「「」「同樣， 男性員工也不要覺得虧了, 凡是有老婆孩子的, 也可以請這個假回家陪著老婆。」
下面有人哀號：「最慘的還是我們這些又沒老婆的單身狗。 」
周圍哄堂大笑。
李辰昊也跟著笑：「年輕多努力！有付出，一定會有回報的。我在這裡, 祝大家龍年快樂。」
25
年會結束後，李辰昊把我拉到車庫，給我抵在柱子上委屈巴巴地說：
「老婆，我也想放假, 你什麼時候讓我見家長？」
我伸手推開他, 拉來車門：「走，現在。」
他不依不饒地貼著我的耳朵：「有這麼一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的。」
我興奮，這小子不會要求婚吧, 在這裡？
「你要說什麼？」
「祝你，新年快樂啊，我的打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