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丈夫和兒子去海邊遊玩時斷聯。
等我千辛萬苦找到他們時。
他們在和一個漁村的女生在沙灘邊捉螃蟹，其樂融融。
見我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父子倆疑惑：「你誰啊？」
他們說，他們失憶了。
我視線下移，看到他們撒謊的小動作。
我沒再問丈夫。
低身問這個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
他否認。
我幾度哽咽：「不反悔？」
兒子很堅定：「不後悔。」
「……好。」
那媽媽就要回家了，回媽媽自己的家。
我斂起情緒，再度開口，聲音恢復正常：「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1
趕到海邊時，我扶著膝蓋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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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是兩個熟悉不過的身影。
一大一小。
我那消失三個月的丈夫和兒子。
我立刻跑上前去拍拍兒子的肩膀：「嘿，小寶，媽媽——」
還沒等我說完，餘光處衝出一個身影將我推到一邊。
「小魚，你看看姐姐找到了什麼？」
少女扎著麻花辮，手上拎著一個桶。
男人很自然地接過，其樂融融。
「月月姐，你好厲害！捉到這麼多螃蟹！」
他們才注意到一旁的我。
許月有些警惕：「這位女士，你是？」
她也聽到我剛才的動靜。
我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遞出名片，又指了指丈夫和孩子：「您好，我是宋氏集團總經理林婉，是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媽媽。」
「很高興在這段時間照顧他們。」
我快速籤了張支票，「這是給你的報酬——」
手腕被人用力捏住。
我抬頭看向那人的方向。
2
丈夫淡淡開口：
「不好意思客人，我不認識你。」
丈夫宋璟年護在女人面前，作保護姿態。
臉上，是我幾乎未見過的陌生。
我不解：
「你怎麼了呀？我是林婉啊。」
少女疑惑地看向丈夫：「大魚，你認識她嗎？」
我看向宋璟年，他唇邊勾著笑，將我的希冀一寸寸打碎。
「不好意思，不認識。」
「小魚，你認識她嗎？」
少女又溫柔地撥開兒子汗湿的發。
兒子看了我一眼，搖頭。
3
三個月前，王媽說總裁要帶少爺去海邊。
「王媽，要不讓璟年開車過來接一下我，我手邊的工作——」
也快完成了……
嘟——
那邊電話被掛斷。
仿佛打來的電話隻是通知。
自從宋璟年成立公司以來，我越來越忙。
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地步。
等我驅車去找他們時，警戒線將海邊圍了起來。
我看到熟悉的汽車殘骸。
報警了，遲遲沒有消息。
海邊找到汽車爆炸殘骸似乎在昭告一個事實。
他們，估計是兇多吉少。
所有人都讓我節哀順變。
這三個月裡，我不敢回家。
怕見到他們相關的物品，一直睡在公司。
除了能夠立刻得知消息外，還能處理公司這幾個月來的所有業務。
助理立刻驅車前往那裡，幾乎要將油門踩到底部，我還是覺得不夠快。
「起開，我來。」
我將助理趕到副駕駛，一路疾馳。
將副駕駛上高素質的助理嚇得差點尖叫。
車子開到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特色的漁村。
我對著玻璃質牆體輕輕整理了著裝，又仔細看了眼底。
青黑被粉底遮了大部分，才邁進這家度假漁村。
4
我們相對而站。
因為現在是假期，人倒也多了起來。
遠處陸陸續續有人看過來。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微微凝滯。
他們說，他們失憶了。
許月三個月前在海邊撿到的他們。
「我帶你們去醫院，看看醫生怎麼說——」
我急著就要拉上宋玦的手。
「不是，這位林小姐，人家小孩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聽你的？」
許月皺起眉，很不滿我這種命令的姿態。
見宋暻年拉著許月就要離開。
「你等一下。」
像是想到什麼，我拽住他的手。
我立刻拿出錢包，裡面有一張我們三人的合照。
他不耐煩地插兜等著。
打開錢包瞬間，我突然愣住。
三個月前，我工作太忙，去到幼兒園時錯過了兒子的家長活動。
車上我連聲道歉。
兒子奪過錢包從車窗扔進江裡。
後來我找人撈上來時早就泡爛了，也忘了補上。
5
許月捂著嘴，大聲驚呼：「你不會是什麼人販子吧！」
不是！我擺擺手：「可以去警局的！」
許月撇撇嘴：「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人來配合你演戲的？」
她警惕心很強，我還有點感激她對他們這麼負責。
趕過來時很急，我舔舔幹澀的唇，沒管這些。
徑直要去拉兒子的手。
宋玦立刻驚聲尖叫。
「你不要碰我！」
看向我的眸光帶著濃濃的警惕。
那不該是看親生母親的目光。
「我是你的媽媽，小玦，你不要嚇媽媽。」
我幾乎要落淚，紅著眼要去抓他的胳膊。
我被人猛地推開，失去平衡跌坐在沙灘上。
「小寶怎麼啦？」
許月連忙低下身子關切宋玦。
一個婦女突然衝出來朝我叫嚷：
「人販子都敢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了啊！」
一些來度假的大爺大娘最看不慣這種人。
直接將我拽到一旁進行教育，又將我挎包奪下檢查。
「不是，你們誤會了。」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人推到一邊。
熱心腸的他們將我的東西翻來覆去檢查。
沒有任何可疑物品。
眾人有些尷尬。
6
許月突然指著一瓶噴霧，疑惑：「媽，你看這不會是迷藥噴劑吧？」
這不是。
還沒等我解釋。
「嘿喲，讓我看看是不是！」
許母抄起噴霧就是猛按十幾下，直衝著我眼睛噴。
我立刻抬手遮住眼睛。
那些白色粉末全都落在我特意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上。
兒子腳步微動，手被許月拉住。
宋璟年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許月護犢子似的將宋玦護在身後，遮住我看向兒子的視線。
我抬眼對上那個少女。
她應該隻有二十歲，眼中一閃而過的挑釁沒有及時收起。
7
「欸，這，這不是防曬噴霧嘛……」
站得近一點的大娘認出瓶身上的字，每次度假她女兒都會塞在她行李箱的必備物品。
場面更加尷尬。
許母直接將瓶身丟在我身上，撇撇嘴：「誰知道裡面裝的東西是不是迷藥？」
我捉住她的手：「那你看看我什麼時候暈。」
我知道我現在一定很狼狽。
但我不甘對峙著。
一分鍾。
兩分鍾。
……
直到五分鍾過去，我沒有出現任何暈倒症狀。
眼睛很疼，我掏出手機就要報警。
順便讓警察作證我確實是宋玦的媽媽。
丈夫突然攔住我的動作：「我的妻子會給兒子剝螃蟹，林小姐，你能嗎？」
他拎起桶裡，放到我面前。
他手很好看，此時隨著動作，青筋微凸起。
裡面的螃蟹還在跳動著。
我微微發怔，明明證明我身份的辦法有很多種。
為什麼要選擇這個？
我看向兒子，宋玦眼睛立刻移向別處。
心裡有什麼東西緩緩揭開，答案似乎很明顯了。
我螃蟹過敏，嚴重到一碰身上就起密密麻麻的紅疹。
這些，宋璟年最是清楚不過。
宋玦還不能獨立行動時，所有飲食都是我親力親為。
有次我試蟹粥溫度時，臉上和手密密麻麻長滿紅疹，昏倒過去。
那天恰好宋璟年下班早。
小宋玦在病床上抱著我哭得很厲害：「蟹蟹壞壞，我不要吃蟹蟹了！」
我眼神下移，宋璟年右手微微摩挲著。
他沒意識到。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什麼。
8
眾目睽睽下，我慢慢撐地站起。
我沒有再問宋璟年，蹲在兒子面前輕聲說：「小寶，你告訴我，是不是還在生上次媽媽沒來參加活動的氣。」
他眼睫輕微顫動，但很快回答：
「不是，是我真的不認識你！」
場面很僵直。
我視線下移。
宋玦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扣著食指指甲。
兒子和丈夫撒謊都有一個小習慣，兒子是扣指甲。
兒子在撒謊。
看著這個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我心髒疼得無以復加。
蹲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我慢慢抬頭啞著聲問他：「你確定嗎？」
如果確定的話，那媽媽就要離開了。
通俗來講，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十年前，我來到這個世界。
任務是救贖破碎少年。
攻略任務結束後我向他保證，不會走了。
很巧，過幾天正好是我和他婚姻七周年。
和他結婚那夜，他抱著我哭，一遍又一遍問我是不是再也不會離開了。
他邊哭邊用力，我無奈連連道是。
其實我還有一次離開的機會，隻是為了給宋璟年安全感。
但我怕他疑心又起，我沒有說。
是任務者和攻略者結婚後的第七年。
那是一個考核，又稱婚姻的七年之痒。
據說是發現很多攻略者沒有熬過這個考核，卻要一生守著不愛她們的男人。
蹉跎一生。
其實很久以前，宋璟年早就精神出軌了。
和一個剛畢業的小助理。
長得有我年輕時七分神韻。
所有人都說那個助理是我的替身。
說助理是賓館，我才是家。
男人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這是我的底線。
那時我就已經對宋璟年失望了，轉而將更多精力放在工作和兒子身上。
我想熬到系統再次上線，再和宋璟年離婚。
因為宋玦是我的骨肉。
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說是沒有感情是假的。
所以，我給宋玦的機會會多一點。
9
直到我聽到兒子沈玦迫不及待地道：「確定確定。」
我的心才緩緩沉了下去。
我深吸口氣：「以後，想起來也不會後悔？」
沈璟年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他伸出手將兒子拉到他們那邊：「行了別問了……」
我眸光一冷，瞪向沈璟年。
沈玦很堅定：「不反悔，就算以後我恢復記憶也不後悔！」
此刻，他是真真切切地，不想認我這個親媽。
我閉了閉眼。
「……你」
沈璟年似乎想要伸出手拉我，我慢慢推開。
「……好。」
再次睜開時，我斂起眸中情緒，站起身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
我從包裡拿出支票，垂眸劃拉幾下。
許月有些不解：
「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將支票塞到她懷裡：「給貴店造成的不便麻煩多多海涵。」
10
一時間，我的操作讓在場人都一愣。
仿佛剛才那個為了眼眶發紅的女人不是我。
「不好意思，三個月前我丈夫和兒子出車禍死了。所以情緒一時失控，認錯人了。」
我將碎發勾到腦後，對眾人鞠躬解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