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從袖中掏出銀子,「今夜對不住各位了,王不許我隨你們走......不過今夜的酒錢,算我頭上。」
其中一人把外衣披在我身上,「大漠敬仰有本事的人,王待你……不該如籠中女一般。」
我笑的如盈盈秋月,「待你們成為大漠最英勇的將士,才能評判王的錯與對。」
06
我要全心全意服從我的裴家軍,即使漠貉也無法左右那些士兵的心。
就如阿爹的裴家軍,隻效忠裴家,與大齊無關。
隨著出徵日子越來越近,我對他們三十人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每日,他們都需要綁上沙袋,拖著沉重的身子在後山穿梭、躲避,完成一天訓練,即使入睡也不能脫下沙袋。
所以當他們穿上平常人看來沉重的盔甲時,隻覺得輕松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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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十人,一出場就震驚了漠貉和其他將士。
他們一放入戰場,就似進入無人之境。
三十人彼此依仗,圍成一個圈,他們手中的長劍直逼敵方命害,刀刀斃命。
甚至利落得數著誰砍的人頭多。
漠貉很滿意,將我摟在懷中。
「當日,裴家軍隨你三哥哥而S,孤心痛萬分……看來今日失而復得了。」
他的手一遍遍撫摸我的青絲,好似我是世間至寶。
愛意不屬於強者,但利益會讓強者們欲罷不能。
裴家軍真正厲害的不是S敵,而是偽裝。
所以當他們悄無聲息混入敵營,取得敵方將軍的頭顱時,我絲毫不驚訝。
可漠貉開心極了,封我為王姬將軍,賜我獨一無二的黃金面具。
漠貉的兵馬浩浩蕩蕩入城,一路上燒S掠奪,宛如強盜。
漠貉卻視若不見,自顧自往都城而去。
我無法忽視那些哭聲,揚起鞭子打在其中一位將士裸露的後背上。
對方惡狠狠望向我,認出了我的黃金面具。
「王姬將軍有何吩咐!」
我的兵低聲道:「這位是迦羅將軍的孫兒,他們營帳每打贏一場仗,都有這樣的祝賀慣例。」
「從今日起,這慣例沒了!誰敢動城中百姓一下,領三十鞭子。」
我的鞭子惡狠狠往那人身上抽。
「你敢打我?外族的卑賤女人……你可知我阿耶是王的尊長。若非我阿耶扶持,王隻是侍女的私生子,在大漠……連王都不敢動我迦葉!」
我的鞭子愈加用力,「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三十鞭子後,迦葉被人攙扶而走。
我伸手制止身邊人的嘮叨,「打都打了,訓我有何用?倘若王要懲罰,我領罰便是。」
論功行賞的酒宴上,左擁右抱的漠貉突然發問,「迦葉呢?又躲在哪裡偷偷玩女人?那小子總性子急。」
下人立刻稟明一切,我端著酒,一杯杯往肚中灌。
漠貉冷眼看向我,幽幽道:「此仗阿渡立下大功,不如再跳個舞,給諸將士助個興。」
07
我的人剛剛得到嘉賞,一個個想出聲阻攔。
我一個眼神阻止,起身褪下盔甲,裡面赫然是大齊的驚鴻舞衣。
漠貉看不起世家貴女,可集家族之力培養的女子,從來都是最拔尖的人兒。
紅袖所到之處,都是男人的驚嘆聲。
漠貉的笑容一點點凝固,最後消散酒中。
「孤乏了,都退下!除了王姬將軍。」
人群退散,我香汗淋漓看著越走越近的漠貉。
他俯身吻住我,龐大身軀遮住最後的燭火。
他的聲音嘶啞,啃咬我肩頭,要我與他一般沉淪,想聽我呢喃出聲。
而我如木偶般無悲無喜,「王是不是很高興,阿渡做的好嗎?」
他愈加用力,恨不能將我弄壞。
「別隨意揣度孤的心思,迦葉不是你能動的人。」
「您是王,是要一統天下的君主,也是我的夫君,阿渡有何不能動的人?」
他笑著掐我腰間的肉,一遍遍讓我喚他「夫君」。
一夜歡好,漠貉心滿意足離開,走時還賜我一碗保胎藥。
我扭頭倒入燻香中,這桂花燻香燃了一夜,夾著麝香的辛辣味,我快聞吐了。
白日,我做將軍,訓練日益壯大的軍隊。
夜裡,我做王姬,侍奉漠貉入睡。
這幾日的軍營裡,總有嘰嘰喳喳的聲音。
原來是梁洲送來一位美人,聽聞那美人豔冠天下。
可還沒送入漠貉帳中,就被迦葉捷足先登。
迦葉大抵覺得一個女人無足輕重,畢竟得罪於他的王姬將軍,都被王懲罰,當眾跳舞取樂。
可那美人兒抵S不從,直接用利刃刺S了迦葉。
迦羅將軍勃然大怒,要將美人千刀萬剐。
美人一夜間消失,又有人聽聞被王藏入仗中,王對他一見傾心。
伽羅將軍幾次三番闖入王仗,都撲空,氣得漠貉摔碎酒盅,削了伽羅三成兵力。
老將軍痛失愛孫,一夜間老了許多,鬢角發白。
漠貉連著數日不召見我,軍營中也傳出我失寵的流言。
我自顧自練兵,隻當聽不見闲言碎語。
「近來大家不要進後山,王下令不準任何人靠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當晚,伽羅將軍暗中潛入後山,企圖找到傳聞中的美人兒。
結果不慎跌落山崖,S無全屍。
我跪在漠貉身側,他一遍遍撫摸我的臉。
「美人兒,孤該如何賞你?」
我替他刺S迦葉,替他滅了伽羅全族,讓他的權利達到頂峰,理應受到至高無上的嘉獎。
「我想做大妃,做您堂堂正正的妻子。」
漠貉收回憐惜的手,怔怔看我,「你是異族之人,恐怕……阿渡,容孤思量幾日。」
「我還想要沈聰。」
「那條狗任你處置。」
伺候他睡熟後,我溜進後山,給洞中重傷的伽羅將軍上藥。
「將軍不必懷疑我救你的動機,我阿爹活著時,一直贊嘆您領兵有方。」
伽羅將軍眼中升起氤氲,「裴家……可惜了。」
「您也一樣,漠貉為個女人這樣待你,根本算不得明君!」
伽羅蒼老的眼中是滔天恨意,他手掌捏成拳,怨毒得一口喝下藥水。
「我能集全族之力推他上位,就能再拉他下來!」
沈聰大概早知道自己的結局,看到我來,絲毫不見慌張。
「小四兒……你該謝謝我。」
08
我一巴掌呼在他臉上,「誰準你這麼喚我!」
沈聰笑得殘忍,「習慣了,你三哥在我面前總這麼喚你。」
我又是兩巴掌打上去,打的他口吐鮮血。「又是誰準你提我三哥哥!」
「裴家不是S在我手裡,而是大齊聖上的囑託。我出徵前得到一個密令,戰役不管是輸是贏,裴家人必S。」
我捏著他的脖子,恨不能撕碎這張胡言亂語的嘴。
「裴……裴家功高蓋主……裴太後與聖上……不是親生母子……早已水火不容……聖上做夢都想擺脫……裴家,你若不來大漠,下一個S的就是……你,小四兒……你做不成大齊的皇後!」
我指尖用力,咔嚓一聲,沈聰再說不出一個字。
一口鮮血吐出,我忍著劇痛對手下人道:「告訴我……我娘和姑母……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他們沉默不語,已然默認一切。
漠貉深知大齊是我的軟肋,有意瞞下消息。
我笑得淚眼婆娑,終是沉沉倒下。
前塵舊夢似鏡中水月。
大紅的燈籠被我挑在手中,三哥哥將我託在肩膀上,搖搖晃晃往大門口靠。
「小四兒,你可別掛歪,阿爹帶著大哥打了勝仗,馬上到家了!」
突然,二哥哥舉著紅纓槍衝出來,「小四兒你瞧瞧,二哥這回甩的可比你強吧!阿爹下次定帶我上戰場。」
我被紅纓槍嚇到,直直往後倒,一雙手拖住我。
那人笑意如春風,我甜甜喚,「生哥哥。」
三哥哥往我腦袋上一敲,「要叫太子殿下!」
齊望生摸摸我的腦袋,「無妨,言兒日後是我的妻子,喚什麼都好。」
可他失約了,做太子時沒娶我,做聖上時也沒娶我,連我和親,他都沒來送我。
我的心似刀絞,疼得喘不上氣,隻能一遍遍喚,「生哥哥……言兒一直等著……做您的妻子……」
一雙冰冷的手突然掐住我脖子,漠貉眼中是無盡的怒火。
「裴秋言!你在喚誰?又想做誰的妻子?」
我燒的迷迷糊糊,根本掙不開漠貉的欺凌。
他似一頭猛獸,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一遍遍讓我在身下落淚。
「裴秋言……隻想嫁生哥哥,可我是阿渡……回不去……我沒家了……」
「孤給你大妃之位!他沒有給你的……孤都給!」
我依舊含含糊糊叫著「生哥哥」。
漠貉惱怒不已,卻對我下不去S手。
整整一個月,我都纏綿病榻,神智時而清醒,時而凌亂。
漠貉用盡法子都喂不進藥,氣得摔碎手中藥碗,惱怒得扯住我衣領,在我耳邊惡狠狠喊。
「裴秋言!你竟為了他一心求S?那孤算什麼?孤才是你的夫君!睜開眼看看,你早就是大漠人了!言兒……別逼孤滅了大齊。」
我雙眸含淚,睜開眼與他對視,「求您……放過生哥哥……」
漠貉的眼神從驚喜到惱怒,最後是深深的絕望。
09
大漠的裴家軍輕而易舉打到大齊城樓下,齊望生帶著千挑萬選的美人兒和珠寶,跪地求和。
然而漠貉一眼不看,隻想要他的命。
「如此怯懦的男人,也配得到她的愛?」
齊望生誠惶誠恐的模樣,讓漠貉厭惡不已。
我披著薄衣衝進來,對著漠貉磕頭道:「王……求您放過生哥哥。」
漠貉將厚重的大麾蓋我身上,神色柔和道:「好,孤給他兩條路,喝下這杯毒酒,孤成全你們,但隻能去地底做夫妻。或者繼續做齊王,與你恩斷義絕,此生絕不相見。」
我感激的握住漠貉的手,「多謝王成全。」
語畢,我拿過毒酒一飲而盡,然後端著另一杯遞到望生手中。
「生哥哥……言兒想嫁你,不論生S。別怕,大漠的毒最是爽快,不會讓我們疼太久。」
然而齊望生推開了我,打翻我手中的毒酒,跪地磕頭祈求。
「為何裴家還陰魂不散!若我想與你一起,怎會同意送你和親!這些年,我忍辱負重討好裴家……好不容易鬥倒你姑母,鬥滅裴家……為何你又要糾纏不清!言兒……你若真心愛我,就好好伺候大漠王,繼續用身子保住大齊,何必自尋S路!還拖整個大漠陪葬!」
漠貉揮出長鞭,一下下抽打在齊望生身上,「裴家就為這樣無情的主子,受盡凌辱寧S不屈?齊王,裴家所遭的罪,今日你都會一一承受!」
「不!我選第二條路,繼續做齊王!絕不敢覬覦大妃!」
漠貉充耳不聞,讓人將他拖下去。
齊望生將遭遇斷指之痛,如狗一般鎖上鐵鏈。
而他俊秀的臉蛋,會讓無數士兵覬覦他。
漠貉緊緊抱起痛不欲生的我,輕聲安撫道:「我答應過你,絕不讓他S,可他……休想好過。」
「酒中無毒,對嗎?為何生哥哥不願與我賭一把。」
漠貉不舍得輕吻我額頭,「他不愛你,自然不敢賭。你知我不舍傷你,自然敢賭。言兒,我與你,有人賭贏嗎?」
我痴痴望他,捧著他的臉,第一次主動吻他。
「從今往後,阿渡隻有大漠一個家。」
漠貉炙熱回應我生澀的吻,「渡秋言,待春聲,如今念來不覺蕭瑟,反而大氣磅礴。我給自己起了個中原名字,春聲。」
如此,他還分得清我呢喃時喚的是「生哥哥」還是「聲哥哥」。
或許他已不在意,也不敢在意。
我終於除去心頭大患,也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
漠貉從不相信我對他忠誠,那我就順勢而為,樹立一個為愛忍辱負重的弱女子形象。
給他一個完美切入的契機,他以為贏得我的一顆真心,實際落入棋局的是他自己。
10
漠貉打下的江山越來越遼闊,讓大漠的版圖不斷擴大。
他成為了天下之主。
而我腹中的孩子,也一日比一日大。
漠貉貼著我的肚子,厲聲對裡頭的小家伙道:「若再敢踢你阿娘,等你滾出來,定綁起來打上三天三夜!」
「聖上越發像個孩子了!今日的藥吃了嗎?」
漠貉扭頭不滿,「不吃藥,反倒覺得精神利落些。」
「您總這樣……若不好好養身子,日後留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
他擦拭我眼角的淚,一口幹掉藥碗,我一顆蜜餞推入他嘴中。
「你可是王姬將軍,誰敢欺負你?整個大漠人人知曉你的威名。」
我笑而不語,真正威震天下的不是我,而是裴家軍。
裴家軍在伽羅將軍的暗中指導下,早已無堅不摧,遠勝大齊的裴家軍。
漠貉吃完藥,發起困來,摟著我就要午睡。
將他哄睡完,一席黑袍遮身的伽羅將軍遞來金絲黃袍,那身量不是幼童, 而是成年女子的身形。
「將軍這是何意?」
「大漠推崇有本事之人,王命數將至, 王姬將軍早已功高蓋主,這天下終歸順於您。」
我撫摸著明黃色衣袍,「上頭還差個裴字。」
從踏上大漠的黃沙地開始, 我就拋棄國家和故土,隻是裴家最後的孩子,隻為裴家而活。
漠貉從睡夢中醒來,止不住一口口往外吐血。
我身著喪服坐於床頭, 他絲毫沒有發覺我衣著的古怪, 還想握著我的手。
「大齊可以亡,卻不能因為小四兒不嫁而亡,若讓裴家背負亡國的罵名,那滿屋的木牌子算什麼?」
「作(」我確實擔心, 惶恐用的毒太少,他今夜還不S,又怕我的毒太重,讓他S的太舒坦。
「殿下你聽, 最後一座城池打下來了。您成為一統天下的君主了。」
「真……好聽……言兒……好好扶持我們的皇兒,從今往後, 大漠託付給你。」
我笑得站不起身,「哈哈哈, 你S後, 哪還有大漠?整個天下都將屬於裴家!」
「言兒……」
「別這麼喚我, 你真當是我的生哥哥?可你是聲哥哥又如何?漠貉,S父弑兄之仇, 不共戴天!我沒有原諒你們所有人。」
他驚恐得瞪大眼睛,可惜看不到我喪服之下, 繡有「裴」字的金絲龍袍。
「來人……來人!」
「你在叫誰來?我的裴家軍?還是曾送你上位,如今卻恨不能將你千刀萬剐的伽羅將軍?」
漠貉一口氣接不上,痛苦得指著我,枯瘦的指尖卻一直發顫。
他已無力回天, 睜著痛苦的眼睛再吐不出一個字。
「來人,送聖上去籠子裡,他那麼喜歡養狗,S前定很想再見她們一面。可惜那些女子恨透了你,不知會不會啃你骨……食你血。」
漠貉抓著我的衣袖,遲遲不放開, 他聲音沙啞,「裴秋言……孤這一生, 隻真切愛過你一人……」
我取出阿爹的匕首, 如今它早已開鋒,削鐵如泥。
將他手指悉數砍斷。
「你才愛我幾年?若我不給你裴家軍, 你又怎會愛上我?漠貉,我見識過世間最純粹無私的愛,所以……你的愛一文不值。」
阿爹,我長大了, 再沒有吃一顆糖。
大哥哥, 我學會做紙鳶了,我做的紙鳶飛得最高最遠。
二哥哥,我沒遇上意中人,可我成了女帝, 並不缺男人。
三哥哥,我會一生順遂,不平凡活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