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來是因為這仙草的確罕見，連太醫也不知道，這仙草的花瓣雖能入藥，隻是莖葉的汁水卻是有毒的。
呃，那啥怎麼不算毒呢。
我們住的客棧挺大，葉清塵之前是專門租下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子的。
此刻院子裡鴉雀無聲，那群暗衛想來是被支走了。
我看著浴桶裡已經打好的水，眼前卻閃過某人泛著春潮的一雙眼。
理智和衝動在我腦內打了起來。
最後衝動一巴掌扇飛理智，我推門而出，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門沒鎖，露著條縫。
我剛要聞著味把腦袋湊過去，就被門縫伸出的那隻手扯了進去。
陷入黑暗中的身體本能要反抗，熟悉的梅香味卻撲鼻而來，我被一隻手蓋住了眼睛。
對方微微抬起了我的下巴，一聲含糊地嘆息後，他低頭咬上了我嘴唇。
真的是咬！
是咬啊！
我呼痛出聲，屋內醞釀出的曖昧頓時蕩然無存。
葉清塵有些呆愣地和我分開了一些，他低頭看了一眼我被咬腫的下唇，和我溢出眼角的眼淚（疼的）。
下一秒，不知腦補了什麼，他有些踉跄地倒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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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小柳兒，我不該強迫你……」
說完，他仗著自己輕功比我好，不顧我阻攔，直接從窗戶躍了出去。
我滿頭霧水地追到了院子裡，仰頭看著躲在樹上死活不下來的人。
我強忍躁意：「你下來。」
葉清塵面如赤霞，卻堅定搖頭：「不行，你不願意。」
「我沒有不願意。」
葉清塵：「我不信。」
我本就燥得不行，全靠內力壓制才能勉強維持理智。
葉清塵這麼磨磨唧唧的，要不是我知道自己輕功不如他，早就爬上去把人薅下來了。
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了。
問題也不大，這題我從小就會。
我深吸一口氣。
「葉哥哥，」我仰臉看他，「小柳兒最喜歡葉哥哥了，葉哥哥下來好不好？」
口令正確。
不過眨眼的工夫，葉清塵直接從小樓那麼高的樹上一躍而下。
隻是也不知是被毒性影響，還是激動過頭，大齊如今輕功最頂尖的人腳下一滑，差點臉著地。
不過他管都沒管，幾乎是腳不沾地地卷走了我，把我重新扔進了他房間。
果然，這種時候即便是右相，也是不要臉的。
19
羅浮山畢竟太遠，京城如今已是暮春。
許是要入夏了，最近幾天總是陰雨不斷。
嚴尋千睡夢中被雷聲驚醒，心神不寧地下床推開了小窗。
難得的，他此刻的不安不是為了宮中的葉朝雨，而是為了久行未歸的謝柳。
他一直沒等到謝柳的回信。
他知道謝柳不會對他使性子，如果能看到他寄去的信，恐怕還會高興得不行，抓破腦袋也要給他寫一封挑不出錯的回信。
所以是沒收到他的信吧。
嚴尋千從不懷疑謝柳對他的在意。
畢竟除了他，這世上哪還會有第二個人願意關心她，願意不顧家世娶她呢。
他自認自己對謝柳已是極好了。
哪怕謝柳三年前做了那種事，他不也隻是說了幾句氣話而已嗎？
雷雨聲勢浩大，嚴尋千就站在屋內不停地列舉著自己對謝柳的好，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說到最後，他莫名的不安終於淡去，那種隱隱失去了什麼的感覺也被他拋之腦後。
「是的，我對謝柳問心無愧，她該知足了。」
何況他不是也給出了承諾嗎。
等她回來，他就向將軍府下聘書好了。
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他也許願意原諒她了。
20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我才被硬生生啃醒。
我伸手想擋住後頸，卻被得寸進尺的某人，連手指一並含進了嘴裡。
「葉清塵！」我不滿地輕蹬了他一腳。
「哥哥在呢。」環在我身上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葉清塵此刻像極了吸飽精氣的妖精，又美又浪，極為勾人地扒著我不肯放手。
爹親啊，這誰頂得住啊。
幸好在即將色迷心竅的前一刻，我總算想起了正事。
藥還沒送回去呢！反賊還沒抓呢！
那麼多事沒幹呢，怎麼睡得下的！
我撲騰著要起床：「咱們得快點返程了。」
雖然葉清塵提過一嘴，說是傳出宮的消息刻意誇大過，葉朝雨的情況遠沒有傳聞中糟糕。
但那也是中了毒啊。
解毒還是盡量早些才好。
誰知葉清塵突然擺出了一副怨婦臉：
「想來是我年紀大了，留不住你的心。剛醒來便要把我從榻上踹下去不說，眼下也不知是為了誰，才急著要回去。」
我：？
為了你妹妹啊大哥。
為了幫右相大人保住最後的光輝形象，我兩指一掐，捏住了他仍然蠢蠢欲動的嘴。
這下輪到葉清塵：？
我認真道：「少陰陽怪氣，也不要想七想八，著急回去是怕葉貴妃身體受不住，和其他人沒關系，懂？」
葉清塵乖乖點頭。
結果我剛松手，他又開始喋喋不休：
「但回去之後的事誰說得準呢？你從小就心軟還好騙，萬一某些人賣賣慘，說幾句軟話……」
我側眼看他。
葉清塵識相吞下後半句，湊上來親了我一口。
「那也沒關系，我來把人氣走。」
咦。
這麼說的話。
退親那天我好像真能借到這張嘴了。
21
這次不用再刻意拖慢腳步，我和葉清塵快馬加鞭，在入夏前趕回了京城。
自打葉朝雨中了毒後，小皇帝日日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代之。
得了信後，他連整頓的時間都沒給我們，直接把我和葉清塵接進了宮裡。
也是在宮裡，我第一次正式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葉貴妃。
葉朝雨面色有些蒼白，即便快入夏了，仍然裹著冬日的大氅。
不過見了我們後，她最關心的卻不是仙草。
「抓住那些人的把柄了嗎？」
葉清塵也是極為了解自己妹妹，半句沒提仙草，先是把審出來的消息說了一遍，又把他們之前定下的計劃快速完善好。
皇帝在旁邊急得不行，明顯很想插話問仙草的情況，又不好意思打擾這對兄妹商量正事。
這時，他看到了旁邊明顯在放空的我。
小皇帝偷偷給我打了個手勢。
小皇帝：跟朕來。
我：？
同樣聽不懂政事的兩個人湊到了一起，跑去殿外吹風。
「你們真的找到仙草了？是江老太醫說的那個，能治好朝雨的仙草？」
「陛下放心，江老太醫已經點過頭，解藥今夜戌時便能配好。」
小皇帝臉上的焦慮這才散去，而後便毫無架子地坐在了臺階上，還揮手讓我一起坐下。
我覺得不太好。
小皇帝倒覺得沒什麼：「坐吧，這兒又沒外人。」
我想了想，坐到了他下面一節臺階上。
剛放下屁股。
「朕是不是很沒用啊？」
壞了，衝我九族來的。
我斟酌又斟酌，想著怎麼說才能既不得罪人，又不至於太虛偽。
不過好像也不需要我回答，小皇帝自己就有答案。
「朕就是沒用，其實中毒的人本來該是朕的，是朝雨替我擋了災。」
其中細節他沒有多說，但小皇帝的愧疚與自責溢於言表。
「朕總想著要逃避，當年想逃開皇權鬥爭，後來又想躲開自己的責任。三年前朝雨剛入宮時總管著我，我還不知好歹，和她嗆聲。」
「可我知道，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朝雨了。」
三年前，葉朝雨也不過是我如今的年歲。
如今的我才剛意識到自己想要什麼，當年的她卻已經毅然決然地入了宮，拉著十五歲的小皇帝的手，一步步蹚過陰謀詭計，走到了如今。
「所以朕是真的很謝謝你，也謝謝右相。如果沒有你們，沒有仙草，朕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陛下，別光口頭感謝啊。」
身後的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葉家兄妹走出來，低頭看著扮演石獅子的我們兩個。
葉清塵朝我伸手：「地上涼不涼？快起來。」
葉朝雨虛弱地瞟了皇帝一眼：「三。」
不等她數到二，皇帝哧溜一下就蹿了起來，跑去她身邊噓寒問暖。
人家夫妻倆正說著話，葉清塵毫無眼力見：
「陛下，你的感謝呢？」
小皇帝還在那邊跟葉朝雨保證，以後絕對不隨便往臺階上坐，聞言愣了片刻。
葉家雖然是清流，但畢竟代代官居高位，絕不差錢。
至於其他的……
小皇帝有些苦惱：「右相你直說行嗎，朕猜不到你想要什麼啊。」
葉清塵把我往前一推。
「容臣為您介紹一下，這位便是七年前故去的謝將軍之女謝柳。」
小皇帝恍然大悟：「啊，就是你總提起的那個……」
葉朝雨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疾手快到不像個病人。
葉清塵面不改色：「其實這次能成功取到仙草，她功不可沒，所以臣鬥膽想為她討個恩典。」
我和小皇帝就看著這人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大串。
然後。
然後小皇帝痛快地點下了頭。
於是七年前我爹去世後，將軍府一直懸而未定的爵位，我二叔三叔家幾個堂兄爭來爭去的那個爵位。
就這麼落到了我身上。
22
聖旨送到將軍府上時，二叔三叔一家全炸了。
不過都是老狐狸了，他們很快接受了事實，並紛紛備禮來探望我。
一會兒是二堂姐求我原諒她以前的挑釁，一會兒是三堂妹讓我幫她相看好郎君。
甚至三嬸還想把她娘家的外甥介紹給我。
二堂姐趕緊表忠心：「三嬸！什麼張生劉生的，哪裡配得上柳柳！柳柳是與長平侯世子有婚約在身的！」
啊。
提醒我了。
我就說回來後事情太多，好像忘了點什麼。
原來是把嚴尋千給忘了。
眼看這些人又要開始爭論嚴尋千配的配不上我，我嫁出去後將軍府以後由誰管理……
「和我爹在世時一樣，你們佔的東西還回來就好，其他的我既往不咎。」
說到底，愛貪便宜是人的本性，他們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這些年到底沒有虧待過我，也沒做什麼鉤心鬥角的下作事。
我無意報復他們，但也不願接受他們虛偽地討好。
各歸其位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23
處理將軍府並沒有花費我太多時間。
浪費時間的是和長平侯府的婚事。
甫一照面，未等我表明來意，嚴尋千便習慣性地朝我抱怨道：
「你回京這麼久了，為何才來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