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似乎對我的出現絲毫不意外。
我跳下窗,低聲嘟囔:「走門你能讓我進來嗎?」
他眉峰輕挑,「嘖」了一聲:「還挺有自知之明。」
話音落下,他忽然彎腰不舒服地咳了幾聲,語氣不好地衝我說道:「關窗!」
我愣了愣,隨即快速關上窗。
好大兒身體看起來不太好,怪不得沒有受傷還要住院。
他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坐下,翻身上床,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疑惑不已:「你不怕我?」
聞言,他嫌棄地上下瞥了我幾眼。
雖然沒說話,但我覺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鄙夷。
我撓撓頭,想起了來之前想好的計劃。
從屁兜裡揪出一朵在橋洞旁邊摘下的野月季,遞到他面前。
「那個……今晚月色不錯,有沒有興趣再跟我認個親啊兒……嗯小白?」
時逾白:「……」
就在這時,時逾白手邊的一個平板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定睛一看,那平板裡正播放著一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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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中的一個人狀物正四肢貼牆,手腳並用地在一個牆面上攀爬。
活像一隻壁虎。
不過……這人狀物怎麼……怎麼……怎麼這麼眼熟???
我眼瞪得溜圓。
所以,他一直待在屋裡,通過監控看我在外面爬牆?
手中的月季花掉落,砸在雪白的被子上。
我在心裡默默吐出兩個字,好狗。
跟他媽一個樣。
時逾白這會兒倒是心情不錯,拾起那朵月季,捏在手裡捻動。
「不說點什麼嗎?我這位喜歡爬牆的親戚。」
他故意拉長了「親戚」兩個字,無端讓人覺得十分欠揍。
我嘴角抽了抽,從屁兜裡掏出一張舊照片,指給他看。
「看見沒,這個,你媽,這個,我,我跟你媽,好姊妹,所以,你應該叫我一聲,幹、媽!
「或者……」
我想了想:「叫我一聲大姑我也勉強能夠接受。」
時逾白收起了臉上的散漫,他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照片,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良久,他身子往後一靠,輕飄飄地吐出倆字:「p 的。」
「哈?」
劈……
我醒得太晚,恕我還不能理解「p」這個字的含義。
盡管我已經很努力地去學習現代知識,我甚至學會了用電腦哎!
時逾白沒解釋什麼,隻是半眯著眼。
「不然勞煩您解釋一下,您是個什麼東西,鬼嗎?20 多年一變沒變?」
「我不是鬼。」我指了指他手腕上的一串兒紅色珠子,「你這珠子不是防鬼的嗎?我要是鬼,怎麼能近得了你的身?」
時逾白眸色一暗,下意識去摸了一下左手的珠子。
「重新認識一下,我,姜小僵,是這天上地下唯一的一隻魁僵,就是,你們常說的僵屍的一種。」
沉默了一會兒。
「不信。」時逾白偏過頭去,拿起平板,不再理我。
「真的!」
「建國後不許成精。」
「我、我建國前成的,而且我不是精,我是僵屍!」
「呵,不信。」
13
好大兒出院了,還把我帶回了家。
哦,真是個嘴硬心軟的好孩子。
他應該已經相信我是一隻僵屍了。
因為我對著他長出了獠牙和長指甲,還當著他的面扎穿了他的床。
另外,我從他口中得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消息。
他居然說時夢竹是自殺!
並且在他不足一周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太可笑了。
首先,時夢竹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時逾白,她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拋下我們獨自選擇結束生命。
其次,就她給我留下的那封信來看。
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即將自殺的人寫成的。
雖然我隻認出了部分字。
對此,時逾白說會把那封信拿去做字跡修復。
等修復結果出來,就能知道她是不是自殺了。
在這之前,我還有個疑問,也是我忽略了許久的問題。
「是誰告訴你你媽是自殺的?你爸嗎?」
「……嗯。」
「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我很好奇時夢竹看上的男人是什麼樣的。
樣貌和才華應該都是頂好的吧,畢竟……時逾白生得這麼好看。
不過,我也懷疑那人對時夢竹的死知道點什麼。
很懷疑!
來自僵屍的直覺。
時逾白神色卻意外地有些漠然,他淡淡說道:「我跟他關系不好。」
我上網的時候也看到過一些小道消息。
說是時逾白的父親不喜歡他,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給他找了一個繼母,並且兩人很快又生了一個孩子。
我本以為是那些人胡謅的,沒想到是真的。
難以想象時逾白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小可憐。
「那……有照片嗎?」我問。
看得出時逾白確實跟他爸關系不好了,他甚至沒有一張紙質的照片,而是從網上給我搜了一張出來。
但這照片……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手機裡那個肥胖油膩的中年男人,再回過頭看了看時逾白的臉。
目光在兩張臉之間反復橫跳。
這……呃……他……我……啊……
我一言難盡地注視著時逾白:「你們現在不是有個叫親子鑑定的技術挺發達的嗎,要不……鑑鑑吧?」
時逾白嘴角微微抽搐。
我伸手往他嘴角上一按,有些崩潰地說道:「我認真的。」
時逾白:「……」
14
時逾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信了我的話。
說幹就幹。
當晚,我帶著時逾白和他那個叫錢越的小跟班摸上了他爹的老巢。
「時總,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彼時,我和時逾白正趴在他爹臥室的床上,滿床找頭發,錢越站在一旁顯得手足無措。
「怕什麼?我又不是要宰了那個老登,隻是找頭發。」時逾白刻意壓低聲音回道。
「可是……這種事情交給我偷偷做就好了,三個人都來是不是有點太……明目張膽了?」
錢越不理解,緊張地四處張望。
「哦,主要是她想見見王建之本人。」
時逾白指了指我,又叮囑我:「一會暗中看看得了,別讓他發現,我不想見他。」
「好!」
十五分鍾後。
「服,王媽打掃得還真幹淨。」
時逾白直起身捶了捶腰,皺著眉頭有些煩躁。
「時總時總,王建之回來了!」
錢越臉都急紅了:「我們撤吧!」
時逾白垂眸思索了幾秒,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綻放出一抹蔫壞的笑。
他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我眼前一亮,自信地給他比了個 OK 的手勢。
錢越一頭霧水,但他很快就知道時逾白想幹什麼了。
王建之回到家,照例先吃了飯,然後回臥室休息。
我站在窗簾後面,手裡拿著一個锃亮的煙灰缸,靜靜地看著他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說實話,真的醜。
那張照片竟然還是美顏過的?!
親子鑑定是吧,鑑!必須鑑!
手起缸落,王健之應聲倒地。
呼~一次完美的偷襲。
時逾白也和一臉呆滯的錢越從窗簾後走了出來,他踢了地上的王建之一腳。
語氣嘲弄:「上了年紀就是好,吃完飯就困,沾了地就睡。」
錢越:「……」
我:「……」
隨後,時逾白讓錢越把王建之拖到了床上,薅了幾根頭發。
還「貼心地」給他蓋上了被子。
東西到手,時逾白不再逗留:「撤吧!」
我立馬反身撈起他從二樓的窗戶上跳了下去。
將走之際,我指著另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問:「那裡面是誰?」
不是說王建之的老婆出去做美甲了嗎?
「他兒子,王宇耀。」
我若有所思:「嗷……就是那個害小白威亞斷裂的幕後兇手?」
錢越吃了一驚:「您怎麼知……?」
時逾白也看過來。
我不好意思地解釋:「耳朵比較靈敏,不是故意聽你們談話的哈。」
「對!就是他!老是跟我們時總作對!」錢越憤憤地說。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錢。夫人去世之前往時總名下轉移了許多股份,這些連王建之都沒有。王宇耀肯定不甘心,眼紅唄。」
「哦……你們有帶麻袋嗎?」我問。
錢越蒙了一瞬:「麻、袋?」
我嘆了口氣,從屁兜裡掏出一個黑色塑料袋。
甩下一句「等我」,就直奔那個房間。
套袋,下手,一氣呵成。
等我回去的時候,時逾白還在發呆。
他聲音略微不穩:「死了?」
「沒。」我搖頭,「揍了一頓,你想讓他死嗎?」
時逾白似乎松了口氣,他也搖頭:「犯法,我會用證據把他送進去。」
頓了頓,又低聲說了句:「謝了。」
15
時逾白第二天就把東西送去鑑定了。
鑑定需要一段時間,我在他的房子裡住了下來。
他家裡有很大的浴缸。
我買了許多藥材,美美地泡了藥浴。
果然。
屍體也是需要保養滴。
時逾白不會做飯。
哦我也不會。
於是他教會了我怎麼點外賣和網購。
我囤了很多薯片。
雖然我沒什麼味覺,但我喜歡薯片脆脆的口感。
時逾白在玩電腦,我湊過去一起看。
電腦裡是個長相十分清秀的男青年。
看起來跟時逾白差不多大。
不過他的穿著怎麼這麼像是個……是個……道士???
嘴裡的薯片瞬間不脆了。
為什麼要看道士?
我討厭道士。
「一個朋友,小時候太淘氣,被他父母送去道觀修身養性去了。
「最近他們道觀窮得快吃不起飯了,所以讓他出來開直播賣點符咒之類的,補貼家用。
「奈何直播間人氣太低,他就想讓我跟他連線,給他的直播間帶點流量。」
我努力理解了一下時逾白的話,遲疑道:「就……託兒唄。」
時逾白噎了一下:「……嗯。」
「來來來,連線看相連線看相,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準不要錢。
「我們馬上進行下一次連線,直播間的觀眾點點關注點點贊。」
直播間裡的小道士還在費力地吆喝。
不過我看評論大多是不信的。
【不是,都哪一年了,怎麼還有這種招搖撞騙的存在啊。】
【就是,這種封建迷信平臺也不管管。】
【還不準不要錢,批個道士服真當自己是菩提老祖了,找的都是託兒吧。】
【不過這個主播好像真的有道觀的官方認證哎。】
【那個道觀我知道,根本沒什麼人去,都快倒閉了。】
【該說不說,道士小哥哥長的還是怪好看的嘞嘿嘿。】
【騙你錢的時候就不嘿嘿了!】
「好,我們廢話不多說,馬上進行下一次連線!」
「我要跟他連線了,你去旁邊吃薯片,不要出現在鏡頭裡。」
「噢。」
我乖乖往旁邊縮了縮。
幾乎是時逾白的臉出現在直播間的一瞬間。
整個直播間就沸騰起來了。
【臥槽,我沒看錯吧,時逾白?!】
【我丟,原來明星也信這個啊。】
【啊啊啊,我跟我老公竟然在看一個直播間,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我現在信主播沒有找託了,時逾白怎麼可能是託兒?】
【聽說前幾天時逾白威亞斷了,他不會是為這事來的吧?】
林允清看著直播間裡噌噌往上漲的人數,嘴角幾乎都壓不下來了。
暗道果然找時逾白這小子是個正確的選擇。
可當他看清時逾白的臉後,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時逾白還在盡職盡責地當託兒。
「怎麼了主播,我的面相有什麼問題嗎?」
「主播?」
連叫了幾聲林允清才回過神來,他面色十分不自然地幹笑了兩聲。
「當然沒有,你面相極好是有福之相,不好意思家人們貧道今日觀中有事今天直播先到這裡我們下次再見!」
林允清語速極快地說完這些,屏幕瞬間黑屏,顯示已直播結束。
「嘖,搞什麼鬼?」時逾白納悶地盯著屏幕。
下一秒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正是林允清。
「喂?」
「時逾白你在哪呢?」
手機那邊的人氣息不穩,顯得很焦急。
時逾白隻覺得莫名其妙:「在家。」
「你待在那別動,我馬上過去,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髒東西了?我師父給你的手串還戴著吧?」他說話急促的像連珠炮一樣。
我呆了呆,指了指自己。
他說的髒東西,是我嗎?
時逾白:「……」
說起那條手串,倒是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