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笙,我真的沒有開玩笑,你要懂得保護自己,不會有我和顧雲廷一樣的人每天盯著你的。」
我喝完最後一口湯,把勺子放回碗裡,抬眼看他:
「謝知聿,你為什麼管我?」
「因為……因為你是雲廷的妹妹。」
謝知聿低著頭不敢看我。
好,果真和白婳說的一樣。
他一次次幫我照顧我,都是因為我是顧雲廷的妹妹,不摻任何一點私人感情。
我忍回眼裡的淚水,認真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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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聿,我都記住了,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說完我拎起包奪門而出。
謝知聿踟蹰了下,最終還是沒有追上來。
6
這次我徹底失戀了,躺在家裡半個月沒有出門。
閨蜜自從得知上次我差點遇到壞人,嚇得半S,再也不敢給我組局了,口口聲聲喊著:
「男人不重要哈,單身萬歲。」
她不再給我介紹男人了,打算帶我搞事業。
再過幾天便是七夕,閨蜜從網上訂購了一批氣球和玫瑰花,讓我組裝在一起,七夕的時候去街上賣。
閨蜜訂的貨實在太多了,我怕賣不完,提前兩天就去商場門口賣花。
賣了一下午終於賣得七七八八,打算收工時遇到了來逛商場的白婳。
白婳正愁沒人陪她逛街,見到我很驚喜:
「雲笙,七夕那天,也是知聿的生日,你幫我給他挑件禮物好不好?」
「可是我,我不太會挑禮物。」
「沒關系你隻管挑你看得上眼的,最終我來決定。
「雲笙,你不知道七夕那天對我很重要,你就幫幫我吧。」
白婳熱情得讓人難以拒絕,我耐不住她的請求,答應陪她逛商場。
她對謝知聿的喜好了如指掌,挑來挑去都不滿意,逛了幾個小時,她最終選了一條藍色暗紋的領帶。
路過一家睡衣店時,白婳頓住了腳步。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琳琅滿目的睡衣預示著一個浪漫的夜晚。
「七夕那天,我想和他表白,然後……」
白婳的臉像紅透的番茄。
聽得我也臉熱心跳。
白婳拉著我的手歡快地走進了店。
「雲笙,你幫我挑一件吧,不知道知聿喜歡哪種風格的。」
我哭喪著臉,我要是知道謝知聿喜歡哪種風格的就好了。
白婳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我隨手一指:
「這款吧,這款適合你,能很好地展現你的身材,又不會過分暴露。」
未及膝的短裙,胸前僅用一個大蝴蝶結覆蓋住,真絲的面料,摸起來絲滑柔軟,純潔又性感。
「那黑色還是白色?」
白婳把兩件衣服都比在身前,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我順手從架子上取下另一件粉色的睡衣:
「粉色吧,你平時都是穿黑白色系,粉色會顯得出乎意料一點,也更襯你的膚色。」
「好,就聽你的,我和謝知聿要是成了,你就是第一大功臣,我會好好感激你的。」
白婳既害羞又興奮,恨不得把我抱起來轉圈圈。
我苦笑著點點頭,此刻我就像古代親手把女人送上皇上龍床的妃子。
有苦說不出,內心難過得很。
7
七夕那天,我爸媽、我哥、我閨蜜,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我推著一手推車的花行走在街頭,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牽手擁抱親吻。
今晚對我來說很難熬。
我知道白婳買了鮮花蠟燭,將她家好好裝飾了一番,還花高價買了瓶紅酒。
那件粉色睡衣也好好地放在臥室床上,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那人親手開啟。
謝知聿不該辜負這個美妙的夜晚。
我賣花賣得心不在焉,胡亂出價,賣到十一點還剩了很多。
街上人漸漸稀少,我拖著沒賣完的花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許久不見的謝知聿鬼使神差地出現在我家樓下,周身環繞著濃重的酒氣,身形也有些搖晃。
我抱著一大捧玫瑰花,顫顫巍巍地差點撞到他。
「小心點。」
謝知聿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幫我穩住身體。
看清是他後我瞬間愣住,他怎麼會在這裡?
按白婳的計劃,此刻他應該在與白婳共赴春宵。
謝知聿順手接過我手裡的氣球花,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你眼光很差。」
我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
「那睡衣不好看嗎?」
「我說這氣球花,包得真醜。
「等等你說什麼?
「睡衣是你幫白婳挑的?」
謝知聿準確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我的臉瞬間紅到脖頸,幫喜歡的人和其他女人策劃良辰美景,這種事大概也就隻有我能幹得出來。
我不敢往下接茬,趕緊岔開話題:
「你來找我哥嗎?」
謝知聿調侃道:
「今天是七夕,我找你哥幹嗎,找他談戀愛?還是打架?」
「那你來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沒什麼地方可以去,車開著開著就到這裡了。」
酒精染紅了他的眼尾,他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看起來有些莫名傷感。
「我爸媽、我哥都出去約會了,你要上來坐坐嗎?」
謝知聿輕笑:「你還真膽大。」
他似乎在說我大半夜邀請他去我家這件事。
有什麼可怕的,他又不喜歡我。
「你應該沒有約會吧,外面蚊子多,可以陪我在車裡坐一會嗎?」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我胳膊上的幾個紅包,已經快被我抓破了。
這個七夕也就隻有蚊子會送我紅包了。
謝知聿說坐一會就真的是坐一會,他一直盯著車窗外一言不發。
我尷尬地開始刷手機,恰好刷到白婳兩個小時前發的,謝知聿閉眼許願的照片。
配文:【願如此,歲歲年年。】
我忍不住轉頭看向謝知聿。
和照片裡一樣的側臉,下颌線利落流暢,抿唇的樣子矜貴淡然。
「雲笙,十二點快過了。」
謝知聿看著濃重的夜色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什麼?」
我反應了幾秒:
「哦,生日快樂,謝知聿。」
謝知聿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狡黠一笑:
「我的禮物呢?」
我一股腦把所有花都塞到他手裡:
「我沒準備,這個可以嗎?」
「可以,我從沒收過這麼多玫瑰花。」
「白婳姐準備的禮物,你不喜歡嗎?」
兜了一圈,我還是繞回了今晚的主題。
「顧雲笙,你心真硬,說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了,還撮合我和別人。」
他說話時音調微微上揚,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半醉的眼神有些迷離,勾得人想犯罪。
「我哥說,你會娶白婳姐的,我以為我是在幫你達成心願。」
謝知聿的表情一秒嚴肅下來:
「你哥都告訴你了?」
我老實地點點頭。
「我知道白婳費心安排了一切,也盡力想讓這一切水到渠成,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謝知聿深深地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看著車頂:
「今天我故意讓自己喝多了,卻還是無法順了她的心。
「雲笙,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原來他並不喜歡白婳,可卻不得不屈於恩情。
我問出了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謝知聿,為了報恩勉強自己娶白婳,這樣真的值得嗎?」
「我欠她一條命。」
謝知聿悲涼的眼神似乎看穿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真的要用這種方式來補償嗎?」
「雲笙,你不明白,小時候每次白婳半夜哭醒,抓著我的袖子喊爸爸,我真的很難受,我真的恨當年為什麼S的不是我。
「所以,她跟我表白的時候,我沒辦法拒絕。
「你從來都沒有表達過你的真心,或許白婳姐也不想要這樣的婚姻呢?她是希望你愛她的,而不是背負愧疚才和她在一起。」
謝知聿搖搖頭:
「我不知道。」
許是今天他喝得太多,和我敞開心扉說了這樣許多。
我卻無從安慰他。
這是個無解的命題。
一頭是恩情,一頭是愛情,將他牢牢地困住了。
謝知聿抹了把臉,努力換作輕松的表情:
「算了,不提這些,你跟我說說今天賣花賣得怎麼樣,有沒有大賺特賺?」
為了安撫他的情緒,我揀了些有趣的事說給他聽。
不管我說什麼,他都配合地笑著,雖然笑意未達眼底。
一直聊到天邊際白,月沉日升。
我沉重的眼皮最終支撐不住,緩慢合上。
朦朧之中額頭上傳來些許溫熱的觸感,我微動了下,然後淹沒在巨大的睡意中。
我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座椅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謝知聿調成了最低,身上還蓋著他的薄外套。
而謝知聿正站在外面靠著駕駛室的門抽煙。
煙霧繚繞也沒能衝散他心中的愁苦。
他一夜沒睡,眼下烏青一片,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頭發也有些凌亂。
我下車正準備與他道別時,卻又被回家的我哥逮了個正著。
「謝知聿!」
「你怎麼……」
我哥看到謝知聿就像炸了毛的鬥雞,隨時準備開戰。
然而大概是看到謝知聿駭人的臉色,我哥不明所以地收了聲。
我連忙扯過顧雲廷的胳膊,拉開話題:
「哥,你昨天去哪了?你有情況。」
我探頭在他袖子上聞了聞:
「你身上有香水味。」
顧雲廷不耐煩地抽回手:
「顧雲笙同學,我二十八歲了,有情況不正常嗎?」
「但是你沒有告訴我們,我要跟爸媽說你偷偷談戀愛了。」
「哎喲我的祖宗,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你別給我攪黃了。」
我哥直接粗暴地捂住了我的嘴,還做了個威脅的表情。
顧雲廷如臨大敵的樣子讓一旁的謝知聿笑出了聲:
「雲笙,你就行行好吧,你哥他都追了十年了,人家好不容易同意了,被你攪黃了你哥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聽起來謝知聿知道內幕,我哥肯定有秘密。
我哥再次注意到了謝知聿,我還在擔心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哪想到他直接威脅道:
「喂謝知聿,好好照顧自己,別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雖然語氣不怎麼樣,但我哥卻是在關心謝知聿,也沒有追究我和他來往。
謝知聿微微愣神,露出欣慰的笑。
8
自從挑睡衣事件之後,白婳似乎把我當成了她同一戰線的閨蜜,時常找我聊天。
七夕那天的事情,怕她難過我沒再提起。
直到某天下午她說心情不好,約我去爬山。
我是個運動渣,還是個路痴,從小到大爬過的山屈指可數。
但一想到白婳對我那麼好,我還是去了。
嵐山剛下過雨,山間還是白霧蒙蒙,陡峭的石階有些湿滑難行。
白婳一言不發,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隻顧悶頭爬山,我在她身後費力地跟著。
爬了許久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她:「白婳姐,發生什麼事了?」
白婳突然頓住了腳步:「雲笙,我要忘了謝知聿。」
「什麼?」
我隱隱猜測和七夕那天的事情有關,卻又不敢多嘴。
「雲笙,據說嵐山山頂有座寺,去拜過的人可以斷情絕愛,我要爬上去拜一下,好忘了謝知聿。」
白婳雖然語氣堅定,可眉頭一直緊鎖著,我知道她很痛苦。
我很矛盾,明明白婳放棄謝知聿這件事,我應該是最開心的人,可白婳對我一直都很照顧,像姐姐一樣,看她為情所困,我於心不忍。
我抬頭望著幾乎伸入雲端的山頂,雖然我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卻從未聽說過山頂有什麼寺。
說不定又是什麼網紅博主搞出來的謠言。
但是為了滿足白婳的願望,我咬咬牙,陪她爬。
爬了兩個小時終於快接近山頂了,我已經累得像小狗一樣喘氣,白婳卻還是精神滿滿,繼續前行,甚至沒有發現我已經掉隊了。
「啊!」
突然傳來白婳的一聲慘叫,我連忙朝著聲音跑過去。
臺階太過湿滑,白婳一個沒踩穩直接從臺階上滾落下來。
幸好臺階不算高,但她的左腿已經擦破了一大塊兒皮,滲出血來。
白婳痛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卻還嘴硬著要爬上山頂。
「白婳姐,還爬什麼呀,趕快下山,我帶你去醫院。」
我焦急地想扶起她,她卻甩開我的手:
「不,雲笙,我一定要爬上去,已經快到了,我不能半途而廢,我要忘了謝知聿。」
說著她便要撐著自己的那條好腿掙扎著站起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糾結於這樣一個荒誕的傳言。
她固執得很,我一心急一把把她按住:「你不要亂動,我替你爬,替你許願,你下去看醫生好不好。」
白婳的眼神閃過一絲錯愕,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真的嗎?」
「真的,我替你爬到山頂。」
我懂謝知聿對她來說,已經是個執念了,為了讓她趕快下山去醫院,我爽快地攬了這個活。
「謝謝你,雲笙。」
她終於肯下山了,我連忙打了救援電話,將她抬下山去。
白婳走時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我,還不忘叮囑我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