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不小的房間內，秦楓和白依依的親屬、同窗二三十人圍觀他們禮成，而高堂的位置卻空無一人，禮生尷尬停住。
白依依輕輕掀起蓋頭一角，向我走來：
「長姐，你是楓楓最重要的人，你一定會祝福我們的吧，所以你能代替高堂受我們一拜嗎？」
我看了眼她身邊同樣大紅喜服的少年，想到為了這一天這兩人裡應外合，我都給感動壞了。
短短一天的時間，秦楓受家法的同時，他的愛情故事已經遍布各大茶館。
「白小姐勇敢追愛，秦公子為愛夜奔。」
「安平侯府秦三公子為愛放棄科舉。」
「真愛之路從不平坦，愛贏萬難。」
接下來的幾天，秦楓不吃不喝隻一味堅持迎娶白依依。
父親每每出門總要被同僚贊一句：令郎痴情啊。
煩不勝煩。
回家再看到秦楓那痴情的死樣子，終是對他涼了心。
最終如了秦楓的意，納白依依為妾後，給他謀個西北的縣丞遠遠的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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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搖頭：
「今日賓客滿堂，你們的師長親友都在，我如何能坐得高堂之位。」
「三弟，長姐就在這裡願你們兩情不渝，且共白首。」
秦楓前世所求，希望今生能夠如願。
至於他的前途？
他不要，自然有的是人搶。安平侯府又不止他一個庶子。
前世，秦楓不負眾望順利進入殿試，摘下狀元的桂冠。後官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天子近臣，周圍都是德高望重的太傅，更是與不少世家優秀子弟結為莫逆。
恰逢西北邊塞馬賊猖獗，錯失武舉的他自薦前去剿匪，後大勝而歸並獻上汗血寶馬，天子大喜。
世家貴族紛紛向他拋出橄欖枝，更是與安平侯府交好。
可他拒絕任何聯姻，大抵年少時的白月光總是格外的皎潔吧。
那時白依依還是孤身一人。
我娘也曾想過成全他，沒承想被打探回來的消息給震驚了。
白依依嫁給一個胖富商後穿金戴銀，肆意揮霍，曾花重金購置大量異域花朵，且放言千金散盡還復來。
那時正逢江南水患，胖富商十船的貨盡數沉沒，為了還債家財散盡。
白依依鬧著和離後，卷走了富商家唯一剩的一點口糧。
這樣的人，如何能進我安平侯府。
最後一次聽到白依依的消息是她做了別人的外室，被正妻打上門去。
那天秦楓一路騎馬跑到太子府，衝著我大喊大叫：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秦思椀！你這個毒婦！」
「如果不是你，我和她會幸福美滿。」
「你害我至此，會遭報應的！」
許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他這副瘋癲的樣子。隻是也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秦楓真的選擇了白依依，他們最終會怎樣。
原本以為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想到，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秦楓抱得美人歸。
望著情難自禁緊緊相擁的兩人，我淡淡離場。
曾經多少次的設想不同的選擇，曾經多少次的悔恨著自己的多管闲事，我渴望著知道另一種選擇的答案。
會如秦楓所設想的，幸福美滿兒孫滿堂嗎？
我拭目以待。
5
重來一次，我盡可能提前規避上一世的天災，避免百姓流離失所。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變，我依然嫁給了太子。
白依依在得知秦楓得了一個西北小縣丞的官職後大喜過望，對秦楓說：「你一定可以靠自己建功立業的！我相信你。」
成親那日，我在房中等著太子迎親。
白依依來了，她好似自然地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別以為嫁給太子你就能幸福，告訴你，如果不是我不屑將來與其他女人爭寵，這太子妃的位置根本沒有你的份。」
她見我詫異地望向她，更加得意：「秦楓能給我想要的生活，所以，太子就留給你吧。不過你也得仰仗秦楓出人頭地才能給你撐腰呢哈哈哈。」
「什麼意思？」我與白依依並不相熟，她這番話饒是我也捉摸不透。
她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想要太子，所以太子留給我？還是她篤定秦楓能出人頭地？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白依依大聲說道：「我才不會像你一樣攀附權貴，我所求不過是與相愛之人互相尊重，隨心所欲自由自在，而不是做誰的附庸。」
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算了，你不懂，還是繼續做你的太子妃美夢吧。」
屋內女眷一臉莫名其妙。
門外的秦楓顯然也聽到了這番言論，臉上的神色莫名地驕傲。
秦楓小時候經常生病，比其他孩子瘦弱，總是因為追不上其他人而被落下。
但他從不自卑，因為每每這時他都會來找我。
原本以為我們會互相扶持，殊途同歸，萬沒想到他會與我再不相交。
秦楓堅持要背我出門，我娘想著我們這些年的感情同意了。看著他向我走來，我竟有些認不出他。
「長姐，以後我不在，沒人給你撐腰，你莫要與太子殿下爭吵。我也祝你一生幸福。」
說罷，他轉過身，彎下腰。
我招招手，五弟秦楷跑過來背起我。
「我當然會幸福一生，也祝你一路順風。」自白依依出現後，我和秦楓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這句話，可能就是最後幾句了。
我沒再回頭，任由秦楓維持著半蹲的姿勢。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我接過去，送上花轎。
即將邁進最高權力中心，意味著我能做更多的事情。
在女子學院畢業考中奪得魁首的我，如上一世一般被太子極為看重。
在我提出幾項應對水患的舉措後，太子拿給他身邊的謀士進行完善。
太子的智囊團都是來自各郡縣的傑出人才，我隻是簡單提出一個想法，他們就可以快速將這個想法完善，甚至會提出更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這裡的都是自小被贊為天賦異稟之人，還有早我幾屆的前輩。
這裡的人有同一個理想：天下太平，國富民強。
成婚後，我與太子出行到各郡縣私訪，前世的農民暴亂便是因地方豪紳欺壓，再加上天災致使田地顆粒無收，地方官盤剝救災銀。
等朝廷反應過來的時候，暴亂已然壓不住了。
今生我稍加提醒，正好與太子不謀而合。原來聖上早有整頓吏治的打算，正好借著我們新婚的由頭，放太子陪我外出散心。
那之後我們活躍在各地，查看水利、農田，整頓當地吏治，招攬人才，打入民間。
整整五年，隻除夕前會回宮赴宴，太子向聖上上奏所見所聞，我也會將這幾年的見聞整理成冊送給女子學院，供學生閱讀，讓她們見識另一番天地。
而秦楓，則是如我所料再沒見過。
直到祖母重病。
6
再次見到秦楓和白依依，已是五年後。
曾經的少年，眉間早已被風吹皺；曾經的少女，眼睛裡也染上了些算計。
太子特召了藥王谷谷主來為祖母調理身體，祖母身體漸好後，我也不再拒絕各府的邀請，開始參加各種賞花宴。
宴會上，青年才俊探討著當今頒布的治水治貪政策，不少世家貴女也在討論水路開通後的利處。
「哎呀呀，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的太子妃嘛！」年近四十的鎮國公夫人挽起我的胳膊：「你們聽說沒？咱們的太子妃不愧是女子學院的魁首，那治水之策有她一份兒呢，見識真是一等一的好。」
我朝她笑：「過獎過獎」
另有一夫人也說道：「現在人人都說咱們太子殿下娶了個女諸葛，看不出來當年那個溫溫柔柔的大家小姐竟也能去到河堤上、田野間，椀兒，你不愧是女子學院的優秀學生。」
「我很好奇，你和太子殿下會不會吵架啊？」
這話一出就引起哄笑，緊接著聽到不遠處有人高聲說道：「河道疏通，南北通船，實乃利國利民之大事。」
「鄧大人所言甚是啊。」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那就是狀元郎嗎？」一位夫人說道。
「我聽說他以前總是在安平侯府三公子之下，現如今總算是出頭了。」
「哎？怎麼沒看到秦三公子啊？」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秦楓。曾經，他總是人群中被簇擁的那個，如今，他獨自站在回廊的角落，少年時眼裡的光消散了。
曾經歌頌他為愛放棄科考的同窗現在已經攀登到他難以企及的位置，在西北的這五年，更是讓他連參與討論的話題都沒了。
鎮國公夫人嘆了口氣：「年少輕狂，糊塗啊。」
一個人的成功，靠個人的努力僅僅是一塊敲門磚，他背後的勢力和資源能決定他將走多高多遠。
機會擺在眼前，沒有抓住，晚了一步，便是一輩子。
所以前世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秦楓，如今藉藉無名。
沒什麼可意外的。
也沒什麼可惜的。
都是自己的選擇。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急促的聲音打破了祥和的宴會：「一位叫白依依的女子衣衫不整地哭訴太子殿下輕薄她！」
7
我們到時，床上凌亂不堪，白依依衣不蔽體，哭鬧不休。但無論怎麼哭鬧，右手都緊緊抓住一個明黃色的衣角。
衣服的主人似是自覺羞愧，始終掩面不語。
我瞧著有些眼熟。
「太子妃娘娘，你要為我做主啊，我好好地賞花呢，突然就被太子殿下拖到後院，太子他，他嗚嗚嗚。」
「長姐，你可是楓楓的長姐，你知道的，我不願嫁太子的，可是發生了這種事我該怎麼辦啊嗚嗚嗚。」
白依依邊用衣袖遮面，邊偷偷抬眼瞄我。
我隻冷冷看著：「太子今日在宮中，並未來此，我勸你謹言慎行。」
由於涉及皇家名聲，在場女眷除我之外，唯有鎮國公夫人和長媳在此。
「嗚嗚嗚，太子就算是瞧上了我也不能這麼明搶有夫之婦啊，就算我是個可以被送人的妾，也不能被這般侮辱嗚嗚嗚。」
「長姐，太子就在此處，你怎可如此顛倒黑白！」秦楓衝到那黃衣男子身邊拉下他掩面的手。
「楓楓！別為了我冒犯太子殿下嗚嗚嗚，求太子殿下不要怪罪楓楓，如果太子瞧上了我，我願意嫁入太子府，隻求太子不要為難楓楓嗚嗚嗚。」
「依依！你！」
秦楓一把抱住白依依，兩人宛若一對即將被拆散的苦命鴛鴦。
現場寂靜無聲，隻有白依依時不時地抽噎。
這算盤珠子快打到我臉上了，但我實在不敢信，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白依依是想嫁太子？
「大膽賊子！你是何人！」鎮國公長媳令侍衛將那黃衣男子拿下。
白依依迅速脫離秦楓的懷抱，攔在黃衣男子身前，好似一朵柔弱又堅強的小白花。
「這位夫人，你怎可對太子殿下無禮！長姐，你就看著他們如此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