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然，朋友圈僅對成安可見。
我這麼做有兩個理由。
一則我已經被裁員，也退了租的單間，如果成安來找我，有可能被他發現端倪，所以弄成外出旅遊，他就不會到出租房找我。
二則我要營造自己有錢的富婆形象，繼續釣他，讓他下定決心。
我找了張飛機圖片鋪滿整個電腦屏幕，找準角度拍照，就好像我在飛機上自拍。
偶爾又發一些景點和食物照片，學朋友圈名媛那套，把自己包裝得十分高檔。
一天發幾輪，每一輪圖片都保證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
成安全都看在眼裡。
他喜歡看人下菜碟。
畢竟，他曾經給女人標過號碼。
當初他隻和身為 1 號的我聊天，沒掏一分錢，卻給 2 號買咖啡，給 3 號買咖啡蛋糕，就因為他按著身價來區別對待。
在他心中女人身價越高，就越舍得花錢。
在最近接觸過程中，我不斷從言語、細節方面讓他誤以為我是富婆。
身價節節攀升。
如今我在他心中的身價雖然不如 3 號，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一輩子都追不上 3 號，我卻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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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在我的引導下，他已經給我買了奢侈品，投入了成本，他絕不會就此放棄。
反復拉扯幾次，成安的態度已經軟和了。
【寶寶，我愛你。】
【我想給你一個最好的家。】
我依舊不搭理，繼續發各種高端照片營造富婆形象。
富婆視金錢如糞土。
富婆肯屈尊嫁給他，他卻對 50 萬的房子差價耿耿於懷，就顯得沒有格調。
經過我朋友圈洗禮，成安現在越來越相信我有錢，每天都在發短信噓寒問暖。
我看晾得差不多，便回復：【重要的不是錢，重要的是我喜歡，千金難買我喜歡。】
【我喜歡你，哪怕你家境不好，一無所有，還是願意跟著你，不加名，不要彩禮，隻想和你結婚。】
【錢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合心意。那套房子才 450 萬，又不貴，買了也是你的，我分不到一毛，你幹嘛要斤斤計較？】
【不就是 50 萬嘛，有什麼了不起，到時候我陪嫁一輛車，一個車位就好了。】
【讓我生氣的根本不是錢，而是你的態度。我想和你結婚，想和你在一起，隻提了那麼一個條件你都不能滿足，還結什麼婚啊？】
成安道歉：【楚楚，我錯了。】
【主要是我媽那邊覺得貴了，我才拖著，現在覺得能讓你喜歡，貴點兒也無所謂。】
【楚楚，你回來，我們去買房。】
我依舊冷哼：【真的？】
【真的，我發誓！】
第二天媽就跟我打電話，說中介約她談價格，問她 420 萬願不願意賣。
聽她描述，我立即斷定是成安。
我說：「別松口，450 萬一分都不能少，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媽媽說：「行，聽你的。」
成安又給我打電話發信息，我依舊若即若離。
他問我想怎樣，我說：【給你一周的時間，買不買自己決定，大不了分手嘛。】
成安下定決心說：【楚楚，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晚上媽媽給我打電話，說過兩天籤約。
我笑，終於成了。
這事兒細算起來，挺不容易，首先得感謝房東聯盟，其次感謝中介。
房價被房東聯盟死死把控，低於 400 萬堅決不賣，房價堅挺。
即便別的小區在陸續降價，我們小區看起來房價沒怎麼跌。
這給人一種錯覺，我們小區是很優質的資產。
我那房子算上裝修，對比起 400 萬清水房，賣 450 萬就不算太貴。
如果沒有這個聯盟把底價死死拉住，若有人 380 萬賣掉，我們賣 450 萬，成安肯定覺得太貴，不會同意。
房價兜住了，中介也在積極給成安做工作，他們的嘴最會忽悠。
「看看啊，別的小區房價跌了，這裡沒跌，說明這兒的房子很抗跌。」
「雖然現在出生率不高，但 S 市是大城市，永遠都有很多外來人口，房價跌一陣，肯定會漲上去。」
「現在通貨膨脹，錢拿著貶值，還不如買房。現在房價降了這麼多，不會再跌了，你買了肯定賺。」
「地鐵、學校全都有，還是新小區，你買了就撿到大便宜！」
成安漸漸松動。
8
成安是條狡猾的魚，又很現實，虧本的事向來不做。
但現在不同了。
假如他以高於市場價 50 萬的價格買房，能釣到我這個「富婆」，很劃算。
我這個「富婆」，不要彩禮，陪嫁一輛車一個車位。
和我結婚，房子是他的，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
貸款我們倆共同還。
以後等我媽死了，他還可以吃絕戶。
房價已經跌了很多，很有可能不會再跌，以後漲了就賺大發了。
用 50 萬換這一切，簡直不要太賺！
成安那樣的精明人，無時無刻不在打算盤，他知道該怎麼選。
既然魚兒上鉤，我決定「旅遊完畢，高興回城」。
成安知道我回來，說要見我。
我約了時間地點。
到商場吃過飯，看完電影，成安忽然深情款款道：「楚楚，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地說。
我說：「真的嗎？好期待哦。」
禮物？
不就是買房嘛。
昨晚媽媽已經打電話給我確認了，成安將以 450 萬買下我的房子，一分都不少。
可這房子寫的他的名字，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算什麼禮物呢？
不過我不會掃興，畢竟我又不會真嫁給他。
隻有真想結婚的女人，才會在這些事情上斤斤計較，會討論一些在男人聽來不舒服的問題，像我這種不打算結婚的，根本就不會提。
我假裝不知，第二天跟著成安去籤約。
到了房子，我媽滿臉嚴肅地和中介、成安談話。
「楚楚，我為你把房子買下來了。」
成安拿著筆，瀟灑地籤字畫押，轉頭深情地對我說。
呵呵。
「為我」買下來了。
好偉大好會付出哦。
如果我沒有偽裝成富婆身份，你買個屁啊！
我瞬間睜大眼睛，十分「驚喜」，然後捂住嘴：「真的？你真為我買下來了？」
成安含笑點頭：「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
我「感動」地道：「寶寶，你真的太好了！」
媽媽站在一邊看我表演，神情十分復雜。
中介為了促成這筆交易，這段時間做了不少工夫，此時紅光滿面，催促兩人盡快辦手續。
房子過戶得十分順利。
所有人都心滿意足。
順利把房子甩掉，我大大松了口氣。
接下來，該分手了。
9
分手很簡單。
當初我在星巴克錄的音一直保留著，就等著後面派上用場。
接下來，又到表演的時候。
在成安買房後的第三天，我將音頻剪輯好，創立一個新郵箱，再用新郵箱給我的常用郵箱，以及他的某些朋友發送音頻。
一切準備就緒。
發完，我便到他的公司見他。
成安要結婚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他有個女朋友，買了房馬上要結婚了。
小範圍的人還知道他腳踏幾條船的事，恭喜他成功上岸。
我的出現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成安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我站在大門口故意揚起聲音說。
我一吼，大家都愣住了。
不一會兒，成安飛快地跑出來，表情驚訝：「楚楚，你怎麼來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晰的耳光聲，所有人都聽到了。
成安捂住臉，又怒又疑惑：「你幹什麼打人啊？」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眼眶微紅，大聲哭訴，「以前我們在一起，你就劈腿，這次你求我復合，還求婚，我以為你愛我，現在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人！」
聽到我吵吵嚷嚷，成安趕緊拉住我：「別鬧，一邊說去。」
「我不走！就要這裡說清楚！」
我拼命掙扎，將手機裡的錄音播出來。
「1 號前女友，如果實在沒得選，就選她了。」
「2 號除了胸大毫無優點，工資不高，家境不好，又不是本地人，沒法給我助力，睡睡還行，結婚不可能。」
「最喜歡的是 3 號，家裡開公司的，還住別墅，可惜有個哥哥，家產可能輪不到她。不過若娶了 3 號，他們家手指頭裡漏點兒出來，也會讓我輕松點兒。」
「說起來我一直不相信 1 號前女友趙楚楚，她說她沒錢。有房的本地人，再如何也不可能沒錢吧。」
「她條件還可以，又是個獨生女，如果追不上 3 號，我就去追她，她還挺好哄的......」
我將聲音開到最大，離得近的人都聽到了。
我流著淚問目瞪口呆的成安：「原來除了我，你還有另外兩個女人，1 號 2 號 3 號，成安，你了不起啊，開後宮啊！原來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當初你劈腿，後來找我復合，痛哭流涕說是喝酒犯了錯，我相信了，現在才明白，我就是個傻子！」
「你選我根本不是愛我，而是因為白富美不要你，你覺得我條件還可以才選的！」
我大聲哭訴，成安回過神，用力抱住我：「楚楚，你聽我說，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掙脫他舉著手機大聲道：「這是你的聲音，你親口說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其中不乏成安的同事、上司。
「是誰給的錄音？」成安臉色鐵青。
「我怎麼知道？」我說，「我要感謝那個人，在快要結婚的時候發給我，讓我徹底了解你的真面目！成安，我們分手！」
成安急切道：「楚楚，我愛你，我想和你結婚！為了你，我都買房了！」
我大聲說：「你那是為我買房嗎？房產證上又沒我的名字！你給我買個兩個包，我也給你買了兩套衣服，我趙楚楚從不欠你！反觀你，先前和我在一起劈腿，我原諒了和你復合，你居然腳踏三條船，最後別人不要你了，你才選我！從頭到尾都是你對不起我！」
一番話讓成安變得心虛，啞然無聲, 完全無法反駁。
其他人也用看渣男的眼神盯著他。
說完，我扔下他哭著跑開了。
跑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我抹掉眼淚, 高高興興地打車離開。
那段錄音放出來, 成安肯定第一時間懷疑當初和他一起的朋友。
甚至會猜測那兩個朋友知道他要結婚了十分嫉妒, 幹脆攪黃他的婚事。
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而我作為受害者，和成安分手名正言順。
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也不會再找我麻煩。
整個狩獵過程堪稱完美。
回到出租屋, 我和媽媽擁抱。
「現在好了。」媽媽說，「不用每個月還 2 萬的房貸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慢慢找工作。」
「嗯。」我點點頭。
望著普通的出租屋, 我感慨萬千。
雖然把房子甩出去了，也讓成安吃了虧，可我們依舊虧了許多。
裝修、心血、利息。
在這場房子遊戲裡，沒有贏家。
都在虧。
如果以後房價暴漲，我也認了。
10
S 市很大，大家都在一個個格子間裡忙得昏天暗地。
如果不是刻意相邀, 就算在同一個小區也可能碰不上面。
我拉黑了成安，和他徹底斷絕關系。
他自認有虧, 劈腿一次，又侮辱我一次，恐怕到分手都覺得對不起我，也沒臉找我復合。
大概過了一年，我再去打聽原來小區的房價，已經降到 350 萬。
房東聯盟隻堅持一段時間就瓦解了。
因為周邊小區的房價繼續下跌, 與本小區房價單價差接近 3000 一平。
「......經公司商議，很遺憾地通知你，趙楚楚，我們的合作可能就此結束了。」
「願太」房東們堅持了一陣, 眼看著周邊繼續下跌, 便開始偷偷降價出貨。
一開始房東聯盟拼命阻止。
到後面越來越多的人扛不住，聯盟自然瓦解。
大家害怕以後會跌得更多, 都在搶跑賣房，以至於房子跌到 350 萬。
成安以 450 萬接盤我的房子，如今跌去了整整 100 萬！
後面還在繼續下降。
後來聽說他也被裁員了。
每個月一萬多的房貸，我不知道他拿什麼還。
會不會像我一樣，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
他背著一個沉重的負資產，還有沒有心情去重新給女人標 123 號？
我沒去打聽。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聽說成安斷供, 房子被銀行收走, 法拍。
他回老家縣城去了。
他快要 35 歲，基本上找不到好工作, 便幹脆回縣城。
從某種意義來說, 成安為了留在大城市竭盡全力，不惜算計身邊人，也挺辛苦。
可惜算計別人，也會遭遇別人算計。
經過此事, 我對房子的執念不再那麼重。
我暫時不打算買房，打算等房價企穩，我們再考慮買房子。
而且不打算在 S 市買。
有時候想想，為什麼一定要在 S 市買呢？
對大城市祛魅, 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之道。
為了一個房子把自己逼得那麼累，真不值得。
我希望房價能恢復到普通人能買得起的水平，讓任何人都不要再背上沉重的房貸。
太重了。
太累了。
願所有人能有個心愛的小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