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時間倒退了十二個小時。
吃過飯也才不過下午。
唐念躺在柔軟的床鋪中，房間的光線跟著暗淡下來，空氣中彌漫的清新的草木香，心靈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可又在現實與活下去的夢想之間，產生了某種逃避心理。
希瓦納斯坐在不遠處的樹枝上，白皙美好的身體在黑暗中發出柔和的光線。
兩片巨大的半透明翅膀垂著，像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塑。
她仰頭問。
“希瓦納斯，你能不能帶我走？”
她的話語焉不詳，連自己都表達不清楚的意思。
精靈卻一口答應下，“可以。”
她佯裝玩笑地說，“我都沒說要去哪。”
“可以。”
“那如果我不想在這個世界待了呢？”
希瓦納斯說，“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第387章 神奇寶貝
對於即將要去另一個世界，唐念的態度非常認真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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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點，她拉著希瓦納斯興衝衝來到小區裡的24小時便利店，認真挑選了一堆東西。
大部分是在希瓦納斯眼中對健康有損害的人類速食，她總是格外鍾情於這些垃圾，並在拆開它們食用時露出十足幸福的表情。
希瓦納斯忍住了想說的話，縱容了她的行為。
大不了在她吃完這些東西後給她降下祝福，淨化她的身體。
唐念又挑選了許多種口味的飲料和牛奶，直到挑選洗漱用品時，希瓦納斯才意識到她可能打算長久地離開這裡。
是什麼讓她產生了這種想法？
深夜的便利店，上夜班的店員困倦無比，打開員工休息室的門走出來。
希瓦納斯掀起眼睛看過去，對方眼神渙散，又走了回去。
結賬是在自助機上結的，希瓦納斯提了兩大筐東西，出門的瞬間將它們先一步塞進虛空裡送走。
唐念不停下載電影和小說時，希瓦納斯告訴她，她的手機會保持暢通的狀態，可以聯網和通訊。
唐念立即露出崇拜的眼神。
亮晶晶的目光讓希瓦納斯有點頂不住。
這樣最完美不過。
唐念還給秦衣發了條消息。
原以為她已經睡了，沒想到手機叮的一聲，對方一秒回消息。
「好的。」
「你去哪裡？」
「對不起，我不該問。」
「謝謝你。」
四條消息，既有關心又有求生欲還順便表達了感謝，熟練得讓人心疼。
現在就隻剩下對果凍的安置了。
貓貓進入了某種困倦期，回歸實驗室裡最早時期的樣子，仿佛藍色的水滴，靜靜地懸在浴室裡。
像在冬眠的。
唐念伸手戳了戳，小東西柔嫩得不像話，輕輕動了一下，分出細小的觸手纏住她的手指。
蹭了蹭，恨不得將整個身體貼在她的掌心。
貓失去了很多記憶，但是依舊很愛粘著她。
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忘記唐念了。
隻是無論形態如何改變，不變的是他永遠親近唐念，哪怕沒有記憶，除了最初的那一口之外，他始終沒有傷害過唐念。
似乎知道他是唐念的所有物，並深愛著她。
“好好睡吧。”她輕輕捏了兩下，將浴室的燈關掉。
希瓦納斯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回頭發現唐念拿出了行李箱，開始挑選衣服，忍不住出聲提醒，“你需要什麼可以隨時回來拿，不用這樣麻煩。”
唐念驚訝，“還能隨時回來嗎？”
“可以的，我會在這裡留下一道門。”
這樣啊。
唐念站起身拍了拍手，拿出相機，“出發吧。”
她往門口走，卻被希瓦納斯拉著重新回到臥室的門前，在她不解的眼神中，伸手推開門。
一股湿潤的海風撲面而來。
唐念睜大了眼睛。
另一個世界迎接了她。
門外，海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如同撒了無數細碎寶石的藍色綢緞。細膩的浪花撲上礁石，翻湧出陣陣雪白，又打著圈回落。
唐念那張鋪著小碎花三件套的單人床就在沙灘突兀的擺著，床頭櫃和臺燈也在。
“這是我的臥室……？”她開口，聲音有些結巴。
希瓦納斯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周圍看不到絲毫人造建築，身後叢林幽深，高聳入雲，海面上矗立著巨大古怪的巨石陣，無數鎖鏈纏繞在上方，帶著某種令人畏懼的神秘氣息。
幾隻小小的淡藍色蝴蝶從希瓦納斯身後飛出來，一個個長出細長的手腳和迷你的身體，變成一群揮舞著翅膀的小精靈。
圍在唐念周圍，小心翼翼地伸手扯扯她的頭發。
“這是什麼？”唐念被可愛到了。
“林間精靈。”
沒來得及互動，這些小精靈便將希瓦納斯驅趕。
他牽住唐念的手，問她，“要不要往前走走？”
“可以嗎？”
“可以。”精靈忍俊不禁，“我說過，你是自由的，想去哪裡都可以。”
“這是你的世界嗎？”
“不是。”
“那你的世界呢？”
停頓一下，他搖頭，“你不會喜歡那裡的。”
唐念差點忘了，最初希瓦納斯來到世界時，遊戲給出的提示就是“他無處可去，精靈的世界已經被摧毀。”
這才需要她收留他。
海風溫柔，浪花細膩。
很美好的場景。
唐念玩了一會兒水，又看著希瓦納斯摘椰子，燃起篝火，一個個細小的片段組成美好的場景。
等停下來，她卻莫名開始發呆，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希瓦納斯注意到她的情緒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不遠處的水流出現不自然的漩渦，有什麼東西在水下蠢蠢欲動，快要浮上水面。
夜間的海風還是有些寒冷，唐念身上穿著單薄的睡衣，很快打了噴嚏。
希瓦納斯可以用箴言之力讓她變得溫暖，可頓了一下，卻沒有這樣做。
想起最近在網上學的東西，他伸出手，將唐念的肩膀攬進自己的懷裡。
臉頰貼上了精靈寬闊的肩膀，唐念的手下意識按在他的腰上。
不得不說，身材還真不錯。
掌心下的肌肉輪廓分明，希瓦納斯身上也香香的，深吸一口氣，鼻尖也縈繞著清新的草木香。
唐念在他懷裡不安分，希瓦納斯渾身緊繃。
他摸了摸唐念的睡衣，欲蓋彌彰地問，“冷嗎？”
唐念笑了一下，一隻手環住環過他的腰，在他後背上輕摩挲。
“冷的。”
“……那你抱緊我。”
小蝴蝶不得了。
唐念悶悶的笑，眼睛瞥過去，看得他難為情。
水面又一次出現漩渦，唐念抬頭時，剛好看到一尾巨大的魚鰭從水下劃過。
“那是什麼？”
終於從緊繃的狀態中緩過來一些，希瓦納斯看向水面，沒什麼情緒地說，“人魚。”
誰知唐念的聲音忽然拔高，“這裡竟然有人魚，傳說中的人魚嗎？”
希瓦納斯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興奮，不想擾她的興致。
可又不懂，隻是人魚而已，為什麼要興奮？
唐念腦海裡的人魚，全是童話作品中漂亮夢幻的樣子。
比如小美人魚為了成全王子變成泡沫消失在海洋上，又比如美人魚擁有夢幻的嗓音和令人沉醉的歌喉。
“你想看看他們嗎？”希瓦納斯問。
“可以嗎？”
他點頭，“可以。”
話音落下的同時，數十尾足有三米長的半人形神秘生物浮上水面，帶起翻湧的水花。
他們擁有流線型的身姿，上半身是貌美動人的人類，下半身則是閃耀著粼粼波光的修長魚尾。面容無一例外都非常美麗，長發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皮膚細膩光滑。
可與唐念想象中的不同，這些人魚看起來並非童話作品中的那樣夢幻天真，反而透著一股森然的陰鬱。
比起主動浮出水面，他們更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硬地架在水上，尖銳的五指在空氣中拼命掙扎，像是想要撕裂什麼活物的喉嚨，額頭上繃起青筋，眼神也格外兇惡。
“……”唐念猶豫了一下，“他們怎麼看起來都不開心？”
“沒有，他們很開心。”
希瓦納斯話音落下的同時，人魚們停下掙扎，其中有兩隻扯動唇角，似乎要露出笑容來。
隻是這讓他們森然的面孔看起來更加恐怖，唇瓣下一口銳利的尖牙像鋼刀，簡直把唐念的童年美夢毀得稀碎。
看著傳說中的美人魚，唐念不確定地問，“那他們會唱歌嗎？”
這下連希瓦納斯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復雜。
“不會嗎？”唐念面露失望，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喜歡唱歌的模樣，果然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正想著，卻聽希瓦納斯面無表情地說，“會。”
“真的……？”唐念眼神懷疑。
“嗯。”
希瓦納斯問，“想聽嗎？”
唐念沉默了一下，表情勉強，“也不是不行。”
這個世界中的人魚，是海洋中最危險的存在。
盤踞在這裡的數千年來，幾乎沒有活人能夠安全地從這裡駛過，這片海洋一直被稱為死亡灣。
他們的歌喉也不是用來抒情的，而是用來迷惑過往船隻上的水手，讓他們傾聽失神，使他們遭遇滅頂之災。
航船觸礁沉沒，變成海洋中無人敢覬覦的寶藏，船員則成為人魚們的腹中餐。
這一帶的海域海島上，早就堆滿了森森白骨。
可現在，空靈的嗓音從海面上傳來，失去了致幻的效果，變成一種取悅方式。
這無比屈辱的一刻將被人魚永生永世刻進記憶中，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類女性將他們當作戲耍對象，她甚至彎著眼睛，說出令魚作嘔的誇贊，“真好聽，不愧是人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