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叩門響。
「打擾了。
「小師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你商量，你能先過來一下嗎？」
13
大師姐帶我來到竹林後的一處山洞。
洞裡寶貝無數，差點沒閃瞎我的眼。
隻見她走入深處，片刻後取了一隻用秘術層層封印的小匣子。
匣子打開後，一塊並不算起眼的石英碎片安靜躺在裡頭。
雖是不起眼。
卻不知為何，我對它竟莫名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觸了觸它。
腦海竟如潮水般翻湧出各種破碎的畫面……
我無數次被夙傾關進他的酒窖，強行給那一壇壇桃花釀注入靈力。
沈清漣對我異常偏愛，噓寒問暖，吃穿用度無一不滿足。
還用花苞發簪在宗門那棵萬年古木下向我傾訴愛意。
畫面一轉，卻又找到離楓，笑得得意。
Advertisement
「我已經馴服了最好的替代品。
「請你轉告大師姐，她什麼都不用做，一切交給我。」
最後一幕。
我穿著破碎的大紅霓裳，一步步走向星流霆擊的祭壇。
有人隕落，有人順利飛升。
有人一遍遍拉住我的手，卻被我甩開。
畫面變為耀目的白……
意識回到現實，我已經淚流滿面，癱坐在地。
大師姐收好小匣子，蹲下身將我擁入懷裡。
「那日我探查你的識海，便發覺你體內的氣息，與這塊石英石氣息很相似。
「這便是傳說中能平息雷劫的『祭壇』的碎片。」
我笑了笑。
「所以，我是那個『祭品』。
「不，我甚至隻是一個替代品。」
還是兩任祭品的替代品。
我看向大師姐：「碎片給我看的，是未來將要發生的事，對嗎？」
大師姐卻搖搖頭。
「那既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
「我和離楓仔細盤查過，雷劫祭壇完好無損，也有歷代祭品殘留下的痕跡。
「說明它是唯一的，且從未被毀壞過。
「所以這塊碎片……恐怕不屬於這個世界。
「就像你一樣。」
我恍悟。
對啊，我是一個穿書者。
可是說來也怪，我其實並沒有穿書前的任何記憶。
系統們對此也避而不談，隻瘋狂給我灌輸這個世界所謂的「原劇情」。
漸漸地，我就忽略了很多東西。
「看來要搞清楚這一切，隻能問一個人。
「小師妹，西宸這個名字，浩瀚三界，隻有據傳在神眠之地陷入沉睡的神尊一人能用。」
我猛地站起身。
下一秒又被大師姐拉住。
「不要去問，至少現在不能。
「窺視天機，需要你有足夠強悍的修為境界，否則你什麼都還沒能參悟，就會爆體而亡。」
原來如此。
我吐出一口濁氣，思緒漸漸清明。
「難怪他要推著我前進。」
大師姐也笑了，拍拍我的腦袋。
「沒錯，我們要變得足夠強大。
「犧牲不是一切的終點。
「我們的命運，不該任人擺布。」
14
足足等了二百年，師姐夫才風塵僕僕地回來。
畢竟是在蟠桃大會上公然鬧事，他和夙傾都受到了西王母的嚴厲譴責，雙雙被關二百年。
這期間，我在蟠桃的幫助下，居然又突破至了合體境界。
連師姐夫都嘖嘖稱奇。
「短短二百年就能從化神突破至合體，浩瀚三界恐怕就隻有你一個了！
「小師妹，你可真是前途無量啊！」
我笑而不語。
大師姐說得對，修為越高，能參悟的天機就深。
我已經發現，我之所以修為提升得如此神速。
不是突破。
而是解封。
晚飯後是大師姐夫婦的小別勝新婚時間。
我和西宸這兩個礙事的主動去逛竹林飯後消食。
不過這二百年來，西宸的傷並未好轉，沒走出幾步就已經要靠坐在竹頭休息。
看著他開始泛灰的鬢邊，我有些心疼。
「你回你的真身去休養吧，這樣耗著可不是個辦法。」
他卻急了，迅速握過我的手。
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棠棠，你要趕我走了？
「不要趕我走，我還很有用的！
「我隻是有一丁點兒不舒服，別看我這樣，夙傾和沈清漣加起來都還不是我的對手的……」
我抄起一旁的小竹枝往他腦袋上敲打兩下。
「誰管你是誰的對手！
「我是怕你就這麼嘎了，以後誰給我偷靈果開金手指送錢花！
「況且你還沒有泄露天機給我，你也得健健康康地活著……」
我越說越小聲，鼻尖和眼眶已然開始泛熱。
西宸嘆了口氣。
伸過臂膀，將我輕輕攬入懷裡。
「棠棠，別哭好嗎？
「我答應你，我回去好好睡覺。
「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等我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要是你，好不好？」
……
我們在竹林裡坐了一整晚。
翌日醒來，我已經回到了竹屋。
腦海裡還留有完整的系統功能，但西宸已經不在了。
我一點也不難過。
好吃好睡，還跟著師姐夫學了一手煉丹。
時不時用西宸留下的地圖出門雲遊。
修煉的速度更是突飛猛進。
嚇得大師姐夫婦頻頻懷疑我是不是快要走火入魔。
這段時間，小竹林外也很熱鬧。
我「失蹤」後，夙傾和沈清漣幾乎快要把下界掀了個底朝天地找我。
自然也來過幾次小竹林。
但都被我靠著系統隱身術瞞了過去。
後來還聽前來取丹藥的小弟子說，夙傾快瘋了。
酒窖裡的桃花釀都被他砸了個稀巴爛，還頻頻下山虐妖修泄憤。
幾乎快惹毛了魔界，每天都有妖修到宗門前鬧事，還讓整個青崖宗受各門各派忌憚。
不過這對三界來說，並不算是大事。
劫日馬上就要到了，各派人人自危。
最近的天象也愈發惡劣，烏雲密布，雷聲陣陣。
打點好一切，我們仨決定立刻動身前往祭壇。
15
祭壇位於三界交會處的某個隱秘的山谷裡。
一路上魔物繁多，所幸我的修為已經提升到合體後期，並沒有拖師姐夫婦的後腿。
終於來到了傳說中的祭壇前。
祭壇上雷雲翻滾，細看便可看出，這些雷雲正是從祭壇中心生成的。
許是因為劫日未到，才被某種特殊的禁制屏蔽在祭壇中。
然而我們還未走近，大師姐卻突然低呼一聲。
「……師弟？」
果然，祭壇前早已站著一道熟悉的側影。
師姐和師姐夫立馬將我護到身後。
可待那人轉過身，我們仨卻同時一愣。
他的臉居然被分作兩半，一半是沈清漣，一半是夙傾……
唇角微勾，笑得怪誕詭譎。
「你是何方妖物？」
大師姐直接掏出了她最得意的法寶，朝那人攻擊。
卻被他輕輕一拂袖便化解了去。
大師姐不服地又要發動靈力。
我陡然邁步，走到了他倆跟前。
「你是天道。」
男人微微揚眉：「你說是，我就是了？」
我一步步朝他走近。
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枝桃枝。
枝丫間靈力湧動，化作一道窈窕美麗的虛影，朝他襲去。
男人身體一震，避開的步伐明顯有些慌亂。
回望我的視線更是充滿不可思議：「你怎麼還能！」
「是啊，我怎麼還能？」
我聳肩：「我的獸靈，早在一萬年前就成了你的『祭品』，對吧？
「還有兩萬年前，我的器靈也是。」
我又拿出蟠桃玉令。
一翻手，玉令變成了一枚帶穗子的劍墜。
「這一次，又輪到我的劍靈，對嗎？」
話落，身後陡然傳來大師姐的一聲低呼。
她的元神若隱若現，依稀可辨出是一柄銀色的長劍。
男人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繼而笑得發狠：「看來你什麼都想起來了！」
身後的大師姐一臉錯愕：「這、我？
「我是小師妹的劍靈？」
師姐夫鎖緊了眉心，長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
「止薇，你還記得我們在神眠之地看過的那塊古碑嗎？
「『新主神物有三，一為玉，二為靈，三為劍。神物齊，新主將誕，反之，神形俱滅。』
「為了維持三界絕對的平衡，每過數年，天道也是要隨之更替的。
「而我們的天道，似乎並不想放棄他無上的神權。
「可他無法殺死即將誕生的新主，於是便設下祭壇，耗費數萬年，將新主的三件神物逐一摧毀。
「可就在他即將摧毀最後的劍靈之際，新主卻為情所困，搶先一步登上了祭壇。
「三神物未盡，新主體內強大的能量依舊存在，於是直接將他的祭壇引爆，更是引發了時空重置……
「為防再生變，天道利用悔恨的夙傾和沈清漣蠱惑新主，促使二人與她相愛，確保她不再有登壇自盡的念頭。
「卻不承想，一塊祭壇碎片穿過時空縫隙，掉落在了我們這個重置後的世界裡。
「而當初給我們這塊碎片的神秘人，應該就是那洞曉了一切，從而陷入沉睡的神尊西宸。」
話落，止薇與離楓身上同時泛起耀眼的金光。
金光散去, 二人猶如脫胎換骨，直接從大乘突破至天仙境界。
「止薇，看來我們成功參悟了天機！」
夫婦二人欣喜之餘，立即隨護至我的左右。
「這一世, 我們不會再讓你阻止新主降誕了！」
16
聽罷夫婦二人的述說, 天道陷入了一陣沉寂。
忽而恣笑拍手。
「不愧是這個世界選定的男女主, 悟性確實高。
「可你們的新主已經死了兩件神物，即便你們仨都飛升成仙, 又能奈我何？」
話落。
我手裡的桃枝忽然咯咯直笑。
「誰說本大仙死了？」
桃枝幻化成穿肚兜的胖娃翻騰落地，得意洋洋地朝天道抱胸嬉笑。
「想知道本大仙的娘親為何隻有一座衣冠冢嗎？那是因為她的萬年神力都被本大仙繼承了！
「本大仙依舊能擔任新主的獸靈！」
「……什麼！」
天道震驚地後退了半步。
但還是咬牙發狠：「沒關系……你的器靈已經毀了！那可是我親眼看著她灰飛煙滅的！」
我在他的笑聲中取出蟠桃玉令。
下一秒，玉令陡然散發出光芒，化作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天道這下是真的慌了：「你、你怎麼可能還在！你哪來的後代能繼承神力！」
小姑娘卻掩嘴嬌笑。
「我作為西王母誕辰專屬的蟠桃玉令, 已經被三界眾生奉為至寶，追捧了近兩萬年。
「天道大人難道沒聽說過, 『被惦記的事物, 總有一天會掙扎著生出靈肉』嗎？」
「你、你們……」
天道愈發後退，終是退到了祭壇邊上。
雙瞳震顫，看著我一步步走近。
「我想，我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
「好好休息吧。
「前輩。」
17
劫日終於來臨。
三界眾生一夜未眠, 備足丹藥與法寶，靜候雷劫降臨。
可過了子時, 甚至直到日出東方, 眾生非但沒等來一道驚雷，還迎接了一個萬裡無雲的晴好天氣。
大家不敢怠慢, 又防備了七天七夜。
直到嫩綠的新芽破土而出，幼小的生靈們終於相擁一起，喜極而泣。
……
「聽說夙傾上尊跳誅仙臺了。」
剛從仙界報到回來, 師姐夫就庫庫給我們送瓜吃。
「他不但沒等來雷劫順利飛升, 還因為得罪魔尊, 被修理得掉回化神境界。
「一代天驕經受不住打擊, 自己跳了誅仙臺, 據說還誤入了畜生道。」
說話間，他看了大師姐一眼。
「你師弟也瘋了。
「也是因為沒等來雷劫飛升, 人就開始胡言亂語, 喊著什麼『任務失敗了』、『傲天不要我了』。
「現在被青崖宗的長老們鎖在地牢裡，免得他出山傷人。
「長老們還找了我, 讓我說服你回去接任宗主一職。」
大師姐聽罷直接退後搖頭、擺手三連。
「我才不要接這苦差事！」
說罷她又看向我, 朝我擠眉弄眼，「要不，小師妹你回去當個宗主玩玩？」
我趕緊也退後, 搖頭、擺手三連。
「我還得去處理前輩留下來的各種爛攤子, 什麼修復時空裂縫，平衡三界秩序什麼的。
「這宗主誰愛當誰當！」
我幹完我自己的活兒還要擺爛的！
「那就不管他們了～」
大師姐聳聳肩。
忽而想起了什麼，一邊撫著小腹, 一邊笑盈盈地湊到師姐夫耳邊。
我識趣地退出了竹屋。
今天天氣真好啊。
我掏出系統地圖，心念一動。
直接瞬移到了位於極東的神眠之地。
高聳入雲的神眠峰頂，一襲白袍的男人沉睡於晶簇中。
1
「（「」「別裝睡了。
「再裝睡, 我可就沒時間再過來了哦。」
說完，我直接轉身。
手腕倏地被溫熱的指腹箍住，輕輕摩挲。
久違的嗓音裡混著溫柔的笑。
「早安。
「我的新主。」
（全文完）
