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靜靜，你不能這樣委屈自己啊，這件事你本來就沒有錯，是張寧主任的疏忽導致的，你怎麼能替他背下這黑鍋呢？」
王靜悽慘地說。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情就是我做得不對，你不要再說了。」
梁超激動地上臺指著我：「張寧，虧你還是我的導師，竟然強迫一個女生頂下你犯的錯，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隻是微微思索片刻，就明白了兩人打的什麼主意。
無非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博得同情與關注唄，王靜明面上說是自己的錯，可依照那表情，那神態，臺下觀眾可就完全不是那麼想的了。
眼見臺下議論紛紛，就在我準備開口反駁兩人時，一個頭發蓬亂，雙眼通紅的患者家屬從外面衝了進來。
她看到我後，指著鼻子就罵：「就是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庸醫，用藥錯誤害S了我的老公？你賠錢，你賠我老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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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後，我微微一怔，上一世明明沒有這一幕的。
我扭頭看向趴在梁超懷裡哭的王靜，突然發現她藏在梁超臂彎裡的臉，帶著算計得逞的奸笑。
腦子一轉，我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大概是昨晚我撞破二人奸情，讓他們覺得讓我主動頂鍋的概率不大，所以就故意找S者家屬陷害我。
王靜藏了下嘴角的奸笑，再次換上委屈的神色，看向我。
「對不起張寧，如今S者家屬都直接找上你了，我也就不好再為你隱瞞了，雖然這件事情你有錯，但隻要主動承認，再積極賠償，想必臺下的幾位院董也不會為難你的。」
梁超也跟著附和：「是啊師傅，你以前不是還教育過我一人做事要一人當嗎？你就老老實實地承認吧。」
剛衝進來的女人則是更加激進，衝到我面前揚起巴掌就要扇我。
所幸在關鍵時刻被院長叫停了。
院長扶著額頭，面色沉重。
「張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這場事故真的是你的責任，你就老老實實承認，我們醫院也不是賠不起一個患者錢，但如果是你做的，你卻不肯承認。」
院長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沉寂深邃的深眸。
「那麼本院也不會留一個說謊話的醫生。」
我對院長點了點頭，一方面是對他剛才阻止女人打我的感激，一方面是因為他願意相信我的為人。
我不緊不慢，走向王靜。
她一臉蒙，但很快又裝出一副受害者姿態。
隻見她渾身先是顫抖了一下，接著把梁超的胳膊摟得更緊了，同時嘴裡還哆哆嗦嗦地念叨：
「對不起張寧，這事真的不怪我，你不要再打我了，求你了。」
臺下眾醫生眼神交流，是在互相詢問該不該上臺阻止我，畢竟王靜她演技真的太好了，好到我要不是當事人，或許都不知道她是裝的。
所幸在院長的威壓下，他們還不敢直接衝上臺來造次。
王靜見我走到了面前，也停止了哆嗦，隻是將別人看不到的側臉露給我，對我笑。
她那明擺著就是挑釁，但我可不會傻到去打她，至少不會是現在。
王靜見對我嬉皮笑臉沒用，接著又對我發動了語言攻擊。
她用口型說著。
「張寧，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早在一年前就出軌了，你怕是還不知道吧，胎我都打了兩次了。」
我聽著也不惱，就純當個笑話看，畢竟，這人本來就是個笑話。
我伸出手，王靜以為我是要打她，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就在她「啊」出聲時，我的手瞬間向下，搶過了她手裡的話筒。
反應過來的王靜一臉蒙，臺下眾人也是一臉蒙，接著開始竊竊私語。
「我記得剛才張主任沒打到她吧，她『啊』什麼？」
「誰懂啊？難不成是裝的？」
「可她為什麼要裝呢？難道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自導自演？」
聽到臺下的紛紛議論，王靜的臉紅一陣青一陣，怨毒的眼神看向我，仿佛在質問我為什麼剛才不扇她。
我一笑，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挑釁。
先別氣啊，一會兒還有你氣的時候呢。
王靜開口還想辯解，我的麥克風中卻率先傳來她的聲音。
「張寧，我今天手術時不小心記錯了凝血劑的計量，給你遞的計量稍微多了點，如果明天出了什麼事，你能幫我一下嗎？」
接下來的錄音一句比一句震撼。
我眼見著王靜的臉逐漸慘白，然後又變得通紅。
我一驚，哎喲，紅溫了。
王靜脫離梁超的懷抱，張牙舞爪地便向我撲來。
尖利的指甲在空中亂抓，發出陣陣破風聲。
她瞄準我的臉準備抓下來時，我的一記窩心腳就已經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嘔。」
王靜飛了出去，還帶著一大片雲彩。
臺上的地毯被一大攤黃色嘔吐物浸湿，隻一瞬間，便臭氣燻天。
王靜在地上抱著肚子滾了好久，終於抬起頭，她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我。
可一雙眼眸紅得已經幾近噴出火來。
她大罵：「張寧，你腦子有病啊，偷偷記錄我們的聊天？你是沒見過女人是嗎？」
我一笑，誠實道：「不是，我是沒見過賤女人，單純覺得比較新奇。」
王靜氣得要吐血，她轉頭向下還想博取同情。
「是他，是他當時用拳頭逼著我這麼說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的陰謀，大家要相信我啊。」
隨後她看向臺下的所有女護士：「麻煩大家支持我，畢竟 girls help girls 啊。」
可被她寄予厚望的女護士們卻並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反而都是捂著臉低下頭。
其中的一位實習生說：「王靜，你可別詆毀女孩了，大家就算幫助，也不是幫助你這種的，你是不是以為胸前多兩塊肉就是女孩了，可別，我們女孩的老臉就是被你這種人丟盡的。」
王靜勃然大怒，衝著懟她的女孩就吼：「你一個實習生說什麼胡話，信不信我一會兒回去就讓你幹不下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院長就又發話了：「王靜，你回不去了。」
王靜一蒙：「什麼意思？」
院長：「字面意思，你被開除了，哦，還有你身邊的梁超，我說過，我們醫院不允許存在說謊話的醫生。」
王靜頓時晴天霹靂，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梁超也疾步上前想找院長理論。
「院長，你聽我說，院長，這一切都是王靜的主意，我本來不想這麼幹的，院長，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院長，院長。」
院長扭頭就走，都沒看他一眼。
其間王靜伸手試圖去抓梁超的衣服，可卻直接得到了他的一巴掌。
「都怪你，我工作也丟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待會議廳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我也收拾東西準備走，王靜卻突然叫住我。
我疑惑地扭頭，就見她憤憤不平地看著我。
「張寧，這下我工作也丟了，你滿意了吧。」
我直言：「沒大爽，不滿意。」
張靜捂著胸口劇烈起伏，隨後在我走出門時說道：
「張寧，你看著，就算我丟了這份工作，也一樣幸福，隻要沒有你，我幹什麼都是好的。」
可很快，她便啪啪打了自己的臉。
一天早上，我正準備迎接美好的一天時，王靜哭哭啼啼地給我打來電話。
「張寧，我懷孕了。」
「哦，然後呢？你不會是想說孩子是我的吧？」
王靜否認，她接著說。
「孩子是梁超的，我們結婚了，可他自從丟了工作後就開始酗酒賭博，現在甚至還動手打我。」
我點頭：「我同情你的遭遇。」
王靜仿佛看到希望：「張寧，我知道你喜歡我，雖然我結婚了，孩子也不是你的，但我可以為了你去打掉孩子，我們現在在一起還不遲，所以你可以來把我接走嗎？」
我：「不可以，同情，但不理解，祝享受。」
S人誅心，我就是賤。
王靜崩潰大哭，說著什麼自從離開我後就夜夜睡不著覺，說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我，說我到底有沒有愛過她，還說我如果愛她就要包容她，理解她。
我將她連上車載藍牙，隨後樂呵呵地聽著，也不睬她，想看她能嗶嗶多久。
終於在我的第 33 聲「哦」後，她破防了，對我一頓媽字輸出後便掛了電話。
前世我被她這副委屈自責的模樣所蒙騙，再加上隻是凝血劑注射過量這麼一個小小的手術失誤，我就算給她頂了這個鍋也不會怎麼樣，頂多挨上面批一頓。
「我打」再次聽到王靜消息已經是十幾年後了, 朋友聚餐上有人說。
王靜自從和梁超在一起後, 梁超就開始酗酒, 賭博，而沒了工作的王靜隻能去做日結勉強維持一家人的開銷。
但隨著新生兒的降生, 王靜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再加上梁超的賭癮越來越大, 打王靜和向她要錢的次數越來越多。
終於有一天, 她買來了老鼠藥下在梁超的下酒菜裡, 趁著梁超醉酒直接把他毒S了。
因為是長期遭受家暴的原因，法院酌情處理，隻判了 10 年有期徒刑, 算算日子, 她應該已經出來一個月了。
吃完飯後, 出了飯店，數九寒天，路上冰雪翻飛。
我路過一個賣襪子的小攤，想著給老婆孩子買雙襪子穿。
可付賬的時候我一抬頭，好家伙，王靜。
十年沒見，歲月已經爬滿了她的面龐，皺紋橫生, 凍得發紫的手上還布滿著猙獰的裂口, 看起來不像是 40 歲的人, 反而像 50 歲的老太。
抬頭看到是我的那一瞬,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在聽到我要買三雙襪子時, 其中的光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
她也沒有糾纏，但在我走的時候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張寧，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你被我逼得跳樓自S了, 然後我們還把你的遺書給毀了。」
我停下腳步聽聽她想說啥, 可不料等到的卻是一句道歉。
「不管怎麼說, 對不起，各種意義上的，年輕時我不懂事, 算了, 也沒指望你原諒我, 要是覺得襪子好，以後可以再來買，我給你優惠點價格。」
我揮揮手, 上了車。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說的那個夢不就是我的前世遭遇嗎？或者說那到底是前世還是隻是一個夢呢？
算了, 不想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打開家門, 是撲面而來的暖氣, 是老婆孩子的笑臉，是幸福，是家的味道。
我不會原諒王靜，畢竟我的心眼不大, 但同時我也不會再對她做什麼，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而我的生活還要繼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