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綺夢畢竟是我第一個攻略對象。
我和她朝夕相處了三年。
人非草木，又孰能無情？
見我一聲不吭，系統又「嘿嘿」地笑了兩聲。
【你喜歡上她也很正常，畢竟她長這麼漂亮。
【而且據我所知，幾乎所有人都會對第一個攻略對象產生感情。
【這些人中，又有一半人會選擇永遠留下來。】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又聽系統問：
【宿主，你想留下來嗎？】
我默了默。
坦白地說，和周綺夢朝夕相處的這三年，我確實不止一次地冒出過「或許她已經忘記男主，愛上我了」「或許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的念頭……
隻是現在看來，我實在是太想當然了。
我和周綺夢的關系，是看似堅固的冰塊。
隻要太陽一出來，就注定化成一攤狼藉的泥水。
8
清早時，周綺夢急匆匆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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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她去上班了，可臨近中午時，她的助理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說公司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籤署，但她怎麼都聯系不到周綺夢。
「小周總今天還來上班嗎？」
我愣了愣，回過神來，熟練地幫周綺夢打掩護。
「她今天有事，你直接籤吧，出了問題找我。」
助理連連答應，掛上了電話。
不知為何，我有種直覺。
周綺夢一定去找孟軒臣了……
果然，傍晚時分，我收到了一個視頻。
視頻是小陳從某個營銷號下載的。
他問我：【哥，這不那男的嗎，他怎麼和周綺夢一起去買房了？
【還有角落裡站的那個人，不就是上次跟他親嘴的女的嗎？
【周綺夢這就有點離譜了啊！】
我點進去看了看，確實是他們。
營銷號給這個視頻的配文是：【本市最受矚目的富人小區剛開盤，不到一天就賣完了，有錢人還是太多了！】
……我的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復雜。
大概半年前，我和周綺夢所在的這個小區有人跳樓。
周圍的住戶都陸續地搬家了，我覺得冷清，也不吉利，就跟周綺夢提過。
可她怎麼說的？
她說她一個女的都沒說什麼，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又說她爸現在是甩手掌櫃，公司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要她來忙，她哪有時間看新房……
怎麼到了孟軒臣那兒，她就不忙了呢？
9
當晚周綺夢回來時，渾身都散發著煙味。
她欲蓋彌彰地把衣物脫下來：「今天應酬真的好累。」
我還沒說話，系統先樂了。
【你要拆穿她嗎，宿主？】
我搖搖頭。
她心裡的天平已經徹底地偏向孟軒臣，我就算拆穿又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好心情後，照常幫她把衣服放進髒衣簍。
周綺夢心虛地看我一眼，用洗澡當借口溜進了衛生間。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下午看視頻的平板還丟在裡面呢！
「周綺夢！」
我跑過去敲門，裡面卻半天沒動靜。
我正準備再敲幾下，手卻在空中撲了個空。
周綺夢拉開門，抿唇站在裡面，手裡拿著我的平板。
而平板界面，正好停在那個視頻上面。
【嘿嘿，火葬場。】系統道。
我無語地嘆了一聲。
周綺夢卻以為我是在衝她發泄不滿，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林霄，你能不能別想太多，我給他買房子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點頭，從善如流。
「你跟孟軒臣是青梅竹馬，你年少時太遲鈍，不小心傷害了他，所以你現在有能力了，就想盡力彌補他。」
周綺夢噎了噎：「林霄，你……」
「真的，別說了，我都能理解。」
「……那就好。」
周綺夢說完，重新進了衛生間。
隻剩下我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宿主，你好像很難受。】系統小聲地說。
我沒有理它，就像沒聽見。
10
我和周綺夢的關系好像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她再也不避諱和孟軒臣的曖昧。
這件事，就連她的助理都發現了。
我又去公司找周綺夢時，助理瞄著外面，手卻不停地指向桌面。
我遲疑地走過去，這才發現，周綺夢的電腦界面正好停留在她和孟軒臣的對話框上。
孟軒臣好像在求她幫忙辦一場攝影展。
周綺夢起初沒答應，問他：「你打算一直跟她耗下去嗎？她這麼不務正業，你又能養她多久？」
孟軒臣發了個無奈的表情：「夢夢，我知道你擔心我，就當這次攝影展是我給她最後的機會。
「她一直說自己有才華，隻是沒被大家看見，我就再信她最後一回，如果這次還是失敗了，我就跟她分手，回到你身邊，行嗎？」
我不相信周綺夢看不出來，孟軒臣就是在吊著她。
如果他真能放棄女主，又怎麼可能跟她拉拉扯扯這麼多年呢？
可最後，她還是說：「好。」
11
時間如水流逝，轉眼又過去了半月。
年底的時候，公司開始籌辦年會。
往年的抽獎環節，都是我和周綺夢一起，這次也不例外。
負責人早早地幫我們準備好一切。
然而，正式環節到來時，那串略顯嘈雜的小提琴聲倏地響了起來。
我幾乎瞬間覺得不妙。
周綺夢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
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臉色都變了。
「沒事沒事，我馬上就來！」
場務早已開了麥，周綺夢的聲音清楚地回響在整個場館內。
可她就像沒聽見一樣，直接把東西全丟進我懷裡，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那晚，我隻能硬著頭皮上臺。
我不知道我臨場發揮得如何。
我隻知道那晚，所有人都在指著我竊竊私語。
12
深夜，系統興致勃勃地做統計。
【宿主，孟軒臣回國的這短短一個月，周綺夢沒回家過夜的次數，比這三年加起來都要多。】
「你不扎我一刀會死嗎？」
【不會啊。】
「那就閉嘴。」
……
這一回，周綺夢回來得更晚。
她揉著眉心，疲憊地跟我解釋。
原來，孟軒臣跟女主成功地辦了攝影展。
周綺夢還託關系找了一堆人捧場。
可那些名媛不但挑剔，嘴還毒，直接當著女主的面吐槽：「拍得不咋樣，還整這麼大陣仗。」
女主氣得跟她們大打出手。
孟軒臣怕女主吃虧，也加入了戰局。
這場鬧劇直到有人報警才結束。
孟軒臣和女主也因此喜提警局一日遊。
周綺夢昨晚就是去撈人了。
我聽著他她喋喋不休的解釋，頭疼得厲害。
「周綺夢，」我輕聲地打斷她，「別說了，既然你這麼在意孟軒臣，為什麼不和我離婚，重新去追他呢？」
周綺夢聲音一頓。
我看著她咽了又咽，卻始終沒有再開口。
是默認嗎？
默認了我這種提議？
一片寂靜裡，系統又來湊熱鬧：【宿主，你不要人設分了？怎麼突然問這麼犀利的問題？】
「因為我需要一個答案，來驗證自己出現在這裡是否有意義。」
可是現在……
鼻尖忽然湧上來一陣酸澀，我趕緊吸了一口氣，問系統，能不能提前結束任務？
【啊？你不想為她留在這裡嗎？】
我搖頭：「不，為男主受苦受累是女配的宿命，她不配得到我的救贖。」
系統反復地問了我幾次，確認我下定決心後，語氣才逐漸地嚴肅起來。
【那好吧，確實可以提前離開，就看你願不願意接受代價。】
13
坦白地說，第一次聽見系統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我說話，我的心幾乎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什，什麼代價？」
【你會被投到無限流副本裡做 99 次任務。】
我愣住了：「就這？」
系統也愣住了：【對啊，就這……不是，你什麼語氣啊？無限流副本，你聽清楚沒？】
可我生前就是無限流遊戲設計師啊，我根本不怕那些東西。
而且我既不會在副本裡死去，更不會跟裡面奇奇怪怪的東西產生感情糾葛，到底有什麼不好的？
雖然看不見系統的實體，我也感覺到它的目瞪口呆。
【合著別人一聽見都嚇得『嗷嗷』叫，對你反倒是獎勵了？你擱這兒卡 bug 呢？】
我沒理會它，繼續催促：「那現在就讓我脫離這個世界吧。」
【沒這麼簡單。】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系統說話的語氣都沒從前活潑了。
【之前給你設定的時間就是三年半，你想提前走，隻能精神脫離，肉體繼續存在。】
我聽得雲裡霧裡，系統卻不願意再解釋，就好像在跟我鬧脾氣一樣。
不過很快地，我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14
那時我的意識已經跟它一起存在於虛空中，身體卻依舊躺在床上。
我盯著自己的臉，驚訝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地恢復平靜。
「這一動不動地，他們不會覺得我死了吧？」
【不會，用他們的醫療手段查，你頂多算昏迷。】
「那就好。」
我繼續盯著自己的臉看。
我倒是好奇，當周綺夢發現我再也不會醒來時，又會是什麼反應。
……
我蹲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周綺夢起床。
她收拾妥當後，卻怎麼也找不到搭配的胸針。
隻能皺眉推開房門，喊了我一聲。
「林霄。」
我躺在那裡，無聲無息。
周綺夢又喊了一聲：「林霄，你把我那個寶石項鏈收哪兒了？」
我依舊沒有回復。
周綺夢隻能走到床邊。
那一瞬間，我和系統都期待起來——
期待她發現我昏迷時的表情。
可她的目光隻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就淡淡道：「別裝了，你什麼時候睡這麼死過？
「我今天要開一個很重要的跨國會議，你快點幫我找一找項鏈。」
半晌，依舊沒任何回復。
周綺夢似乎認定了我在裝睡。
她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本就躺在床邊，居然直接滾了下去。
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呦，看不出來啊，力氣挺大。】
我：「……」
我在地板上躺了半分鍾，依舊沒說話。
周綺夢終於有點惱了，她狠狠地將門帶上，走時還在嘟囔：「又發什麼瘋，一點分不清輕重緩急……」
15
這天，我一直在冰涼的地板上躺著。
周綺夢似乎真的有什麼重要合作，回來時滿身酒氣。
她摘掉耳環項鏈，隨手丟在一邊，其中一枚耳環正好落進了沙發的空隙裡。
我突然有些唏噓。
以往我都會幫她收好，清理幹淨，再然後按照顏色和款式放進盒子裡。
現在，隻怕這隻耳環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在我和系統的注視裡，周綺夢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面色越來越慘白。
可她依舊坐那裡等著……
我知道她在等什麼。
放在以前，我早把溫水和藥送到她手上了。
果然，周綺夢捂著小腹等了好一會兒，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卻始終沒等到我出現。
她再也忍不住，朝臥室大喊了一聲：「林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