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個小時後,村長家門口就擠滿了人。
旁邊就是隔著喪屍的柵欄網,盡管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但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交流聲還是吸引了不少喪屍聚集在這裡。
它們趴在柵欄網上奮力地往前湧動著。
自衛隊的人清點好人頭後,就又拉了一張柵欄網,在村民們的身後。
「長官,為啥要拉網啊?」一個黝黑的大叔問道。
「怕有人多拿,拿完一個出一個。」一個滿面紅光的胖子笑眯眯地回答。
大家恍然大悟,紛紛贊嘆著這是個好辦法。
柵欄網固定好後,胖子走向原先的柵欄門。
Advertisement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砰的一聲,那胖子笑眯眯地用槍打掉了柵欄網的鎖。
柵欄外的喪屍早就等待已久,往槍聲的方向瘋狂湧動,衝向了村民們。
村民反應過來,叫罵著想往回跑,可自衛隊上的柵欄網攔住了去路。
一時間尖叫聲、哭聲、叫罵聲混作一團。
一個婦女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孩子往上託,讓孩子從柵欄網上翻過去。
小男孩剛抓住鐵絲網,就被自衛隊的人看到,那人直接拿槍朝著小男孩射擊。
母親愣怔了一下,將孩子往下拽,但為時已晚,子彈穿過了孩子的胸膛。
婦女肩上也中了一彈,她看著懷裡流血不止的孩子,目眦欲裂,渾身顫抖。
緊接著她發出了一聲悽烈的慘叫,如杜鵑泣血,抓著柵欄網用盡所有力氣,朝著他們大喊:「你們不得好S!!!」
緊接著就被喪屍撲倒,瘋狂撕咬了起來。
短短十分鍾,整個村子剩餘的五十多口人全部被撕咬得血肉模糊,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喪屍。
而自衛隊的人隻是像看戲一樣,看著他們掙扎尖叫,最後變成一個個怪物,嗤笑著留下一句「一群傻子」。
雖然與村民們素不相識,可我看著這般煉獄,隻覺得頭暈目眩,跑到廁所裡瘋狂嘔吐起來。
爸媽早已聽見動靜,在二樓窗口看完了全程。
他們低著頭沉默,我們家陷入了S一樣的安靜。
十分鍾後,媽媽先振作了起來。
她拿出了家裡的早已開好刃的唐刀和消防斧,又磨了起來。
「都起來吧,他們糧食到手了,礙事的人也處理完了,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我抹了把嘴,什麼都沒說,把箭一捆捆地往閣樓上搬。
轟隆隆的引擎聲逐漸靠近,我從窗戶往下看去,那輛吉普直接開到了我們家門口。
從車上下來了領頭的男人,手上拿著把槍,抬起手就朝大門的鎖開了好幾槍。
當時蓋房子的時候是按避難所來建的,大門用的都是防爆級的,這幾槍隻能說不痛不痒。
男人見大門一點事都沒有,把槍一把摔在地上,狠狠地咒罵了幾句,直接命令吉普開始倒車。
吉普車倒了五十米左右,加大油門朝著大門衝了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後,大門處冒出了陣陣黑煙。
煙霧散去,大門仍舊紋絲不動。
這幫人氣急敗壞地開始咒罵。
見他們進不來,我心煩意亂,繼續埋頭收拾。
突然一陣濃煙和焦糊味衝進了我的鼻子,同時傳來了爸爸的喊聲。
我衝出門一看,院子裡火光衝天。
柴火和包裝袋在劇烈燃燒,外面有人在放聲大笑,爸爸正在開抽水泵,從井裡往上抽水。
我趕緊衝出去,用木桶往上打水。
大火和濃煙燻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的耳朵隻能聽到一陣陣的嗡鳴聲,被濃煙嗆得不停地咳嗽。
可我手上的動作不敢停,終於在十多分鍾之後,火勢漸漸小了。
外面的人也沒有繼續丟燃燒物,他們也不敢真的把房子燒了,不然他們一點物資都拿不到。
火被撲滅後,我癱坐在地上,喉嚨被燒得說不出話,渾身的各個器官都在瘋狂叫囂著,氣血翻湧。
我看著被燒得滿目瘡痍的院子,以及灰頭土臉的父母和被嚇得號啕大哭的妹妹,在這末日下第一次感覺到深深的無助。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也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招數,這次要了我們半條命,下次還能不能守住這個末日堡壘。
我隻知道我錯了,我錯得徹底,我曾經的想法天真得可笑。
末日之下沒有永遠的安全,不是我建一個避難所就可以平安地活下去的。
沒有人可以千日防賊,我們必須化主動為被動,提前解決這個困境。
他們在圍牆外聽到我們被嗆得咳嗽不止,哄堂大笑道:
「看他們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為首的男人衝我們大聲喊道:「你們一天不開門,我們就燒一遍,早開門我們和諧相處多好!」
「考慮好就來找我哦。」說完一幫人便哄笑著漸漸遠去。
我將眼淚強忍著憋回去,回頭扯出一抹苦笑:
「沒事了,沒事了火滅了,媽你進去哄哄妹妹,我和爸把這兒收拾一下。」
媽媽抹著淚點點頭,往屋內走去,但肩膀不停地抽動著。
爸爸的臉上也掛著同樣的迷茫和無助,曾經的頂梁柱在這一刻的壓力應該比我更大。
我們清點了一下院子裡的情況,種的菜基本被燒得差不多了,柴火都炭化了,魚有些半S不活。
收拾完後,我回到閣樓。
我在閣樓上看著他們喜笑顏開地從村民家往外搬東西,清點。
我看到沾著村民們的血的鐵柵欄,心裡漸漸堅定起來。
與其在這兒等著他們掠奪我們,不如化主動為被動,提前解決這個困境。
我借口累了,讓媽媽去閣樓替我望風。
找到眉頭緊鎖的爸爸。
「爸,咱不能等了,我要去把柵欄網剪斷,把喪屍放進來,讓喪屍對付他們。」
爸爸搖搖頭:「不行,太危險了,而且他們有槍,你忘了咱們這兒的喪屍就是他們清理幹淨然後圍起來的。」
「那是幾隻,幾十隻呢?幾百隻呢?我把柵欄網拆了,咱們放鞭炮也好,用音響也好,把喪屍引到這邊……」
「不行!太危險了!」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爸爸打斷。
我一臉堅定地看著爸爸:「那怎麼辦?爸你自己想,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最起碼喪屍不會放火,不會……」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我看到每次擋在家人前面的小老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閨女,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如果回不來呢?咱這個家已經承受不住失去一個人的痛苦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裡泛出絲絲心疼,點點頭平靜道:「好,我回去睡一覺。」便直接回房間休息。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理智,養精蓄銳。
再睜眼已是入夜,漆黑的夜像是要將人吞沒一樣,隻隱隱傳來喪屍的嘶吼聲。
我身上纏好膠帶,穿好棉服,戴上口罩和護目鏡,背上液壓鉗和消防斧悄悄地出了門。
我和爸爸都明白這是我們最好的出路,那幫人沒有了法律的約束且沒有道德下限,他們甚至笑著S人,我們對上他們隻有等S。
可能沒想到我們敢出來,自衛隊守夜的人已經昏昏欲睡。
我繞開他們在漆黑的夜裡緩緩穿梭。
入秋的晚上稍微有些涼意,但我裹著厚重的棉服身上已經湿透。
湿黏感讓我有些呼吸不順,我盡力調整呼吸,讓我的喘氣聲低一些。
我順著牆壁慢慢摸到村邊,抵達柵欄網後,發現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可能由於白天滅火和自衛隊喝酒聊天的聲音太大,柵欄網外聚集著好幾個喪屍。
但離我有些距離,我仔細觀察周圍沒有巡邏的後,掏出液壓鉗開始剪柵欄網。
「咔」。
隨著我用液壓鉗剪斷一縷鋼絲,就會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周圍的兩個喪屍聽到後逐漸朝這邊靠攏,我隻能放輕聲音。
但他們離我越來越近,我隻能加快手上的動作,用盡全身力氣盡快剪斷柵欄網。
還剩一半的時候,那兩個喪屍已經來到了我面前,在黑夜的籠罩下我才看清有一個正是昨天將孩子舉過頭頂的母親。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這些怪物,近到我能看清他們血肉模糊的肢體、烏黑的血管,以及灰白的眼睛。
他們隔著柵欄衝我嘶吼,不斷地撞擊。
他們的嘶吼聲逐漸吸引了別的喪屍往這邊聚攏,但我更怕被自衛隊聽到,我深深地看了那位母親一眼,狠下心,顫抖地舉起了消防斧。
就在這時,我的胳膊被人一把抓住,我的心中一涼,瞬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我將手中的斧子猛地調轉方向,向後劈去。
那人反應也極快,往後猛撤一步,堪堪躲開。
我再次揮斧時才看清來人的臉,瞬間收力。
是二爺爺的兒子!我的表叔!
我瞪大眼睛,不敢出聲,怕驚動更多喪屍,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從家裡出來,出現在這裡。
他也沒講話,隻是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腦袋,拿過我手中的消防斧,將我掰背過身去。
隻聽「哐哐」幾聲後,喪屍的嘶吼聲消失,傳來兩聲悶響,我回頭看,兩個喪屍已經倒地。
表叔正在拿著液壓鉗繼續剪著柵欄網,可還是不斷有喪屍朝這邊靠近,我看著柵欄網的裂口越來越大,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備用機,定好鬧鍾,朝著表叔比畫了比畫。
表叔懂了我什麼意思,點了點頭,附在我耳邊讓我扔遠點。
我點點頭,朝著另一邊開始狂奔。
但我在扔備用機前,還有件事情要幹。
我趁黑逐漸靠近自衛軍住的那幾間房子,從包中掏出三個玻璃瓶。
裡面裝著滿滿的柴油。
我從來都是個睚眦必報的人,被放火和被喪屍撕咬都是他們的報應。
我用力一擲,將三個柴油瓶扔進院子裡。
三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驚動了守夜的人,他們高喊:「誰?!」
我冷笑一聲,大聲答道:「冤魂!」
不等他們出來, 我將防風打火機也扔了進去, 大火瞬間燃燒起來。
我聽著他們高呼:「著火了!著火了!」這就是最好的吸引喪屍的誘餌。
但表叔那邊的幾個喪屍還需要引開,我跑到離表叔百米開外的地方將手機放置好, 打開鬧鍾。
瞬間寂靜的黑夜中響起:「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
表叔那邊的幾個喪屍猛地朝這邊飛奔過來, 周圍更多的喪屍也在源源不斷地靠近。
遠處的喪屍像一大片黑雲, 快速地朝這邊靠近。
表叔也趁沒有喪屍將柵欄剪斷了, 他起身雙手用力一扯將柵欄網撕出了一條大口子, 衝我大喊一句:
「跑!」
我們兩個同時飛奔出去,像離弦的箭,飛快地向各自家跑去。
身後已經有喪屍從破口處進來, 跟著我們兩個的腳步聲追趕著。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著,可那不知疲倦的怪物離我越來越近,我隻能猛地一拐彎,朝著火光處跑去。
我離漫天的火光越來越近,終於在胡同外看到了人, 是那個頭目!
他似乎剛從火場裡跑出來, 身上的火還沒撲滅, 他看到我朝著他飛奔過去,先是愣怔了一下, 接著反應過來衝我大聲喊道:
「臭娘們,你還送上門來……」
我從他身邊飛奔過去留下一聲「傻 Ⅹ」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緊接著我就聽到了他的慘叫聲回蕩在空蕩的村落裡。
甩掉後面跟著的喪屍,我一鼓作氣地衝進家裡, 將大門鎖好,躺在院子裡大口喘氣。
爸媽早已被驚醒, 他們看著漫天的火光和不斷回蕩的嘶吼聲和慘叫聲,明白了一切。
媽媽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膽?你要是出點事, 我和你爸該怎麼辦啊!」
所有發帖人都沒有說過被咬。
「我終」耳邊是媽媽的嘮叨聲,我躺在地上看著漫天的繁星, 咽了咽唾沫, 隻說出了一句:
「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後來,我們又重新種了菜, 將S掉的魚變著花樣地吃了三天終於吃完了。
用弩箭叉著紙條和二爺爺取得了聯系, 才知道他們一家一直躲在地窖, 這才躲過了自衛隊的搜查。
當時表叔聽到了村裡人的慘叫, 但沒聽到喪屍遊蕩的聲音,想出去看看村裡還有沒有剩的糧食,沒想到正好碰見了我在剪柵欄網。
還順便嘲笑我力氣真的很小, 讓我等末日過去後去他家種幾畝地好好練練。
幸虧我們兩家離得很近, 表叔騎在牆頭上給我們扔了一堆柴火, 我們扔給他一堆糧食和兩隻雞。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季節,在一個飄著小雪的早上, 我照常擺弄著收音機, 裡面竟然傳來了熟悉的廣播聲:
「親愛的人民們,如果你們能聽到這條廣播,說明我們挺過了最艱難的時期。現在全國正在同步進行清理行動,約一個月後將會把喪屍徹底清理幹淨, 請相信我們的國家及軍隊……」
我們全家喜極而泣,每天在閣樓上翹首以待。
終於在大半個月後,一隊綠油油的解放汽車開進了我們的村子。
我們的新生活要開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