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早說了我爭不過你,是大家的熱情才讓我想嘗試一下的,沒關系。」
恭喜我的同學們聽了這話,好言好語瞬間向她分去一半。
啊對對對。
班委競選之後,夏泠跟我的關系淡了更多。
盡管我們依舊做著鄰桌,但就差把課本壘成河堤主打一個泾渭分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女生眼裡的男神開始和夏泠磁場相合。
嚴絮是嚴氏集團的嫡長子,相貌堂堂,成績一流,作為校草的含金量不知比人設壘起來的夏泠高了多少。
就是這麼一個驕傲的人,幫助夏泠混過了月考。
這次考試我發揮失常,隻考了第五名,身為第二名的夏泠趾高氣昂,兩股氣質一雜糅,就差乾隆某愛妃附身。
「我就說幹雜事會影響本身吧,班長這成績比摸底考試退步不少,要不我讓嚴絮給班長補補課吧?」
我正對著錯題本糾錯,聞言頭都懶得抬:「不用了,這麼好的大神,你留著好好伺候吧,人要不高興了,你下個月的月考可就不好過了。」
夏泠沉下眼眸:「你就這麼恨我?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怎麼會呢,我從來不記仇,有人噴我的話我當場就噴回去了。」
我疑惑轉頭:「你不知道嗎?」
看來我的攻擊性還不夠強。
高三寒假隻放春節,參加冬令營的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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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離校那兩天,我被隔壁班的幾個男生堵在了校外的小巷裡。
「就你叫顧盼兮啊?搞校園霸凌那一套是不是很爽?你別以為別人一再忍讓就是對你的縱容!」
「是不是哪裡誤會了?我霸凌誰了?」我一頭霧水,直到看見走來的嚴絮,心下了然,「我霸凌夏泠了?」
「草,居然還不承認!」
嚴絮冷著臉走到我跟前,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音頻,夏泠哽咽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
我當真沒想到夏泠還會這一出,大腦宕機了片刻,但我的反應在對面幾人看來,卻是默認。
「呵,我就說她是裝的吧?」
「女神清高不計較,你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今天就要給你個教訓!」
幾個男生叫囂著揮舞拳頭,嚴絮卻擺了擺手。
「你的事泠泠都和我說了,她讓我不要找你麻煩,可我覺得還是得讓你長長教訓。」
「哥兒們,虧我從前還覺得你算個對手,我把你當人,你非往豬圈裡跑。」
我嘖嘖稱奇,好好一腦袋,就這麼壞了。
嚴絮從沒被人這樣罵過,當場黑臉:「我告訴你,霸凌是犯法的,我們有的是證據,要想泠泠原諒你可以,冬令營的保送名額,你主動讓出來。」
救命,他好大的臉啊。
6
校長可以賣夏泠人設和背景的面子,清北不賣。
摸底考試慘不忍睹的成績成了夏泠申請冬令營的絆腳石。
雖然她嘴上說著不去冬令營也能考清北、把名額讓給更有需要的人雲雲,背地裡早就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學校一共就那麼幾個名額,誰也不肯讓。
上一世我好心幫她填報申請,她清高到連帶我的那份也一起撤回。
我不知道這一世,如果嚴絮幫她搞到了,她到底去不去。
我看嚴絮的眼神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同情。
嚴絮見我神情軟了下來,以為我被他手上的「證據」勒索到了,冷笑了聲:
「現在後悔還不算晚,泠泠不是在乎名利的人,隻要她和我一起去了冬令營,我對你之前的行為就既往不咎。」
「你這麼高尚怎麼不把自己的名額讓給她?到時候樂山大佛的位置都能讓給你坐。」
嚴絮一怔:「什麼?」
「你說我搞霸凌犯法,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青天白日在這兒裝什麼黑社會霸總,作業寫了嗎?錯題糾了嗎?」
我指著嚴絮的一眾小弟:「他們知道自己的女神,考試成績是全靠你幫她作弊得來的嗎?」
小弟們登時一副吃了大瓜的表情,不約而同朝嚴絮看去。
嚴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你們看我幹什麼!分明是她在狡辯!還不給我教訓她!」
我一個俯身拿起腳邊早瞅準的磚頭,朝著嚴絮那張優越的俊臉虛張聲勢。
「不想破相就別過來嗷!」
「小丫頭片子。」嚴絮啐了一口,招呼手下小弟揮著拳頭就朝我臉上招呼!
我又不是木樁子站著讓人打。
後背抵著牆壁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瘋狂揮舞起磚頭來,不曉得不經意間扯破了誰的袖子,倒真把他們唬住了。
但也就一會會兒。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餘婷引著幾個男人,衝進小巷。
「老師!就是他們!剛剛放學我就看見那幾個刺頭兒要欺負顧同學!」
「我靠!德育老師也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聲,方才還盛氣凌人的幾個男生頓時蔫兒成雞崽子。
我抓住機會將手裡的磚頭扔了出去,豎起一身的刺。
是我把嚴絮想得太有用了,他被趕來的老師嚇呆。
看到磚頭都來不及躲,反而扯過一個男生擋在身前,那男生一聲慘叫,被磚頭正中額角。
幾個放狠話的男生見了血,以為我要和他們拼命,嘴裡叫著爹啊娘啊的四散奔逃。
直到躲在德育老師身後死不露頭,好像我是什麼厲鬼。
一轉攻勢,行兇者們變作了小綿羊。
老師不慣著,一把推開他們喝問:「誰是主謀?!」
主謀?
我這才發現,主謀要臉,趁亂一溜煙早跑了。
餘婷確認我沒受傷,一言難盡地站在我跟前,低頭看見我手裡拽著的不知道誰的校服袖子,忽然肅然起敬,滿目欣賞。
我摸了摸鼻子,幹咳一聲扔掉破布。
雖然嚴絮跑得快,我們第二天還是被提溜到了教務處辦公室,請家長。
被磚頭砸中的男生破了頭,嚴絮指認是我打的,這事兒我也得給個說法。
我媽趕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脫下出攤的圍裙,她瞪了我一眼,便到老師跟前卑躬屈膝的。
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唯一期盼的就是我能好好讀書,不要像她一樣為了生計四處奔波。
可我居然還打架。
看著我媽的樣子我有點後悔,無論如何,讓她操心就是不應該的。
媽媽上輩子已經被我害得很苦了。
7
走廊上,我們規規矩矩站了一排。
正值下課期間,同學們路過瞅我們的眼神像在看嗎嘍,尤其還有我和嚴絮這樣的火箭班尖子生。
夏泠和一個女生也出現在了拐角,她走路不帶風,校服裙子隨著動作微微蕩漾。
嚴絮看見她,表情瞬間變作看見主人的狗,滿眼都是邀功。
成不成另說,但他的確是為了夏泠才在我面前出頭的。
「泠泠,放學我請你去吃冰淇淋吧?」
那個女生看見嚴絮的臉放了放光,轉頭揶揄地拿手肘戳夏泠:「夏泠,你男朋友約你诶。」
夏泠神色淡淡的,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你今天應該沒法按時放學,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吧。」
嚴絮聞言有些急:「泠泠,我是為了你才……」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做這樣的事,」她說著還騰出眼神瞧我一眼。
「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在意別人對我做的事情,更不贊同為了這種人做降低自己身段的事情,我相信上天,會給這種人報應的。」
「就是就是,」我實在不能再贊同了,「都會有報應的,哈?」
夏泠眸中閃過一絲冷色:「希望你不要讓你辛苦的老母親丟臉,她給你籌措學費已經很辛苦了。」
任憑她口嗨什麼都可以,但她不能扯我媽,我媽是我的底線,更是我的逆鱗。
之前還想著能躲就躲。
如今看來,這種人如果不先她一步把她踩在腳下,她會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蹦跶出來暗算兩下。
下手的決心在我的身體裡醞釀。
而在她留下的清冷背影裡,堂堂嚴氏集團大公子,卑微至極。
「泠泠,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你不要生氣!」
「不想吃冰淇淋咱就不吃,你不是喜歡時裝周上新出的那款包包嗎?我給你買行不行?」
「哦,我知道你不在乎物質,但這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對你是真心的!」
嚴絮好像被夏泠下了蠱,我看著他發癲,第 10086 次唾罵上輩子的自己。
真是給點滋潤就當甜頭,喜滋滋擱臭水溝裡做小龍蝦,又聾又瞎。
雖然鬧了這麼一出,冬令營我還是去了,這個上一世被我錯過的地方,我終於有了享受它的機會。
為期一個月的冬令營,聚集了全國各地超一流的學生。
盡管我沒能直接籤約保送,冬令營的老師卻看見了我的勤勉,她記下了我的資料,承諾招生時會優先考慮。
高三下學期開學,回到學校,好像一切如舊。
伴隨著高考倒計時,我心中的時間軸也在緩緩滾動。
8
學校為了鼓勵考生,要在百日誓師大會這天舉辦晚會。
高三年級每個班都要出節目,節目評選的前三名,會有所謂「高考激勵金」的獎勵。
夏泠作為豪門女神,特長包括鋼琴、小提琴、舞蹈、聲樂多種特長,就算她表面上再不願意,班主任也必須要她報一個節目。
我也是學舞蹈長大的,上輩子怕她難堪,我主動請纓與她合作雙人舞蹈。
結果表演服拉鏈出了問題,她一聲不吭,臨上臺前突然退出。
我在臺上表演的時候,背後的拉鏈直接崩開,要不是後臺反應快放下幕布,我可能要當著全年級的面衣不蔽體。
現在回想,這件事也夠巧合的。
夏泠從班主任那兒回來後就受到了追捧,一堆人圍著她獻殷勤。
「夏泠,聽說你的舞蹈是在區裡拿過獎的,晚會肯定得第一名吧?」
「第一不第一的倒是沒所謂,」夏泠笑不露齒,十分得體,「倒是學校已經定了,說讓我壓軸出場。」
「哇!壓軸诶!那也太厲害了吧,學校肯定是怕你太早豔壓全場,讓其他的節目黯然失色。」
「诶對了,顧盼兮,你是不是也報了舞蹈來著?」
話題很突然地轉移到我身上,我啊了聲,點頭:「是啊。」
「沒想到你還會跳舞,」夏泠表現出一絲訝異,「是什麼?廣播體操嗎?」
她的話引起一陣哄笑,我便十分配合地撓了撓頭。
「當然和你是沒法比的,隻是平時學習壓力太大,想做點別的換換心情。」
我隨便將話題搪塞過去,倒是夏泠在眾人散去後,壓低了聲音問我。
「顧盼兮,你搶了我的冬令營名額,也沒見保送清北,現在又想搶第一名的獎金?你覺得你能行嗎?」
「都是同學說搶多難聽啊,」我挑了挑眉,「不過你還是很敏銳的嘛。」
夏泠表現得淡然,我專門挑在她看不見的時間和角落練舞,但沒有避著其他同學。
很快,我跳舞不錯的消息傳回班裡,晚自習我看見夏泠心不在焉地在本子上畫圈圈,便知她坐不住了。
我悄悄在班級找幾個富二代女生咨詢禮服的意見,最終敲定版不出意外被夏泠給知道了。
晚會當天,有節目的同學都早早到後臺準備,我和夏泠帶來了同款禮服。
「咦?你們兩個的禮服怎麼一樣?」
「是啊,好巧啊,你們還要同樣表演舞蹈。」
夏泠狀似無所謂地捋了捋自己的長發,露出雪白的天鵝頸:「緣分罷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真正的節目效果,還是要看個人的真本事。」
我對此不置可否,一邊嘟囔禮服可千萬不能弄髒了,一邊抱著自己的禮服小心翼翼掛在屬於我的衣櫥裡,然後借口化妝離開了換衣間。
沒有人知道,我提早在衣櫃門框後邊裝了個攝像頭。
9
我躲進化妝室的衛生間,掏出手機。
隔著一層櫃門,我聽見幾個女生攀談的聲音。
「夏泠,顧盼兮什麼意思?故意和你穿同款?你不是說這家禮服是你們家裁縫親自做的嗎?」
笑死,上一世這兩件禮服就是我從城東一家小眾服裝設計店租來的,真是難為她跑遍全城找到另外一件。
「或許是我手機裡的圖片被她不小心看到了,」夏泠輕嘆了聲,「然後欲蓋彌彰地在班級裡徵求意見,好讓大家以為她是自己選的衣服。」
「這人真賤啊!怎麼這樣!」
夏泠寬慰的聲音再度傳來:「大家沒有必要和這種人生氣,她行為不當,做些道德不支持的事情,我們不能攔著,但千萬不要因為這種人自掉身價。」
「哎,你人真好啊,她多大的福氣才能和你做朋友,居然還不珍惜!」說話的女生屬實義憤填膺,「走吧,最後一次聯排了。」
「你們先去,我收拾下東西馬上就來。」
手機裡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幾息之後,一道光亮出現在了漆黑的攝像頭裡。
夏泠打開了衣櫃。
她的手上拿著修眉刀,扯過禮服,對著背後的拉鏈就開始下手。
果然是你。
我冷冷看著她做完這一切,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哼著小曲離開換衣間,她的心裡,隻怕已經做好了看我身敗名裂好戲的準備。
我怎會讓她如願?
越好的學校越注重第二課堂的培養,學校的大禮堂修得莊嚴又氣派。
晚會開幕,全場坐席都坐得滿滿當當,甚至有教育局的領導現場觀摩。
觀眾的鼓掌聲結束,意味著輪到我上臺表演,我提著自己的裙擺從後臺通道準備上臺,與我穿著同款的夏泠輕飄飄來了句:
「祝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