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和傅知尋是在平安夜那天到達柏林的。
帶著尋尋一起。
夜幕降臨，柏林的街上依然熱鬧。
節日的氛圍彌漫在街角的每一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我們簡單地裝飾了聖誕樹之後，開始各自準備禮物。
傅知尋幾次靠近，都被我躲開。
我抱著尋尋，故意逗他：「我隻給小狗準備了禮物，沒有你的份。」
他不滿地撇了撇嘴。
「我也可以做你的小狗。」
我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地望向他：
「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
聖誕夜那晚，柏林突然飄雪。
落地窗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霧，隱約透著窗外闌珊的燈火。
我把禮物掛在聖誕樹的一角，不僅感慨：
「又一年聖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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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尋從背後環住我，語氣柔和：
「但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
「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我想到從前，不禁好奇：
「你還記得那年你來柏林的時候，是什麼樣嗎？」
傅知尋沉思片刻，應了一聲：
「我記得那天，柏林起霧了。
「我站在大霧裡，隻想見到你。」
我的記憶被拉回那個冬天。
當時的傅知尋一定很彷徨很迷茫吧？
在霧裡。
在異國他鄉。
半晌，他望著落地窗喃喃道：
「但我現在已經明白了。
「穿過那場霧，就是柏林的冬。」
我不明所以。
他笑了笑，伴著午夜敲響的鍾聲，對我說了句：
「小乖，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兜兜轉轉，原來你還在這裡。
我們彼此交換了禮物。
拆開的那一刻，我們相視一笑。
傅知尋送我的禮物，是一枚求婚戒指。
而我送他的禮物，是一對婚戒。
他眼底的感動就快要溢出來。
我搶先一步，對他說：
「傅知尋，娶我吧。
「以後我們一起過每一個聖誕。」
我的少年在十八歲做了最勇敢的事。
跨越大洋彼岸，奔赴心動。
隻為履一個不成文的約。
那年聖誕，我們隔著柏林的一道牆迢迢相念——
而現在，請讓我勇敢一次吧。
番外（傅知尋）
1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江辭的呢？
我好像已經記不清了。
但我喜歡她，要比她喜歡我，更早一些。
我在便利店兼職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來。
她每次會選幾包零食，坐在窗邊看書。
她偶爾會偷偷看我，被發現後又慌忙移開自己的視線。
她好像從不嫌時間漫長，總是靜靜地等我下班。
可每一次，都會不小心睡著。
小貓一樣。
我拿她沒辦法。
隻能一邊嘆氣，一邊給她蓋衣服。
我望著她熟睡的樣子——
仿佛時間都在那一刻靜止。
全世界隻剩她均勻的呼吸聲......還有，我的心跳。
我不止一次地在想：
我這樣寡淡無趣的人，值得她這樣喜歡嗎？
但夜幕之後，我們一前一後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她那雙晚星一樣的眸子總是一亮一亮地對我說：值得的。
那天，我們照舊一起回家。
天空卻突然下起了暴雨。
脫下外套為她擋雨好像成了本能的反應。
她亮亮的眼睛裡盛滿了驚喜。
我嘴硬說，換做是貓貓狗狗我也會那樣做。
但她不知道。
她永遠是我的優先級。
說來也巧，沒走幾步，我們就在街角的小巷子裡發現了一個破舊紙箱。
裡面有一隻虛弱的小狗，低聲嗚咽。
我正猶豫要不要帶它回家，就聽她說：
「傅知尋，我們收養它吧。」
我點了點頭。
她歡喜地抱起小狗，給它起名叫江尋尋。
是江辭的江，傅知尋的尋。
那一刻，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2
尋尋成了我們獨有的羈絆。
心照不宣的，兩顆心彼此靠近。
她會笑嘻嘻地叫我「男朋友」，帶著我做各種有趣的事。
我會帶她去圖書館補習功課，教她解所有難解的題。
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絢爛的——
是因她而絢爛的。
而我始終欠她一次正式的告白。
我想給我的公主，最盛大的夢。
我們約定好去同一所大學，並為之並肩努力。
可在高考前，卻突然等到了她要出國的消息。
畢業後的告白計劃泡湯了。
我收起心頭的失落。
她本就是飛鳥，不該困於我的牢籠。
而我要做的，是努力飛向她的天空。
......
我們像所有異國戀的情侶那樣，隔著海岸線，隔著晝夜時差。
很少有機會能夠同頻。
那天，她興奮地發來消息說，國外的聖誕節好熱鬧啊，想和我一起過。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又補充說，打電話就好了。
聽到我的聲音就像我在她身邊一樣。
我應了聲好。
我知道，她是怕傷到我的自尊心。
畢竟我們之間隔著天塹一樣的鴻溝。
可我不想讓她這麼懂事。
我開始努力賺錢，做家教，做兼職，打零工......
隻為了攢夠錢，去柏林陪她過聖誕。
在那一天，告訴她，我有多喜歡她。
時間一點一點流過，在飛機上就變得更為漫長。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落地的那天，柏林起了一場大霧。
我站在霧裡。
隻想見到她。
等我撥通她電話的那一瞬，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手指都微微發顫。
我說，小乖，平安夜快樂。
話音落地的那一刻，聖誕節的鍾聲剛好敲響。
下一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她說，聖誕節快樂，傅知尋。
我們分手吧。
那一刻，我如墜冰窖。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寧願這是一場大冒險之後的玩笑。
我一遍一遍地打她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第二天，我找到了她學校的地址。
用盡自己殘存的尊嚴，拜託一位同學將這封信轉交給她。
我想，她能看一眼就好了。
哪怕是一眼。
可最後我隻等來了滿不在乎的一句，我們認識？
......
我好像被困在柏林的那場霧裡。
3
回國之後，我第一次打通了父親的電話。
頂著非議進入了傅氏。
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隻想用實力證明自己。
如果以後她會回頭看看我。
她就會知道，我永遠是她的退路。
我拼了命地工作，幾乎忘記了時間。
就像是馬爾克斯的一句話。
「他過去的唯一參照點就是與費爾明娜短暫的愛情，隻有和她相關的事才能讓他找到歲月的支點。」
四年的光陰一晃而過。
這天，妹妹求我去機場幫忙接她朋友。
我是想拒絕的。
可在聽到江辭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瞬間改了主意。
我提前很久就到了機場。
激動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可在接過她行李之後。
在她試探性地叫我名字之後。
我卻想小小地報復一下她始亂終棄的行為。
假裝對她視而不見。
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我的目光早已在她身上流轉了千萬遍。
4
再次重逢，是一次合作談判的飯局。
她依然那麼漂亮。
在座的男人都蠢蠢欲動，逮住機會就想給她灌酒。
在她喝完第一杯酒之後，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嗎？
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我拽著她離開。
讓那些欺負她的人自食惡果。
借著月光，我才有機會好好看看她。
我好想她。
我問她是不是要犧牲自己才能拿到合作——
她說，這次合作對公司很重要。
我了然，正要吩咐助理準備合同。
她卻問我，既然有了喜歡的女孩, 何必對她這個故人如此關心呢？
我的心酸酸脹脹的。
一直以來偽裝的冷淡在這一刻破功。
我說，從來就沒有過別人。
我隻喜歡你。
她愣了半晌, 說。
謝謝我的喜歡。
但她馬上要訂婚了。
我違心地祝她新婚快樂，可看到她脖子上起了紅疹，還是下意識地把備在身上的藥遞了過去。
她突然哭了, 我慌了陣腳。
以為是藥太苦，又遞上了她從前喜歡的軟糖。
可她哭得更兇了。
我的心也在那一刻化成了一攤水。
我想，隻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5
辭辭重新加了我的聯系方式。
那天，我用尋尋做借口, 去等她下班。
她答應了。
跟著我回了家。
尋尋見到她異常興奮, 冷清的屋子瞬間有了生氣。
她注意到那棵聖誕樹, 問我為什麼會過聖誕節——
我沒告訴她，聖誕節對我來說，是遺憾，也是執念。
如她一樣。
那天我再一次鼓足勇氣, 向她表明了心意。
我不介意用任何身份留在她身邊。
哪怕......是第三者。
可她卻推開了我。
再一次說，她要訂婚了, 她的未婚夫會生氣的。
未婚夫三個字是那麼刺耳。
但我沒有立場吃醋。
我知道，我該放手了。
6
我照例去寺廟祈福。
哪怕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
我栽種的每一棵松柏, 抄寫的每一條經文, 都隻求辭辭能夠平安順遂。
可我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出現。
在求姻緣。
我像小醜一樣逃跑。
卻止不住在想, 如果她看到樹上的竹簡，會不會有片刻的觸動？
但那都是後話了。
我意外得知, 她的訂婚選在聖誕節。
日子一天天臨近。
我的心也越來越慌亂。
恰巧傅氏開拓了歐洲市場，需要有人把關。
我想, 這一次，我要去柏林過聖誕節。
一個人過。
圓了我年少時的缺憾，就放過我年少的愛人。
可臨走之前，我卻突然想回那條小巷轉轉。
我牽著尋尋, 在那條小巷漫步。
冬天的街道很是冷清，周圍的植被已然凋敝。
但松柏依舊。
我止不住想到辭辭，想到我們收養尋尋的那個雨夜。
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高三的教學樓燈火通明。
我聽到有人背詩的聲音：
茕茕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
我會獨自守著回憶過活。
可做夢一樣，奇跡出現。
尋尋對著街角汪汪叫, 我循聲望去——
我的女孩逆著風雪。
一口一個「小野種」地叫。
「兜隻」我緊緊抱住她。
再也不想松開。
7
第二天, 傅氏買進江氏的股份並宣布投資。
江氏股價回升。
趁此機會, 我登門拜訪了辭辭的父親。
搶在她的訂婚宴之前，取消了婚約。
趕在聖誕節前, 我們去了柏林。
聖誕夜那天，辭辭問我：
「你還記得那年你來柏林的時候，是什麼樣嗎？」
我沉思片刻，應了一聲：
「我記得那天, 柏林起霧了。
「我站在大霧裡, 隻想見到你。」
她似懂非懂。
伴著悠揚的鍾聲，我們迎來了第一個共同度過的聖誕節。
我十八歲時的遺憾，在這一刻圓滿。
隻聽她說：
「傅知尋，娶我吧。
「以後我們一起過每一個聖誕。」
我心口微顫。
隻是一句話, 就足以讓我丟盔卸甲，就此投誠。
兜兜轉轉，幸好你還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