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不去,也是你自找的。
折騰到了晚上,大家都沒有力氣了。
又餓又累。
隻能撿點野菜充飢。
有年紀小的嘉賓,哇地哭了起來。
「早知道我就在家裡打遊戲了,跑來拍什麼生存節目啊。」
壓抑的氛圍,久久不散。
第二天,莊秋繼續帶人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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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沒有結果。
當他們看到那座熟悉的蠱房時,每個人都肉眼可見的崩潰了。
「繞了半天,怎麼又回到這裡了?」
「莊秋,你到底認不認得路啊?」
這還不是最令人絕望的。
他們很快就發現,蠱房裡的杜麗消失不見了。
巨大的絕望吞沒他們,
矛盾,就這樣爆發了。
13
那是第二日的下午。
我自告奮勇出去找食材。
沒人願意去做這件事。
大家都隻願呆在蠱房附近,保存體力。
我隻好獨自出去。
一離開他們的視線,我就叫來虎狼作伴。
騎著老虎,比自己走路輕松多了。
順便,打開了直播間。
彈幕赫然彈出一行:
【快切萬有靈分屏,沉浸式體驗騎老虎!】
【天呢,騎過巨蟒了,現在改騎老虎,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多座駕。】
還有人在請求我。
【萬有靈,求求你了,一定要保護好我家哥哥。】
【該S的莊秋!萬有靈都給她指路了,她偏不聽,每次都走錯!】
【如果我家哥哥出了任何問題,我絕對不會放過莊秋!】
我對粉絲間的爭論沒有興趣。
倒是有一條實時評論吸引了我的注意。
【莊秋那邊吵起來了。】
哦豁。
趕緊去吃瓜。
切了其他人的分屏後,發現那可不是簡單的吵架。
莊秋成為眾矢之的了。
吳嫣一向看不慣她,率先發問:「莊秋,你是不是在耍我們?兩天了,我們還在原地打轉!」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抱怨。
「就是啊,你說對這裡很熟,還說能找到路,路呢?」
莊秋本就心煩,語氣不好:「你行你上啊。」
「什麼意思?」
其他人不樂意了。
「從一開始,就是你誇下海口,把自己吹得跟女英雄似的,我們可沒說過那樣的話。現在出事了,你開始推卸責任。」
有個男嘉賓氣不過,站了起來。
「老子他爹的問你路呢?」
人到窮途末路時,總會失去理智。
莊秋看他這樣,終於有些怕了。
她遲疑片刻,開口:「其實,不是沒有出去的方法。」
「那你說啊!」
「還等著老子請你說嗎?!」
「你們別急,我以前聽過哀牢山的一個傳說,當鬼打牆的時候,說明山神生氣了。隻要犧牲一個隊友,就有機會逃出生天。」
「又要犧牲?杜麗已經不見了!」
「她多半是被野獸叼走了,不算。」
「那要怎樣?」
莊秋鄭重地看了眼密不透風的樹林。
緩緩說:
「要獻祭。」
14
「噗——」
我一口氣直接噴了出來。
她這看的是哪門子傳說?
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說法?
誰料,莊秋還真就說得有模有樣。
「我聽人說,哀牢山裡有個可怕的山神,向她獻祭一個活人,她或許能放我們走。」
大家都沉默了。
沒人願意相信這麼扯淡的說法。
但一路上,見了「怪物」,見了「巨蟒」。
還有接二連三消失的隊友。
這山裡古怪的事太多。
萬一……是真的呢……
「怎麼獻祭?」
安靜中,有人開口問。
「我見過獻祭的陣法,把人綁起來,放在陣法中間,山神自然來收。」
「可問題是,誰去獻祭?沒人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因為不想犧牲隊友,這個提議被眾人否定了。
但莊秋說:「我倒是有個人選,就怕你們同情心作祟,不願意。」
我突然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神秘莫測地說:「萬有靈。」
「她現在不在這裡,不知道我們的計劃,等晚上她睡著了,我們就把她綁起來。」
「不行!」吳嫣反駁,「這不就是故意S人嗎?」
「那你去。」
吳嫣啞然:「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其他方法……」
「這就是最快的辦法了,同不同意,全看你們。」
莊秋在一旁坐下。
大家都已經瀕臨崩潰。
不是別人S,就是全軍覆沒。
我不用往下看,就知道他們會如何選擇。
我關掉直播,摘了點能吃的蘑菇和植物。
返回蠱房的時候,氣氛很是微妙。
吳嫣內心掙扎,都不敢抬頭看我。
我把食物給大家分了分。
吃完,就入夜了。
眾人各懷鬼胎地鑽進睡袋。
半夜,吳嫣忽然擠到我旁邊。
「萬姐姐。」
「有事?」
「你、你……」她萬分糾結地咬著唇,說,「要不然,你還是跑吧。」
「怎麼了?」我假裝不知情。
「他們今晚可能要害你。」
說完這個,吳嫣就哆嗦地鑽回睡袋裡,一個字都不再說了。
其實我挺意外的。
沒想到她會來告訴我。
生S存亡關頭,隻有她,還殘存了一絲良心。
我打了個哈欠,睡眼迷蒙。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其他人悄悄起身的動靜。
還拿著麻繩,向我靠近。
他們並不知道。
睡袋裡的我,悄悄彎起了嘴角。
15
翌日,我美美地睡了個自然醒。
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睡袋裡。
隻不過睡袋外,綁著麻繩,讓我動彈不得。
我看了眼面前所謂的陣法。
差點笑出聲。
不知道莊秋從哪裡學來的,劣質小陣。
「你醒了。」
莊秋看過來,
「萬有靈,你不要怪我,獻祭你這個決定,不是我做的,是他們。我也沒有辦法。」
好一個清清白白的沒辦法。
我打了個哈欠,說:「既然我要S了,那在S之前,告訴你個事吧。」
「你說。」
「咱們這三天,全程都在直播當中。」
她怔了一下,隨即笑了:「不可能,這裡沒信號。」
「你愛信不信。」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犧牲你果然一點都沒錯。」
她冷漠地割裂手指,把自己的血,滴在陣眼上。
一秒。
兩秒。
沒有任何變化。
旁邊幾人等得焦急:「這方法真的可行嗎?」
「喂,莊秋,說句話啊。」
莊秋其實也沒把握。
可就在這時。
陰雲密布,陰風四起。
誰都能感覺到,有一個大家伙,出山了。
莊秋眼睛一亮:「來了!」
風越刮越大。
頭頂上空,瞬間籠罩起一片陰影。
那是屬於山神的力量,帶著遠古神獸的壓迫感。
所有人都被迫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
一個渾厚的聲音,驟然響起:
「黃口小兒,竟敢在哀牢山起陣?!」
那身影竄到跟前。
突然停頓住。
「嗯?」
小老太歪了歪頭,看我
「我家小寶??」
16
「阿奶!!」
我開心地在睡袋裡咕湧。
阿奶一把抱住我。
「乖孫喲,快讓奶奶看看,怎麼不吃胖一點呀?」
緊接著,阿奶看到我身上的麻繩,眉頭一皺:「你這是怎麼了?」
我擠出準備好的眼淚,嚎啕一嗓子——
「他們欺!負!我!」
阿奶眼睛瞬間瞪了起來。
隨著她的豎瞳縮起,整個哀牢山都變了個樣。
明明還是白天,可黑雲壓頂,一點日光都照不進來。
狂風以摧枯拉朽之勢,貫穿整片山林。
小老太的身體上,冒出龍角和鱗片。
她的身軀變得巨大無比。
逐漸以巨龍姿態,騰在半空。
與此同時,巨蟒、老虎、僧面猴等一系列生物。
仿佛接到了詔令,以萬獸奔騰之勢,從四面八方趕來。
龍在嘶鳴。
震得人筋脈好像都要碎了。
莊秋等人,早就傻了眼。
他們呆呆地跪在那裡,連求饒都忘記。
阿奶滔天的怒意,震顫著山脊。
「誰敢欺負吾兒?!」
那一天,哀牢山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17
我在阿奶身邊睡了一覺。
她唱著古老的歌謠。
好像又回到小時候。
夢裡,我來到了被收養的那一天。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哀牢古國的後人。
我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女孩。
因為是女孩子,出生後,我就被丟進哀牢山裡,自生自滅。
那一天,大伯卷著我,遞到阿奶身邊。
「老祖宗,你瞅瞅,這女娃是不是挺可愛?就這麼S了太可惜。」
阿奶看了我一眼。
她用可怖的龍爪,戳了戳我的臉蛋。
我裂開嘴,衝她笑。
那天起,被人們視為不詳的上古惡龍,心上長出了柔軟的肉。
我是山林裡的異類。
卻在山裡奔跑、長大。
我曾經問過阿奶,為什麼哀牢山裡會生出我這個人類。
阿奶摸著我的頭說,因為你是哀牢古國的後代,跟別人不一樣呀。
其實我知道。
她隻是怕我自卑,那種被父母拋棄而產生的自卑。
等到我大一點,阿奶決定送我到外面上學,融入人類社會。
她很清楚,我不該困於山野。
我的世界,應該更加廣闊。
最後,我夢見了開學前。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哀牢山。
萬獸們都站在森林裡,目送我離家。
我生來被父母拋棄,卻擁有了最好的家人。
這一覺, 我睡得很長。
沒有通告,沒有輿論,沒有黑粉。
醒來時,我揉著眼睛, 撒嬌地說:「阿奶,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怪物。」
阿奶笑呵呵地抱我:「變成怪物, 也是我的小寶。」
莊秋那些人,在龍鳴時刻, 就因為承受不住, 徹底昏厥了。
大伯帶來一張紙。
是一疊手繪地圖,詳盡記錄了哀牢山的礦脈走勢。
旁邊標注的字樣,卻是英文。
「這是從那個壞女娃身上找到的。」大伯說。
莊秋在偷偷記錄哀牢山的礦脈?
我飛快翻閱著,臉色越發凝重。
「她這趟來, 錄節目隻是借口, 主要目的是為了將礦脈位置賣給外國人。」
「豈有此理!」
阿奶氣得又要發作。
「我在這兒守了萬年,就是為了確保,這山裡每一處土壤, 每一片葉子, 都屬於華夏生靈!」
「阿奶, 您別生氣。」
我趕緊安慰她老人家,
「這些證據交給我, 我來處置她。」
18
三天後,參與野外生存直播的全體嘉賓,在醫院裡醒來。
但情況,卻各不一樣。
有像吳嫣這種,除了腳傷, 毫發無損的。
也有像莊秋那樣, 直接瘋掉的。
不約而同的是,他們所有人,都對這幾日的直播,毫無印象。
隻知道,自己進了山。
進山後,遇到了什麼?為何受傷?杜麗為什麼提前返回?
大家一概不知。
連杜麗自己都不記得。
她被人發現躺在山腳下, 當地村民送她進了醫院。
醒來後, 杜麗倒是沒有莊秋那麼瘋。
但也失去了神智和記憶。
杜麗的智商, 停留在十歲孩童的水平。
不過,從她的手機裡, 警察找到了莊秋當初造謠我的證據。
至於導演和攝像師們——
也是在山下昏迷著, 被人發現的。
警察來做筆錄,問導演:「未經允許, 你為什麼擅自帶人闖入生態保護禁區?」
導演愣怔地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我全都不記得了。」
導演被帶走了。
擅闖禁區,後果自負。
至於網上的直播——
早就沒有一點記錄了。
觀眾們也像是被集體抹去了記憶。
隻記得自己看了一場野外直播。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沒有留下印象。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
萬有靈很牛。
我的微博持續在漲粉,片約也多了起來。
我將莊秋的密謀證據, 都交給了警方。
像是察覺到眾人的困惑,導演說:
「(在」經過警方調查,確認她早就暗中攀上國外的資本。
並涉嫌泄露重要機密。
莊秋雖然精神完全失常。
但這樣的重罪,不可寬恕。
她將在牢獄裡渡過餘生。
記者每天都將醫院圍得水泄不通。
我走小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哀牢山又回到了塵世之外。
不打擾, 是對那片土地最大的尊重。
我望著山脈上的彎彎月亮,何其慶幸。
在那裡,有永遠等待著我的家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