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節目採訪時，主持人把話筒遞到我面前，問我學生時代有沒有喜歡的男生。
我思考很久，想起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埋頭認真寫試卷的少年的身影，笑著感慨。
「有啊，他當時是我的同桌。不過他當時隻愛學習，我追了好久都沒有追到。」
當晚，影帝連發微博艾特我：【你管你那時候每天送我一套試卷叫「追」？】
01
我，江習清，一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六年的小透明。
這六年裡，我在微博上的搜索量寥寥無幾。
第一次得獎，經紀公司花大價錢給我安排熱搜，結果頒獎典禮上，美貌女明星掌摑影後。
全網都在吃瓜。
第一次出演一個戲份重的角色，結果大家都在吐槽男主演的油膩式演技。
上個星期，我不小心在紅毯摔了一跤，結果大家在關注另一位明星妝容大翻車。
越努力，越心酸。
我開始擺爛了。
接受節目採訪，主持人問我學生時代有沒有喜歡的男生。
我早就忘了經紀人讓我注意人設，閉口不談感情的事情。
還沒等她出來攔人，我已經搶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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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當時是我的同桌，人老帥了，我經常拿個鏡子偷瞄他。」
經紀人的表情就快要把我吃了。
我趕緊找補：「但是他當時隻愛學習，我追了好久沒有追到。」
這件事情到這裡，本該就結束的。
畢竟我一個三線小糊咖，沒人會在意我的少年心事。
但直到晚上，影帝鄭祈安突然艾特我：【你管那時候每天送我一套試卷叫「追」？】
我倆的名字當天晚上就衝上熱搜。
經紀人凌晨三點給我打電話，發出尖銳爆鳴聲。
「你和鄭祈安是什麼關系，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睡得迷糊，翻了個身：「在夢裡在一起的。」
開玩笑，那可是鄭祈安。
沉默寡言不愛說話，我都懷疑他每天眼睛一睜就是「學習」二字。
就算現在人家也進了娛樂圈，依舊是內卷的代表。
一年拍兩部電影，每部都是高質量，一個回眸的鏡頭都被拉出來反復品味十遍那種。
第二天經紀人把我拽到公司，對面坐著我們公司所有的高管。
分別是——
公司老板。
公司商務總監，老板的二叔。
公司營銷總監，老板的表妹。
公司運營總監，老板的大舅。
就這樣一個堪比家庭作坊的公司，居然還籤了七八個藝人。
我作為圈內小透明，甚至還是公司一姐。
也難怪經紀人說我們公司是水淺王八多。
哦對，她還是公司老板娘。
「告訴我，你和鄭祈安是什麼關系？」經紀人一臉興奮地看著我，「網上已經有人扒出來你們是高中同學。你們是不是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分分合合酸甜苦辣那種。」
「姐，我老家雖然不是高考大省，但是也挺卷的，每天早六晚十一，壓根沒時間早戀。」
經紀人不相信，追問我鄭祈安發的微博是什麼意思。
老板突然拍案而起，說鄭祈安又發微博了。
【大家不要誤會，是我最近在籌備一部電影，這是裡面的臺詞。同時這部電影，也想邀請江習清老師出演。】
經紀人傻眼了：「什麼時候說要邀請你？公司沒收到劇本啊。」
我默默掏出手機，上面是鄭祈安發給我的文檔。
「十分鍾前。」
02
自打高中畢業之後，我和鄭祈安就再也沒聯系過。
直到上個星期，我參加紅毯活動，看到了在人群中眾星捧月的男人。
他身邊圍著化妝師、造型師，旁邊還有經紀人在匯報工作。
不遠處還有蠢蠢欲動想上去要籤名求合影的工作人員。
我看著我旁邊正在打瞌睡的經紀人，還有同樣想上去要籤名的化妝師，無奈嘆氣。
可能是對比太明顯，導致鄭祈安一眼注意到我，並且甩開人群朝我走來。
「江習清，好久不見了。」
確實是很多年沒見了，我甚至以為鄭祈安不會認出我。
我們曾經做了一年的同桌，十年不見，他變了好多。
曾經穿著藍白校服，清瘦高挑的男生已經褪去稚氣，身形更加挺拔健碩。
唯一不變的，是那張依舊好看的臉蛋。
「你的那個緋聞對象呢，今天好像也在現場，沒去打個招呼嗎？」
「誰？」
我一時間沒想起來，直到鄭祈安念出一個名字。
上個月我拍的電影上映了，雖然是個小角色，但是和男三號有段出彩的感情戲。
於是對方想和我炒 CP。
見可以漲粉，公司就答應了。
結果剛營銷不到三天，那人就被爆出有圈外女友，還不止一個。
這位男明星瞬間被釘在渣男的恥辱柱上供人審判，上了熱搜。
但我……無人問津。
「早就沒聯系了。」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近視了，連這種人都看得上。」
幾年不見，鄭祈安話多了不少，但那張嘴還是一樣的惡毒。
高中的時候，我就知道，沉默寡言隻是他的保護色。
事實上，這人是因為嘴太毒，擔心被人打，所以才選擇閉嘴。
剛和鄭祈安做同桌那會兒，後桌坐著個男生，總喜歡給人起外號，還喜歡嘲笑別人短處。
作為離他最近的人，我總會被騷擾。
「你這個名字不錯啊！江喜慶，來笑一個，我看看喜不喜慶。」
甚至上課時他也會用鋼筆戳我的後背。
「喜慶，一個暑假不見，你又長胖了，越長越喜慶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聲音太大，打擾到我旁邊的學霸安靜刷題了。
總之某天，鄭祈安直接轉過身，抓住了正在戳我的鋼筆。
「是因為你太細了，所以看誰都顯胖嗎？」
他用如此冷淡的語氣，說出如此勁爆的話，甚至絲毫沒有要壓低音量的意思。
包括我在內，周圍所有人都傻眼了。
男生更是愣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鄭祈安挑眉：「怎麼不說話，戳中你的傷心事了嗎？需要我給你推薦一個男科嗎？」
03
從那之後，那位男同學再也沒來騷擾過我，甚至在後來選座位的時候離我們遠遠的。
我和鄭祈安沒來得及好好敘舊，他就被經紀人叫走了。
臨走前，他回頭上下掃視了我一眼：「你的鞋跟太高，小心崴腳，別像上次一樣。」
他口中的上次，已經是十年前。
學校給高三的學子們準備了成人禮，我媽攢錢給我買了一雙高跟小皮鞋。
結果因為走起來不熟練，我差點沒站穩，直接摔進了鄭祈安懷裡。
旁邊還有不少同學的起哄聲。
這人真是小氣啊，這麼點小事情，居然記了這麼久。
事實證明，鄭祈安不光小氣，還烏鴉嘴。
因為我又摔了一跤，這次直接摔在紅毯上。
幸好小糊咖沒人在意，大家都去關注另一位明星的翻車妝容去了。
等紅毯結束，我收拾好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經紀人已經不知所終。
我一個人往外走，突然注意到門口的鄭祈安。
他脫下那身昂貴的高定西裝，隻是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站在路燈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剛才還在聚光燈前眾星捧月前呼後擁的，此刻就站在路燈下，任由昏暗的燈光拉長他的身影。
還是熟悉的身影。
曾經我也故意會在晚自習下課後磨蹭，等鄭祈安離開時再悄悄跟上。
但我們的家在不同的方向。
因此我們同路的時間，也隻有從教室到學校門口這短短五分鍾的路程。
鄭祈安總是走得很慢，誰知道這雙長腿為什麼走路頻率如此感人。
但我喜歡這五分鍾，悄悄跟在他身後。
他從來沒發現過。
我本來想再欣賞一會兒，但鄭祈安已經抬頭發現我。
我隻能硬著頭皮和他打招呼，還沒來得及說話，經紀人已經打電話給我，說安排司機來接我。
司機很快找到我，我剛上車就聽到外面的聲音。
「江習清。」鄭祈安突然叫住我，快步朝我跑過來，「我有一部電影，在找女主角，要來試試嗎？」
他背著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隻是覺得我倆咖位不匹配，我演女主角不合適吧。
我將這個問題問出口，似乎聽到他的輕笑。
這聲笑意很輕，很快就消失在風裡。
但他的話卻直接往我耳朵裡鑽：「合適的，隻有你合適。」
我們的聯系方式還是高中時加上的，但一直沒聯系過。
經紀公司也沒收到劇本，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今早，鄭祈安給我發來文檔，是劇本裡的一段。
經紀人和老板高興得立馬噴彩花慶祝。
「這可是鄭祈安的電影，要是能出演，你離一炮而紅就不遠了。」
我看著劇情片段，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裡的劇情看著有些眼熟。」
我給鄭祈安發消息，那頭很快就回了消息。
【是我自己寫的劇本，所以用以前的事情做了素材，你不介意吧？】
04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經紀公司在看到這部劇的片酬之後，高興地請全公司的人喝了下午茶。
整個試鏡環節都很順利，於是我莫名其妙拍了定妝照，正式進組。
電影開拍的消息剛剛發出，我就受到了不少非議。
畢竟這部電影是鄭祈安自導自演的第一部電影，據說整個制作班底都是他精心選擇的人。
籌備了三年的時間才決定開拍。
現在公布出的，卻是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演員出演女一號。
一瞬間，網上說什麼的人都有。
經紀人不動聲色地收走我的手機，安慰我：「網上就是這樣，說什麼的都有。況且大家現在對你拉低了期待值，等到電影上映的時候，就是你靠演技徵服觀眾的時候。」
但前提是我得有這樣的演技。
至少現在，進組已經三天，我還遲遲沒有進入狀態。
和鄭祈安一起站在屏幕前，回放剛才拍攝的內容。
鄭祈安的表情十分復雜。
「跟我一起拍戲，你很不開心嗎？」
「沒有啊，我很開心。」
「但你現在眼神裡都是社畜的疲憊。」
我欲哭無淚，畢竟上學那會兒想的都是學習、考試，現在都是工作、房租。
一個飽經社會毒打的人，實在是沒有學生時代那種清澈的愚蠢了。
副導演說我們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提議我們先拍些照片找找感覺。
鄭祈安重新穿上那件藍白校服，站在鏡子前讓造型師整理頭發。
我悄悄借著鏡子打量了自己一眼。
完全沒有十年前的膠原蛋白了。
十年前我還能扎光明頂高馬尾，現在都得補一層發際線粉。
攝影師通知我們現場已經布置好了。
我和鄭祈安穿著校服站在一起，聽攝影師指揮。
「這次拍的照片是不是宣發的時候用？」
我看整個劇組嚴陣以待的樣子，更加緊張，生怕發揮不好影響宣發。
「不是，是我留著私藏的。」
我扭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你錢多燒得慌？」
鄭祈安也不惱，偏頭對上我的視線。
「江習清，畢業照那天，你沒有來。」
沒有和同學們一起拍畢業照，是我的一個遺憾。
高中的時光伴隨著高考戛然而止。
我記得拍照前幾天，我還小心翼翼記著不吃垃圾食品，生怕長痘痘。
還盤算著到時候，怎麼才能和鄭祈安近一點。
但因為一些意外，最後連畢業照也沒拍上。
「那天，我等了你很久，說好的一起拍照的。」
鄭祈安移開視線，看向鏡頭。
我聽到一聲輕不可聞的嘟囔。
「騙子。」
05
拍完照片後，我像是任督二脈都通暢了一般，很快找到拍戲的感覺。
見我很快適應了，經紀人也終於放心下來，不再天天跟著，畢竟她手上還有其他藝人。
公司給我配了一位新的助理。
小助理剛剛大學畢業，性格開朗，很快就和劇組的人打成一片，平時做事也很妥帖。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太愛八卦了。
「姐，我聽說你和鄭老師是高中同學，他高中什麼樣子啊？」
「很帥，他粉絲不是扒出來過他高中的照片嗎？」
「那你們關系怎麼樣？」
我抬起頭，就見小助理兩眼放光地盯著我。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