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僅一個小時，回帖數就高達 2000 條。
而路以光在最新的回復中，賭了「會」。
我也賭了「會」。
當天放學後，江鴻卓拉住了我。
「是不是你告訴路以光的？！」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
他對著我一拳揮過來！
「你看見我的草稿紙後，路以光就跟著發現了！一定是你說的！」
「你放什麼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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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
「班裡所有人都親眼看見，是路以光親手從地上撿起來你的草稿本！教室也有監控，你為什麼認為是我？哦，難道——」
我拉長了聲音，諷刺道。
「你在賊喊捉賊？故意把草稿本放在外面，不就是想讓路以光發現嗎？！」
「我沒有！」江鴻卓立刻反駁，「我怎麼敢奢求他能知道我的心意……」
「閉嘴！我對你的屁事不感興趣！」
我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你——」他捂著臉，震驚地看向我。
手腕因為用力而發麻，我甩了甩。
「我很忙！少來拿你的事煩我！」
他恨恨地瞪著我，卻又不敢再打我，隻好發泄一般將身旁的椅子踢倒。
我看得想笑。
欺軟怕硬，是他的本性。
上一世我對他好，反而被他拿捏。
這一世，我強硬了，他倒一個屁也不敢放了。
真的賤。
周一很快就在眾人的期盼中到來了。
大會上，江鴻卓正在演講。
他神情凝重，說話時略有磕絆。
而這天，也是公布計算機競賽成績的日子。
在周圍議論紛紛的雜音中。
我拿出手機，查詢成績。
6
第三名。
計算機競賽成績，第三名。
清華，穩了！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上一世，錯過高考一直是我的心結。
18 歲的我人生被猝然按下休止鍵。
孤零零地躺在病房，承受著病痛的折磨……
在班級群內大家熱烈討論考了多少分、上了哪個學校時。
我看著一條又一條彈出的消息，隻能強迫自己盯著窗外幹枯凋零的樹枝發呆。
而這一世。
我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上大學。
我在競賽的成績名單上，一個個地搜尋。
前一百名內，都沒有江鴻卓的名字。
看來他真的因為辱罵監考官，而被取消參賽資格。
不知這一世，沒有競賽的加持，他是否還能一飛衝天？
「……感謝各位領導和老師，我的演講到此結束。」
臺上。
江鴻卓的演講抵達尾聲。
昏昏欲睡的同學們一下子打起精神。
「來了來了。」
「學霸究竟會不會向校霸告白？」
路以光也抬頭，嘴角含笑，遠遠看著臺上的江鴻卓。
江鴻卓拿著話筒的手向下一垂。
「切，學霸還是怕了。」
路以光的雙目眯起。
下一刻。
江鴻卓撥動了話筒的音量+鍵。
他把聲音調到最大！
「路以光——」
他的聲音在整個操場回蕩。
「我喜歡你！！」
霎時。
口哨聲、歡呼聲響徹了整個操場。
「學霸好牛！」
「這才是青春！好燃！」
附近幾個班的人，全部扭頭去看路以光。
這極大地滿足了路以光的虛榮心。
他自得地笑了。
「什麼學霸，什麼年級第一。
「不過是我腳下一條聽話的狗。」
操場第一排。
校長和班主任的面色鐵青。
「江鴻卓！」
班主任將他叫到走廊。
「現在！立刻！叫你家長過來！」
夕陽將落不落時，我媽從單位趕到學校。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江鴻卓在看到媽媽這一刻才真正感到恐懼，他搶先一步道：
「沒什麼事，媽，你回去吧！」
「江鴻卓！」班主任氣笑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叫你媽來幹什麼？你現在知道怕了？」
班主任對著我媽大聲道。
「你的兒子，在今天的大會上，向另一個男同學表白！」
我媽整個人身形搖晃，後退一步扶住書桌。
「你……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我兒子是年級第一！他又聰明又聽話，絕不會做這種事！」
江鴻卓也苦苦哀求道：「老師，讓我媽回去吧，這件事我一人承擔。」
「你一人承擔？你已經驚動校長了，還怎麼一人承擔？！」
班主任猛地一拍桌子，「江同學媽媽，當時全校師生都在，全都聽到了你兒子的告白，這還能有假？」
我媽立刻將抓著江鴻卓的胳膊：「你說！你告訴我，老師說的是真的嗎！」
江鴻卓閉了閉眼。
夕陽一點點下沉，日光漸弱。
「你怎麼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你怎麼能喜歡男生？！」
我媽一巴掌扇了過去！
江鴻卓神情一變。
他用舌尖頂了頂腮，抬眼看向媽媽，隱忍已久的痛苦終於爆發。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從小到大，你根本就沒有真的關心過我，你隻在乎我的成績！」
「你——！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你好！」
「可是我不願意！！」
「好啊！」我媽粗喘了口氣。
「你姐現在不聽話，你也跟著叛逆！說，是不是她把你教壞的！」
7
「這事跟江曼有什麼關系？」
班主任皺眉，「江曼最近學習很認真。她計算機競賽得了第三名，可以保送清華！」
「保送清華……？」我媽震驚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在辦公室門外站了許久，此刻推門而進。
「是今天的事。」
「你會得獎？你一定是作弊了！你怎麼可能考得過小卓！」
說到這裡，我媽急切地詢問班主任：
「小卓呢，小卓考了多少分？」
「他因為辱罵監考官，被取消了考試資格。」
我媽大受打擊。
她抓著頭發，哀切道：
「小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江鴻卓握著雙拳。
他的雙眼滿是仇恨，令人看了心驚。
「你不要管我！我恨我一成不變的人生！我恨處處管教我的你！
「明明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卻總是被你一次又一次扼S！
「從今往後，我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這個傍晚。
我媽和江鴻卓在辦公室裡大吵一架。
而我，則領到了熱乎的計算機競賽獎學金。
五千元。
自從住校之後，我媽就再也沒給過我生活費。
這筆錢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
當天的晚自習，大家都偷偷瞄向倒數兩排、八卦的中心——
路以光和江鴻卓。
畢竟。
學霸為了校霸和母親反目，這件事已經鬧得全班皆知。
路以光用筆尖戳了下前座的江鴻卓。
「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我們去約會吧。」
江鴻卓的臉爆紅。
「……好！」
這一天起，他們變得親近起來。
路以光不再帶頭霸凌他，反而將他納入羽翼。
他們的身影頻繁出現在遊戲廳、KTV、酒吧。
江鴻卓學會逃課，學會抽煙，學會罵人。
這一切，都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青春。
他和路以光的兄弟們勾肩搭背，在走廊上對著每一個經過的女生指指點點。
「你姐身材還不錯。」
「別惡心我，」江鴻卓挑剔的目光打量我，「她的打扮太S板了。」
朋友圈裡，他每晚都和路以光在三環飆車。
「好刺激——！」他說。
班裡同學對此眾說紛紜。
「難道……校霸真的轉性了？」
這段時間內。
我媽也經常給我打電話。
但毫無例外，全是責怪我的。
「讓你幫忙在學校管管弟弟，你就把你弟帶壞？！
「你不知道他是全省前十嗎，你把他毀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隻覺得好笑。
「是我毀了他嗎？難道不是他自己選擇的嗎？
「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要我照顧他？！」
那個時候。
電話對面，我媽怒火滔天，罵我喪良心。
而僅過了一個月後的夜晚。
她就被車撞了。
車主肇事逃逸。
她躺在搶救室，昏迷不醒。
我給江鴻卓打電話，也打不通。
但他朋友圈內，和路以光的合照卻照常更新。
【今天三環的風很大！】
他很開心。
可是。
在交警大隊的監控裡。
我明明看見，肇事逃逸的。
正是路以光和江鴻卓駕駛的摩託車。
8
我撥通江鴻卓的電話。
「媽快S了，在搶救。」
江鴻卓語調誇張：「你沒發燒吧？胡說什麼？」
他掛了電話的時候，我還聽見他向兄弟吐槽：
「……說我媽S了？我媽不也是她媽嗎，搞笑。」
我又給他發短信。
他回：
【別放屁了，昨晚上媽才給我打過電話。】
行，我通知到位了。
是你自己不管的。
我媽搶救了三個小時後，宣告S亡。
而交警也終於通知到路以光和江鴻卓。
江鴻卓在天光微亮時，飛奔到搶救室門口。
「媽——！」
「媽在哪裡？」江鴻卓狠狠搖晃著我的肩膀，「她不可能S，一定是你在騙我！」
我將S亡證明狠狠摔在他的臉上。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難道沒通知你嗎？是你自己不信！」
他身後。
路以光用手指擋住揚起的嘴角——
他在笑。
真是瘋子！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江鴻卓蹲坐在地上。
他抓著路以光的衣角，大哭出聲。
「明明昨天晚上媽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說願意原諒我，給我做了我喜歡吃的菜——
「……都、都怪蔣峰！是他昨晚讓我喝酒的！」
路以光撫摸江鴻卓的頭頂，神色漠然：
「昨天開車的人，是你對吧……？」
「是……我？」
江鴻卓抬起頭，聲線抖了一下，不停地搖晃著頭。
「我、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即使是你也沒關系，」路以光擦掉江鴻卓的眼淚，「我會找我爸幫忙運作的。」
江鴻卓環抱住路以光，滿臉慶幸：「謝謝你。」
可在江鴻卓看不到的角度。
路以光不耐地皺了下眉。
他對身後的跟班使了個眼色。
當天。
路以光終於揭開了這場盛大玩笑的真面目。
他將這件事在校園論壇大肆宣傳——
【賤狗酒駕撞S自己母親……他哭的時候，我差點沒笑出聲。】
被按下暫停鍵的霸凌再次上演。
路以光讓人抓著江鴻卓跪在自己面前。
「知道你媽為什麼會出現在三環嗎？是我把地址發給了她。
「陪你演了這麼久的戲，怪惡心的。」
他放肆大笑。
絕版的運動鞋踩在江鴻卓的後脖頸，路以光嘲笑道：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賤？」
江鴻卓面容屈辱, 青筋直跳。
「所以，你一直在騙我？！」
「是啊。玩了這麼久, 我早膩了。」
路以光起身，對著蔣峰揮手。
「去吧, 你不是想試試男人？
「別弄出人命。」
在這個森然冷夜。
江鴻卓的嘶吼在廢棄倉庫中，久久回響。
風聲鶴唳。
班裡的同學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對路以光的惡劣程度, 再次刷新。
「好好的一個學霸……唉, 就被這麼毀了。」
「可是, 我怎麼覺得是學霸自願的。」
「難說啊。」
我媽S得匆忙。
她一定想不到，她的所有身後事都是由她不疼愛的我, 一手操辦的。
火化她那天。
我剛從殯儀場出來，手裡的骨灰盒就被一個身影撞翻。
來人將拐杖扔在一邊，抱著我的褲腿大喊：
「姐——！你為什麼不救我了！」
正是江鴻卓。
他的腿因為受創而扭曲, 渾身不留一塊好皮, 狀似瘋魔。
「姐！路以光他真的是惡魔！
「我知道錯了, 你幫幫我好不好, 你去替我承受路以光的霸凌！
「為什麼這輩子, 你不幫我了啊！！」
他這是……也重生了？
活該。
我裝作單純的模樣。
「為什麼這輩子不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訥訥道：
「我、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你救了我，我保送清華, 賺了大錢！
「姐，你幫我這一次, 我以後一定讓你享福！」
「哦？」我莞爾笑道, 「那在夢裡, 我救了你之後，路以光是怎麼對我的？
「你賺了錢之後，又有沒有分給我呢？」
「這……當然是有的！」江鴻卓道。
「傻弟弟，」我搖頭, 「一個人怎麼會被騙兩次。」
我將他一個人留在原地，撿起骨灰盒，轉身走了。
「江曼——！你的話什麼意思，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你是我姐，憑什麼不幫我——？！」
他費力地挪動拐杖。
卻再也追不上我。
9
江鴻卓沒能參加高考。
他因為酒駕和肇事逃逸，被判 10 年有期徒刑。
聽說他在進監獄前，又一次被路以光霸凌的時候。
用隨身攜帶的匕首扎進了路以光的胸膛。
江鴻卓被路以光的跟班一擁而上, 包圍其中。
他任由拳打腳踢落在自己身上。
不閃不躲，笑得蒼涼。
「路以光……你根本……配不上別人的喜歡。」
可惜。
沒人在意他說的話。
而他的那一刀，也沒有給路以光造成傷害。
路以光出院後, 依舊在本地混得風生水起。
陽光熱烈的暑假, 大家各奔前程。
上一世被路以光霸凌、最後被他迎娶的那個女孩, 這一世平安渡過，考進本地著名 985。
她在我的同學錄上寫：
【祝我們前途光明！】
看著她燦爛的笑靨, 我發自真心道：
「也祝你此生幸福，再無折難。」
他日臥龍終得雨。
今朝放鶴且衝天。
九月。
我踏入清華的大門。
我讀的是網絡安全專業。
在我的專業知識, 爐火純青的那一天。
路以光家集團的官網。
炸了。
官網首頁, 全部都是路以光霸凌他人的證據。
圖片、文字, 令人觸目驚心。
【畜生！】
【那麼小的女孩，他也下得去手！】
【這算得上是黑惡勢力了吧？】
與此同時。
路氏集團偷稅漏稅的證據也被曝光。
路父和路以光一起被送進監獄。
「你就是這賤狗的姐姐？」
「（我」晦暗散盡，日光長明。
曾經黑白通吃的龐然大物, 就這麼消散在了時代中。
「江曼！」
身後，室友喊我，「創業比賽的 showcase 快開始啦！」
「來了！」
我合上電腦。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
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哦。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