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立刻正襟危坐，目視黑板，對宋志遠的問話恍若未聞。
宋志遠見狀，臉色更加難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終究隻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氣呼呼地離開了教室。
我專心聽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講臺上的王教授，是在機器人領域有著深厚造詣的專家，也是我將來參加機器人開發者大賽的導師。
這輩子，我絕不會和宋志遠一起參賽。
我的目光，落在了第一排穿著白色 T 恤的女生周慧身上。
上一世，她手握腦波傳導核心技術，入職了我們的對手企業。
我一直渴望與周慧合作，奈何宋志遠與對方老總脾氣不合，雙方賭氣絕不合作。
我也因此錯失了和周慧深度交流的機會。
這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
……
在食堂吃晚餐時，宋志遠找到了我。
他遞給了我一杯奶茶，像是什麼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樣：「待會和我媽通個電話，她想你了。」
以宋志遠的脾性，這是在給我臺階下。
我將吸管插入奶茶裡，吮吸了一口，點了點頭。
宋阿姨一直對我很好，辛苦了大半輩子的農村女人，淳樸又善良，心裡全是我和宋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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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過世後，我寄養在小姨家裡，小姨家也窮，她想讓我和表姐一起輟學進城打工。
是宋阿姨賣了一頭豬，替我交上了學費。
她總心疼我無父無母，對我格外地好，連老母雞下的雞蛋，也先煮了給我吃，宋志遠隻能眼巴巴看著。
時間久了，我也將她當成了我半個母親。
我帶來京市的冬衣裡，大部分是她親手織的毛衣，在貧困的學生時代，陪我度過了好幾個寒冷難挨的冬天。
宋阿姨的唯一願望，就是我和宋志遠能好好的，一輩子好好的。
她有很嚴重的心髒病，不能受刺激。
這也是我一直沒有和宋志遠提分手的原因。
6
萬思佳追宋志遠的陣仗鬧得很大。
她開著紅色敞篷跑車，肆無忌憚進入了禁止機動車入內的校園，停在了男生宿舍門口。
副駕駛上，擺著限量版的球鞋和最新的電子產品。
她拿著一個大喇叭，朝著宿舍樓喊：「宋志遠，我愛你，當我的男朋友吧！」
一時間，整個校園都沸騰了。
所有人都在傳，京圈小公主萬思佳在追校草宋志遠。
大多數人都在看熱鬧，也有相熟的同學為我打抱不平，安慰我。
還有的欲言又止、語重心長地提醒我：愛情在金錢面前，脆弱得可憐。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
校園網上有人傳了一段視頻。
男生宿舍樓下，宋志遠臉色漲紅，大聲告訴萬思佳，自己有女朋友了，請她不要再來騷擾。
萬思佳毫不在意，勾唇一笑：「那改天帶我見見你女朋友唄，我好向她取取經。」
這副淡定的樣子明顯氣到了宋志遠，他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宿舍樓。
萬思佳明顯還不夠了解宋志遠。
他是一個極其自卑且愛面子的男人。
一路以來，憑借著自己優異的成績往上爬，一心想靠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
怎麼能容忍自己被人說成一個靠女人、被包養的小白臉。
女強男弱的高調示愛，在宋志遠看來，更像是一場鋪天蓋地的羞辱。
第二天，萬思佳粘著宋志遠到教室旁聽。
下課後，同學們陸陸續續走光了。
宋志遠拉著我的手，走到萬思佳面前，脊背挺得很直：
「我想我有必要正式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女朋友，陳瑤。」
萬思佳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漂亮的眸子隻掃了我一眼，一臉的漫不經心。
她看不起我。
我素面朝天，頭發用一根廉價的橡皮筋束起，T 恤領口因反復洗滌而變形。
相比於她的光鮮亮麗，我確實相形見绌。
但我知道，她前世選擇當一個探險博主，一定喜歡有挑戰感的事情。
所以，她不會容忍自己輸給我。
我朝她揚了揚下巴：「我和宋志遠青梅竹馬，認識二十多年了，感情很好，宋志遠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你怎麼努力追他也沒有用。」
果然，她的眸底浮現出了些許興奮。
目光落在我和宋志遠緊握的手上，緩緩勾起唇角：「是嗎？那我們就走著瞧，看你們所謂二十多年的感情，能不能經得住考驗。」
我冷哼一聲，傲嬌地甩了下馬尾，拉著宋志遠的手就離開了。
宋志遠顯然對我的維護感到很滿意。
「瑤瑤，你看現在我多受歡迎，這麼多人追我，你可得有點危機感。
「你看看你，也不懂得收拾下自己，都到了大城市了，還像個村姑一樣，你也可以學學萬思佳啊，打扮一下，不然說不定哪天我就被其他漂亮女生拐跑了。」
不用哪天，你現在就可以和她一起滾。
還危機感，等你發現機器人開發者大賽沒有你的名額，再和我談危機感吧。
走到樓梯轉角，我立刻甩開了他的手。
不顧宋志遠的錯愕。
我一臉冷淡：「周慧約了我一起自習，先走了哈。」
7
萬思佳買通了宋志遠的舍友，從他們口中打聽到了宋志遠的喜忌。
她一改之前張揚的作風。
穿上了簡潔的英倫學院風短裙，頭發染回了黑色，剪了齊劉海，扎簡單的馬尾。
整個人看上去乖巧又狡黠。
每天都在宋志遠打工的手機店等他下班，想送他回學校。
宋志遠嫌勞斯萊斯過於招搖。
萬思佳就買了一輛粉白色的自行車。
我認出那是頂級奢牌的配貨，一輛就要四十幾萬。
宋志遠不搭理她，一個人氣鼓鼓走在人行道上。
萬思佳也不氣餒，慢悠悠騎著自行車跟在他身後，自說自話。
馬路上，那輛勞斯萊斯緩緩跟著他們。
事情總是從一些細節開始變味的。
比如宋志遠的態度，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疾言厲色地驅趕萬思佳。
他會在走太快時，停下腳步，等萬思佳追上來。
他會收下萬思佳親手做的小餅幹，還會在她展示手腕燙傷時，心疼地吹一吹她的手。
他忽然換了一副眼鏡，鏡架上的磨砂 logo 極其低調。
用了好幾年的破舊書包上，多了個簡約而不失精致的小馬掛件。
他騙我說這是學校推理社發的小禮物。
宋志遠篤定我見識淺，認不出這些低調無 logo 的奢侈品。
就像上一世，他篤定我愛他至深，所以從不會查他。
直到死後我才知道，每一年港城珠寶拍賣會，他都會拍下一條鑽石項鏈。
隨著他的財富和實力不斷增長。
鑽石一年比一年大顆，成交價逐漸高得驚人。
它們都被送去了萬家，成為了萬思佳在各種社交場合的一抹點綴。
他在向萬思佳證明，自己終於和她是一個世界的人。
8
期中考前的晚上。
宋志遠騎著那輛自行車，載著萬思佳回到學校。
萬思佳跳下車，笑得很甜，突然勾上了宋志遠的脖頸，獻上了一個吻。
宋志遠沒有推開她，反而一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手扣住她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盡管，這是我想看到的。
可我仍按捺不住怒氣，兩世堆積起來的怨氣，在這一刻終於找到借口爆發。
我衝上前去，拉開了他們，用盡全身力氣給了宋志遠一巴掌。
「宋志遠，我們分手吧！」
他被我這一巴掌打蒙了。
半晌。
「陳瑤，」他努力平復了情緒，然後以一種近乎冷淡的語氣開口，「是我對不起你，這一巴掌我受著。」
他下了單車，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看著我。
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的頭頂。
男人的神情在明暗交錯中讓人有些看不透。
「上了大學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京市是一個五彩斑斓的世界，人一旦見識到了繁華，就再也回不去那種簡單平淡的日子了。
「也許，我們都應該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多和別人試一試，不能總困在過去的回憶裡。
「所以，你想分手，我同意。」
我看著他平靜冷淡的面容。
不知怎的，想起十七歲那年。
一片金黃的麥田上，青澀的少年與我並肩而坐，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他對我說：「瑤瑤，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遼闊，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現在，這個人站在我對面，摟著另一個女孩的肩，告訴我，多和別人試一試。
我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很好，宋志遠，祝你得償所願。」
從始至終，萬思佳都沒有說話。
她抱臂靠在宋志遠懷裡，眼底滿是得意。
好像在說，二十年感情又怎麼樣，這個男人還不是勾勾手指，就成了她的戰利品。
9
果然，沒有誰能逃過鋪天蓋地的金錢攻勢，尤其還包裹著愛情這層絢麗的外衣。
物質上的滿足就像甜蜜的毒藥，一點點侵蝕著宋志遠的心防。
他拋下了一切雜念和萬思佳在一起，說服自己這不是包養，而是真愛。
宋志遠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換了最新款的手機，穿上了隻在時尚雜志上出現過的衣服。
搬出了學生宿舍，住到了萬思佳的高級公寓裡。
頻繁翹課，幾乎不在學校出現。
聽說萬思佳承諾他，即使不上課，畢業證也照拿。
她帶著他出席各種高端社交場合，介紹他是頂尖學府的高材生。
仿佛有了這層身份加持，萬思佳的虛榮心，也能得到一點滿足。
畢竟學霸和男模，總歸是不一樣的。
可這樣的宋志遠，和她精心搜集到的限量款包包，有什麼不同？
不過是點綴身份的物件罷了。
他們在忙著約會時，我和周慧正埋頭於機器人手臂的優化方案，認真討論每一個細節。
夜晚的實驗室裡，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與電路板混合的獨特氣味。
窗外突然綻放了一朵朵巨大又絢爛的煙花，照亮了整個夜空。
我和周慧索性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欣賞起了這場免費的煙花盛宴。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萬思佳為宋志遠放的定情煙花。
第二天甚至上了娛樂版面。
小情侶的臉照得一清二楚，宋志遠滿臉得意，萬思佳隻是唇角微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