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果也沒錯,是宋音音。
她是比顧衡小三屆的學妹,當初顧衡還沒有後來那麼成功,單憑一張臉,著實打不過同樣喜歡宋音音並帥氣多金的競爭對手。
所以,毫無疑問的,他敗了。
但他大概也沒想到,宋音音有一天會分手回國,而他也已經事業有成。
似乎一切都剛剛好,曾經的分別隻是為了後來能在最好的時期重遇。
我不知道顧衡到底有多愛宋音音,才能讓她成功地將他從我身邊一次又一次地叫走,毫不在意他已經是為人夫的身份。
她一句輕飄飄的想和顧衡在一起,就足以毀掉我的婚姻,毀掉我。
從最開始的懷疑,到後來的質問,再到最後的哀求與歇斯底裡,顧衡厭惡地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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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歲,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惡心。」
那晚我在陽臺站了一夜,眼淚被風幹了一次又一次,想明白一件事。
顧衡說的沒錯,我也挺惡心這樣的自己。
所以我S心了。
當顧衡又一次對我提起離婚時,我問他:
「在一起這四年,你有沒有一刻是真心的?」
他不耐煩地避開我的目光,說沒有。
我低頭沉默了幾秒,平靜地答應了離婚。
他像是有些意外,警惕地望著我問:
「這次又有什麼把戲?」
是啊,之前好幾次我都是以突然生病、半路車壞了為借口,不斷拖延期限。
唯一一次,在我終於是真心的想和他離婚時,他卻為了宋音音遭遇車禍,昏迷不醒。
然後發現,宋音音不僅果斷拋棄了他,還轉頭又和前任復合了。
5
聽說當初宋音音分手回國的原因,是她的那個富二代男友和初戀曖昧不清,兩人為此多次發生爭執後,鬧掰了。
男人的劣根性在於得不到的念念不忘,已失去的後悔挽回。
所以當宋音音回國和顧衡聯系上,一次次出現在同一個場合,一步步靠近對方的時候,富二代也回國來找她了。
很難說宋音音在和顧衡的相處中,有沒有一分可能性是為了故意刺激富二代。
畢竟,顧衡曾經可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啊。
而就在顧衡為了宋音音要和我離婚的那段時間,也是富二代後悔挽回最瘋狂的時候,做過很多浪漫又偏激的事——
無人機道歉、花海送戒指、喝酒後自殘……
宋音音靜靜地看著,繼續和顧衡在一起,然後在他出車禍昏迷後不久,當富二代又一次砸重金大屏道歉表白時,答應復合了。
沒人知道顧衡在他們之間充當了個什麼角色,但富二代的確來醫院探望過一次顧衡,並慶幸地說:
「雖然這麼想可能不對,但我很感謝那晚的車禍,顧衡,這次我又贏了。」
顧衡當時就在他身後臉色陰沉地盯著他,卻因為鬼魂的狀態什麼也做不了。
從聽見宋音音撇清關系開始,一直到見證宋音音回頭復合,顧衡起初是難以置信的,後來開始怒不可遏,最終不得不認命地接受這一切。
我平靜地、愉悅地欣賞著他每一分痛苦,看著他開始安安靜靜地跟在我身後,覺得很是譏諷。
他曾經那麼想和我斷掉關系,那麼不想再見到我,最終卻不得不被迫每天和我在一起。
就像剛戀愛時那樣,我們毫無保留地互相分享每天做的事,讓彼此知道對方的動向。
如今,他也得跟著我每天上班、聚會、逛街,還有計劃著去哪裡旅遊。
時間久了,我開始聽見他憤恨不滿的聲音:
「我都昏迷不醒了,你還有心情出去旅遊?」
「你到底有沒有心?一點不在乎我的S活?」
「姜歲,是不是我躺太久讓你忘記自己已經結婚了,給我離那個男人遠一點!」
他說的男人是我帶的一個實習生,叫徐非遲。
在我帶的所有實習生當中,他是唯一一個不會叫我「歲歲姐」,而是直接連名帶姓叫我「姜歲」的人。
也是眾人中能力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我其實並不在乎他們對我的稱呼,況且徐非遲的聲音低沉清朗,喊「姜歲」時並不會讓人覺得有被冒犯的感覺。
但顧衡不這樣覺得,隻要徐非遲出現在我身邊,他都會表現出我從未見過的一面,氣急敗壞地怒吼:
「姜歲,你是瞎了嗎?看不出他的心思不單純嗎?」
聞言我會抬頭看一眼幹淨明朗、乖巧禮貌,將襯衫扣得一絲不苟的徐非遲,很不理解:
顧衡,你在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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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已經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沒瞎,的確不可能看不出徐非遲在想什麼。
他喜歡我。
徐非遲的長相是時下很受女孩子喜歡的陽光小奶狗模樣,但性格卻是與之反差極大的冷靜克制,理性且有分寸感。
自我認識他以來,幾乎不曾見他情緒失控。
即使是同事誤刪了他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數據,他也能不急不緩地吃完手邊的早餐,再冷靜地選取最快速的方法將其恢復,或者重新再做一遍。
解決完問題後,再對滿臉歉意擔憂的同事說:
「已經沒事了,下次注意一點。」
我唯一一次在他臉上看見慌亂的表情,是有一次我們一起去談一個合作項目,結束後他去開車,我在包廂休息了會兒後準備去找他。
結果半路遇到一個醉鬼將我拖進另一個包廂,並借酒行兇,意圖不軌。
老實說,如果是剛畢業那會兒,我肯定會被嚇得發懵,然後奮力掙脫叫喊。
可我不是,所以我會找準機會,在他碰到我的那一刻,拎起一旁的酒瓶狠狠砸在他腦袋上。
然後叫來經理,報警,調監控,查證。
徐非遲找到我的時候,幹淨整潔的襯衫難得的被蹭了灰,而他還沒發現,隻望著我被碎片割傷正流血的手,呼吸紊亂地對我道歉: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
「不晚,剛剛好。」
後來他買來藥給我包扎完傷口,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上,我望著窗外語氣輕松地開口:
「徐非遲,我已經結婚了。」
他沒有任何訝異之色,目視前方隨意道:
「嗯,我知道,但我聽說,你要離婚了。」
這兩句對話,是我們相識以來,唯一一次談及私事,所說都是事實,更沒有任何逾矩不妥之處。
所以顧衡的怒氣令我疑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他也明明不愛我,為什麼要生氣?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他的任何情緒,包括他這個人,都不會再對我產生影響。
我繼續和徐非遲保持著正常的同事關系。
直到今天公司團建爬山,我不慎滑落臺階斜坡,徐非遲反應極快地抓住了我,將我抱進懷裡一起滾了下去。
我沒事,隻有臉頰微微擦傷。
而徐非遲,為了保護我,胳膊、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撞擊傷。
我跟著救護車一起來到醫院,提著一顆心終於等到他的檢查結果,聽見醫生說他沒有大礙隻需回家修養時,接到了顧衡的主治醫生打來的電話。
也是這時候,我才突然發現,在我和徐非遲一起滾下去時,一直跟在我身後慌張急促地叫著「姜歲」的顧衡,不見了。
同一時間,手機那邊傳來醫生的聲音:
「剛剛我們給顧先生檢查時,發現他的情況正在好轉,有要醒來的跡象了。」
我握著掛斷的電話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去了 ICU,站在了仍舊閉眼沉睡的顧衡面前,嘲諷地笑了笑:
「不到百分之五的幾率,也能醒過來嗎?」
7
顧衡會不會醒來我不知道,但自那天我離開醫院的半個月後,聽聞了另一件事。
宋音音又分手了。
很久很久之前我曾見過一條言論:
出軌隻有 0 次和無數次。
所以,她的富二代男友在和她復合不久後,又和一位不知名小網紅牽扯不清且要和她分手這件事,並不令人驚訝。
真正令我驚訝的是,宋音音一改從前瀟灑離開,高高在上的清冷女神形象,在偌大的商場,絲毫不顧忌形象地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卑微乞求。
我遠遠看著那一幕,覺得很熟悉。
那是從前的我。
當初緊緊抓著顧衡不願放手的我,就是這樣的,像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生日那天,我在咖啡廳遇見說要出差的他和宋音音相談甚歡地坐在一起。
那一刻,我整個人猶如從頭到腳被淋了一桶冰水,心髒卻又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般劇痛,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揮掉了他們面前桌上的所有東西。
顧衡當即起身怒聲質問我:
「姜歲,你瘋了?」
宋音音優雅地笑了笑,看向顧衡:
「你怎麼會和這樣的女人結婚啊?顧衡。」
理智徹底被擊垮,我揚手甩了她一巴掌:
「不然和你這個毀人家庭的小三結婚嗎?」
然後顧衡毫不猶豫地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腥甜味頓時在唇齒間彌漫開。
當天晚上,他第一次對我提起:
「姜歲,離婚吧。」
我曾經真的真的很愛顧衡,所以即便理智告訴我該放手,感情上還是不甘心,舍不得,更不想讓他們好過,所以最終將自己弄到遍體鱗傷。
而今宋音音,也嘗到我當初的痛苦了。
至於她上次分手後能說走就走,這次卻是截然相反的選擇,不得不讓我懷疑,是因為她的退路、她的底氣、她用來刺激富二代的工具人——顧衡,昏迷不醒了。
鬧劇仍在繼續,我攪了攪咖啡打算收回視線時,無意瞥見人群的角落有一道虛虛的人影,正平靜地看著撒潑的宋音音。
是顧衡。
時隔多日,他的靈魂又出現了。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被困在我身邊,卻也不能再靠近我了。
相隔三米的距離,那是他能夠靠近我的最近的位置。
我以為他獲得自由後不會再跟著我,卻沒想到那之後每天早上我出門上班時,都能看見他靜靜地站在小區大門附近的一棵銀杏樹下。
在看見我的那一刻,他會下意識朝我走來,然後像是被一股大力拖拽回原處。
每一次他都會朝我走來。
每一次他都會被拽回去。
我不知道像他這樣孤魂野鬼般遊蕩在這世間,會不會也有期盼有人能看見他的時候。
但有一次傍晚我從甜品店出來時,彎唇笑著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微怔過後,他似是有些激動地動了動唇,看口型大概是在叫「歲歲。」
而後我拎著包裝精致的小蛋糕一步步向前走,看著他不得不一步步後退。
直到我停在他之前的位置。
他看見了穿過他身體朝我走來的徐非遲。
8
自從那次意外之後,徐非遲一直在家修養。
期間我帶著花和水果去看望過一次,並承擔了所有的醫藥費以及請護工的費用。
他沒有拒絕,隻在我問他還有什麼需要時,望著我的眼睛說:
「一個月後,是我的生日。」
如今他已經康復,又恰逢是他生日,我拎著蛋糕準確去兌現承諾了。
陪他過生日。
我被徐非遲帶著往停車的地方走過去,顧衡大概看出我們要去做什麼,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朝我大吼:
「姜歲,你不準去!」
「你回來,姜歲,你回來!」
我毫不猶豫地上了車,看著後視鏡裡顧衡目眦欲裂的模樣,有些恍惚,想起一件很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