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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風雅間 3421 2025-03-17 16: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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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有一座花樓,名為風雅間。


    人人都說風雅間裡的老鸨命好。


    年紀輕輕就抓住了刑部侍郎的心,以後定也是平步青雲。


    但若沒他。


    名冠京城的相府小姐早就站在青雲之端。


    又何須受此欺辱?


    所以啊,哥哥。


    當初你怎麼爬上的雲端,如今我便如何拉你下來!


    1


    我是風雅間的鸨母。


    掌管著樓裡大大小小的繁瑣事務。


    也管著樓裡近百個姑娘。


    我把她們送進不同的客間。


    有的是達官貴人,有的是市井百姓。


    命好的贖身成妾,從此不再為娼賣笑。


    命賤的死於床榻,一副草席荒誕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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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得起我,也叫我一聲「若紅姑姑」。


    不過這城裡也有很多不願瞧見我的人。


    基本都是一些還未及笄的小姑娘。


    因為她們從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這輩子都注定跟娼妓脫不開關系。


    女人隻要沾上娼妓二字,這輩子都隻有被人輕賤的命。


    但往往讓她們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正是家中父母。


    「姑姑,您就發發善心收了這孩子吧。我們家裡窮,養不起這麼多張嘴。她能吃苦,賣藝賣身都能幹,保準您不虧的。」


    巧舌如簧的父親,木訥的母親,躲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的孩子。


    此種場景我五年間見過不下百次。


    「十兩,成交就籤賣身契。」


    「好好好,成交。」


    十兩是風雅間的通價,我從不克扣她們的賣身錢。


    對於那些一年吃不上大白飯的家庭來說,十兩銀子夠用兩年。


    我認識姑娘們也是從一張張賣身契開始。


    就比如這個孩子,她得在賣身契上寫下名字再按上手印。


    「我不會寫字。」


    「你叫什麼?」


    「賤女。」


    ……


    「這名字與風雅間著實不配,你日後就叫春陽吧。」


    「多謝姑姑。」


    原本躲著我的姑娘,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邊。


    平靜地在賣身契上按下手印。


    她拿著契約看了一會兒,指著上面的名字問道:


    「姑姑,這兩個字就是春陽嗎?我的新名字看起來很好。」


    「嗯,就跟春日的暖陽一般。你進了風雅間,會有先生教你認字學藝。」


    認字學藝是普通姑娘一輩子都碰不上的事。


    春陽聽了眼睛也亮了幾分。


    隨後,她看向已經拿錢遠去的雙親背影問我:


    「那我如何能贖身?」


    「二十兩,無論何時隻要二十兩,我便能放你自由。」


    跟其他花樓幾百兩天價的贖身費不同,風雅間從不限制姑娘們的離開。


    除了戴罪之身的官妓。


    這不後頭一個賣身的,前頭就有一個贖身的。


    我知道這些姑娘都想脫離苦海,也就沒磨蹭直接點錢撕毀了賣身契。


    人走的時候給我磕了兩個響頭,多謝我養她五年。


    樓裡很多姑娘都羨慕地看著她。


    畢竟與人為妾,是我們這些娼妓能給自己掙到的最好的命。


    2


    夜幕降臨,風雅間的人驟然多了起來。


    樓內有三層,一樓為看戲聽曲的大廳,二樓是普通恩客能包下的雅間。


    三樓則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提供的雅間。


    因其身份顯貴,樓梯處都有專門把守的侍衛。


    能上三樓的姑娘在樓內也是少之又少。


    「小姐,林瑄來了,要您去他的雅間陪著。」


    「好,樓內的事你多管管。」


    說話的人是我以前的侍女青桃,現在來說她更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


    我們在一起待了將近二十年。


    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反而林瑄,他是我在這世上排得上號的討厭鬼。


    收起情緒,我換上諂媚的笑臉推開雅間。


    「林大人今日得空了?想聽曲還是喝酒?奴家都給您安排上。」


    他沒說話,朝我勾勾手,像逗狗似的。


    我一走近便被他拉進懷裡。


    他粗暴地摸著我的臉,手不斷向下探索。


    沒辦法,我也是官妓。


    甚至這個老鸨的位置都是林瑄施舍給我的。


    以前我學不會配合和低頭,總是被他弄得滿身傷。


    現在的我在林瑄面前無比順從,他卻失去了興致。


    褪去外衫後,我窩在他懷裡一杯一杯喂著他溫酒。


    他看著我突然笑了,眼裡滿是揶揄。


    「誰知道風雅間裡風情萬種的若紅姑姑竟是宰相府,不對,應該加個前字,前宰相府養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要是哪天你下去了,都沒臉見謝宰相吧。」


    林瑄總喜歡這樣,直白赤裸地羞辱。


    我勾起唇角往林瑄耳邊湊,同他講道:


    「若紅有今日還得多謝林大人,這份恩情奴家一直記在心裡。」


    聽著我若有若無地嘲諷,林瑄才算是松下了情緒。


    他靠在我肩上,重重嘆氣。


    「妹妹,你說這老皇帝怎麼還不死?我明明扳倒了你們謝家,娶了徐迦,甚至京城裡與我作對的所有官員都被我殺了,為何我還坐不到一人之下的那個位置?」


    因為你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林瑄很奇怪,總要我罵他兩句他才會覺得開心。


    他說我這種一輩子都克己復禮的小姐,隻有生氣時才好看,不然就太無趣了。


    但我罵他最狠的那天,他卻沒有很開心。


    一夜糾纏,半室清明。


    他習慣抱著我入眠,但我睡不著。


    趁他呼吸平穩時,我坐直了身子,手裡拿著銀釵盯著他看。


    腦子裡無數次想用這釵子扎進他的咽喉。


    僵持了很久,林瑄悠悠睜開眼,接過我手裡的銀釵。


    「為什麼不殺我?」


    「如果我動手,房梁上那些暗衛會不會砍下我的腦袋?」


    「誰告訴你那裡有暗衛?我可不會讓別人聽到你的聲音。隻不過你要殺了我,這裡的人都會死。妹妹,我對你已經很有耐心了。」


    多好笑,他滅我滿門,也叫對我有耐心。


    而我也隻能跟仇人共枕而眠。


    3


    經過這一番折騰,等我再醒來時已是翌日巳時。


    林瑄離開許久,雅間的床榻上早沒了他的體溫。


    青桃瞧我回房,立刻端來熱水讓我沐浴。


    除了熱水,還有一碗避嗣的湯藥。


    「小姐,這林瑄可真不是個東西。」


    湯藥被我一飲而盡,我擦擦嘴,轉開了這個話題。


    「昨日跑進風雅間的那個刺客招了嗎?」


    「還沒,不過芸娘查出了他的身份,已去取信物。」


    「好,切勿放過任何一點消息。殿下舉辦的筆考不能出現差池,這是我們最重要的一場暗戰。」


    青桃得了我的指令,又往地下監牢走去。


    其實風雅間除了是座花樓,還是京城最大的信息交易處。


    來這裡的恩客無論高低貴賤,他們說的話都會一字一句記到聽風閣。


    我們便會從中抽取有用的信息整合、交易、販賣。


    聽風閣是風雅間的秘密,隻有少數人知道。


    畢竟傳出去都是殺頭的罪名。


    我效忠的人是當朝長公主。


    我們有共同的願景,也有共同的敵人。


    所以我們的合作充滿了必然。


    長公主需要我替她建立整個京城乃至整個燕國的信息網。


    風雅間便是她暗地的刀。


    我則需要長公主登上帝位,洗刷我謝家的冤屈,殺了林瑄。


    風雅間便是我上桌的籌碼。


    林瑄如今能在朝堂上如魚得水離不開我們謝家為他祭天。


    也離不開他身上的血統。


    他是皇帝的私生子。


    我跟林瑄的淵源也要從遙遠的二十年前說起。


    大概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的祖父是燕國至高無上受人尊敬的宰相,我的父親則是鏟奸除惡武藝高超的大理寺少卿。


    作為天子近臣謝家唯一的孩子,整個京城沒有人不羨慕我的出身。


    這些光環別人一輩子都攀不上。


    想與我結親的家族那也是踏破門檻。


    但家裡隻想為我找一個良婿,能入贅最好。


    天不遂人願,皇帝也看上了這門親事。


    所以我五歲時便跟太子定下了婚約。


    隻等年歲一到,便可十二抬大轎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


    聖旨無法拒絕,謝家便突兀地跟皇後綁定。


    皇後那些年身邊也沒有順手的刀,便選中了父親。


    她讓父親去找一個叫禹杳的孩子殺了。


    皇後沒有告知父親禹杳的真實身份,但大家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真相。


    後來人是找到了,但父親沒有對一個孩子下手。


    他找了具相似孩子的屍身交給皇後。


    這個正主禹杳便來了謝府,莫名其妙成為我的遠房表哥。


    從此改名成為林瑄。


    林瑄從小便跟著一個兇人的嬤嬤生活,脾性自然有些差勁。


    幹什麼都畏畏縮縮。


    恰好我學的便是母儀天下之道,就是裝也得裝出溫柔體貼的模樣。


    父親為了磨煉我的性子,讓我對林瑄多加照拂。


    所以年幼時我總是會牽著他,甜甜地喊他「哥哥」。


    他也會不厭其煩地喊我「妹妹」。


    4


    謝家除了林瑄,太子驕熾也時常光顧。


    每當這時,我的重心總會更偏向於太子。


    我認真了解著他的喜怒哀樂,學習如何當好一個下位者。


    每次這種時候,林瑄看向我的眼神是不喜的。


    我問過他,他說:


    「我就是看不慣你那諂媚的樣子,就因為別人是太子,你眼睛都快黏到他身上去了。」


    林瑄越說越不滿,我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別再說這些大逆不道能砍頭的話。


    「我以後是要嫁給熾哥哥的,當然得緊著他。」


    「那我呢?」


    「哥哥以後也是要娶親的,娘親說哥哥可以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成親。無論家世,我們都是支持的。」


    我本以為這番話會讓他開心。


    畢竟找一個心儀的人成親,比我跟太子這種強買強賣好多了。


    但林瑄我終究是看不懂的。


    他對此反應平平,甚至都不願與我多聊。


    春去秋來,轉眼我便十六。


    我與驕熾的婚事本該在十六那年辦的。


    宮裡那位卻說我們年紀還小,婚事能再推幾年。


    我正好不願嫁,也就欣然同意。


    林瑄那段時間也是高興的,他說可能是皇帝不喜歡這門親事了。


    所以再拖幾年,這門親事也許能作廢。


    「那我以後就能找喜歡的男子成親咯。」


    「妹妹喜歡什麼樣的?」


    「嗯……我喜歡爹爹那樣的,我要嫁一個英雄!」


    ……


    後來,林瑄跟隨父親的腳步進了大理寺。


    他就跟以前的父親一樣,成為京城無人不知的判官。


    有謝家的全部助力,他的仕途從來就前途無量。


    林瑄比我大兩歲,身邊卻一直沒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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