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遭遇裁員，還不起每月 2 萬的房貸。
眼看著要斷供，我決定把房子高價賣給前男友。
我扒拉出前男友的號碼，天天甜言蜜語，讓他相信我要與他結婚。
他以為我是富婆，可以吃絕戶，很願意與我談婚論嫁。
我帶他去我的房子：
「哇，寶寶，這是我的夢中情房，買來當婚房吧。」
「不用彩禮，房子不用加我名，到時候我再添點兒東西，幫你還貸款，還可以陪嫁一輛車，一個車位。」
「但我隻要這套房哦，因為太合心意啦！」
1
叮——
【寶寶在忙什麼呢？】
前男友成安又發來曖昧信息。
最近他想方設法聯系上我，各種撩。
我沒刪他。
留著隻是想看笑話，惡心那個小三。
小三當初搶走我男朋友，還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地說：「大姐，正常男人都會選 20 歲的女人，你都快 30 了，還賴著成安幹嘛？滾吧你，老、女、人！」
Advertisement
當時我不動聲色，表現得十分瀟灑，其實內心快氣死了。
如今成安背著她勾搭我，不知道那女人看到會是什麼想法。
我猶豫要不要回復。
「趙楚楚，請跟我來。」
HR 經理親自到辦公室叫我。
「好的。」
我站起身，自信滿滿地跟著經理走到隔壁的小會議室坐下。
經理客氣寒暄過後，開門見山：「你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
我頷首：「知道，裁員嘛。」
公司從半年前就開始陸續裁員，部門走了好幾個人，如今隻剩三個，還要再裁掉一個。
大家都在拼命內卷，生怕被裁。
我的業績是幾個月來最好的。
「......經公司商議，很遺憾地通知你，趙楚楚，我們的合作可能就此結束了。」
腦袋嗡的一聲，我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是我？我的業績是三個人中最好的。」
扯了半天，經理說出實話：「你們三人中佳琪年齡最小，公司不準備裁她。」
我愣住。
佳琪 25 歲，可我差一點才 30 歲啊！
我不甘心：「那為什麼不裁如玲呢？她 33 歲，比我大，業績還比我差！」
經理嘆了口氣：「如玲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她出示了報告和藥物，如果我們裁她有可能會自殺，所以隻能裁你。」
我：「......」
還有這招？
職場刀光劍影，我又一次領教了。
接下來談賠償。
經過討價還價，最終我拿了 12 萬離開公司。
我渾渾噩噩地抱著紙箱離開光鮮亮麗的大樓，內心充滿憂愁。
工作多年，我幾乎沒有存款，這 12 萬是我所有的錢，負責一切生活開銷。
更可怕的是，每個月要還 2 萬的房貸！
我之前月薪 3 萬多，每個月還 2 萬房貸，剩下一萬多付房租、吃喝拉撒，人情往來，還算遊刃有餘。
一旦沒了這三萬塊，生活瞬間跌落谷底。
必須馬上找到工作！
我開始海投簡歷。
周三面試完，我灰頭土臉地到附近商場的星巴克喝咖啡，等候第二個面試，無意中撞見成安和兩個男人走進來。
哦對，他就在附近上班。
成安在我後面那桌坐下，低頭玩手機。
「又在發微信啊？」他的朋友 A 問。
「肯定啊，他釣了三個女人，整天忙得很。」另外一個朋友 B 笑。
叮——
我抓起手機。
成安：【寶寶，今天很熱，多喝點兒水。】
我瞅了一眼後桌，成安拿起手機搖了搖：「等會兒，剛給 1 號發了信息，馬上得給 2 號和 3 號點個咖啡。2 號就點普通的，3 號得加個小蛋糕......」
我一愣，意識到所謂的 1 號就是我，瞬間惡心。
A 說：「看來 1 號最容易打發。」
B 說：「1 號是他前女友，比較獨立，以前他們在一起時就 AA，不亂花錢。2 號是他現女友，比較物質，勝在肉體年輕，得花真金白銀哄。3 號是他最近新追的白富美，不出點兒血，別人看不上眼。」
A 問成安：「你想選哪個？」
B 說：「還用問？肯定選 3 號啊，可 3 號成功率不高，成安也隻是試試，不行就在 1 號 2 號中選一個。」
A 豎起大拇指：「高手。」
成安放下手機，嘆氣：「還不是被逼的，我現在收入還行，但家境不好，父母沒用，要想買房買車過好日子，隻能找個能帶來幫助的另一半。1 號雖然年紀大了點兒，但長得漂亮，還是本地人，工資也過得去，原本都打算結婚了，結果分了。」
「為什麼？」
「我曾經試探她家裡給多少錢買房，她說絕不向家裡要一分錢。接觸幾個月，我發現她來真的，當時鬧得不太愉快。那段時間 2 號勾搭，我沒忍住和 2 號上床，2 號那個蠢貨去找 1 號鬧，這才分手的。如果 3 號不成功，我就專攻 1 號，她好像對我餘情未了。」
「那 2 號呢？」
成安不屑：「那種蠢貨，除了胸大一無是處，家庭一般，工作一般，還不是本地人，我已經玩夠了，等 1 號 3 號有下文，就把她甩了。」
三人交流釣女心得。
我聽得氣血翻湧，恨不得衝上去扇他們一耳光。
但我沒這麼做。
直接上去隻會被羞辱，待會兒還有面試，我不能把衣服妝容弄髒了。
幾人喝完咖啡離開，我從星巴克裡出來，手機裡已經錄了音。
當務之急，找工作要緊。
房貸每個月 2 萬呢。
有這座大山壓著，什麼成安，什麼復仇，什麼愛情，全都得靠後。
等找到工作，我再想想怎麼收拾成安。
2
HR 問：「請問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生子？」
我說：「我沒男友，也沒打算近幾年結婚生子。」
HR 笑了笑，問了些平常話題，讓我等下文。
面試完，我就知道沒戲了。
一個月薪 2 萬的崗位，竟然有 30 個人來競爭，其中不乏名校海歸，以及履歷漂亮的人士。
我學歷經驗並不拔萃，又是個即將 30 歲還未婚未育的女性，Debuff 聚齊，找工作難如登天。
晚上媽媽打電話：「楚楚，那個......26 號該交房貸了。」
我心頭一顫：「馬上轉給你。」
打開支付寶，轉走 2 萬後，裡面隻剩下 10 萬。
我忍不住想，倘若沒有房貸，我現在的存款應該不少，加上賠償金 12 萬，完全可以從容地休息一段時間再找工作。
可惜沒有如果。
「要是沒買房就好了......」我躺在床上喃喃地說。
我是單親家庭。
三年前，在房價最瘋狂的時候，媽媽說想買房。
那時候房價漲了十幾年，年年創新高，以至於大部分人都覺得房價會永遠漲下去，再不上車以後更買不起了。
我們家住在 S 城的邊緣老破小裡，等了十年的拆遷也沒輪到我們，現在更不可能了。
房子又小又破又陰暗，住起來很不舒服。
隨著年限增加，房子各項設施越發老舊，鄰居們紛紛搬離，整棟樓住的全是老人和租客。
更討厭的是樓體不隔音，樓上經常乒乒乓乓，吵得人睡不著覺。
媽媽一開始等拆遷，後來等不到便存錢買房。
但她收入太低了，存一點兒錢去看房，房價漲了，買不到。
她繼續打工存錢，等存夠首付再去買，房價又漲了。
如此循環往復，我們一直都沒買到新房子。
像我媽這樣的普通人，一輩子努力存錢買房，但似乎永遠也追不上房價。
買房成了我媽的執念，也成為我的執念。
後來我大學畢業，一開始工作不順利，收入除去開銷存的錢不多。
換了幾份工作後收入才漸漸高起來，直到三年前跳入外企，拿到 3 萬多的薪水，手裡才變得寬裕。
這時房子已經漲上天，整個市場無比狂熱。
同事朋友們聊天，談論的都是房子房子房子......
媽媽說：「楚楚，要不我們買房吧。」
我也被周圍的氛圍洗腦，覺得房價後面還會漲，加上收入還行，便說：「好。」
這個房要合心意，要住一輩子，地段、小區、戶型都得符合要求。
最終我們挑中了一套。
媽媽賣掉了唯一住房。
房子屬於小產權房，又是老破小，即便在狂熱的房地產市場裡也賣不上價。
媽媽拿著這筆錢，找了個比較大膽的中介，通過某種手段將首付做到 2 層，貸款了我們挑中的 95 平小三居，總價 450 多萬，利率 5%，算下來每個月要還 2 萬。
那套房子，不管是房價，還是利率，都是近年來的高位。
為了保留我首套房資格，房子買在媽媽名下，每個月由我來還房貸。
剩下的錢用來裝修。
那時候經濟很好，我的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所有人都充滿希望。
我們樂觀地估計了未來，從沒想過三年後的今天會被裁員！
一旦沒了收入，每個月 2 萬的房貸就變得十分可怕。
手裡的錢，就算不吃不喝，也隻夠還半年的房貸。
3
我焦頭爛額地繼續找工作，發出去的簡歷如石沉大海。
找工作的第二個月，我越發恐慌，一再降低條件，可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了。
找工作的第三個月，我徹底絕望。
一個人在出租屋裡哭了很久，打電話給媽媽：「媽，我們賣房吧，實在還不起月供了。」
媽媽好一會兒沒說話。
片刻，電話裡傳來她輕輕的抽泣聲：「好。」
我又哭了。
我們去中介掛牌賣房。
「380 萬。」中介說。
「什麼？380 萬？」
媽媽氣得捂住胸口。
買房的時候房價貴得上天，賣房的時候才發現跌得離譜。
我們 450 萬買的房，花將近 40 萬裝修，居然隻能賣到 380 萬！
算下來虧了 100 多萬。
而且這三年還的房貸，絕大部分都是利息，本金隻還了一點點。
我查到的時候都快氣死了。
「現在的行情就這樣。」中介一副你愛賣不賣的表情，「你們可以掛 450 萬，沒問題，但沒人買。」
賠得太多，我和媽媽堅持掛 450 萬。
450 萬掛出去後，房子果然無人問津。
就算有詢問的客戶，也帶著大刀砍價，有個人浪費了我半天時間，居然隻肯出價 350 萬，把我給氣笑了。
清水房都不止這個價，他怎麼不去搶呢？
我不同意，他還各種 PUA，語氣不好，仿佛我就該跪地求著他買，弄得人心情煩躁。
後面大部分來看房的客戶，全是中介帶來做對比，讓客人們去買低價房的。
「看看，這戶型，這裝修，要 450 萬，那套隻要 400 萬......」
每次媽媽高高興興地在家裡等客人，結果中介隻是拿我們做筏子，後面氣哭了。
我也氣得罵中介。
中介說：「誰叫你們掛那麼貴呢？叫你們降價不聽，以後賣得更低。」
「絕不降價！」我賭氣地說。
工作找不到，S 城消費高，每天隻進不出，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賣房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必須盡快出手。
一旦房子斷供法拍，更麻煩。
「怎麼就變成這樣？」
望著幹淨明亮的房子，我喃喃自語，不明白我和媽媽一輩子老老實實打工，努力存錢，從未作奸犯科，為何最後連個住的地方都保不住。
我們是本地人，在自己家鄉想有個家，住得稍微舒服點兒，為什麼會如此艱難？
這個房子就像頭猛獸，不停地吸我們的血，直到將我們榨幹殆盡。
守規矩的下場是這樣嗎？
身邊的如玲，什麼都不如我，最後使手段保住了工作，而我卻被裁了！
那些日子，我一次次在黑夜裡質疑自己，心態發生極大的變化。
賣房......
我不能虧這麼多賣掉，一定有別的辦法......
微信提示音叮的一聲。
我看了一眼，又是成安。
他一直在給我發曖昧信息，言辭中透露已經和 2 號分手了。
最近一個月，他幾乎天天和我聊天，非常用心。
【楚楚，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愛的人是你。】
【千帆過盡，最後發現，你才是最適合我的那個。】
【楚楚，我們復合吧。】
我冷笑。
混社會的，誰也不是傻子。
結合他最近的表現，我幾乎可以推斷成安和 2 號分手，追求 3 號白富美沒成功，才會花大量心思和我聊天，想拿下我。
剛想拉黑他，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成安一直想在 S 城買房安家，我為什麼不能把房子高價賣給他呢？
4
成安是個很現實的人，他當初追我，固然有我漂亮的緣故，更多的是衝著我本地人身份來的。
他以為 S 城的本地人都很有錢。
哪裡知道，本地人也有可能是窮光蛋。
不巧在下便是其中一員。
戀愛幾個月，雙方年齡都大了，很快談到結婚。涉及談婚論嫁，自然提到買房的事，也會涉及錢。
談錢傷感情。
越談越離心。
加上小姑娘勾引，成安劈腿了。
他想找白富美，可白富美又不瞎。
找了半天，他沒找能吸血的，隻找到想吸他血的。
他想落戶，想買房，想要個助力，加上我本人的條件不錯，這一對比，發現我居然是他的最佳選擇，便又回來找我。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最終決定不刪他，打出兩個字：【好啊。】
這個社會是吃人的。
房子會吃人。
人也會吃人。
成安想吃我，我為什麼不可以吃他呢？
目前房子在媽媽名下，我們工作的地方離買的房很遠。
成安沒見過媽媽，也不知道我買房的具體位置在哪兒。
在我們短暫的戀情裡，他隻來過我的出租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