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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煙娘 4278 2025-04-08 16: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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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了三年通房丫鬟,侯爺要娶妻了。


     


    未來侯夫人是我嫡姐,她曾將我趕出錦官城,放言要取我狗命。


     


    我隻求一條活路。


     


    所以在侯爺大婚前,逃了。


     


    1


     


    趙觀鶴去宋家提親時,所有人都去觀禮了。


     


    我沒去。


     


    我從榻下木板夾層裡摳出攢了三年的月例,仔細數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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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貫了。


     


    剛好是當年趙觀鶴從媽媽手裡買下我的價錢,身上還有幾件他賞下的首飾。


     


    我都想好了。


     


    等贖了身,我就去把首飾當了,去嘉州開一家香粉鋪子,做點小生意,等到年紀了捉個小郎君,同他成親生娃娃。


     


    我想著,就樂得笑了出來。


     


    門吱呀一聲響起。


     


    渾身酒氣的男人唇角噙著笑,就站在門口,盈盈月光灑在他身上,他朝我招手:


     


    「想什麼呢,樂成這樣?」


     


    「侯爺。」


     


    我像往常一樣,迎他進門,伺候他寬衣。


     


    趙觀鶴今晚很興奮。


     


    腰帶還松松垮垮著,就壓著我往美人榻上滾,細細密密的吻落下。


     


    他吻在我眼下那顆小痣,突然問我:


     


    「煙娘,今兒怎麼沒有出門玩兒?」


     


    「你不是最喜歡銅板,趙家下聘一路都在派利,怎麼沒有撿一些回來?」


     


    我錯開他的唇。


     


    到時候了,該同趙觀鶴說了,就說多謝侯爺三年照拂,如今我攢夠贖身錢,求侯爺開恩。


     


    可我突然緊張起來,緊張到在他懷裡顫抖。


     


    「侯爺,奴婢想贖身。」


     


    「嗯?」


     


    趙觀鶴看著我,眼尾被酒意燻紅。


     


    他往我手腕套了銅錢串,十幾枚銅板用紅線串著,笑道:「別開玩笑了,煙娘。」


     


    「你的東西,爺替你留著呢。」


     


    第一句話說出了口,剩下的也就容易了。


     


    我跪在趙觀鶴面前。


     


    獻上攢了三年的銅錢盒子,磕了三個響頭。


     


    「侯爺覓得意中人,煙煙也替侯爺歡喜,隻是我與宋大姑娘素有不睦,她見著我,怕是要遷怒侯爺。三年前,多謝侯爺將我帶進侯府,如今……」


     


    「煙煙想贖回賣身契。」


     


    趙觀鶴慢慢地直起身子。


     


    他傾身。


     


    捏起我下颌,仔仔細細地打量我,看得我渾身發毛,才突然冷笑。


     


    他打翻銅錢盒。


     


    叮咚作響。


     


    「煙娘,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你走?」


     


    2


     


    這晚,我和趙觀鶴鬧得很難看。


     


    我先是哄他。


     


    「錦官城誰人不知侯爺心善,但凡有下人攢夠了贖身錢,都會放行。奴與旁的下人並無不同,自然也能離開。」


     


    趙觀鶴松了手,他撈起我,抱我坐在他腿上。


     


    「煙娘,再有半年,阿苑便要嫁來。」


     


    「往後,我和阿苑琴瑟和鳴,你就在一旁好生伺候。若得了阿苑青眼,便停了避子湯,賜你一個孩子傍身,你不必像尋常下人一樣出去過苦日子。」


     


    他這話說得好真心實意。


     


    語氣溫柔。


     


    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他真的愛我,舍不得放我吃苦。


     


    可趙觀鶴下一句便是:


     


    「煙娘,你知道爺最喜歡你哪兒處嗎?」


     


    「爺最愛看你哭。」


     


    我突然覺得好冷,冷得在趙觀鶴懷裡牙顫,「就因為這個不能放我走?」


     


    「對。」


     


    「煙娘,若放你離開,還有誰能哭到爺心折,你若現在哭得傷心些,待會還能少吃些苦頭。」


     


    趙觀鶴喜歡看我哭。


     


    他曾說我哭時仰頭看他,淚水漣漣,淚珠一顆一顆從眼眶滑落,哭聲婉轉。


     


    會讓他血脈偾張。


     


    因為宋苑勝過驕陽,他隻見過她溫婉的、肆意的、狡黠的笑,從不知她哭起來,尤其是在他身下哭起來是什麼滋味。


     


    「可是侯爺已經得償所願了……」我不解。


     


    「阿苑嬌憨可愛。」


     


    「如何能折辱她、讓她傷心流淚,煙娘,人貴自知。」


     


    從前,我也愛討好趙觀鶴。


     


    情事上哭著向他討饒,他手頭松一松,能漏出不少好東西。


     


    可今晚,我咬他、撓他。


     


    為什麼啊。


     


    為什麼我都攢夠了錢,還不能像其他人一樣離開?就因為宋苑不能輕易折辱。


     


    而我能。


     


    我恨不能從趙觀鶴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便是被他頂撞得發疼,也憋得一聲不吭。


     


    趙觀鶴也疼,他怒極反笑。


     


    「煙娘,好樣的。」


     


    3


     


    宋煙可不是好樣的。


     


    我在心底裡瞧不起自己,還在宋府的時候,當過幾年小姐,識過幾個字,讀過兩本書,也明白一些道理。


     


    可現在,還不是給人當了通房丫頭。


     


    以色侍人能得幾分好?


     


    我蜷著身子縮在趙觀鶴身旁,他側著身子單手摟著我,下巴磕在我肩頭。


     


    「離了侯府,你上哪兒過這樣的好日子?金石玉器、錦衣玉食……」


     


    「煙娘,乖一些。」


     


    我翻了個身,面對著趙觀鶴,摟住他的脖子,主動獻吻。


     


    「侯爺說得是。」


     


    「是煙煙聽說侯爺娶妻,太害怕了,才失了理智,胡言亂語。往後煙煙會好好伺候侯爺同夫人的。」


     


    趙觀鶴沒有同我計較的意思。


     


    他咬在我肩頭。


     


    而後下榻。


     


    摸出一罐藥膏替我上藥,月色下他慢條斯理地挽著袖子:


     


    「煙娘,你若早些服軟,何必吃這些苦?」


     


    他指尖探入。


     


    我咬著被角,吞下所有羞怯與嬌吟。


     


    「煙煙再也不敢了。」


     


    這一夜,趙觀鶴宿在我身邊,我卻睡得不太踏實,隱約想起了從前。


     


    爹爹才S。


     


    姨娘遭人設計,被嫡母捉奸在床,我淪為混淆血脈的賤婢。


     


    宋苑手段凌厲。


     


    姨娘被她賞賜給馬夫,我被她三文錢賣給人牙子,隻要遠遠地發賣了再也不見。那天我抱著人牙子的腿咬,不肯進花樓。


     


    趙觀鶴倚在窗邊,砸下一隻酒杯。


     


    「三千貫,我買了。」


     


    4


     


    夢裡昏昏沉沉,待我醒來,時辰有些晚了。


     


    紅招伺候我洗漱。


     


    她說侯爺早就起了,去宋家商量婚事,往後新夫人進門,姐姐當了姨娘,也是半個主子,她也能沾沾光。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從盒子裡抓了一把銅錢給她,讓她去街上買些蜜餞甜甜嘴。


     


    而我。


     


    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帶走了所有細軟,在城裡繞了兩三圈,躲去了永安巷。


     


    這是一條暗巷,又靠近大昭寺,很少有人會尋到這兒來。


     


    更別提趙觀鶴了。


     


    他向來不信神佛,對這些寺啊、廟啊都敬而遠之。就連老夫人去世,做水陸道場,他也隻是略看了一眼。


     


    躲在永安巷時,我就想得很清楚。


     


    既然趙觀鶴不願為我贖身,那當個逃奴也成。隻消有錢,再做過戶籍便是。


     


    可我不能出現在宋苑面前。


     


    不能惹她不快。


     


    姨娘還在她手中捏著,聽說又生了個妹妹。


     


    我不想連累姨娘。


     


    我在永安巷躲了三日沒有出門。


     


    屋裡沒有吃食,我喝了三日的水,所以在第四日,上了大昭寺。


     


    寺裡素面很好吃。


     


    我狼吞虎咽,毫無吃相,廚房的老和尚哎呦了好幾聲,讓我慢些吃,鍋裡還有。


     


    吃著吃著,我便長舒了口氣。


     


    我已經盤算好了,今夜城防換職,領頭那個愛喝酒,等他醉酒,跟著人群,也能一起混出去。


     


    忽地,我聽到身後有人冷笑。


     


    年輕男子聲音溫潤,動聽悅耳,卻讓我渾身發麻,不敢回頭。


     


    他說:「家中小鼠,竟溜到了這裡,倒讓人好找。」


     


    「阿苑,你說扒皮好?」


     


    「還是抽筋好?」


     


    5


     


    這一刻,我腦海中唯一的想法是——


     


    逃。


     


    所以,我不管不顧地推開侍衛,翻窗,跑。


     


    可窗外也是侯府的人。


     


    我自投羅網,被人壓著跪在趙觀鶴面前,宋苑站在他身側,同他俏皮地笑,而後轉頭看我,那一眼,我渾身都涼了。


     


    「觀鶴哥哥,你大費周章找了三日的,就是這麼個丫頭?」


     


    「是。」


     


    宋苑露出天真的笑容,「可是她既沒有好容貌,也沒有好身段,讓觀鶴哥哥惦記成這樣,怕不是偷了侯府的東西吧?」


     


    「不如當眾搜身。」


     


    「大不了報官治罪,打打SS、扒皮抽筋的,沒得髒了自己的手。」


     


    這一刻,我無比肯定:


     


    宋苑認出了我。


     


    她哪裡是在為我求情,不過是變著法子折辱我罷了。


     


    我不敢求饒。


     


    十指深深地摳進泥地裡,姨娘還在宋府,我受罪也罷,可不能連累她們。


     


    我垂著頭一聲不吭,於是趙觀鶴笑了。


     


    「還是阿苑想得周到,那就搜身吧。」


     


    「爺親自搜。」


     


    趙觀鶴走到我面前,拉起我。他抽出匕首,挑開了我領口盤扣、割斷了衣襟、腰帶。


     


    外裳落地了。


     


    他如法炮制,我的中衣也被劃爛了,無數打量覬覦的目光中,趙觀鶴不動了。


     


    「煙娘,你說說,將爺的寶貝藏哪兒了?」


     


    「知錯了嗎?」


     


    山風吹在身上,我隻剩一件完好小衣,在風裡渾身顫顫,趙觀鶴用匕首抬起我下颌,刀刃映出他冷峻面容。


     


    「求我。」


     


    6


     


    這一個求字,我到底沒有說出口。


     


    我看著趙觀鶴。


     


    突然身子一軟,人也暈倒在他面前,趙觀鶴再也查不下去了,他扔了匕首,解開披風裹在我身上,抱上馬車。


     


    「觀鶴哥哥,我們還沒合庚帖呢!」


     


    「改天吧。」


     


    宋苑臉都氣白了,也沒能等來趙觀鶴回頭。


     


    可這些我全然不知。


     


    醒來時,我又回到了侯府,紅招守在榻前。她一邊伺候我喝藥,一邊當玩笑話講給我聽,末了勸我:


     


    「侯爺這樣看重姐姐,不惜當眾駁了新夫人顏面,姐姐還有什麼可跑的?姐姐心裡要是有過不去的,何不求求侯爺?」


     


    「沒用的。」我嘆氣。


     


    「姐姐怎麼這樣喪氣?你求過侯爺嗎?不求怎麼知道沒有用呢?我娘說了,男人在榻上最好說話,侯爺也是男人。」


     


    「姐姐說些好聽的,事兒也成了。」


     


    哪有這樣容易。


     


    我望著牆邊的琵琶,突然就想起三年前:


     


    那時,趙觀鶴帶我回了侯府,卻並不碰我,也不讓人給我安排活計。他給我用了最好的料子做衣裳,請了女先生教我彈琵琶,偶爾來看我時,帶一盒時新絨花。


     


    我以為,我真的碰到了好人,甚至想他是不是如話本子裡一般,對我一見鍾情?


     


    直到那晚,趙觀鶴喝醉了酒。


     


    他抱著我教我彈琵琶,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煙娘,對我笑笑。」


     


    我怯怯地看著他,彎了彎唇角。


     


    「不是這樣笑的。」


     


    趙觀鶴不厭其煩地教我:「唇角向上彎著,臉腮用力,眉眼裡含著情……」


     


    我對他笑了五六道,才揣摩出一點點的意味,恰巧面對著屋中銅鏡。


     


    鏡中人那樣的笑意,我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宋苑。


     


    那一瞬,我突然就明白了。


     


    原來我隻是替身。


     


    7


     


    可眼下,我不得不去求趙觀鶴。


     


    當著宋苑的面。


     


    他抱我回府,以宋苑的性子,她必然要拿姨娘出氣。


     


    是以,這一晚我極盡可能地迎合趙觀鶴,他愛看我哭,我便哭得柔弱可憐,淚水打湿他衣襟,哭到他終於釋放。


     


    「侯爺,煙煙有事求你,你能不能……」


     


    「不能。」


     


    話還未說完,趙觀鶴便拒絕了我。


     


    我揪緊被角。


     


    盡可能平靜地同他說話:「煙煙知道侯爺心悅宋大姑娘已久,也知道侯爺有些怪癖,往後煙煙一定盡心竭力服侍侯爺夫人,隻求侯爺向宋家討了我娘親和妹妹。」


     


    趙觀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冷笑。


     


    「煙娘,你在威脅我?」


     


    「不是。」我仰頭,「煙煙隻是表忠心,往後再也不忤逆侯爺了。或者煙煙要怎樣做,侯爺才能幫我呢?」


     


    「絕無可能。」


     


    趙觀鶴俯身,湊近我面龐,他呼吸吐在我臉頰,惡劣地掐我右頰。


     


    「煙娘,你憑什麼求我?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三千貫買來的玩意兒,倒是這些年我將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你竟以為能拿得了我的主意。」


     


    這個時候,我好像應該傷心的,和我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他賞賜過我錦羅綢緞、奇珍異寶,床笫間他也會問我喜不喜歡他?還有什麼想要的?


     


    這三年,我隻求過他這一回。


     


    他這樣手眼通天,卻不肯拿出半點好心幫幫我,隻留給我四個字——


     


    「絕無可能。」


     


    七上八下的心沉了下來,我垂下眼,看燈燭照在身上,影子映在地上。


     


    「是奴婢異想天開,往後再也不會了。」


     


    我這樣低聲下氣。


     


    還沒討到趙觀鶴的好,他掐我的手愈來愈用力,讓我疼。


     


    而後,丟開我冷冷一笑。


     


    「那就好。」


     


    8


     


    趙觀鶴應是生了大氣。


     


    他禁了我的足,不允許我出府,白日裡總是見不到他,隻有夜裡能察覺到身邊有人。


     


    欲望驚人的男人難得老實幾日。


     


    他宿在我身邊,長胳膊長腿地將我束在懷中,又在天亮前離開。


     


    紅招勸我服軟。


     


    「整個侯府都要賴著侯爺吃飯,服軟、求情又不丟人,隻要姐姐把自己埋得更低些,不說那些惹侯爺生氣的話,溫柔小意,日子還能過下去的。」


     


    「紅招,你不懂。」


     


    人真的能這樣欺騙自己嗎?


     


    趙觀鶴不肯幫我。


     


    可我不能棄姨娘於不顧,隻求在侯府苟且偷生,她於我有生養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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