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八歲那年，我爸意外去世，我媽伙同情夫賣了我家的房子，還卷走了所有的賠償款。

 

十年後，她兒子生病疑似白血病，恰好掛了我的號。

 

我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建議她做個骨穿，被她扯著頭發打罵：

 

「骨髓那麼寶貴的東西怎麼可以說抽就抽？

 

「我看你這個小賤人就是想報復我！」

 

後來因為我媽執意不做骨穿，她兒子沒多久便一命嗚呼。

 

她卻覺得是我害了她兒子，最後把我活活捅S。

 

再次睜眼，我回到她抱著兒子來看病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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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姜淼淼！我兒子不過是感冒有點發燒而已，你上來就讓他做什麼骨髓穿刺，是什麼意思？

 

「我家寶寶還這麼小，骨髓那麼寶貴的東西是說抽就能抽的？」

 

這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重生了。

 

眼前正是我那十年未見的親媽，李素琴。

 

如今李素琴面容憔悴，懷裡還摟著一個十一歲的男孩，是我那素未謀面，同母異父的「弟弟」趙天耀。

 

十年前，我爸因工傷意外去世。

 

李素琴連給我爸收屍都顧不上，徑直衝去了我爸工廠索要賠償。

 

她在工廠外拉橫幅，逢人便訴說自己的不易。

 

「大家伙給我評評理，我老公好端端上著班，命說沒就沒了，你們這些領導必須負責，不然我就是告到上頭，也要把你們名聲搞爛搞臭！

 

「老姜你S得好慘啊，讓我以後帶著女兒怎麼過日子？你們是逼著我去S啊！」

 

而我那時正值高三的最後時刻，隻能一邊操辦爸爸的身後事，一邊復習功課迎戰高考。

 

最後，在李素琴的堅持不懈下，工廠賠了一百五十萬。

 

不過這筆賠償款，她沒有給我和奶奶一分錢，反而打算連夜和她的情夫趙浩跑路。

 

她走的時候我抱著她的腿苦苦哀求：

 

「媽，我求你了，爸爸走了我不阻攔你追求新生活，可奶奶身體不好，我還要上大學，這筆錢哪怕給我們留很少一部分呢。」

 

門外等待的趙浩見狀上來狠狠踹了我一腳，我吃痛松開了手。

 

「磨嘰什麼呢，再拖下去我們都走不了！」

 

李素琴看了看焦急的趙浩，又低頭看向哭泣的我，最終狠下心說：「我伺候了你爸這麼多年，這筆錢是我應得的，你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我沒有撫養你的義務！」

 

她踏著夜色和趙浩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忍著悲痛把奶奶從鄉下接上來，想著雖然我媽把錢都卷走了，但我們好歹還剩下這套房子，讓我們不至於無家可歸。

 

而且我已經考上了醫學院，學費我可以辦助學貸款，生活費可以趁著假期去做兼職。

 

節約一點順利讀完大學沒問題。

 

大學畢業我就能掙錢，這樣我不靠我媽也能照顧好自己和奶奶。

 

可我還是低估了李素琴的無恥程度。

 

她卷走了所有賠償款還不算，竟然連我爸這套房子都賣了。

 

奶奶住進來的第五天，買家就把我們趕了出去。

 

奶奶因為身體原本就不好，加上我爸這個獨子突然去世，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我媽的決絕給了她致命一擊。

 

不過半個月，她就S在了醫院的走廊上。

 

奶奶彌留時緊緊抓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神裡透露著濃濃不舍。

 

她說：「奶奶不想走，走了我的淼淼要怎麼辦……

 

「淼淼，我的乖孫，以後要堅強……照顧好自己……」

 

我伏在奶奶病床上泣不成聲。

 

短短一個夏天，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奶奶，從此成了沒爸沒媽的孩子。

 

2

 

原本我和李素琴應該再無交集。

 

她和趙浩走後，兩人很快將我爸的賠償款揮霍得所剩無幾，隻能回到我們這，拿錢盤了個小門面過日子。

 

兩人結婚不久就生下了趙天耀，李素琴和趙浩兩口子把兒子看得如珠如寶。

 

趙天耀最近持續低燒，李素琴先是帶著他在診所裡打了幾天針。

 

診所醫生大多下的都是猛藥，基本立竿見影。

 

可管不了幾天趙天耀又開始發燒，最近還出現了疲憊、牙齦出血等症狀。

 

診所醫生不敢再繼續給趙天耀治療，要李素琴盡快帶著他去大醫院做個檢查。

 

李素琴在家又拖了十幾天，最後實在沒辦法，才來了醫院。

 

真是巧巧她媽誇巧巧，正好就掛上了我的號。

 

剛開始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趙天耀身上。並沒有認出李素琴。

 

她瞪大眼睛直直盯著我看，最後幹脆一把扯下我的口罩，驚聲說：「姜淼淼！竟然是你！」

 

我看見李素琴心裡也是一驚，多年的憤怒、怨恨如潮水般湧來。

 

但我還是壓抑住情緒，建議她去給趙天耀做個骨穿來確診。

 

可她不依不饒，非覺得我在害她兒子。

 

「淼淼，小孩子體質不好，發燒很常見，沒必要上來就進行骨髓穿刺吧，這不是過度醫療嗎？」

 

蘇雪凝穿著一身白大褂，雙手環抱，懶懶地靠在我診室門口，眼裡盡是幸災樂禍。

 

蘇雪凝是我的同班同學，向來心比天高眼比手低，在學校時不加強自己的專業水平，反而把心思都用在了巴結領導身上。

 

畢業後蘇雪凝憑借關系和我分到了同一家醫院，還在同一科室，她卻不甘心屈居我之下，表面上與我是「好閨密」，私底下卻恨不得我去S。

 

「這位醫生說得好，姜淼淼你看看你，小時候就幹什麼都不行，怎麼長大了也這樣？真是沒有遺傳到我一點基因，都隨了你那個早S的爸！」

 

李素琴抱著她的寶貝兒子，眼裡充滿了不屑、鄙夷。

 

就跟她曾經無數次看我的眼神一樣。

 

蘇雪凝看到這一幕更是誇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驚訝道：「淼淼，這是你媽媽和弟弟啊，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這就是你不對了，平時對其他病人也就罷了，怎麼對自己家裡人也這麼不真誠呢？」

 

3

 

上輩子，蘇雪凝也是這樣說的。

 

可我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還是再三建議李素琴做個骨穿來確診。

 

憤怒的李素琴直接將骨髓穿刺手術同意書摔在了我臉上。

 

然後跨過辦公桌，薅起我的頭發啪啪啪扇了好幾個耳光。

 

「你個小賤人是不是聽不懂話？我家寶寶就是發燒，你開點藥就完了，哪有你這麼咒人的？

 

「他那麼丁點孩子，哪經得起這麼折騰，你就是想報復我！」

 

我被打得頭暈目眩，下意識要還手，卻被趙天耀抱住了雙腿。

 

「你個賤女人，竟然想害我，我打S你！」

 

李素琴趁機將我按在地上廝打。

 

蘇雪凝看著這場鬧劇，不僅沒有幫忙叫保安，更是快速關上了診室門。

 

直到外面候診的病人喊來保安。

 

我被李素琴打得耳膜穿孔，肋骨斷了兩根。

 

院方來詢問情況時，蘇雪凝添油加醋道：「其實也不能怪姜醫生媽媽動手，私人恩怨也不能帶到工作中，姜醫生雖然專業能力強，可和病患溝通的技巧還是有所欠缺啊。」

 

最後我不但不能對李素琴索要賠償，反而還需要給她賠禮道歉。

 

經過此事後，我決定撒手不管了。

 

生S有命，都是趙天耀的造化。

 

不到三個月，李素琴和趙浩抱著面如紙色的趙天耀衝進急診。

 

經過檢查，趙天耀確診為急性白血病，已經到了晚期，各器官都已衰竭。

 

接診醫生一句「太晚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治療意義」，讓李素琴夫婦癱倒在地。

 

李素琴捶胸頓足，號啕大哭：「怎麼會這樣，不，不會的，醫生你救救我兒子啊！」

 

醫生也很無奈：「你們自己怎麼做家長的，孩子病成這樣才來，我們醫生又不是神仙。」

 

趙浩氣急敗壞，對著李素琴的頭就是梆梆兩拳：「你個臭婆娘，老子找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兒子沒了我就和你離婚！」

 

然後丟下李素琴和昏迷不醒的趙天耀揚長而去。

 

沒幾天，趙天耀就入了土。

 

她覺得是我害了她兒子，某天在我看診時衝進來，將我活活捅S。

 

我讓她給趙天耀做詳細檢查，以便確診病因，再進行後續治療。

 

她覺得是我咒他兒子，把我打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起床。

 

我尊重她的意見，讓她把趙天耀領回家自己吃偏方。

 

最後趙天耀S了，她還是把鍋推在我身上。

 

我算看明白了，橫豎趙天耀隻要出了問題，她都不會放過我。

 

但我如果禍水東引，重新找個背鍋的人呢？

 

比如，蘇雪凝。

 

4

 

前世我S後，蘇雪凝出面做證，黑白顛倒，話裡話外是我誤診，才會讓趙天耀病情耽誤最後身亡，李素琴作為母親也是情緒激動下做出錯事，可以理解。

 

更何況，我還是李素琴親生女兒，往小裡說，這也就是一個家庭糾紛。

 

最後李素琴隻判了個無期。

 

而蘇雪凝順理成章接替了我的位置，從此節節攀升。

 

想到這，我笑吟吟看著桌上放著的手術同意書，說：「可以，既然患者家屬不同意，那麻煩籤個字。

 

「對了——」我指了指頭上的攝像頭。

 

「我這都是有監控的。」

 

此話一出，李素琴怔了兩秒，幹巴巴收回了自己打算揚起的右手。

 

隨後欻欻在同意書上籤下了「不同意」三個大字。

 

「早這麼說不就行了，連自己親媽都忽悠，虧你做得出來，喪不喪良心啊你？

 

「就你這種醫術，我怎麼放心把孩子交給你？快要你們醫院領導來，給我換一個厲害的醫生。」

 

李素琴重新把趙天耀摟在懷裡，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臉。

 

趙天耀注意到我在看他，對我比了個中指，用嘴型說道：「傻～逼～」

 

我也不慣著他，笑嘻嘻輕聲說：「艹～你～媽～」

 

趙天耀被氣得抓狂，奈何李素琴緊緊將他摟在懷裡，生怕他摔了碰了。

 

嘻嘻，就喜歡這種你幹不掉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這時李素琴目光掃到門口的蘇雪凝，眼神一亮：「我看這個醫生就不錯，肯定比你強多了。」

 

聽到李素琴的誇獎，蘇雪凝笑開了花兒，做作道：「阿姨，您這麼誇我我很開心，但我要是搶了淼淼的病人，她會生氣的，您也知道淼淼向來愛多想……」

 

蘇雪凝這是說我心眼小。

 

李素琴瞥了我一眼，輕蔑道：「黑心肝的玩意兒，我都怕她趁機給我兒子下毒，還是你我比較放心。」

 

我立馬將檢查單和病歷塞到蘇雪凝手中：「你醫術高明，都交給你了！」

 

蘇雪凝翻開病歷和檢查單隨意看了兩眼。

 

「啊，就是有點炎症而已，小孩子恢復能力強，掛幾天水吃點藥就沒事了。

 

「淼淼你也真是的，幹嗎說得那麼嚴重，這不是讓你媽媽白擔心嗎？」

 

聽到這番話，李素琴總算松了口氣，握著蘇雪凝的手忙稱她才是治病救人的良醫。

 

蘇雪凝曾幾何時被病人這樣誇過，得意之下當著李素琴的面誇下海口，一定會還她一個健健康康的趙天耀。

 

待她們離去，我把李素琴親手籤下的那張手術同意書妥帖收好。

 

趙天耀得的是急性白血病，如果不進行治療，生存期最多隻有三到六個月。

 

我倒是要看看，蘇雪凝掛什麼神仙水能治好趙天耀的白血病。

 

5

 

當天，蘇雪凝就讓趙天耀住進了醫院，還給他安排的 VIP 病房，一天光床位費就要小一萬。

 

第二天我查房路過時，趙天耀正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腿玩遊戲，偶爾情緒激動中夾雜幾句髒話。

 

那汙言穢語，讓人不敢相信是從一個十一歲小孩嘴裡說出來的。

 

記憶中，李素琴對我的要求很嚴格，從來不允許我說髒話。

 

哪怕她自己平日裡就是一個把各種生殖器官掛在嘴邊的人。

 

有次我不小心說了一句，被她連扇七八個耳光，直到鼻血噴出，嘴唇腫得像掛了兩根香腸。

 

而如今面對如此這般的趙天耀，李素琴卻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