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表妹林婉身中劇毒，大夫說她活不過一年了。
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想以妻子的身份葬進沈家。
沈老夫人憐她得很。
沒人不想滿足一個將S之人的心願。
我的夫君也是。
1
「悠然，你也知道婉兒的身體情況。」
高座上，沈老夫人一臉心疼地摸著林婉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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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眸，聲音平靜：
「婆婆，沈砚求娶我前，說過身邊不會再有別人。」
沈老太太眯眼：「悠然，我知道你心有怨氣，可是婉兒……」
像是忌諱那個字，沈老夫人停了下來。
林婉將溫茶遞到沈老夫人面前，柔聲道：「姑母，周姐姐心有怨氣和我有關，我無話可說。」
說完，林婉才看向我。
她拿出帕子捂著嘴咳了幾聲。
「周姐姐，我現在除了沈家就別無其他親人，我和沈砚青梅竹馬多年。你嫁給沈砚，我很開心有人能為他親手洗衣做飯，會有一個小孩叫他爹爹。」
說到這兒，林婉已經是淚流滿面。
一時情緒過激，竟直接暈倒了，嚇壞周圍的丫鬟。
沈老夫人心疼壞了。
她連忙讓身邊的大丫鬟秋雅，帶著其他幾個丫鬟把林婉扶回屋。
一邊還不放心交代：「趕緊把林大夫請過來，給你們小姐看看。」
我沒動，隻是看著眼前這場鬧劇。
等交代完，沈老夫人才像注意到還有我在。
她說：「悠然，你也看見了，婉兒如今受不了刺激，她本就隻能活一年了，為什麼你不能多照顧她一下。」
我看著沈老夫人：「婆婆，可是林婉的身體又不是我造成的，為什麼要我來完成她的願望。」
「悠然，你這是什麼話！」
沈老太太眉頭緊皺，不滿我居然如此不大度。
突然沈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雅匆匆進來，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沈老太太捂著胸口，長嘆：「居然是這樣，我可憐的婉兒啊！」
她站起來不再管我，連忙往林婉房間的方向走。
2
茶水已經涼了，老太太這裡的吃食都是極好。
本著不浪費，我一口氣飲完。
果然是好茶，可惜已經涼了。
銀玲看著我，心疼道：「小姐，她們真是欺人太甚了！」
我不甚在意，沈砚昨天和我說起過林婉的事，他隻說會為她善終。
至於娶她，更是不可能。
我相信沈砚。
帶著銀玲從花園轉了一圈消食，我路過林婉的院子。
外屋幾個打掃的小丫鬟正在聊天。
「唉，你說大少爺娶了我們家小姐，那另一位夫人不會生氣嗎？」
「現在是什麼時候，婉兒小姐可是救了大少爺一命。救命之恩，現在婉兒小姐就是要星星，老太太也會給她。」
說到這兒，幾個小丫鬟笑了起來。
救命之恩？這是什麼。
我帶著銀玲走進院子。
銀玲叉腰：「你們幾個不好好工作，怎麼還議論起主子的事了，小心我告訴管家收拾你們。」
被銀玲這麼一說，幾個小丫鬟快嚇哭了，握著掃帚顫抖。
銀玲看向我，我點點頭。
現在銀玲已經將我告訴她的，學得很好了。
外面動靜驚到了屋裡面的人，秋雅打開門。
看見我，她行禮。
「大夫人好，老太太和大少爺在裡面陪婉兒小姐聊天。」
原來沈砚也來了。
我朝秋雅笑：「那我來得正是時候了。」
秋雅低頭。
我正好錯過她臉上瞬間的輕視。
3
一進屋子。
原本的歡聲笑語好似按下暫停。
林婉的手被沈老太太握著，另一邊是沈砚的手。
看見我來了，沈砚把手抽出來，像是有些尷尬。
沈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才看我。
「正好你來了，也不用沈砚再告訴你，我來親自告訴你。婉兒會嫁給沈砚，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委屈你這孩子，你和婉兒兩個都是沈砚的夫人。」
我站在門口，幽幽道：「沈砚，你要娶林婉？」
沈砚臉上閃過掙扎，最後還是妥協。
「悠然，林婉身上的毒都是因為我，你能明白嗎？」
三人都在看我。
林婉靠在床上，輕聲道：「周姐姐，對不起，我的人生已經圍繞沈家十多年，我的最後心願也隻和沈砚有關，求你滿足我吧。」
銀玲在我身邊氣壞了，她想說什麼，我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走到沈砚面前：「沈砚，當初是你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才會嫁給你。」
沈砚眼眸黑沉沉的，我快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他捏了捏鼻梁，似乎很累：「悠然，是我有愧於你。」
聽見沈砚這麼說，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轉身離開。
「沈砚哥哥，周姐姐這麼生氣，你不追上去看看嗎？」
「無妨，她脾氣一向大，你把藥喝了再說。」
4
「姑爺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真是氣S我了！」
銀玲嘟囔。
我嘆了口氣，捏了捏銀玲的小臉。
「你家小姐都還沒被氣S，你怎麼先被氣S了啊。」
銀玲任我揉捏：「我得擋在小姐面前才行。」
我放手，故作輕松。
「等沈砚親口告訴我他要娶林婉，我就把他休了。」
銀玲被我逗笑：「好呀，小姐，等你休了姑爺，我們就回家。」
我看向窗外，那裡有棵綠竹長勢很好。
之前，我和沈砚一起種下的時候不過小腿高，現在已經快比我還要高了。
時間過得真快。
我等了沈砚一晚，他都沒踏進我的院子。
5
銀玲找小廝打聽，說姑爺在書房待了一晚。
第二天，我終於等到沈砚。
找了個借口讓銀玲出去，我望向沈砚。
可惜昏黃的燭火搖搖欲墜。
沈砚逆光站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支璎珞流蘇簪，走過來插進我的發間。
沈砚幽幽嘆息：「悠然，隻不過一年，你忍忍吧。」
我拔下簪子，攤在掌心。
極巧的手藝，上面金絲線纏繞的花栩栩如生，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笑了：「沈砚，你現在讓我忍一年，那如果林婉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要我忍忍。」
「我和她不會有孩子，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別在我娘和林婉面前說，大夫說她情緒不能受刺激了。」
沈砚有些不悅，白皙清俊的臉上眉頭微微隆起。
他一向是副好容貌，不然我也不會當初對他一見鍾情。
我不想要沈砚給我的臺階。
隻可惜了這好簪子。
我握著簪子，幾乎快嵌進肉裡去。
「沈砚，你要娶林婉，我們就和離。」
聽見我這麼說，沈砚表情直接一黑。
他衣袖高高甩起。
「我原以為你和其他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心胸開闊，沒想到也有這樣拈酸吃醋的小性子，看來我還是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說完，沈砚直接離開了。
原來我夫君說過的一生一世，到現在變成我一人使小性子了。
沈砚一走，銀玲就立馬進屋。
她眼尖，一眼就看見我的手。
「哎喲，我的小姐。」
銀玲把我手裡的簪子取出來，連忙用手帕擦幹淨我掌心的血，再找藥膏來。
藥膏敷上去冰冰涼涼的，有些刺痛。
銀玲龇牙咧嘴，像是傷在了她的手。
銀玲一邊往我掌心吹氣，一邊說：
「小姐，下次可千萬別這樣傷害自己，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又得心疼了。」
我勉強笑笑：「下次不會了。」
銀玲看著我發呆，愣愣地說：「小姐，姑爺如今怎麼這樣了，他以前明明最疼小姐你了。」
我迷茫：「銀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也不知道了。」
6
我娘家是江南獨大的商賈之家。
除了銀子多，別的什麼都不多。
作為獨女，我的小金庫加上嫁妝也是一大筆。
為了查清真相，我花了千金去找密探。
7
此後幾天。
沈砚故意冷著我，不曾來過我的院子。
這天，我做了些桃花酥，準備去書房。
書房門口。
沈砚的貼身小廝看見我，他表情皺成一團，似乎有些為難。
我不由打趣：「李久，我是長了副吃人模樣嗎？」
李久摸腦袋：「夫人貌美如花，全京城都知道，小的怎敢。」
銀玲：「那你堵著我們小姐幹嗎？」
李久猶豫半天。
看出不對，我問：「裡面可是有別人？」
李久低著頭：「林婉小姐剛剛來。」
難怪李久心虛。
「不用通知你家少爺了，我自己去。」
我將食盒遞給銀玲，讓她在外等著。
輕輕推門進去。
「沈砚哥哥，沒想到這麼久，你的字跡還是如小時候一樣鋒芒畢露。」
林婉在沈砚旁邊磨墨，青絲垂在桌上。
聽林婉提起小時候，沈砚目露懷念。
他說：「我還記得以前夫子讓你練字，你不肯，偷偷讓我給你寫，結果夫子一眼就認出來了，你還被夫子罰抄了。」
「沈砚哥哥！」
林婉羞紅了臉，宛如三月桃花。
而我腳步聲太輕了，輕到走到兩人面前，沈砚和林婉才結束對視。
「悠然，你怎麼來了。」
沈砚站起身。
我說：「是我來得不巧，打擾了兩位興致。」
林婉捂嘴，小聲道：「周姐姐，我這幾天吃了藥，身體乏得很，這才來沈砚哥哥書房，想看有沒有什麼解悶的玩意兒。」
我恍然大悟。
「也對，沈大公子肯定願意為佳人排憂解難。」
沈砚表情微冷，語氣有些重：「周悠然，我看你真是脾氣見長了！」
「林婉，你日後和她身份平起平坐，不用如此小心。」
林婉抬頭，像是有些欣喜，她咬唇：「沈砚哥哥，當真嗎？」
沈砚不看我：「你既然救了我一命，自然是當真。」
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院子裡的。
銀玲著急：「小姐，你臉色怎麼這麼白，別嚇我啊。」
「銀玲，沈砚真的要娶林婉了。」
我吐出一口濁氣。
聽完，銀玲連姑爺也不叫了。
「要不是他連續一個月來周府和老爺求娶小姐，老爺還舍不得將小姐嫁給他呢，真是王八蛋！」
銀玲恨恨地說道。
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我沒聽清銀玲的聲音，一陣耳鳴，直接暈了過去。
等醒來，我看見林大夫正在收拾藥箱。
銀玲更是控制不住，眼裡含淚。
「小姐，咱們有小少爺了！」
「小少爺？」
林大夫點頭：「夫人有喜已有兩個多月了。」
我眼睛大睜，手掌不自覺摸上小腹，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了嗎。
一種別樣的欣喜湧上心頭。
我叫住林大夫：「林大夫，我有喜的事，麻煩你先不要告訴沈砚和老夫人。」
林大夫是個年輕男子，模樣清秀。
他有些猶豫：「夫人，這恐怕不妥吧。」
「我想親自告訴他們。」
我給銀玲示意，銀玲拿出小袋銀子塞到林大夫手裡。
「林大夫，夫人有賞，你就收下吧。」
林大夫收下了，小聲道：「我知道了，夫人。」
離開房間，林大夫回頭看了一眼我。
銀玲：「小姐，為什麼不告訴姑爺啊？」
我看著床帏。
「銀玲，我不知道這個孩子來得是不是時候。」
銀玲撐著下巴。
「小姐，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嗎？她在你肚子裡，那就是緣分到了。」
我摸著一點都看不出來的小腹：「還是銀玲聰明，孩子和我有緣，我就不該多慮。」
9
有了孩子，沈砚必定不肯跟我和離。
我瞞著他，故作輕松道：「沈砚，放我出去散散心吧。」
沈砚沉思：「悠然，和離這種傷我心的話以後就別說了。」
我點頭，輕聲道：「好啊。」
心底已經對沈砚失望至極。
他似乎是覺得之前對我說的話重了。
沈砚軟著性子說：「我對林婉從無男女之意，悠然，你信我。」
我還是點頭：「我知道。」
大夫說不宜舟車勞頓，我索性在外面租了一個院子打算養胎。
隨後，我寫信告訴了遠在江南的娘親。
半個月後，我看見了娘親身邊的嬤嬤周姨。
周姨身邊還帶著一個中年男人，還沒走近，我就聞到一股藥味。
我撲到周姨懷裡：「周姨，我好想你。」
周姨拍了拍我的背。
「都要當娘親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般。」
我吐了吐舌頭：「都是周姨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