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事愛蹭我寶馬車，每天隔著幾十公裡讓我接送她上下班。
這天，她讓我送她朋友的三叔的表姨回隔壁市。
我有別的事要忙，拒絕了她。
隔天她就在單位裡我的黃謠。
說我年紀輕輕開豪車，一看就是三，肯定被七八個霸總包養。
有人跑來向我求證：「萱萱，你真的認識七八個有錢的霸總？」
我說：「真的。」
我還說：「可不止七八個。」
沒想到這麼快大家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1.
我走進辦公室時，大家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往我身上瞟。
氣氛凝滯。
我皺了皺眉，正要詢問旁邊工位的小趙發生了什麼。他卻先開了口，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萱萱，你真的認識七八個身價過億的霸總？」
我本碩學的臨床醫學，畢業本來想去公立大三甲醫院。
結果我爸說職場險惡，如果不想繼承家業，就去小叔名下的陸氏集團私人醫院。
沒想到這麼快大家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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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了電腦，納悶地點頭。
「真的。」
「可不止七八個。」
家裡的總可多了，我爸，我媽，我舅舅，我哥，我表哥……
隨便數一數，都七八個往上。
得了我的確認，小趙興奮地搓手，振奮地大喊：
「實錘了，萱萱承認了。」
我一臉懵逼，對面工位的江艾艾拍了桌子，騰一下就站起來身。
「我就說她是被包養的！你們還不信。這下實錘了吧？」
「年級輕輕就開豪車用名牌，不是被包養是什麼。我在她車裡還見男士愛馬仕皮帶、香水，嘖嘖，還不止一款。」
「慣三了肯定，也不怕得病！」
同事們紛紛鄙夷地看向我，小趙拖著椅子往後挪，嫌棄地說：
「陸萱，我沒想到你是這種髒女人！」
我很快反應過來這被江艾艾在造謠了。
昨天江艾艾讓我開車送她朋友的三叔的表姨回隔壁市，我要參加表姐的婚禮，拒絕了。
沒想到今天直接被她貼臉開大。
忍江艾艾夠久了，我一腳踢開椅子，香奶奶包就砸了過去。
「不就是沒送你朋友的三叔的表姨回鄉下，你至於一見到我就滿口噴糞？」
「我是開豪車用名牌，怎麼滴，仇富？」
2
半個月前我入職聚餐，散場時下了場暴雨。
江艾艾無人接送，又打不到車，於是我好心送她回家。誰知自那以後她一口一個「反正順路」，上下班都讓我接送。
我家和她家一南一北隔了二十多公裡，醫院在中間，這順的哪門子路？
我礙於情面，沒有拒絕。
我尋思她可能方向感不太好，多幾次認識路了，估計就不好意思讓我接了。
沒想到多幾次後是更多次，她根本把我當私人司機了。
不止自己用車要找我，自家親戚用車也是一個電話打過來：「哎呀，反正你下班後也沒事，當做練車啦。」
「這點小忙，你不會不幫吧。」
「大不了我把油錢 A 給你就是了，也沒幾個錢，別這麼小氣，拿你當朋友才找你。」
剛開始還算客氣，後面就直接是一個時間地點甩給我，至於她嘴裡的油錢，呵呵，我是一個子兒都沒看到。
偶爾堵車沒按時到，她還會抱怨我不知道提前一點出門。
我也是個包子，想著低調行事不惹事。
誰知道昨天江艾艾讓我送她朋友的的三叔的表姨回一百多公裡外的鄉下。
正好表姐結婚，我是伴娘，我拒絕了她。
她說我故意讓她在朋友面前下不了臺，讓我向她道歉。
道歉沒有，白眼倒是送了她一個。
我氣極之下說：「我的車我想開就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有這到處蹭車的闲工夫，不如自己先去考個駕照吧。」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她科目一都掛了十多次，至今還沒考過，更沒想到我這句話就刺激到她脆弱的心靈。
江艾艾怒不可遏：「你一個臨時醫生敢這麼和我講話！不就是有個破車，誰稀罕！我早晚把你撵出醫院，你給我等著！」
然後我就等到了造謠生事。
父親節我打算送長輩們的香水、禮物，在她嘴裡成了被包養的證據。?
3
江艾艾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粗暴地撕破臉，傻眼了。
她是主治醫生，負責在試用期指導我。對一般實習醫生來說，手拿把掐。
被當面打臉這種，估計是頭一回。
好一會兒她才瞪著眼說：
「我才不是仇富。髒錢買的髒車，送我我都不要。」
「不就是個破 MINI，到處顯擺什麼呀。」
我沒慣著她，說：「破車怎麼了？破車你還天天往上蹭，要點臉行嗎？」
見我一點面子不給她留，江艾艾急得破口大罵：
「我什麼時候蹭你車了？要不是你上杆子舔著我，求我坐你的破車，我會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打算，舔著我，好在轉正評價中加分是吧？」
我舔她？希望她給我轉正？
想想都好笑。
高考畢業我報了醫學專業，家裡一看產業很廣，但沒醫院。
我小叔大手一揮就開了這家私立醫院，要不是我一直拒絕，這家醫院早幾年就劃到我名下。
但江艾艾顛倒黑白真有一套，同事們看我的眼神更輕蔑了。
「沒想到還是個舔狗心機婊，人不大心眼子還挺多，不擇手段往上爬。」
「被七八個霸總包養，能是個小白花？」
我氣的冷笑，質問江艾艾：「我轉不轉正，你說了能算，這醫院你們家開的？」
江艾艾得意攤了攤手，笑了。
「那當然。我是你的指導醫師，我說要你明天走。你絕對留不到後天下午。」
「你們這些剛入職場的新人，不給你吃點苦頭，你都不知道血為什麼那樣紅！」
我剛要反駁，科主任黃勳來了。
他咳了一聲，警告的目光就落在了江艾艾身上。
「上班時間不工作，吵吵什麼呢！這個月的績效是不想要了？」
黃主任叫走了江艾艾，我想著既然有人主持公道，我也沒再繼續糾纏。
我舒了一口氣，繼續昨天的病歷書寫工作。
病歷書寫工作還沒做完。
江艾艾打著電話回來了：「……行李多怕什麼，我找人來接。」
隨即湊到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陸萱，我媽一小時後到火車站，你去接一下。」
我：？？？
十分鍾前還和我吵吵的人難道不是她？
一口一個「不稀罕」「破車」的人難道也不是她？
我氣笑了，說：「我就一個小破寶馬，可不敢去火車站丟人現眼。」
江艾艾皺了皺眉：「陸萱，沒人教過你前輩給臺階就要下？我已經主動破冰了，別給臉不要臉。」
「就你這張面餅糊子臉，我可要不起呢。」
這時黃勳走了過來，老氣橫秋地地拍了拍我的桌面：
「小陸啊，同事之間，要互幫互助，搞好關系。」
「你現在就去火車站，幫艾艾接她媽媽吧，假我批了。」
4
我脾氣好，想低調。
但也不代表我想做王八殼子啊？
我沒好氣地回懟：「主任，我看您挺關照江艾艾的。你那輛奔馳更拿的出手，要不您去接一下她媽媽？」
黃勳是科室主任，老資歷了。沒想到我不識抬舉，有點不耐煩板起了臉：
「怎麼？我現在說話不管用了。你們年輕人整頓職場，一點不把領導放在眼裡是吧？」
好大的帽子。
我說：「咱們醫院什麼時候開了黑車業務？有沒有執照？我怎麼不知道主任你還分管黑車業務呢？」
黃勳被氣的呵呵冷笑，也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江艾艾見我咬死不松口，跺了跺腳：「陸萱你完了，等著吧！」
我白眼都懶得給她一個。
她悻悻然坐回工位，半響，拔出去一個電話：「……媽，打車多貴啊，咱不花那冤枉錢……你放心，到時候有人來接你。」
打完電話，她離開工位，進了黃勳辦公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求黃勳當冤大頭給她借奔馳了。
5
我收回目光，繼續工作。
可沒一會兒，黃勳帶著一臉得意的江艾艾回來了。
黃勳點了我的名字，說：
「呼吸內科有個疑難病例的會診，陸萱，你去看一下。」
我不解：
「呼吸內科的會診一直是江艾艾在負責，怎麼叫我去？」
江艾艾沒搭話，隻向我投來挑釁的目光。
黃勳似乎很不滿我敢對他的安排有質疑，冷著臉在電腦上敲擊了幾下，說：「讓你去你就去，哪裡來這麼多廢話，患者叫林浩，病例號發你了，九點鍾呼吸內科，別遲到。」
我看了下手機，現在是 8:55。
五分鍾內想看完病歷，再趕去呼吸內科根本不可能，黃勳顯然是在幫江艾艾出氣——看來先前小趙和我說這二人關系不簡單的事，是真的了。
我沒記錯的話，黃勳是有家室的人。
看我沒動，江艾艾催促說：
「你可快點吧，耽誤了患者病情那可就不好了。」
身為醫務工作者，都是背過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人，此時他們卻拿病人的事情做伐子針對我，諷刺得很。
疑難病例，我確實感興趣，也就沒多加糾纏，而是打印出患者病歷，一邊翻看一邊往呼吸內科去。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兩個小時後我再回到辦公室，江艾艾哭哭啼啼地撲向我：「我媽可是坐你車才出的車禍，你必須賠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我正懵著，手機鈴聲響起來。
我接起，對面傳來一個男聲：「陸女士你好，我這邊是棲霞區交警一大隊，你名下的車牌號為釧 A60901 的小型汽車一個小時前在釧京高速發生嚴重車禍，初步判定為你方駕駛人員全責……請帶上駕駛證行駛證前來處理。」
6
我的車不是該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嗎？
我本能地翻了翻留在辦公室的包，卻發現車鑰匙不見了。
艹！
冤大頭竟然還是我！
江艾艾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外拉：「我男朋友和我媽就是坐了你的破車才出了車禍，你別想賴賬，現在就跟我去 ICU 那邊交醫藥費。」
我推開她，氣得說話聲音都在發抖：「你偷我車鑰匙，你還有理了！」
江艾艾再次展示她顛倒黑白的超能力。
「什麼偷，明明是你為了賠禮道歉，主動借給我的！」
「想不到你是這種人，為了推脫責任，什麼瞎話都編的出來，竟然誣陷我偷你車鑰匙！」
說著，她淚珠子就不要錢似地往下掉，一整個我見猶憐：「我媽現在因為你人事不省躺在 ICU 裡，醫生說動手術要好幾十萬……這個錢你不肯出，是打算逼死我媽啊。」
我：……
長見識了，倒打一耙誰能有你會啊！
我似笑非笑：「你媽都快死了，你還不去看看？誣賴我看來比你媽還重要嗎。」
「都是你那個破車，剎車都壞了。你給我等著！」
江艾艾一臉羞惱，衝我撩了一句狠話，就趕去醫院了。
我也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給表姐發了消息，就趕去警隊處理。
剛出醫院大門，黑色的邁巴赫恰好停在面前，我一上車，表姐就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單說完經過，我嘆了一口氣：「先去交警隊看看情況吧，攤上這種事，我是真該去廟裡拜拜了。」
表姐一臉輕松地點了點頭，「那還不如找你爸媽拜拜，全弄走就完了。」
路上我又給本院 ICU 的主任打去了電話。
ICU 主任和我叔叔相熟，撿能說的內容和我說——江艾艾滿嘴謊話，但有一句話沒做假，就是她媽的確傷的很重，現在全靠一身的管子維持生命體徵。
「……急診一起送來了三個車禍傷的患者，另兩個患者系了安全帶加上氣囊彈出及時，隻是骨折，已經轉去骨科那邊接受治療了。」
這兩個人分別是江艾艾的男朋友劉兵，以及另一方車輛的司機。
目前，唯一命在旦夕的是江艾艾那個沒有系安全帶的媽。
謝過主任後，我掛斷了電話。
表姐一臉匪夷所思：「這年頭還有人坐副駕不系安全帶？還是在高速上。」
我嘆了一口氣：「這是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emmmm……就很難評。
7
到交警隊門口時，對方車輛的親屬已經到了。
沒多久，江艾艾以及劉兵媽姍姍來遲。
接待我們的警官姓張，調出出事路段的監控給我們看。
「……駕駛人劉兵駕駛小型汽車在高速上錯過路口後倒車，隨即和後方快速駛來的貨車撞上，造成嚴重車禍。」
張警官看向劉兵媽：「事後從劉兵的血液中檢出酒精含量嚴重超標，已達酒駕標準……這邊判定駕駛人劉兵全責。此次車禍涉及人傷和嚴重財產損失，你們快去籌錢吧。」
高速上低速行駛都是違法，更別說停車和倒車，再加上酒駕，這全責判在劉兵身上，他是一點不冤枉。
劉兵媽當場哭成了淚人。
定損結束後，江艾艾指著監控裡的五菱貨車，難以置信。
「一個破五菱，又不是啥好車，憑什麼讓人賠一百多萬！你們這是訛詐！」
五菱司機的家屬冷笑。
「我們家車不值錢，可拉的是茅臺啊。」
江艾艾傻了眼。
這麼大一筆錢，再加上雙方傷者的醫療費，根本不是劉兵這種普通工薪家庭賠的起，僅一個數字，就嚇破了幾個人的膽。
五菱司機的家屬大概是擔心自己拿不到賠償款，說：「別愣著，拿不出錢就趕快報保險。」
劉兵媽哭：「俺兒沒車，哪裡來的保險。」
張警官好心提醒：「醉酒導致的車禍，保險不認。」
這話一落，雙方家屬就賠償金額開始在交警隊裡大吵大鬧，一方撒潑耍賴說對方是假酒不值這些錢，一方氣的問候對方全身器官。
我捂住耳朵，和張警官提出想去看車。
然而不等我走出大廳，江艾艾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
「她有錢，讓她賠！」
「車是她的，無論是財產損失，還是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都找她。」
貨車家屬狐疑掃了我一眼：「這麼大一筆錢，她個小姑娘拿得出來嗎。」
江艾艾拍著胸脯說：「這你就放心好了。她開豪車用名牌，被好幾個有錢的霸總包養，有得是錢。」
9
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輕蔑帶著鄙夷，就差把好髒兩個字掛臉上了。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江艾艾真是無恥到家了。盜用我的車不算，出了車禍還想著我當冤大頭幫她賠錢。
隻有表姐聽了，無所謂地捂著嘴大笑：
「我們家萱萱出息了啊，被七八個霸總包養了。」
我讓她別鬧了，趕緊辦正事。
表姐才拿出了大律師的氣勢，嚴肅地看向江艾艾：
「你這是造謠和誹謗，晚些時候我會發律師函給你。」
江艾艾卻她在虛張聲勢，根本不帶怕，繼續招呼人把我和表姐圍起來。
張警官出面阻止了這一場鬧劇。
張警官和他們解釋，車是我的沒錯，但我毫不知情，且開車的不是我，我不需要負責。
江艾艾不死心，謊話張嘴就來：「她怎麼就不知情了，她知道劉兵喝了酒還是把車借給我們，她是共犯！劉兵賠不起的錢，就該她賠！」
這話張警官沒否認：「根據交通管理法，明知對方醉酒的情況下，把車借給對方並造成事故，的確以共犯定責。」
江艾艾笑了，衝我做了個得意的口型。
但張警官又接著說：「但這個知情，得提供明確的證據。光靠口供可不行。江女士你有證據可以向我們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