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是未來太子妃,在聖寺為皇家祈福。
可她竟被人汙辱,遍體鱗傷,吐著血死在了榻上。
作為她的雙生胎妹妹,我頂著她的身份,恬靜柔順地出現在聖寺。
讓我看看,都有誰害過她?
1.
我們姜家門第高貴,世代為官,我父親繼承了姜家的爵位,貴為國公。
我們祖上出了四位皇後,我與姐姐是雙生胎,出生時天空一邊烏雲密布,一邊霞光萬道,欽天監測繪過後,稱我家福禍雙星降臨。
姐姐是福星,我則是禍星。
隨即一紙聖旨傳來,姐姐被封為太子妃,而我,被責令溺斃。
爹娘舍不得我,對外宣稱我已夭折,實則養在了府宅偏僻的雜院裡。
而姐姐,從小便被捧在手心,如珠如寶,錦衣玉食地養著,直到十三歲時,作為未來太子妃前往聖寺為皇家祈福。
她這一去,爹娘萬般不舍,卻也隻能含淚相送。
每年姐姐隻有過年才能回來,每次她回來,我們一家人都格外珍惜這難得團聚的機會,我也才能假借姐姐的身份,外出去看看熱鬧。
今年過年,姐姐回來後,卻格外沉默,雪白的小臉上也沒了笑容。
晚上就寢前,姐姐叫我過去,她拿出了一個小木偶給我:「雪兒,我在街上特意買的,你不是最喜歡玩偶了麼。」
我笑得燦爛:「謝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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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我的頭發,烏黑的瞳泛著溫柔的光:「去睡吧。」
我拿著木偶,開開心心回了我的雜院。
然而翌日一早,丫鬟心急火燎地把我從榻上拉了起來,直奔姐姐的宅院。
等我趕到,入目便是榻上刺目的紅,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個房間,姐姐如破碎的布偶躺在血泊中,脖頸鮮血直冒,臉色慘白得猶如寒冬的雪……
爹娘隨後也來了,娘慘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爹慌忙讓人找大夫。
我猶為冷靜,衝過去給姐姐止血。
姐姐吐著血,字字悽厲:「雪兒,我不想活了,別救我。」
我用力按著她的傷口:「你不許死!」
她「咕嚕」一聲,又吐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她慘白的臉。
「我必須……死。」
她的眼神那麼決絕,不帶絲毫留戀。
她用了最後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我。
姐姐失血過多,還是去了。
為姐姐清洗身體時,我才發現她華美的衣裙下竟然掩藏著這麼多傷痕。
她身體竟然那麼消瘦,全身上下隻剩骨架,摸上去又硬又硌手。
她的手臂上,刀傷、燙傷、磕碰傷痕跡交錯,新舊不一,身上也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記,甚至左胸缺了一塊,像個醜陋的洞掛在身上。
她臂上的守宮砂,早就沒了痕跡。
我終於明白姐姐為什麼要死了,她是準太子妃,若婚前失貞傳出去,不僅是她,整個國公府都要跟著遭殃。
娘再一次哭暈了過去。
爹爹咬牙不語,拳頭松開又攥緊,最後才沉聲道:「發喪吧。」
「不能發喪。」
我終於出聲,眼底已經猩紅一片:「發喪就承認了姐姐的死,她明明還活著,過完年還要回聖寺繼續祈福呢。」
「雪兒,你……」
爹愣住了。
我勾起一絲冷漠的笑:「國公府上二小姐十五年前就夭折了,站在爹爹母親面前的我,是您的大女兒姜寧安,不是嗎?」
2.
爹娘也是在意我的,可是他們更怕我的存在暴露出去為國公府招來殺身之禍。
我從小被關在雜院,隻有一個老邁的嬤嬤照顧我的起居,所以性格陰鬱偏執。
我的雜院有許多雞、鴨、狗等牲畜,每每心情不佳時,我就會殺一隻泄憤。連爹娘送我的各種玩具也沒能幸免於難,全被我刺破、劃爛。
我唯一保存完好的東西,就是姐姐送我的木偶,被我珍視地藏在櫃子中。
可是以後,再也沒有人送我木偶了。
姐姐善良懂事,還未及笄便已有太子妃風範,在京中也素享美譽,是誰敢害她?
更何況聖寺是皇家寺院,除了權貴之人,常人無法踏足!
所以我要替姐姐去聖寺,看看到底是誰害的她,我要為她報仇。
爹娘不同意,他們說我雖與姐姐是雙生子,可性格神態不同,一旦被人發現,國公府都要跟著遭殃。
我雙手交握輕輕置於身前,闔起眸子再睜開眼時,一片平靜無波。
我輕笑:「父親,母親,寧安向你們請安。」
我的神態端莊自持,恬靜柔順,與姐姐一模一樣。
爹娘看呆了。
我強忍著那股嗜血的衝動,望著他們:「姐姐遍體鱗傷,清白被毀,你們真的不在意嗎?為了她,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
娘眼淚又湧了出來,快步過來握住我的手:「雪兒,你姐姐的仇,我們必須要報!」
她轉頭死死盯著爹:「你若不同意,我就去面聖伸冤,哪怕同歸於盡,也要為寧安報仇!」
爹渾濁的眼眶湿潤了,啞聲道:「雪兒,你……要小心。」
我微微躬身,頷首:「寧安明白。」
從現在起,我就是國公府的福星,姜寧安。
正月十五,元宵節過,作為準太子妃,姜家嫡女姜寧安再次乘馬車前往聖寺為皇室祈福。
按皇室規矩,今年夏天姜家嫡女及笄後,便會如約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從此如日方升,前程萬裡。
我乘著馬車到了聖寺,送我來的是姐姐的貼身丫鬟青衣,按規矩,她要回府裡去,隻留我自己在寺中。
臨走時,她不斷地叮囑:「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在家乖乖等我。」
轉身,踏入寺中。
耳旁,立馬有個尖利的聲音傳了過來。
「本小姐開開心心來聖寺上香,卻看見了你這個晦氣的玩意兒,真是該死!」
我聞聲望去,見是一個粉色裙子的少女,隨即將她與畫上的人對應,認出了她的身份。
往年姐姐回來時,怕我頂替她身份出去玩露出破綻,都會畫一些人像讓我辨認,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她是御史之女胡慧兒,從小入宮做了公主的伴讀,仗著公主的寵愛,向來作威作福。
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她,姐姐身上的傷,應該也有她的份兒吧。
胡慧兒快步朝我走過來,揚起了手掌便扇下來,指尖的紅色丹寇鋒利耀眼,如一朵血花。
我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鐵鉗,隨著一寸一寸撫摸上她柔軟的手。
胡慧兒徒勞掙扎,臉色微變:「姜寧安,你要做什麼?」
我不語,摸到她細長精美的丹寇,驟然發力,一把將她的指甲連根折斷——
「啊!」
胡慧兒發出悽厲的慘叫聲,痛得上氣不接下氣,幾欲癱倒在地。
我低頭望著她,勾起一抹淺笑:「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招惹國公府的嫡女,未來的太子妃的?」
這麼漂亮的指甲,不知道在姐姐身上留下了多少疤痕?
念頭及此,我目光越發狠毒,又接連折斷她其他幾根修長美豔的丹寇。
「啊……」
「救我!嗚嗚嗚……」
胡慧兒痛得連哭都哭不出聲了,倒吸著冷氣,凝出一句話。
「姜寧安,你死定了……」
我誇張地揚眉:「是麼,我好怕呀。」
說完松手,把她扔在地上,看著如死狗般喘息的胡慧兒,我空洞的心底才仿佛有了絲絲慰藉,暢快了許多。
她涕淚橫流,仍在叫囂:「姜寧安,我會去告訴公主殿下,你等著吧,我要把你的手指全都掰斷,跪在地上舔我的腳趾——」
叫囂聲戛然而止,因為我抬腳踩住了她的嘴。
我低笑:「叫公主殿下快點來,我,等不及了。」
最後一用力,把她踩暈過去。
而自己,施施然拾起裙擺,一步一頓,端莊優雅地走向聖寺。
3.
身為準太子妃,在聖寺的作息格外嚴格,每日卯時天不亮,就要去禮佛誦經,直到午時才能休息半個時辰,下午學習禮儀女德,酉時沐浴淨衣,一切親力親為,三餐也全是素齋。
但我來聖寺的第一天就教訓了胡慧兒,也沒打算把姐姐的賢良淑德裝下去。
晚上我給了喂馬的小廝一錠銀子,讓他去寺外給我買了一隻燒雞,吃得飽飽的才入睡。
翌日一早,小沙彌來叫我去誦經,我隻冷笑:「不去。」
禮什麼佛誦什麼經?
姐姐日日跪在佛像前,被欺負折辱時,佛救過她嗎?
既然求佛無用,何必再求!
我一直睡到巳時,才慢條斯理地起來洗漱。剛收拾好,寺外來人了。
「公主殿下駕到!」
規整威嚴的儀仗中,蓮華公主從馬車上緩緩而下,在寺中高僧在迎接下,緩步踏入聖寺。
公主出行向來是聲勢浩大的,更不可能頻繁出宮,她今天特意來,怕就是為了給胡慧兒討個說法。
我站在歡迎的隊列中,對上蓮華公主陰鬱的視線,朝她微微一笑。
蓮華公主抬手一指我:「姜寧安,本公主累了,要先去休息片刻,你陪侍。」
我求之不得,微微福身:「民女遵旨。」
蓮華公主帶著侍衛和我,去了聖寺最為偏僻的寮房。
一進院子,她便給了身旁侍衛一個眼神:「去吧。」
那侍衛眼睛一亮,二話不說便拉著我往房間去。
我微微眯眸:「殿下?」
蓮華公主冷笑:「姜寧安,你又不聽話了,是好好伺候我的手下,還是把你婚前失貞的事公諸天下,你自己選吧。」
我眯了眯眼睛,很好,毀了我姐姐清白的人,也找到了。
我略一沉吟,跟著侍衛進入房中……
一炷香後,房內傳出一聲慘叫,旋即沒了聲息。
我推門而出,手上臉上盡是飛濺的鮮血,衣裙上數個血手印。
而那個侍衛,脖頸上插著一把匕首,早已氣絕身亡。
看到我這副地獄羅剎般的模樣,蓮華公主情不自禁退後了一步,喝道:「姜寧安,你幹什麼!」
我微笑:「殿下的侍衛竟然不敬殿下,與民女歡好時,還妄想著染指殿下,民女為了殿下名聲著想,不得不殺了他。」
蓮華公主嘴唇直哆嗦:「你……你竟然能殺了他。」
要殺一個男人的確不容易,但我可是禍星,敢接近我侵犯我的人,必會遭遇大禍。
所以那個侍衛與我對峙時突發不適,我就趁機一刀刺進了他的脖子。
我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微微躬身:「民女願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民女能做的,比一個侍衛要多的多,請殿下相信我。」
「民女明明託胡慧兒向殿下表明心意,可她卻再三推諉,還挑撥我與殿下的關系,所以民女才會掰了她的指甲,小作懲戒。」
我直接跪下,滿眼懇切:「胡慧兒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如若殿下不滿意,民女願意將之前受過的苦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