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我繼續勤快地搬貨架。
這一次刷新出來的手推車特別大，可架不住直播間大家又熱情又聰明，豐富的物資把小推車堆得冒尖。二十幾個大西瓜綠油油地擱在物資最上方，像一片豐收的果園。
馮遙連長不好意思看我一個人忙活，也過來搭把手。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勸我：「兩軍交戰，這裡不適合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不安全。」
我搖搖頭，豪氣衝天：「主席說過，婦女解放，突起異軍，兩萬萬眾，奮發為雄。男女並駕，如日方東，以此制敵，何敵不傾。」
「可不要小瞧咱們，婦女也能頂半邊天呢！」
彈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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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對！保家衛國的又不是隻有男兒。】
【咱們說好頂一半就是頂一半，少一點都不行！】
馮遙連長欣賞地笑道：「是馮某狹隘了。我們要團結群眾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解放婦女啊！」
10
在那位愛國商人任鳴送物資前，坑道的狀況幾乎陷入絕境。
水和食物越來越稀缺。
剛開始，大家每日還能吃幾片壓縮餅幹果腹。
時間一長，這個數量從三四片，變成一兩片，再後來，兩天也吃不上一片了。戰士們餓得頭眼發昏，還是得拼命集中精神。
壓縮餅幹難以直接下咽，但坑道裡缺水，戰士們隻能和著尿液下咽，到後來，連尿也尿不出來了。
第一批物資送到時，戰士們第一時間把水供應給傷員。好多傷員因感染而發高燒，嘴唇像幹渴的河床般開裂。少了一口救命水，他們活不下來。
雖然自己分到的物資很少，連填肚子都難，但大家的士氣昂揚。因為後方沒有忘記他們，自己的犧牲是有意義的。
等馮連長推著小山高的物資回到坑道時，整個連隊都震驚了。
水、食物、藥品，甚至還有水果和蔬菜！
他們連長是多正直的人，肯定幹不出洗劫村莊這種事吧，是吧？
軍醫趙小環正激動地清點新補充的碘伏和繃帶。
不久之前，坑道裡的傷員比戰士還要多，她壓力大到睡不著覺，王鳴帶來的那一批物資她一省再省，還是趕不上消耗的速度。
現在可好，補上貨了。
她的手摸到許多紙盒裝的物什，坑道裡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上面的字。
到坑道口借著光線看清楚後，趙醫生抽了一口冷氣，一大顆眼淚沒有徵兆地落下。
是青霉素啊。
王鳴一瘸一拐地跑到馮遙身前，高高興興地笑：「俺就說吧！任姐姐是好人，絕對不是對面派來的漢奸。」
他的腿傷得到及時清潔和包扎，後來又用上碘伏，幾天過去，小腿的槍洞已經開始結痂。
馮遙輕輕拍他的肩膀表示贊同。
他回想起那個扎雙馬尾的小姑娘，她有一口潔白的牙齒，手上沒有幹粗活留下的老繭，面貌積極向上又不諳世事，會吟誦主席的詩歌，還能拿出許多從未見過的物資。
她說自己叫任鳴。
……人民？
11
【服務內容：為堅守陣地的戰士補充大量物資，挽救很多傷員性命，貢獻點+150。】
【超市現在可被升級為：軍火庫。】
我腦海中的圖標變成兩挺機槍，點擊之後，地盤繼續擴張的同時，四周牆壁變成銅牆鐵壁，這裡竟然真的變成了軍火庫。
再看小程序裡新增的物品選項：有武器、防具兩個選項。
物品數量限制被取消了。
彈幕：
【我看見什麼了？軍火庫？！！！】
【可我們也搞不到槍啊！（大哭）（大哭）】
這時，防具那一欄出現了下拉菜單，上面赫然多出一件物品，【不能防彈的防彈背心】。
彈幕笑作一團。我在眾多彈幕流中找到貢獻防彈背心的那位觀眾，他發的是：【狗 tb 誤我，說好的零差評呢！這就去打差評！】
【哈哈哈哈 xswl，你猜猜為什麼沒有差評。】
【是店主看到差評連夜報警的程度。】
許多熱心觀眾紛紛把家裡的刀具打賞過來，冷兵器的那面牆很熱鬧，水果刀和菜刀最多，紅纓槍、唐刀、樸刀也有。
突然，熱武器那面牆上出現了一把槍！
我翻看武器那一欄的下拉菜單，上面寫著【M14（子彈 500 發）】。
彈幕：
【人在漂亮國，心在種花家，買夷長槍以制夷。】
【老哥牛逼，我隨一把 AK47。（狗頭）】
【老哥牛逼，我隨一把 AK47。（狗頭）】
【老哥牛逼，我隨一把 AK47。（狗頭）】
……
隨著這波彈幕，AK47 一把接一把出現在牆上，子彈庫也沒落下，一盒盒子彈從虛空傳送來。
彈幕：
【我買不到，但我把直播間分享給留學群了。】
【我買不到，但我把直播間分享給軍迷群了。】
【我買不到，但我把直播間分享給相親相愛一家人了。】
……
12
從監控器裡，我看到王鳴和馮遙在門口躊躇，猶豫半晌也沒進來。
我猜是這裡突然變成軍火庫，他們不敢認門，我連忙上前打開門把人迎進來。
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原來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
「你這裡，又變得不一樣了啊。」馮連長四處打量著軍火庫，意有所指地看著我。
我：嘿嘿。
我能怎麼辦。
我隻能瘋狂撓頭。
在馮連張銳利的目光下，我感覺什麼秘密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王鳴聽不懂我倆打啞謎，笑得彎了眉眼：「姐姐，新年快樂！」
被王鳴的快樂感染，馮遙冷峻的臉上也露出真摯的笑意：「同志，新年快樂。」
原來，今天已經是除夕夜了？！
直播間裡，彈幕也變得喜氣洋洋：
【新年快樂！（紅包）（煙花）】
【直播間裡的小伙伴們，今天咱們要一起跨年啦！（喜氣洋洋）】
【弟弟和馮連長來送餃子啦，四舍五入就是和我一起吃了。】
【我們家也在包餃子！和革命先輩一起吃餃子！】
「這是用姐姐送來的面粉包的餃子，咱們在坑道裡包了一下午。俺們這些大老粗都不會包餃子，煮出來一鍋湯餡是餡，皮是皮的，」王鳴撓撓頭，把餃子湊到我眼前獻寶，「不過，大伙兒把最漂亮的餃子留給姐姐啦！」
我捧過餃子，一股淚意上湧：「謝謝你們！」
「嗨，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咱們一起拍張照吧，」我拉著王鳴和馮連長站在監控器前，遙控它拍下一張合影，「我這有個設備，照東西出來是彩色的。」
與此同時，彈幕也在瘋狂刷屏：
【前排合影！】
【新年快樂，合影留念！】
【合影！祝願祖國繁榮昌盛！】
13
吃完團圓餃子，我帶馮連長和王鳴參觀軍火庫裡大家捐贈的武器和護具。
馮連張驚呼：「這是，AK47！這麼多！」
他且驚且喜，雙手從架上取下一把，小心翼翼地捧著，仿佛在看深愛的戀人。
在他們的時間線上，AK47 是巨熊國研制出來的最新武器，在種花家還屬於稀缺物品，馮遙整個連隊都沒有一支。
再看彈藥庫，步槍子彈堆得小山高。
這樣一來，戰士們就不用打完兩三槍就上前和敵人近身拼刺刀了，戰損比會大大下降。
他此時隻有一個想法：老子這輩子還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這還沒完，我接著帶他們去看護具那面牆。
直播間的小伙伴神通廣大，從各種渠道弄來可靠的軍用頭盔和防彈背心，足足有上千件，武裝一個團也夠了。
「俺以後豈不是刀槍不入了！」王鳴笑得嘴角就沒下來過。
我揉揉他的頭發：「還是要小心，打到腿還是會流血的。」
除此之外，軍火庫裡還有紅外夜視儀、白磷彈、凝固汽油彈、集束炸彈等等強S傷性武器。咱也不知道大家怎麼弄來的，隻能說高手在民間。
彈幕：
【凝固汽油彈曾經把咱們坑慘了，現在輪到讓他們嘗嘗厲害了。】
【哈哈哈這裡好多違反日內瓦公約的東西啊，我隻想說幹得漂亮。】
【日內瓦公約咱們這會兒還沒籤呢，就當它不存在吧。（狗頭）】
【直播間的大家，都好牛逼啊。】
王鳴看得目瞪口呆：「俺的乖乖……這下肯定能把敵人趕回老家去！」
馮遙比王鳴看得更遠，這些裝備固然強悍，但更珍貴的是他們背後的先進技術。
若是祖國能夠將這些技術研究透，今後的種花家該是多麼強大！
他心緒澎湃，目光又落在扎麻花辮的姑娘身上。
充沛的食物補給（裡面還不乏工業化物資）、大量的青霉素、先進的武器裝備……
原本戰士們已經走到山窮水盡，個個都抱著必S的決心。沒想到峰回路轉，日子一天比一天敞亮，今天除夕夜都能包上餃子了。
這一切都始於小姑娘在這裡開小賣部。
14
馮連長支開王鳴，單獨找我說話。
「王鳴說你叫『任鳴』，事實上，你每次說的都是，你是『renmin』，」他看著我，目光愈加柔和，「小姑娘，你是人民。」
直播間的觀眾此刻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依然在熱火朝天地暢想拳打老鷹國，腳踹小日子，把巨熊國收來當小弟的美好願景。
我磕磕絆絆地應了一聲，仿佛被老師訓話的小鹌鹑。
馮連長目光愈發慈愛：「或者說，你是成長在新中國的人民。」
我：……
我還能怎麼辦。
在革命先輩這樣慈愛的目光下，我情不自禁地乖乖點頭。
胸前的紅領巾都更加鮮豔了呢！
我不是一個人。
或者說，我不是「一個」人。
我由億萬人民的願景而生。
先輩們用鮮血換來和平的新中國，讓我們能夠生長在陽光下。我們聽著革命先烈的故事長大，做夢都想要回到這個年代，反哺我們的先輩。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強大的願力中，誕生了我。
我是人民。
彈幕：
【原來如此。主播就是我們, 而我們都是主播。】
【怪不得主播一直說她是人民，原來她真的是我們，是我們給弟弟包扎傷口，是我們給先輩送物資, 也是我們和大家一起包餃子過新年！】
【我哭得好大聲！這才是種花家該看的直播間！】
我視網膜前突然出現一個屏幕，上面出現一條條滾動彈幕：
「她講」我搖搖頭，很認真地回答：
「在未來，並不能保證每一個孩子都能吃飽穿暖，但是我們的扶貧工作一直不曾停止；有的孩子仍然會輟學, 但我們貫徹落實九年義務教育，努力保護大家進校園的權利；孩子無法選擇父母，有些依然降生在不被期望的家庭裡，但是我們的法律在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孩子們安全長大。
「不過，我們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我們生活中沒有炮火，隻有煙花；糖果不再是稀缺物資，很多小孩甚至會吃糖吃到蛀牙；肉食也不是奢侈品，即使在最貧困的地區，遇到節日也能S豬宰羊，家家分肉；我們的宇航員已經登上月球, 在火星也能留下探測足跡, 載人潛水器甚至能探索萬米之下的深海。星星之火在燎原，共產主義尚未實現，但我們都在奮鬥的路上。」
耳邊再次傳來聲音：
【服務內容：為革命先輩送去大量先進武器, 貢獻點+300。】
【軍火庫升級為：倉儲集合中心。】
【自動生成：食品區、醫療區、軍火區。】
【物品數量限制已取消。】
【萬界直播已解散。】
番外：
202x 年的暑假, 國家博物館。
講解員在一張彩色照片前駐足, 向前來參觀的小學生們講解照片來歷。
照片上有兩個軍裝男兒和一個扎著倆麻花辮的小姑娘。
小朋友們對兩位將軍都很熟悉。
班長搶答道：「我知道, 他們是馮遙爺爺和王鳴爺爺，是保護我們的革命先輩！」
學習委員不甘示弱：「他們在衛國戰爭中趕跑了敵人, 王鳴爺爺還被彈片擊中過腿！」
生活委員雲淡風輕：「馮爺爺是我鄰居，早上出門他還給了我一顆糖呢。」
「咦，中間的姐姐是誰呢？」有個小女孩踮著腳看照片下的銅片, 上面寫了馮爺爺和王爺爺的名字，卻沒有記載中間那個麻花辮的小姑娘。
她名字那一欄是空的，寫的是愛國人民。
講解員說, 她當時支援紅軍戰士的愛國商人，她援助的物資挽救了很多戰士性命。沒有特意記載姓名, 是因為她是所有愛國人士的縮影。正是有了千千萬萬人民的幫助, 用一輛輛破舊的小推車, 一粒粒牙縫中省下的小米支援前線，才有了我們今日的幸福生活。
我們的勝利，是全國人民共同的勝利。
小女孩聽得懵懵懂懂, 沒有完全理解講解員的意思。但她想，如果保護她的戰士們沒有飯吃，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糖果都送給他們。
講解員看向照片中的姑娘，她就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大眾臉, 你甚至可以在她身上看到所有人的影子。她是黃土孕育的姑娘，也是戰場扛槍的男兒；她是燈下縫補的母親，也是抵御風雨的父親。
她是億億萬萬的種花家子民。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