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記得，他後來成績一般來著。
彈幕替我解答了疑惑：
【慕了，這就是男主的鈔能力嗎？】
【直接以自己的名字建立獎學金，太帥了！】
【嗚嗚嗚男主真的太努力追逐女主了，好感動。】
我了然，無所謂地戳戳時瑄的肩膀。
他正替我收著明天報到的行李。
一邊把我雜亂的衣服整理好，一邊嘴裡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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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卡、水卡……嗯，五千塊餘額。
「衛生巾帶好了，日用加夜用，噢，又該屯點安睡褲了。」
我臉紅得發燙，戳他臉頰。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認真問我：
「要不銀行卡再轉個十萬？開學要添置的東西多……」
我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好笑道：
「夠了夠了，知道時老板賺到錢了，但也不用全上交給我。」
時瑄成年後，他家放權給他創業。
他眼光獨到，短短幾個月便把公司開得風生水起。
說起來，創業總是艱難的，可我卻從沒聽過他叫苦。
此刻，時瑄眼睛亮晶晶的，輕輕吻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呼吸驟然雜亂，又努力壓下來。
理智讓我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話。
我想，我應該在最莊重的舞臺上告訴他。
我想讓全世界看見，我和他並肩閃耀。
9
至於顧凌夜，新生典禮上他狠狠丟了臉。
我本以為他這般高傲的人，肯定會就此放棄。
誰承想，他倒是越挫越勇。
似乎終於意識到了我並不天生就屬於他，他明顯慌了。
大少爺放下臉面追人，手段簡直稚嫩得可憐。
自討沒趣的次數一多，連我都有點驚訝。
【愛會讓人自願丟盔棄甲。】
彈幕如是解讀。
我挑挑眉頭，很難贊同。
砸禮物送驚喜的階段好不容易過去，顧凌夜開始頻繁地創造偶遇。
說實話，真的很生硬。
他一個工商管理專業的，非要到化學實驗室裡來湊熱鬧。
就為了若無其事地問候我：
「好巧，你也選了這門課。」
我隻能咬著後槽牙微笑：「廢話，這是我的專業課。」
然後果斷把這位闲雜人等趕出實驗室。
見專業課行不通，顧凌夜開始跟我玩尬的。
他盯上了選修的通識課。
音樂劇賞析的課程上，臺下同學都認認真真看錄像。
就他非得表現，說要現場演一段。
老師允了，他又跟變魔術似的，換上了劇中男主的戲服。
面具一遮，他一雙眼直直地看著我，深情開唱。
那是段訴衷腸的唱段，很是感人。
可我卻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彈幕說顧凌夜終於學會了「打直球」，浪漫又熱烈。
老天奶，這難道不是騷擾嗎？
我尬笑著，在眾目睽睽下溜走。
原來顧凌夜的愛也可以這麼有壓迫感。
我相信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隻是，還不如不出發。
如果是在愛意朦朧的那些年裡，也許我會動搖。
可那時的顧凌夜卻讓我一次又一次失望。
這麼幾番大動作沒能打動到我，倒是引來了別人。
某天從圖書館出來，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秦蔓。
10
秦蔓哭得很傷心，飯點的圖書館門口，極其惹人注目。
我把衛衣帽子戴好，隱在看熱鬧的人群裡。
顧凌夜被她扯著袖子，神情非常不耐煩。
「放手，以後別再來糾纏我。」
他低聲呵斥著，用力掙開。
秦蔓重心不穩，被狠狠甩到地上。
純白色的裙子浸在汙水裡，狼狽不堪。
我聽時瑄說起過，顧家父母察覺到了秦蔓的心思。
高三時，她被趕去一處偏宅，不許和顧凌夜見面。
那次我撞見顧凌夜給她上藥，也是她好不容易才跑回家，翻牆時扭傷了腳。
此刻，她哭得梨花帶雨，卻得不到顧凌夜一點點的憐憫。
他仿若沒看見一般，拔腿就走。
懷中捧著的包裝袋，我一眼認出來，是我愛吃的那家甜品。
彈幕說：
【男主他真的超愛！居然親自排兩個小時的隊給女主買欸！】
【他著急去接女主下課，可惜今天她來的是圖書館。】
【那不是正好，剛好遇上女二這一幕，女主肯定很解氣！】
不，我沒有感到解氣。
不知為什麼，秦蔓和我從小到大都不對付，總對我冷嘲熱諷。
可我從來沒有真正憎恨過她。
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悲。
隻要和顧凌夜無關的事情，秦蔓都非常如魚得水。
她甚至在顧家父母授意打壓的情況下，靠自學考進了 A 大。
我無法想象那是怎樣堅韌的決心。
顧凌夜走了，啟動豪車揚長而去。
秦蔓還跌在那汙水中，兩眼發愣。
看熱鬧的人群散去，步履匆匆，沒人再看她一眼。
我慢慢從陰影中踏出來，脫下衛衣外套。
想了想，我蹲下身子，遞給她。
本想著自己的出現會刺激到她，可秦蔓看著我，突然問：
「陳放，我為什麼突然……不喜歡顧凌夜了？」
我把她一把拽起來，平靜道：
「因為你終於肯睜開眼睛了。」
「恭喜。」
11
秦蔓的覺醒顯然刺激到了彈幕。
【啊？】
【？？？】
【不對吧這塊，按劇情女二應該繼續纏著男主才對！】
被當眾這樣羞辱，還上趕著對顧凌夜好。
那得是多麼卑賤的人設。
我讀著破防的彈幕，嗤笑一聲。
不受劇情控制的，當然還有時瑄。
他原本隻配做個愛而不得的深情男二，偏偏被我扶成了男主。
聽說顧凌夜在學校大肆追求我，他氣得公司都不去了。
我上課，他就在走廊外面遠程辦公，一下課就蹦到教室門口。
怕我在人群中認不出他，又染了個淺金色的頭發。
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差點沒樂出聲。
西裝革履，但染了個黃毛。
任誰都得多看兩眼。
我更是愛不釋手，跟撸狗似的摸來摸去。
時瑄也不惱，就笑眯眯地任我揉搓。
遠遠地看見顧凌夜往這邊走，他立馬把我摟緊，笑得更加諂媚。
等人走到身前了，還得故意問一句：
「挺巧啊兄弟，我來接我女朋友。
「你是來接誰的？」
顧凌夜眯起眼睛，忍了又忍。
到底是沒在我面前起衝突，他迎著臺上教授的目光，得體地笑了一下。
後來我才知道，顧凌夜這一趟來確實不是為了我。
A 大和外國藤校有一次交換項目，可以參與到尖端科研，很有含金量。
全校所有院系均可參加答辯比賽，最終人選落在了我和秦蔓之間。
那所藤校以出了知名物理學家而聞名，自然，教授們更傾向於物理系的秦蔓。
但顧凌夜卻想替我爭取來這個名額。
結果出爐的那天，顧凌夜來邀功。
他笑著，把通知書獻寶那樣捧給我。
也不高傲了，很鄭重地道：
「就當作當年你和秦蔓競爭班長那次，我的賠罪。」
話音落下，路燈也適時亮起，映出雪花翩然的模樣。
是初雪。
彈幕紛紛被浪漫到：
【這要是再不領情，女主就太過分了！】
【你睜眼看看啊女主，男主就差把一顆心都捧出來了！】
是啊，仿佛就連老天都在幫助顧凌夜。
可我深吸一口氣，隻是搖頭：
「抱歉。
「但我現在不需要了。」
顧凌夜的真心太難得。
我想我受不起。
迎著雪花回宿舍，路過轉角，我瞥到顧凌夜仍站在那盞路燈下。
昏黃的燈光打在冷硬的臉部線條上，蕩開無聲的落寞。
我那時想，其實顧凌夜也有些可憐。
他不懂愛，卻渴望被愛。
後來發生的事情，卻給我狠狠澆了一盆冷水。
事實證明，不要隨意憐憫男人。
對於顧凌夜，我真不該有惻隱之心。
12
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我先感覺到的不是疼。
而是疑惑。
為什麼紅燈明明還有十秒鍾。
卻在我眨眼的瞬間，驟然跳到了綠燈。
幾乎同時，一輛黑車猛地衝出來。
我重重跌落在地，甚至能聽到手腕骨折的聲音。
手機從兜裡滾落，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撥打了緊急聯系人的電話。
時瑄的名字跳動著，電話瞬間就被接起。
下一秒，我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的時候，眼前那張焦急的臉卻不是時瑄。
顧凌夜頭發凌亂，看我睜眼，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怎麼會這樣？
我明明打的是時瑄的電話。
為什麼……
像是在解答我的疑惑，彈幕在醫院白牆上浮現：
【女主醒了！太好了放心了。】
【各位誰出的餿主意，萬一女主真傷了你們不心疼嗎？】
【沒辦法啊，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失憶忘了男二。】
【對，把男二抹除掉，男主就有機會了！】
我氣得肩膀都在發抖，咬緊牙關。
原來如此。
這就是為什麼，紅綠燈會突然失靈。
而我設置好的緊急聯系人，也被改成了顧凌夜。
彈幕不止可以評判我的人生，甚至可以直接下場幹預。
憑什麼！
顧凌夜還沉浸在我醒來的喜悅中，他輕輕撥開我的碎發，語氣溫柔：
「幸好是我接到了你的電話。
「陳放，我很驚喜……」
我冷聲打斷：「我也很驚訝。」
手腕痛得發酸，我努力忍住，冷靜地看著他：
「該接到這個電話的人不是你。
「時瑄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他！」
顧凌夜眼中的陰鸷轉瞬即逝。
他啞著嗓子，否認道：「時瑄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
瞳孔躲開，微微顫抖。
我知道顧凌夜在說謊。
可無論我怎樣追問，他一口咬定沒有「時瑄」的存在。
盯住他倔強的神情，我氣笑了：
「好。」
裝傻是嗎？
那我就陪你裝到底。
13
我蘇醒後的第二天，就被顧凌夜安排，做了一個全身檢查。
報告顯示，我除了左手腕嚴重骨折外，沒有大礙。
聽到這個消息，顧凌夜的心情無比復雜。
他追上醫生，問了很多遍關於我腦部的檢查。
醫生的回復都是：
「隻是額頭有一處擦傷，多虧她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撲向了綠化帶。」
顧凌夜欲言又止，小聲問道：「那記憶方面……」
醫生有些詫異：「這個問題，你應該去詢問她本人。」
我在病床上笑了兩聲，不無諷刺意味。
顧凌夜扯了扯嘴角，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彈幕也滿屏都是失望之聲。
我望著那些文字，隻覺得胸中無比暢快。
既然他們不遺餘力地想要擺正軌道，那我就偏要讓他們知道——
我之所以會是所謂的「女主」，從不因為我是顧凌夜的官配。
而隻是因為，我是獨一無二的陳放。
我絕不會屈服。
14
之後的日子，我仿佛被顧凌夜藏了起來。
最豪華的病房、頂級的醫療團隊，外加他親力親為的照料。
我的手腕痊愈得很快。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顧凌夜照顧起人來，也會這樣用心。
除了踏出這間醫院的自由，顧凌夜什麼都能滿足我。
病房裡的玻璃杯因為被我摔壞過很多次，最終換成了不鏽鋼的。
我永遠記得顧凌夜被飛濺的碎片傷到臉頰，第一時間卻是來看我的手。
眼睛通紅著，他像在替我痛一般。
每到這時候，我都會格外慨嘆。
原來愛真的有這樣的魔力，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日復一日，我看著顧凌夜每天學校、醫院兩頭跑。
他盡全力替我聯系教授補課，甚至在醫院裡為我建了獨屬於自己的實驗室。
這些事情是他實打實做好的，我沒法不領情。
我隻是變得越來越沉默。
很多次我望著落地窗外的月亮，默數陰晴圓缺。
月亮變過兩個循環後，我的手腕已經可以拆掉束縛了。
那天，顧凌夜很激動。
看著我慢慢活動起手指，他上前一步，想要擁抱我。
然後就被我在各位專家和領導的面前，狠狠扇了一耳光。
掌心有些麻痛，顧凌夜被我打得偏開頭，愣住了。
15
場面一時尷尬，最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聽到顧凌夜的聲音。
艱澀無比，忍不住的委屈。
彈幕也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我靠我忍不了這女主了！】
【沒事吧她，男主又不欠她什麼！】
【聽說犟種就要強制愛，男主已經做到極限了，還要怎樣啊？】
他們說得對。
但我本就不想讓顧凌夜為我做任何事。
我的人生，為什麼一定要和他綁定？
顧凌夜偏開頭笑了，再看向我時，眼裡藏不住陰鸷。
這麼多天，我發泄情緒的時候，他永遠溫柔地承接所有。
可這一刻，他終於不再演了。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口口聲聲說時瑄才是你的愛人。
「那你受傷這麼多天，他人呢？
「他會像我這樣愛你，愛到壓抑本性，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嗎！」
困獸一般，顧凌夜突然靠近我，用力扣住我的肩膀。
我聽見洶湧的心跳，他胸膛起伏著，眼尾一片猩紅。
我慢慢直視他的眼睛，平靜地回答道：
「他會。
「而且如果他在這裡，隻會比你做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