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例如，狗皇帝對我的身體虐待。
例如，隨時被害命的危險。
還有爬狗洞的委屈。
老柳妃溫柔地輕撫我的背，聞言笑出聲：「傻瓜，大門關了是因為最近出現陌生的太監小宮女在附近徘徊走動，不是防著不讓你回來。」
「當代寵妃鑽狗洞，傳出去都要丟臉死了。」
熟悉的尖酸刻薄語氣，引得我破涕而笑。
她捏著帕子為我擰鼻子：「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裡不止一個諸葛亮。」
「有我們在，保你能平安回到這裡。」
「至於你擔心凌貴妃回來的事情，你放寬心，不會發生的。」
我不清楚老柳妃為什麼能篤定凌貴妃不回來，但她說是，那就是了。
從我穿越來，睜眼看到柳姨娘布滿青紫屍斑的屍體躺在床下時，我就知道躺平才是最好的選擇。
所謂爭取權力，改變命運，都是用命換的。
嫡姐與小書生私私相授，被我在花園裡的後山中撞見。
我沒有貿然透露出去或者跑到林家人面前提起，是因為我知道即使說了，他們也會隱瞞下去。
大不了直接把我毒死，再對外宣稱得了重病而死。
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毫無地位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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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我聽話，才能保命。
10
遲了兩個月的烤魚，最終還是進了老柳妃的肚子裡。
老嵐妃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感嘆道：「我曾經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吃一口漁滿池裡的魚。」
「可惜那香味一飄過來，我就忍不住嘴了。」
我在魚池裡撈了足足六條魚回來，就是為了讓全部人能嘗到。
老常妃優雅地用帕子擦嘴巴，笑道：「那你不怕違誓的報應在身上？」
老嵐妃憨厚地一笑：「要遭報應的那個人在皇陵裡躺著呢。」
「我每次發誓都以他的名義。」
「他也知道這件事，可能是怕那些狠毒的報應會應驗在身上吧，比我還早躺進棺材裡，活該！」
老妃子們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笑倒在一邊，被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我們嬉鬧的菱霜攙扶起來。
眼尾掃過她臉上的疤痕，我不經意地問道：
「很疼吧。」
她一愣，轉而笑道：「不疼，奴婢運氣好，能活下來就是天大福氣。」
我讓她把我攙扶出去，春嬋在外面等了那麼久，該等累了。
經過長長的走廊時，我仔細打量著身邊人的眉眼，越看越心驚。
實在太像了。
沒有那道疤痕，我與菱霜就像是雙生子。
菱霜似是察覺到我的忐忑，反而坦然開口：「單憑奴婢這張毀了容的臉，就絕無機會出現在陛下的面前。」
「而且奴婢此生最向往的就是能出宮，過上普通生活，而不是尊榮富貴。」 她遙遙看向高大宮牆，「所以林主子擔心的某件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我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麼。
但門口等待的春嬋瞧見我，已經往我這邊走。
菱霜突然抱緊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你要相信娘娘們的本事，她們比你想象中還要有本事，隻要聽她們的吩咐，事情準會解決的。」
「還有，謝謝你為我承受的一切。」
春嬋來到我身邊時，滿眼警惕地盯著菱霜，語氣不善道：「你知道你抱的是誰嗎？」
「是當朝盛寵的林妃，是陛下夜夜寵幸的女人，她金貴的身子是你這個卑賤的奴婢可以抱的嗎？」
她身為貼身宮女都沒抱過！
在春嬋還要說出更羞恥的話前，我趕緊抱住春嬋：「噓，噓，噓。」
「我也抱過你，當扯平了。」
拉過耳紅面赤的春嬋，走至大門口，我終是忍不住回頭。
菱霜還在原地看著我們。
夜裡，我看著熟睡中的皇帝，他模樣端正俊美，放在現代簡單包裝一下，都能進娛樂圈當 208 萬。
眼裡是皇帝，腦海裡卻復現出菱霜的身影。
聯想到老柳妃她們提起過先帝是個渣男，玩得也很花。
逼得如此溫婉的女子寧願刮花自己的臉，千方百計地逃離他身邊，肯定是發生了很恐怖的事情。
顯然，皇帝在變態的手段上比他爹更青出於藍勝於藍。
我嫌棄臉，用力一腳把皇帝踹落在地後，隨後驚呼道：
「陛下，您又夢魘滾落在地上了！」
「快起來，別冷著。」
皇帝身體不適，全身疼痛乏力，被我踹落在地上，也隻是迷迷瞪瞪地往床上躺回來。
又把我摟在懷裡，嗓音嘶啞，含糊道：「愛妃你別鬧，朕好累。」
我眯著眼，緩緩笑開。
累就對了，以後有的累。
11
最近的皇帝有點累。
他低頭看了眼正在批閱的奏折，紙上的字體不時地變大又變小，閱讀起來很吃力，索性丟開筆。
身邊的錢貴立刻上前，貼心為他捶了捶疲累的肩膀和腰：「需要召林貴妃來陪陛下嗎？」
皇帝痛苦臉：「就沒有其他選擇？」
他現在看著林貴妃，心裡就開始犯怵，然後腰疼，最後身體無力。
太醫院的補陽藥也喝得想吐。
錢貴面色沉重：「沒有。」
「林貴妃最近在宮中舉辦運動大會，勝出隊伍可得到一周的出宮時間作為獎品。」
「活動之火爆，全後宮的妃嫔們都踴躍報名參加，然後日夜操練，爭取在比賽中奪取勝利。」
「現在她們抡起胳膊就能把您舉起，建議您別衝動。」
皇帝眼神懷疑，非要點一個妃嫔：「朕記得沅妃身子最是嬌弱，根本不可能練成功。」
「今晚就去沅妃那裡。」
錢貴勸不住皇帝，隻能幽幽嘆氣。
他記得前幾日圍觀妃嫔們的訓練，看到嬌小的沅妃一反嬌弱的模樣，一臉兇狠地掀翻兩個宮女。
戰力之高，現在的陛下完全無反抗之力啊。
當夜，皇帝神色嚴肅地坐在榻邊，看著已經做了幾十個俯臥撐後還要做上下蹲的沅妃。
他出聲制止：「沅妃，朕在這裡，還不快來伺寢？」
沅妃停下來，看了眼生病後消瘦了一圈的皇帝，然後伸出手腕握拳：
「陛下，我們玩點刺激的，您能掰倒臣妾一次，臣妾就脫一件衣服。」
這遊戲好玩，皇帝興趣被勾起。
第一回合，沅妃險勝，皇帝脫了。
第二回合，沅妃勝利，皇帝又脫了。
……
輸到無衣服可脫，皇帝才沮喪著臉說：「沅妃，朕累了，該休息了。」
對面的沅妃臉上沒有流一滴汗水的輕松狀態，這讓他大男子尊嚴全失。
他才不想玩這種愚蠢的遊戲呢，又粗魯又浪費時間。
說完，他躺進被子裡，翻身背對著沅妃。
不一會兒，床上傳來了酣睡的呼嚕聲。
沅妃嘴角微微勾起，無聲說了兩個字，繼續未完成的上下蹲：
「弱雞。」
皇帝在沅妃那裡碰壁後，沉寂了一段時間，然後又死灰復燃地找另一個妃子嘗試。
一連碰壁受挫三四次後，他終於清楚認知到自己後宮的變化。
他圈養的金絲雀們，都變成雄鷹了。
隻有他是弱雞。
「唉，難道朕的後宮中除了林貴妃外，就找不出第二個沒有參加那該死的運動會的妃嫔了嗎？」皇帝憂愁不已。
他嘗試過找林貴妃。
林貴妃待他溫柔體貼，不會一言不合就跟他掰手腕，也不會拉著他深夜跑皇宮。
但是。
「太醫勸朕戒色欲，朕聽了，她卻被子一掀，如狼似虎地撲向了朕……」皇帝閉了閉眼，昨晚的經歷如同上刑，歷歷在目。
他神情悲憤道：「朕高喊不要，她硬要！」
又咬牙問道：「你們這群守在門外的狗奴才，當時為什麼不來救朕？」
聽得入迷的錢貴震驚：「啊？」
聽出皇上的怪罪之意，他急忙跪地求饒，急中生智道：「奴才認為罪魁禍首是林貴妃。」
「她身為妃子卻無視陛下的帝皇威嚴，先是慫恿妃嫔們參加活動，霍亂宮闱，後不顧陛下的意願，強要，是為不敬。」
「參照先帝之例，理應將她送入冷宮，以儆效尤！」
皇帝又不舍得了，目光惆悵：「林貴妃太像雪若了。」
「找不回雪若，有個替身在，朕看著心裡也有念想。」
凌貴妃已失蹤多月，毫無蹤跡可尋，派去打探搜索的護衛也一無所獲。
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一點蹤跡也沒有。
錢貴摸不著他的心思，猶豫道：「林貴妃那處還去嗎？」
「據奴才所知，林貴妃這幾日在太醫院奔走，說是委託太醫院研制開發更多的……用品助陛下一力。」中間停頓部分，不言而喻。
皇帝不是傻子，他聽懂了，腰更疼了。
雪若的替身都不香了。
他嚇得臉色青白，連退幾步：「不！」
「朕不想看到她了，錢貴你現在磨墨備紙，廢妃之事必須提上來！」
「還有，讓太醫院停止研發，朕不需要了！」
「立刻，馬上！」
12
拿到聖旨的那一刻，我嘴角的笑容差點壓抑不住。
隨後，我狀若瘋癲地又哭又笑。
春嬋原還在鬱鬱寡歡中，見我這模樣，以為我大受刺激成瘋子了，頓時抱著我，大聲哭道：「我可憐的主子！沒有恩寵又如何？您還有春嬋呀。」
「您去哪裡，春嬋就跟著去，這輩子我就伺候著你，您別害怕！」
她是個淳樸忠心的好女孩，卻跟了我這個壞娘娘。
我壓抑住愧疚心, 掙脫開春嬋的雙手，在地上嘶吼, 扭曲，陰暗地爬行。
領頭的太監嚇得連連尖叫，奪門而出：
「瘋了！林貴妃瘋了！」
不久後, 林貴妃成了瘋子的消息應該傳遍了整個後宮。
隨行來的錢貴倒是不慌，目送那位太監遠去的背影後才踱步到我面前，小聲道：「林貴妃，人走遠了, 您不需要再裝瘋賣傻了。」
我這才冷靜下來, 利落地起身整理起頭發和衣裙。
春嬋的眼淚還在掉, 對這轉變有點蒙，張了張嘴：「主子，你不是瘋了嗎？」
看著她哭得通紅的眼，我心裡升起一股罪惡感。
我有罪, 前欺壓老太醫，後欺騙小宮女。
一點都不尊老愛幼。
若有報應, 希望報應在狗皇帝他身上。
我摸了摸她的頭，憐惜道：「我沒瘋。」
「我要去冷宮了, 你願意跟隨我一同前去嗎？」
「那裡清冷陰暗, 沒有權勢也沒有富貴, 隻有普通的主僕生活，你要考慮清楚。」
「若你不想跟著我, 我會跟錢公公商量，請求他幫你再尋一個性格好, 待人慈善的主子。」
春嬋淚眼蒙朧，緊緊拉著我的衣袖，堅決道：「奴婢這輩子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您！」
與春嬋溝通完畢後, 春嬋立刻著手收拾行李。
錢貴送我們到冷宮。
到了門口，我轉頭看向錢貴，笑道：「此次計劃沒有錢公公相助，怕是沒有那麼輕易成功。」
「謝謝您。」我用了尊稱。
錢貴受了下來，也淺淺一笑：「還個人情賬罷了。」
「望林貴妃回到冷宮後，向德主子說一聲, 當年恩情深重，今日還了的隻是微薄一點, 餘生還不盡。」
我問道：「錢公公為何不親自跟德主子說？」
都到門口了, 哪有不進門的道理？
錢貴擺手：「皇上那邊也等著奴才回去稟告，就不上門叨擾了。」
「還有林貴妃之前鬧的運動會, 陛下不好意思取消。」他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現在全都推到奴才身上，忙壞了。」
「太醫院也忙得很，原來您下了命令讓他們連夜趕工, 趕了一倉的補陽藥。」
「現在陛下喝不完, 發給妃嫔們了。」
頂著剩下兩百九十九個秀女們同情的眼神，我表面悲苦，心底卻樂開花。
「完我」我從不勉強別人。
錢貴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我推開冷宮大門，入目便是一排的妃子們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我熟絡地往最角落處走：「春嬋，給我拿把椅子放這兒，以後這位置屬於我了！」
「是！主子！」
歡聲笑語不時從身邊傳來, 我閉了閉眼。
真好，我回來了。
我，回家了。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