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可為你家添了個大兒子！你竟說我還不如她？」
「當初我懷孕的時候，可是你們跪著求我生的！」
哭號的聲響布滿整個房間，我徑直走了出去。
臨走前，我看著李媛媛目光滿是怨毒地盯著我，仿佛她這一切都是我給她造成的一般。
幾年前，她懷孕時看著我得意地說我媽媽沒福氣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如今我看著面前崩潰瘋癲的李媛媛和蠻不講理的奶奶，目光不由得逐漸冷了下來。
8
我進校實習的第一個月，林俊龍便因為成績問題被調到了最差的班級。
為此，我奶特意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來罵我。
「你弟弟怎麼就被調到最差的班級了，你不是實習老師嗎？怎麼辦事的？！」
電話另一端李媛媛的聲音也跟著趾高氣揚起來：「我就說她應該被撵出家去。」
我聽著隻覺得諷刺至極，我奶哼了一聲，也跟著威脅我。
「你別以為我不會把你趕出去，要不是看在你現在剛實習的份上，這麼對你弟弟我早就不讓你進家門了，你最好知道感恩。」
我笑了。
住著我的房子說撵走我，還想讓我對她抱有不趕之恩？
諷刺幾乎掛滿了我的臉，我直接將手機攝像頭朝後轉去，學校大門口林俊龍正和他班級上的混混青年站在一起。
他本就愛裝混混打架，如今換了差班，他幾乎如魚得水般玩得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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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林俊龍，緩緩把手機屏朝他轉去，見視頻那端是家裡人，李俊龍立馬滿臉不耐煩。
「奶奶說讓我幫你回到原來的班級，你願意嗎？」
我故意開口朝林俊龍問著，一群社會青年中，林俊龍騎著別人的鬼火摩託車正在拍照炫耀，聽見我的聲音後，他臉色滿是不耐煩地喊道：「什麼回去，我擱這待著挺好，別煩了，再煩回家整死你啊。」
聞言，我看著我奶奶臉上神色瞬間就僵了起來。
「你，你這孩子……」
在她的慣養下，林俊龍早就長成了誰也不服、目無尊長的混混，而我看著電話另一端兩人吃癟的模樣，直接笑了笑，轉身便掛斷了電話。
臨走前，我看著林俊龍在人群中和人爭著騎鬼火的喊叫模樣，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晚自習臨上課前，我特意和主任一起吃飯。
吃完飯回學校的路上，我故意帶著趙主任一起走學校的小路，這條小路上，林俊龍和那幫混混時常在這收保護費。
主任也經常來抓，但總有來犯的學生。
路上趙主任看著地上的煙頭，似是想到什麼一樣朝我說著。
「我聽說你有個年紀很小的弟弟也在這上學，你可要好好管教他啊。」
我自是聽得懂他話裡話外的意思，畢竟林俊龍的品行在整個老師辦公室都是出了名的，於是在他語重心長的目光下，我忙搖了搖頭。
「趙老師，我家重男輕女，我實在是管不了，您能管您就放開管吧。」
聽著我的話，趙主任也嘆了口氣，不服管教的熊孩子多得是，這樣誰都管不了的他也不是沒見過。
他張口想對我說什麼，就聽見另一邊學生求饒的聲音。
「我錯了，龍哥，我真沒錢交保護費了。」
我把目光朝遠處看去，隻見樓的拐角處，林俊龍正抽著煙帶著一幫小弟耀武揚威地站在那。
「媽的，你不交保護費我的鬼火錢從哪來？！」
暴躁的罵聲從林俊龍口中罵出，我看著他抬腿就朝那學生踹去，慘叫聲響起，趙主任立馬瞪了我一眼，隨後朝那群學生大喊著。
「哪班的學生？！ 給我過來！」
威嚴的聲音響起，我看著跟在林俊龍後面的小弟們趕忙害怕地往後跑，隊伍瞬間四分五裂。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報信的聲音響起，原本圍在這兒的人一瞬間全散開來，唯獨林俊龍站在那，眯著近視眼模糊間看見遠處的身影是我，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得意叫囂。
「什麼老師，她就一破實習的，有什麼好怕的，都給我回來！」
說著，他不耐煩地一揮手指著我。
「你來幹嘛？跟那老不死的說我不回原來的班級，讓她別煩我。」
見狀，我身邊的趙主任臉都黑了下來，眼見林俊龍囂張地朝我倆越走越近，我趕忙「好心」提醒。
「趙主任在這，你還不趕緊把校服穿好？」
聞言，林俊龍臉色瞬間更煩了，剛才沒收到保護費讓他格外不滿，他嘀咕著朝我罵罵咧咧。
「媽的，不滾是吧，還他媽敢管我？」
下一秒，他揮著六親不認的甩棍朝我扔了過來，我忙向後一躲，慘叫聲從我身側響起，我看見身前趙主任捂著胳膊憤怒地直接大喊。
「林俊龍是吧！叫你家長來，你被開除了！」
這一嗓子比之前的呵斥更清楚，林俊龍此刻也走得足夠近了，他高度近視下終於看清了趙主任的臉，被嚇得愣站在原地。
不一會兒，我爸的車從外面匆匆開進來，林俊龍站在辦公室內，臉色還有些不服，而我爸卻被趙主任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早就聽說你家孩子頑劣不堪，以前欺負我弟妹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如今你家孩子能耐得能打老師了！」
怒吼聲在辦公室裡震響，我看著我爸趕忙低聲下氣地道歉，而門口聽到林俊龍「欺負老師」這幾個字眼的學生小弟紛紛朝屋裡的林俊龍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林俊龍見狀臉上更是得意起來，此時我嘴角不動聲色地向上揚了揚，隨後朝暴怒的趙主任解釋。
「林俊龍他是認錯人了，不是故意要打您的。」
聽見這話，沒等趙主任說什麼，林俊龍忙站出來否認。
「我沒看錯！」
又臭又犟的神情從林俊龍臉上露出，他滿是得意地揚起頭，見門後小弟們崇拜的眼神更甚了，他更是覺得自己牛逼起來。
我瞧見後眼底滿是嘲諷的笑，趙主任原本有些緩和的情緒瞬間暴怒起來。
「好好好，這麼不服管教，那就滾回家別學了！」
伴隨著最後一聲怒吼，我爸帶著林俊龍灰溜溜地滾出了學校，出了校門，我爸不滿地想要訓斥林俊龍。
然而他剛一回頭，便看著林俊龍得意地仰著臉，腳踩著豆豆鞋抖著腿的模樣，我爸頓時被氣得怒火攻心，整個人暈了過去。
9
林俊龍被學校開除後，爸爸也因此被領導翻起舊賬丟了工作，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窩在家裡。
林媛媛時不時便哭上一場，奶奶數落全家的嘴更是不停，終於，她不知是從哪兒聽到，說這是家裡老人在鬧才過得不順遂，非要拉著全家人一起回老家上香。
上墳時，我跪在墳前看著我奶奶手裡拿著一根香嘀嘀咕咕地求著保佑，和她不同的是，李媛媛手裡一邊拿著香祈福一邊怨恨地看著我。
回到老家的土宅子裡，李媛媛被奶奶指使著忙裡忙外，向來貪圖城裡享受的她臉上寫滿了嫌棄。
「沒用的東西，連生個火都不會。」
我奶又日常地數落著李媛媛，隨後把手指指向我：「還不趕緊幹活！連你弟弟都管不好。」
我順口答應著，見狀我奶更是趾高氣揚，轉過頭繼續朝李媛媛耀武揚威，然而沒到十分鍾，她便被濃煙嗆得灰頭土臉地跑了出來。
「小癟犢子，讓你生火做飯，你想嗆死我不成！」
我奶怒得指著我便要朝我扇來，前院發小家的父親見狀趕忙上前攔下。
在我發小父親的盛情邀請下，我們一家子到了他家吃飯，一進他家院門，我便看見林俊龍被院子裡那輛全新的鬼火吸引得走不動道。
飯桌上，我爸和發小父親兩人喝酒長談，我奶和李媛媛兩人互不相讓地鬥著，林俊龍則是眼神時不時往院外瞄。
我故意從一旁的桌上拿起煙朝林俊龍遞了過去。
「我發小陳俊的煙，從上面讓人帶回來的呢。」
聽見我的話，林俊龍臉上立馬露出不屑，然而當他的目光看到桌子上的鬼火摩託車鑰匙和煙時，眼中神色立馬變得貪婪。
「不就是煙嗎？誰沒抽過似的。」
林俊龍臉上裝著不屑地開口，眼饞的神色卻暴露了他。
等我爸他們吃完飯朝外面走時，林俊龍早就沒了蹤影。
我奶先是喊了喊，見林俊龍沒了影以為他又跑到哪玩去了，便也沒再多管。
「還是你家那個爭氣，一胎就生了個兒子。」
院裡，我奶瞪了我一眼，隨後目光不爽地看著李媛媛，朝發小家奶奶說著：「不像我家，娶的頭一個沒福報就算了，這第二個整日跟個娘娘似的，什麼活都幹不好。」
聞言，我看著李媛媛瞬間就怒了，她帶著哭腔喊道：「我為了給你們家生個兒子都快沒命了，你還想讓我怎麼著！」
眼看著兩個就要吵起來，發小家趕忙上前攔著，臨被拉走前，我奶一副胡攪蠻纏的模樣看著我罵道：「沒用的東西，賠錢貨，你連你弟腳趾都比不上！」
「還是我大孫子好。」
帶著醉勁兒的話音從我奶口中傳出，我走在眾人身後，聽著她的話，心裡想著：早點結束這一切吧。
這麼多年，戲也該看夠了。
10
夜晚，醒了酒的我奶上廁所時見我拿著香從後山走回，她疑惑的眼睛立馬瞪得老大。
「大半夜的你去後山幹什麼了？！」
聽見她說話，我假裝地躲閃，見狀她更是急了，她死死地抓著我胳膊，一把將我手裡的東西搶過來。
見裡面是黃紙, 她瞬間眼睛一瞪，我趕忙假裝害怕地吐著實話。
「我聽發小奶奶說後山有一處狐仙洞很靈驗, 就尋思去拜一拜……」
我話還沒說完, 便看著我奶著急地站直了身子。
「小兔崽子，有這種好事你竟然偷偷去！」
說著，我便看我奶急匆匆地進屋去拽我爸，然而我爸喝得醉，睡得正香, 我奶不滿地瞪了眼跟著睡的李媛媛, 轉身自己拎著香朝後山走了過去。
11
一夜過去，兩個人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我醒來時, 看到我爸接到電話後驚慌無措的神情。
「什麼！俊龍偷騎車上路，撞到我媽一起死在山石旁了？怎麼可能？」
猶如五雷轟頂，我爸瞬間整個人軟了下來。
李媛媛更是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嗓音：「我兒子怎麼了？！」
然而沒等他們緩過神，報警的村民便帶著警察來到家裡接走了我們。
後山車道多是回旋轉彎，路邊山石居多, 看見兩人的屍體時, 我爸渾身一軟便倒了下去, 李媛媛更是崩潰尖叫著朝林俊龍的屍體撲了過去。
而我看著面前躺在血中手握黃紙的屍體，臉上神色沒有半點波瀾。
耳邊哭號聲刺耳，李媛媛在哀號中把目光看向我，神色癲狂地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嫉妒我兒子害他的？！」
我趕忙無辜地搖著頭, 發小一家見狀把我護在身後。
「昨天她和你們一起回家, 我們可都看見了，你兒子偷車是他咎由自取，你少在這找替死鬼！」
「以後我大孫子肯定聰明。」
「此自」混亂中，我站在人群後漠然地看著這一切，最後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我奶身上。
其實後山哪有什麼狐狸洞, 後山那兒，是我媽的墳。
我什麼都沒做。
我隻是, 給了他們選擇罷了。
有些人，無論給他多少選項，他都能自己走到死路上去。
媽, 你安息吧。
12
李媛媛也在重大的打擊下, 變得神志不清。
我爸中了風，行動極為不便。
他開始對我和顏悅色起來，念叨著說以前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對我好, 雲雲。
我隻笑笑，什麼都沒回應。
第二天，我就消失在了那個家。
需要我養老, 給我幾個好臉, 就覺得我會屁顛屁顛地無私奉獻？
別做夢了。
和他們斷了聯系, 我自己找了個城市生活，誰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能帶走的財產我都帶走了。
房本我也帶走了，但是沒賣。
等他們死的那一天, 我會回來收房的。
但是其他的，就別想了。
自己挨著吧。
此後，我也再沒回過那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