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世,我氣血充足,體壯如牛。
熬夜對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
周測成績出來時,明瓊照舊在吃早餐時拿出手機查成績。
她驚呼一聲:「爸、媽、哥哥,我比上次進步了八名!」
一家人歡歡喜喜地祝賀她。
明瓊甜甜地道謝,俏皮道:「讓我看看姐姐進步了沒有?」
她眼睛忽然瞪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專注吃飯,懶得配合她的表演。
楊琴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噎著了。
明瓊高昂的情緒一下子低落,卻還強顏歡笑著說:「沒事,就是姐姐突然考得太好了,我有點吃驚。」
「太好?」楊琴訝異地重復,「能有多好?比你好嗎?」
明瓊垂下頭說:「就比我高一名。」
餐廳鴉雀無聲。
楊琴安慰她道:「小瓊,沒關系的,成績好又不代表人品好,我們也不是因為成績才喜歡你。」
明瓊聽著帶了明顯偏向的話,又露出了笑臉:「謝謝媽媽,我會更加努力的!」
期末成績出來那天,媽媽招呼我們吃晚飯,明瓊一面歡喜地喊著爸爸媽媽,一面拿著手機小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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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我這次進步超級多,進步了十幾名,好多有點難的題目我都答出來了!」
楊琴配合地「哇」了一聲,答應獎勵她隨便提一個要求。
明瓊轉過身對我說:「姐姐,這次你的運氣肯定沒那麼好咯。」
她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17
楊琴察覺到,皺著眉問:「怎麼了?難道她又比你高嗎?不可能吧?」
明瓊幾乎快要哭出來,小聲說:「高了三十名,年級第八。」
楊琴震驚地拿過手機看了又看。
爸爸善解人意地安慰明瓊:「小瓊,爸爸媽媽覺得你已經很棒了,你不用總和姐姐比。」
明瓊嘴上應了,卻連續好幾天早上都頂著一雙滿是通紅血絲的眼睛吃早餐,神情頹廢。
就連爸媽要帶她去約定好的郵輪旅行,她都拒絕了,說要在家好好學習。
我爸心疼壞了,終於忍不住對我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嘉嘉,下次考試你讓讓小瓊吧,再這樣她該哭壞眼睛了。」
我已經習慣了他們對明瓊毫無下限的遷就,絲毫不覺得意外,頭也不抬地說:「爸爸,你最近要投標的那個大項目讓給我王叔叔吧,他為了跟你搶生意頭都禿了,你不覺得你有點太殘忍了嗎?」
我爸沉默良久,說:「嘉嘉,女孩子性格不要那麼刻薄,你要是能像小瓊一樣柔順,跟家裡的關系也不會那麼差。」
我把我爸晾在一旁,擦嘴淨手後,才說:「和家裡關系好,我就得受委屈,那我們還是關系不好吧。」
我起身準備走,我爸惱怒地叫住我:「嘉嘉!」
我停下腳步,用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
「你不要總覺得我們欠了你。
「奶奶把屬於爸爸媽媽、屬於你哥哥和小瓊的那一份,全部都給了你。我沒有反對,還勸你媽媽和你哥哥算了,給你就給你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欠了誰?」
我不帶一絲感情,微笑著說:「不知道,大概是你欠明瓊她媽一段不分手的戀愛吧。」
18
超過明瓊後,我的成績就再也沒下跌過,一直保持在年級前十。
時間久了,明瓊都麻木了,再也沒跟我比過,開始一心糾纏我的竹馬球球。
球球大名「江之緣」,跟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
他從小到大,是親眼看著明瓊怎麼膈應我的。
後來,我也是親眼看著他怎麼倒戈的。
最開始,他和我吐槽:「巧克力,你家那個心機女居然想來攻略哥,她也太小瞧我了吧。」
他跟我吹牛:「看我滬中羽球大王怎麼把她斬於馬下。」
後來,明瓊的名字在他口中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你是不知道明瓊居然還敢來找我打球,這我不殺哭她給你出出氣?
「笑死了,我真把她殺哭了。怎麼會有人被殺球殺哭的啊?
「……
「巧克力,其實我感覺明瓊人也不壞。
「明瓊挺在乎你的,你們之間可能隻是有點誤會。
「其實有個這樣的妹妹不也挺好麼?」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果斷地放棄了江之緣,在所有社交平臺上把他刪了個幹淨。
我沒解釋,甚至都沒通知他。
在江之緣接納明瓊時,他就已經選擇了犧牲我的感受,背叛我和他的友誼。
他是最清楚我和明瓊的關系的,卻還來一步步試探我,既要又要。
做出這種行為時,他就在我的人生裡淘汰出局了。
19
江之緣發現自己被我刪得幹幹淨淨,來找過我。
他找我要個理由。
我的目光從他臉上,移到他身後的明瓊。
「你心裡很清楚。」
江之緣無法理解:「就因為我和明瓊走得近了點,你就要跟我徹底絕交?你是不是太針對她了?」
明瓊拉了一下江之緣的衣擺,可憐兮兮地看著我說:「姐姐,這件事真的不怪球球,你討厭我沒關系,但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的感情,好不好?」
江之緣聽了大受感動:「她那麼善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針對她,你們其實可以好好相處的?」
我都被無語笑了。
我說:「江之緣,我懶得幹涉你跟誰做朋友,那是你的自由。我跟誰做朋友也是我的自由。」
江之緣不死心地問:「我們十多年的感情就這麼脆弱?你真就那麼冷血,說絕交就絕交?」
我點頭:「你已經不配再做我的朋友了。」
江之緣後退幾步,如遭雷擊,恨恨地說:「像你這種性格,難怪你全家都不喜歡你!」
我覺得可笑。
越親近的人越知道往哪裡扎刀子最痛,難怪高嘉麗承受不了。
我輕輕譏諷道:「你以為他們的喜歡值多少錢?明瓊需要搖尾乞憐討他們包括你的喜歡,我可不需要。」
20
卓妍知道江之緣倒戈後,在好友群裡發了一篇小作文罵他。
好友群裡,大多都是小時候在我家玩,因為明瓊被趕出去的那幾個。
他們都能理解我的行為,和卓妍的憤怒。
江之緣在群裡回應了一句:「明瓊從來沒有對高嘉麗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你們沒必要那麼計較。」
卓妍把他踢出了群聊。
後來的生活其實非常平淡。
因為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生活不是小說,隻會偶爾灑灑狗血。
我高考正常發揮,去了一直想去的 top 大學。
明瓊離分數線差了一點,我爸花了很多錢才把她送進我的學校。
新生入學那天,我在門口碰到了被我的家人簇擁著的明瓊。
爸爸媽媽要去見朋友,隻剩高嘉安和江之緣陪著明瓊。
看到我和卓妍都是保姆陪同,幾人不約而同露出有些嘲諷的神色。
江之緣喊住我:「喂,要不要哥陪你們報到啊?」
我用難以言喻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並不想搭理。
卓妍冷哼:「舔狗不得好死。」
江之緣「切」了一聲,看高嘉安甚至都沒和我打招呼,他幸災樂禍道:「性格這麼冷血,說話又這麼刻薄,活該所有人都愛小瓊不愛你。」
卓妍差點上去幹架,被我拉住了。
我把他們三個拉到學校門口。
每路過一個人就攔下來,指著明瓊問:「你愛她嗎?」
連續問了三十八個同學和一隻流浪狗,都莫名其妙地搖頭。
21
十八歲生日,爸爸媽媽一反常態,為我舉辦了成人禮,邀請了許多同行好友、長輩親戚,還有娛樂圈的明星來表演。
我知道我的十八歲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已滿十八歲,如果我不出意外,奶奶留下的那筆價值連城的財富,就會徹底被我收入囊中。
他們急了,但我不急。
我樂得和好友們一起享受美食和表演,一起玩互動遊戲。
在那個兩米高的城堡蛋糕被推出來,氣氛達到最高潮時。
我媽當著親朋好友的面發言。
「嘉嘉,看到你這麼開心,媽媽很欣慰。
「但你的生日是媽媽的苦難日,你這麼開心,有沒有想過十八年前的今天媽媽沒了半條命?」
我的好友們面面相覷,詫異地看向我媽。
他們大多都家庭和睦,幾乎沒人聽過這樣飽含惡意的話。
我微笑著接過話筒,用最禮貌的表情說著最不禮貌的話。
「媽媽,你的苦難日我不配開心,那以後我的生日就提前十個月過,你和爸爸的爽爽日,我總配開心了吧?」
我爸怒罵:「混賬!」
他們準備好的一籮筐親情和道德綁架,讓我交出奶奶的財產的話,都被我這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媽怕我繼續家醜外揚,和明瓊提前離開了。
我絲毫不被影響,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
22
我媽時隔兩年再次找我,是因為明瓊把她的親生母親帶回了家,已經開始跟我爸勾勾搭搭了。
她向我哭訴,爸爸和明瓊都偏向那個女人。
她責罵明瓊,自己對她比對親生女兒都好,她竟然恩將仇報。
明瓊卻說:「我怎麼可能對你比對親生母親還好?」
我納悶地問她:「這事跟我有關系嗎?你找我幹嘛?」
我媽說:「她們想取代我們的位置,讓你爸跟我離婚啊!要是讓她們成功了,這個家還容得下我們母女嗎?難道你要看著你爸把家裡的一切都拱手送人?」
我無所謂地笑:「爺爺的公司都歸大伯管,我爸本來就沒多少東西,能力又不行,坐吃山空罷了。」
我媽這才恨恨地說:「是,你什麼都有當然不怕,你就不會考慮考慮我嗎?」
我好笑地問:「我哥呢?你怎麼不讓我哥考慮你?」
我媽痛罵我哥,也是一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白眼狼。
他喜歡明瓊,被明瓊拿捏得死死的。
我爸掌握家裡的財政大權,他也不可能得罪我爸, 站在我媽那邊。
我媽孤立無援, 隻能病急亂投醫找上我。
真是好一出大戲。
23
我找人查了明瓊的母親呂曉曉, 發現她在第一任丈夫犧牲後, 把明瓊送來我家, 就拿了所有的遺產和補償金出了國。
在國外, 她有了第二段婚姻。
好巧不巧,她短命的第二任丈夫, 一樣是父母早亡, 又沒有子女。
她也是真能花, 很快又把得到的財產揮霍一空。
這次回國盯上我爸,總不能是因為發現最愛的還是他吧?
我爸年紀大了,還真昏了頭似的, 相信死了兩任丈夫的呂曉曉輾轉半生後, 才發現最愛的人是他這個老登。
我媽這個被時光風幹的飯粘子怎麼比得上年輕時的朱砂痣?
我爸現在就是老房子著火,一門心思要跟我媽離婚,和呂曉曉在一起。
我沒有阻止, 我哥也沒有阻止。
按理來說,我早知道我哥喜歡明瓊。
要是我爸和呂曉曉成了, 明瓊可就是他的繼妹了。
我問了我哥, 才知道我哥清醒得很,喜歡是喜歡,但根本不打算娶明瓊,自然也不在乎名分。
明瓊不傻, 等她知道了我哥的想法, 必定會和呂曉曉聯合起來吃空我爸。
我伸了個懶腰。
我媽焦頭爛額鬥小三。
我爸引狼入室,愛得死去活來。
我哥和明瓊,兩個昔日的戀人變成爭家產的對手。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原書高嘉麗視角
我爸爸收養了犧牲戰友的女兒明瓊。
一開始, 我很期待這個妹妹的到來。
這意味著,以後有人陪我一起過家家, 一起看《小馬寶莉》, 一起做哥哥做不了的事。
明瓊來了之後, 我卻發現,她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喜歡和我爭, 爭父母的關愛,爭我最依賴的哥哥,還搶走了我暗戀的竹馬。
她把我的所有都搶走了。
我慢慢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死後, 愛著她的人突然開始愛我。
我把他們三個拉到學校門口。
「要就」我哥哥為我建了一棟樓, 起名叫「嘉麗長命百歲」。
我的竹馬發微博立誓終身不娶。
有一道聲音告訴我:「回去吧,重新過一次你的人生, 把被搶走的氣運拿回來。」
我太累了。
我不覺得我這樣的人生, 有什麼好再經歷一次的。
我說,我不想回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 讓想活著的人代替我好好活著吧。
我選中了那個和我同名的、病恹恹的高嘉麗。
她看了我的故事, 罵天罵地罵空氣。
她那麼有活力,不該注定活不過十八歲。
我覺得,如果是她, 說不定能要他們好看。
就選你了,高嘉麗。
要好好活著,祝你幸福。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