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我們哪裡都很好。」
想來也是好的。
年輕貌美,是那個女孩的資本。
和我離婚後,再娶她,給她一個家。
或許是他心裡最最真實的想法。
我讓他將我送回去,坐在車上,一路無言。
到了地下停車場,他問我:「能不能讓我上去看看知知?」
聽到他的話,我輕輕笑出聲,反問道:「你在她床上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還有孩子呢?
「以後,我不會讓你見她的。」
我從他的車上下來,一步步往前。
往後,我的孩子沒有父親。
5
在一個平靜的下午,我收到了一封快件。
撕開,是方子期的體檢報告。
是我安排帶他去體檢的人寄來的。
在檢查結果上面,有一行字——疑似腸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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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他常常拉肚子,蹲在廁所裡很久都不出來,甚至有時還會便血。
我將這份報告放在衣櫃裡,看著還在安睡的女兒,心裡起了一個想法。
讓阿姨幫忙看著孩子,去了一趟民政局將離婚申請撤銷。
一個月後,方子期給我打來電話,和我約去民政局辦理離婚證的時間。
我在這頭看著新做的美甲,笑著說道:「我考慮了一下,咱們還是先不離婚了吧。」
那頭有哭鬧聲,我看了一眼電話界面,掛斷拉黑一氣呵成。
半年後,如若方子期死了,那他剩餘的財產就是我和孩子的。
如果沒什麼事,那再離婚我也毫無損失。
美甲雖然做壞了,但也依舊掩蓋不了我的好心情。
我和方子期是在大學裡相識,相戀。
他是我的同門師兄。
為了追求我,每天給我送早飯,陪我去教室上課。
甚至畢業之後,工作忙碌,也會來學校裡找我,隻為見我一面。
那時的我也很愛他,看他滿眼的疲憊,心裡盡是疼惜。
跟他說:「咱們周末也可以見,不用非得兩天就得見一面。」
他擁著我,笑著吻我:「我恨不得每小時都能見你一面。」
一開始,我們買不起北城的房子,隻能租房住。
他擁著我說:「黎黎,等以後日子好了,我給你買車買房。」
我回抱他,應聲道:「好啊。」
他並未食言,後來買的兩套房,皆在我名下。
就連出錢給我父母買的那套,也在我的名下。
為了我的出行方便,給我買了輛車。
可人總是善變的。
好起來的日子,沒什麼波瀾,隻剩下無限的平淡。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平淡,讓他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些無趣了。
開始想要一些刺激,也開始嫌棄我的情緒不穩定。
甚至,他覺得外面的花兒更香些。
想起那些過往,我隻覺得鑽心一般地疼。
6
很快要過年了,往常過年時,方子期會帶我回老家去。
而今年,是去不了了。
阿姨走後,家裡隻剩下我和女兒。
所以我決定回我媽家過年。
推開門,是我媽和侄兒在玩遊戲,看到我來了,笑著將我迎進門。
我將孩子放到沙發上,晃著她玩,和我媽嘮著家常。
我爸一進門,就問我:「子期怎麼沒來?」
「我們最近在鬧離婚。」我隨口應道。
這一句,卻引起我爸的不滿。
他冷著一張臉看著我,臉上的慍怒盡顯。
我看向他,隨口問道:「怎麼了?」
「溫黎,你是不是賤啊,日子過好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不是子期能有我們家的今天嗎?
「去,就算是跪下求他,也不能讓他和你離婚。」
他將所有功勞都歸結到了方子期身上。
可公司是我們兩個人的,不是方子期一人的。
就連我媽也勸我不能離婚,說離婚終歸不是什麼光鮮的事,讓人聽了也會笑話我們。
他們不問我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會被人笑。
見我坐在沙發上不動彈,我爸來拉扯我,讓我今天就去找方子期求復合,不然就要和我斷絕關系。
我想笑卻笑不出,輕聲說道:「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
原以為隻要我不生氣,這件事就能過去。
可我爸的臉色更沉了。
「你要離婚就滾出去,不要進我家門。」他衝我吼著。
小時候,他們也這樣。
對我是無盡的打罵,對弟弟卻是無限的寵溺。
在我長大賺錢後,又開始說,那些都是無奈之舉。
他們所有的話,我都信了。
在我弟需要買車買房時,他們找到我,讓我出錢,我也拿了。
但我留了個心眼,說我去辦房產證,房子落到了我的名下。
房子是我的,他們隻有居住權。
長大後的這些年,我一直騙自己,其實我爸媽也愛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所以,在生孩子聯系不上方子期時,給我媽打電話,希望她能去陪我,甚至隻去看一眼就好,卻得到了沒空這個答案。
她說等孩子出生後,要去家裡看我。
我也等著她,等到我出了月子,又過了半個月,她依舊沒到。
那時我就知道,她是不會來看我的。
可在我弟的孩子出生時,我爸讓我買個金镯子,送給我侄兒。
在他們的心裡,我永遠也比不上他們兒子。
明明,他們在用的大大小小的東西都是我買的。
我媽生病在身邊伺候的,也是我。
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換來他們的一點點愛,甚至他們心裡認為,這都是當姐姐,當女兒該做的。
他們為兒子考慮,孫子出生了又為孫子考慮。
卻始終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女兒。
可是,又憑什麼呢?
分東西了想不到我,要錢了,需要人管了,就想到我了。
他們從沒愛過我,這個念頭在我心裡愈發強烈。
可我明白的,太晚了些。
我站起身,望著他們,低聲說道:「你們應該不知道,這個房子在辦房產證的時候,是我去辦的,落到了我的名下,所以要走也是你們走。
「你們想繼續住著也行,每個月按照市場價給我付租金,不然到時候我會找人請你們搬走。」
我抱起沙發上的孩子,徑直往門口走。
我爸的巴掌打到我的後背上,咒罵聲在我身後響起。
身上的疼意傳來,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可我始終沒回頭,邁出這個家門。
這個新年所有人都在團聚,可我沒有家了。
7
我久久收不到租金。
找人把我爸媽還有弟弟弟媳的東西送回老家,順便把鎖換了。
他們找我鬧,說我惡毒,會不得好死。
鬧了一陣後,又是哀求。
有些人總是不知道知足的,有時也不覺得好,被人拿走了,又開始祈求可以還給他們。
可那些,從來都不是他們的。
我報了警,將他們驅離。
阿姨坐在我面前,給我端了一碗湯,我抬頭問她:「真是我錯了嗎?」
「沒錯。」她應道,拉開椅子坐下,輕聲說道,「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你做得太好,他們嫌你不夠好,做絕又嫌你太絕,怎麼也到不了他們心坎裡,你不需要讓他們滿意,你都三十多了,自己滿意就好。」
有些時候,我的父母連外人都不如
以前他們會綁架我,說生弟弟是給我生個娘家人,以後被人欺負有人幫忙出頭。
現實卻是,連他們也欺負我,侮辱我。
我小口呷著湯,屋內正在睡著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阿姨去屋裡哄孩子,哭聲未絕,裡面的人就衝我喊道:「太太,知知發高燒了。」
我摸了下她的額頭,的確燙人。
阿姨把孩子放下,開始收拾東西。
我快速換好衣服,一起下樓。
很快趕往醫院,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療。
去給孩子辦住院手續的時候,我在交費處撞見了方子期和他的女朋友。
她的四肢纖細,小腹微微隆起。
一眼就能看出,她懷孕了。
怪不得她著急讓方子期離婚,也怪不得方子期會向他求婚。
一切的緣由,我都找到了。
我捏著交費單子,掛著淺笑,緩緩上前。
他們轉身看到我,怔了一瞬。
不等他們開口,我便徑自說道:「好巧啊,來產檢?」
方子期作勢要講話,不等他說出口,就被身旁人搶了先:「是啊,我這可是雙胞胎,哪像你隻生一個小丫頭,子期說他更喜歡兒子。」
「是嗎?」我反問道,「那恭喜你們了。」
我轉身的瞬間就變了臉。
這孩子,絕不能出生。
8
我找人調查了方子期的女朋友,以及她的行動軌跡。
得知她叫沈悅,曾在一家廣告公司任職,而今已經離職,應該是為了養胎離職的。
她不常出門,偶爾會去公司給方子期送飯。
我幾乎找不到可以接近她的地方。
直到,一個晚宴的主辦方將請帖寄到了家裡。
我想,方子期一定會帶她一起去的。
她常去公司給方子期送飯的原因,也是因為想要宣告主權。
這麼好的場合,一定會跟著。
將孩子交給阿姨帶著,我換了禮服出了門,一進門,許多人都喚我方太太。
以前,都是喚我溫總的。
自從我選擇回歸家庭以後,身份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方子期的太太。
在方子期的身後,為他打理著身後一切事務。
可他並看不見我的付出。
我遠遠看見沈悅跟在方子期身邊,手挽著他的胳膊,腳上踩著高跟鞋,穿著長長的禮服。
這身裝扮,甚是好看,也方便了我的行事。
如果她沒穿高跟鞋的話,或許我還得去想其他的辦法。
可現在,局勢非常有利於我。
我在角落裡等著機會,看見沈悅一個人遙遙走來。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緩慢,似乎也怕摔倒。
而我迎著上前,不小心撞上她,手中的酒杯搖晃,酒液灑在地面上。
她伸手將我推開,自顧向前。
快要踩在灑在地面的酒上了。
我在心裡數著,很快她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傾。
她滑倒了,一切按照我心中所想在進行。
她身下的血潺潺流出,將黃色裙子染紅。
許是很疼,她的額頭上起了層層冷汗。
指著我,聲音有些無力:「是你,溫黎是你——」
「我怎麼了?」我向後退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這場合裡這麼多人,我要是做了什麼,難道別人看不見嗎?
「我不過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滑倒,跟我有什麼關系?難道我推你了嗎?」
周圍一片亂,卻無人敢上前。
方子期擠進人群,將地上的人抱起,大步向外走。
而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隱隱發笑。
私生子,也本不該出生。
出生了,也是人人唾棄。
我為他們解決了一大麻煩,不謝我也就罷了,還要指責我。
我端著酒杯,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很快,我就得到消息,沈悅的孩子沒了,她在病房裡一直大哭大鬧,讓方子期給她個說法。
逼迫他必須和我離婚,和她結婚。
而方子期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他給了沈悅一筆錢,不再去看她。
他看上沈悅的原因很簡單。
一個是因為她年輕貌美。
另外一個是想讓她為他生孩子。
因為我說過,這輩子我隻可能要一個孩子。
拋棄她的原因,卻隻有一個。
因為她傷了身體不能再生育,再也生不出他想要的兒子了。
9
沈悅找上門,一直咒罵我。
我本不想開門見她,可她在門外一直咒罵我的女兒。
將門打開,對上她的臉,執手扇到她的臉上:「我再聽你罵一句試試?」
她向我撲來,剛剛出院的人,身上沒有多少力氣。
我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揪到屋裡,讓她好好照照鏡子。
在鏡子前,她倏然僵住。
鏡子裡面的人雙眼通紅,眼下的黑眼圈怎麼也遮不住,還有那雙唇也慘白,簡直是難看至極。
她問我:「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你有證據嗎?」我反問道,「那天,我隻是不小心撞到了你,酒不小心灑了,哪是什麼故意的啊?」
她望著我,伴隨著面上的眼淚,低低笑出聲。
我很想可憐她,可我可憐她,誰又能可憐我呢?
她一步步往外走,我跟在她的身後,將她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