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公攬著別的女人許願時。
我正在去醫院透析的路上。
透過玻璃，能清晰地看到他幸福的笑臉。
醫師感嘆：「你透析兩年還不離不棄，你老公可真痴情。」
我輕輕搖頭。
回想起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軟聲細語。
他說：「你再等一等，等她S了，我就娶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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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愛我如命的老公。
這是整個第一醫院都知道的。
透析結束，護士幫我把身上的管子拔下去，顯得有些驚奇。
「楊灣，今天你老公沒陪你啊？」
我艱難地扯了扯敞開的衣角。
「今天他……陪一個很重要的人。」
「你可真能開玩笑。」護士笑了，「咱醫院誰不知道，你老公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呀。」
想到在醫院路上看到的那一幕。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我也曾經以為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抱著女人和孩子，一家三口幸福得耀眼。
那個孩子……估摸著應該也三四歲了吧。
三四年前啊……
還是我沒查出血液病的時候。
病床上的手機響了。
接通後，傳出閔清延驚慌失措的聲音：「灣灣，你在哪？！怎麼不在家裡？！」
「在醫院。」
我能聽出來他松了口氣，不過轉念，又帶了點小心翼翼，「你怎麼了灣灣，聽起來不高興？」
我默了默，問他：「你今天去哪了？」
閔清延頓住了，「今天臨時有點事，灣灣，你生氣了嗎？怪我沒陪你去醫院？我現在去接你好不好？」
我掛斷電話閉上眼。
我知道閔清延臨時的事情是什麼。
那個孩子……是今天的生日。
我親耳聽到那個孩子大聲許願：「希望爸爸媽媽能早點在一起，我們變成真正的一家人。」
我沒看到閔清延當時的表情。
隻知道他沉默了一會兒。
沉默到有個女人溫婉的聲音插入，她說：「寶貝，不要難為爸爸好不好。」
他輕輕吻了吻女人的耳垂：「你再等一等，等她S了，我就娶你。」
2
閔清延很快就到了。
醫院裡的病友護士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他一一應了，然後又飛快地結束溝通：「先不聊，我老婆在等我。」
他跑到我面前的時候。
胸腔起伏，微微喘息。
從背後變出一束花來，「灣灣，我來晚了。」
我忍不住看著他出神。
閔清延，他圖什麼呢？
我沒有錢。
也沒有權。
就算我S了，什麼遺產都留不下。
他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思而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呢？
似乎是被我盯的時間久了。
閔清延帶著幾分心虛，無措地把花挪開了幾分，「灣灣，是不喜歡嗎？」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是啊，不喜歡了。
閔清延隨手把花丟到垃圾桶裡，「灣灣別不高興，不喜歡了我們重新買好不好？」
他把我帶出醫院。
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先送我上了副駕駛。
我明明已經失靈的鼻子卻準確地在車裡嗅出一絲蛋糕的甜膩。
傍晚。
閔清延在廚房裡忙碌。
親手幫我做補血餐。
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但沒響鈴。
靜音了。
下意識地，我把他的手機拿起來。
密碼是我的生日，很輕易就解開了。
給他發消息的是個備注「資料來源」的人。
對方發來的消息。
【我們倆都很開心，你也要開心一點。】
看起來非常正常。
但我不知哪裡來的第六感，一下子就鎖定了這個人。
閔清延端著盤子出來。
看到我手裡的手機，慌了一瞬，馬上又移開目光，若無其事。
「灣灣，吃飯了。」
我把手機遞給他，「閔清延，我們……離婚吧。」
「灣灣，先吃飯。」
他打斷我，雙唇微微地顫抖。
看了眼桌上熱氣騰騰的菜餚，我抬頭朝他笑，「我不想吃這些了。」
「那你想吃什麼，我重新去做。」
「我想吃蛋糕。」我認真地看著他，「要生日蛋糕。」
閔清延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怎麼突然想吃這種東西……醫生說，你最好還是多吃一些……」
我打斷他，「分開之前，我也想嘗嘗幸福的味道。」
3
「灣灣……」
閔清延嚇壞了。
慌亂地跑到我身邊，用力地抱住我，「為什麼要分開，我們不要分開！」
心口倏忽一痛。
酸楚的感覺蔓延開來。
他看我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哄我。
「灣灣，你到底哪裡不開心，和我說好不好。」
我應該要問他的。
可是我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問出來。
本來我就是個要S的人了。
放過彼此吧。
夜裡。
他小心翼翼地攬著我淺眠。
我疼得睡不著。
沒忍住，還是添加了記住的那個賬號。
很快，對方通過了。
這次，我看到了她的名字——袁姿。
我打開她的朋友圈，像一個偷窺者一樣翻著。
她的朋友圈裡記錄的都是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看到她三年前發的。
「一家三口，母子平安。」
照片裡有一雙男人的手。
一隻小心翼翼地拉著新生兒的小手。
一隻手包裹著女人的柔荑。
幸福極了。
又翻到近些日子的。
那個男孩和閔清延如出一轍的模樣。
我失神地看了很久。
直到袁姿給我發消息。
【你是……楊小姐嗎？】
4
她約我見面。
她的身份。
袁姿用手挽了挽耳邊掉落的發絲，漏出亮閃閃的戒指。
同樣的指環，我在閔清延的手指上也見過。
她不說話，舉手投足之間就宣誓了她的主權。
她笑了笑，「楊小姐，您能出來，相信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她的身份。
我老公孩子的親生媽媽。
袁姿抿著唇，笑得溫柔，「雖然很抱歉，但是楊小姐，聽清延說，您——要S了？」
如果是生病之前，我大概會一杯咖啡潑到她的臉上。
但是現在。
我用同樣的微笑回應她，「袁女士，請你稱呼我為閔太太。」
我看到袁姿瞬間就變了臉。
緩了幾秒，她才壓下情緒重振旗鼓。
「我們的會面，也不是為了糾結一個稱呼，您——應該知道，我和清延有了孩子，他三歲了。」
三歲。
算算日子。
袁姿的孩子，是在閔清延剛和我結婚不久後有的。
「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袁女士，您今天約我，是想帶著庶子——認祖歸宗？」
我垂眼看了看桌上的檸檬茶，「這杯是作為妾室敬的茶嗎？」
「你——」
她氣急敗壞。
我慢條斯理地說，「這茶，我可不接。」
沒有任何一個將S之人喜歡聽別人說她快S了。
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一個母親能接受別人對孩子的詆毀。
果然，袁姿氣急，手裡的咖啡瞬間潑向我的臉。
下一刻，響起了閔清延的怒吼。
5
他環住我，怒斥對面的袁姿。
「你是不是瘋了，楊灣是病人！」
袁姿紅了眼，「清延……她……她說福福是庶子！」
「那又怎麼了，福福本來就是婚外產子，灣灣有氣，這是她應該發泄的！」
閔清延連猶豫都沒有。
我看見袁姿的臉刷地煞白，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我閉上眼睛，睫毛顫抖，一聲不吭。
閔清延果然瘋了。
抱起我往醫院衝。
從咖啡廳出來，我依舊能聽到袁姿無助的哭聲。
原來那個孩子叫福福啊。
情到濃時，我也曾經和閔清延幻想過未來。
那時候我貼著他的臉憧憬，「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就叫福福好不好？」
當時他皺眉，「怎麼這麼奇怪的名字？」
我嘻嘻地笑，「因為我感覺我的福氣就少，有了孩子一定要讓寶寶的福福多多的，做最幸福的孩子。」
我記得閔清延當時吐槽不好聽。
但還是無奈地順從了我。
他說：「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原來閔清延，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福福了。
我突然覺得倦了。
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6
自從用了止痛藥。
我就非常嗜睡。
在閔清延身上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也不記得了。
睜開眼的時候，閔清延正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滿眼的心疼。
「灣灣……你……怎麼樣？」
我閉上眼睛不想看他。
他忽然哽咽，「灣灣，我知道你怪我，是我錯了……」
「閔清延。」
我睜開眼睛。
閔清延怔住，嘴唇動了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有血液病，生不了孩子，如果你想要個孩子，我不會怪你，但你應該先和我離婚。」
閔清延白了臉，「灣灣……我不離婚，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我知道錯了。」
我接著說：「但是你在剛和我結婚的時候就在外面有了女人，這和我的病無關，對吧？」
「灣灣……」他用力地抓住我，「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隻是那天喝醉了，我不是故意要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眼尾通紅，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別不要我灣灣，我愛了你十年……」
我的鼻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雪白的被單上。
閔清延慌亂地跑出去，「大夫，大夫快來！」
很快，血液科醫生飛奔過來。
他焦急地喊，「快點快點！」
一群人檢查了一遍，幫我掛上血袋。
護士悄悄地點了點我的手臂，「楊灣，和你老公吵架了呀。」
「我看他在外面走廊裡蹲著，看著可可憐了。」
另一個掛藥的護士也跟著勸：「楊灣你可收斂點，咱們全院像你老公這樣的好男人也沒見過幾個，差不多就得啦。」
我沉默不語。
兩個護士走出去。
我看了看手機，朋友圈裡，是袁姿剛發的。
照片是孩子燒紅的臉。
【福福發燒了，怎麼辦，誰來救救我！】
7
閔清延看到我又困了，爬到我的病床前小聲細語地說。
「灣灣，你睡吧，我就在這守著你。」
我閉上眼。
隔了一會兒，就聽到病房裡響起離開的腳步聲。
護士來幫我換藥，視線在屋裡掃了一圈，「楊灣，給你老公罵跑啦？」
我輕輕地搖頭，「他去看兒子了。」
我閉上眼。
「你倆都有孩子了？一直沒聽說呀！」
「不是我生的，是他和別的女人……」
小護士立刻噤聲，尷尬地朝我笑了笑。
隔了幾分鍾。
我的手機震動。
袁姿給我發了消息。
點開之後隻能看到駕駛位上神色焦急的男人。
沒超過一分鍾，袁姿又撤回了。
同一張照片又出現在朋友圈裡。
【福福的身體出現健康問題，最著急的一定是孩子爸爸啦！】
我失笑。
袁姿這些年都挺過來了。
明明知道我要S了，何必吃相這麼難看呢……
閔清延回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我拔針。
見我醒了，他慌神了一瞬，馬上到我身邊來。
「灣灣，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不抬眼，「你去接老婆孩子的時候。」
閔清延的身子晃了晃，定住身形一把抓住我的手，欲蓋彌彰。
「灣灣……福福他還是個小孩子，他生病了真的很危險，我隻是把他們送到醫院，馬上就回來了。」
我把手慢慢地抽出來。
一字一句。
「閔清延，我們離婚吧。」
他面色鐵青，「我不同意！我不會和你離婚，我愛了你十年了，十年！你懂不懂！」
我對他笑，「這樣你就不用再讓她等我S了。」
閔清延的身體倏然僵硬，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目光哀求，「灣灣，我誰也不娶，我不離婚。」
我平靜地說，「閔清延，我要S了，我想幹幹淨淨地走。」
他聽懂了我的意思，臉變得煞白。
猛地退後了幾步，「不可能，我們不會離婚，袁姿隻是意外，隻是酒後的一個錯誤，楊灣，我會補救的，我會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
一次是意外。
懷胎十月，孩子成長的三年。
也都是意外嗎？
8
這天之後，我住院了。
閔清延守著我。
我不怎麼說話，他就用眼神控訴我的狠心。
醫院裡傳遍了閔清延在外面有個孩子。
偶爾在他不在的時候，會有人偷偷跑過來問我。
「楊灣，閔先生真的在婚外有私生子嗎？流言不是真的吧，我覺得閔先生不像這樣的人。」
我點頭承認了。
護士就會用憐憫同情的目光看我。
雖然她們不說，但是我能猜到，無非就是想：
這個女人真可憐啊，自己要S了不說，S之前竟然知道一心一意的老公有個私生子。
但是我真不這麼覺得。
閔清延髒了，那我就不要了。
就算是S，我也要幹幹淨淨地從這世上離開。
今天中午他又不在。
忽然，我的病房被人猛地推開門。
一米高都不到的孩子看見我就開始狂怒。
「就是你，你是搶了我爸爸的壞女人！」
他往我的病床邊上衝，用腳踢我掛著血袋的支架。
「你不是要S了嗎，為什麼你還不S，你搶了我爸爸，你這麼壞，你就應該S！」
他踢不倒掛血袋的支架。
就瘋了一樣拔屋裡夠得著的儀器的管子。
一邊拔一邊咒罵，「我現在就讓你去S，這樣爸爸就能還給我了。」
屋裡的儀器滴滴滴滴地響。
很快，護士跑進來。
看到小孩子馬上制止，把他從地上抱起來。
他哇的一聲哭了。
三歲的孩子，聲音穿透力極強。
他一哭，一臉慌張的閔清延不知道從哪裡衝了進來。
看到嚎啕大哭的福福，一把從護士的懷裡搶走。
袁姿是後進來的，跌跌撞撞。
看了一眼福福，她就紅了眼，悲切地指控，「楊小姐，福福才三歲啊！」
「三歲的孩子能懂什麼，他隻知道自己的爸爸不見了，你有什麼怨氣衝我來好不好，不要傷害我的福福，他還發著燒啊。」
她剛進來。
就知道福福是為什麼找我鬧的。
那個孩子摟著閔清延的脖子，帶著哭腔，一口一個「爸爸」地喊。
悽慘的樣子，簡直聽者傷心見者流淚。
小護士都懵了，半天才想起來解釋：「閔先生，是這個孩子在破壞病房儀器，我……我沒有傷害他。」
「夠了！」
閔清延壓抑不住憤怒的低吼：「你們醫院怎麼看的病人，這麼點一個孩子還能沒事到病房裡破壞儀器，你們到底能不能幹，不行就換有能力的人來！」
「一點專業能力都沒有嗎？！」
他吼完，小護士委屈的淚水都出來了。
閔清延在整個 A 城都是有身份的人。
別說是一個小護士，換成主任、院長都未必願意得罪。
如今他憤怒至極，怒斥著她，護士連反駁都不敢。
可他哪裡是在罵這個護士。
那孩子是在我這裡哭的。
閔清延分明是在借著她斥責我。
我自己拔了針，從病床上下來。
閔清延皺眉，目光帶著點譴責，「灣灣，福福才三歲。」
袁姿哭得梨花帶雨，「清延……怎麼辦啊……福福小時候就被驚嚇過，那次就燒了好多天……」
「病房裡有監控吧，閔清延？」
「你要不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再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人？」
「三歲的小孩子，到底是誰教的，進門就知道我是誰，說搶了爸爸的人就該去S？」
袁姿的身體一僵，眉眼帶著一絲緊張，「楊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寸步不讓，直視著她，「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清延……」
袁姿歪歪倒倒地拉閔清延的手臂。
閔清延不動，恍惚地看著我。
袁姿咬了咬嘴唇，聲淚俱下，「我還能讓我的孩子為我出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